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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攀爬

微风撩起花朵的清香,摇晃着硬硬的树叶簌簌作响,玛丽想象着一种巨大而无以名状的仁爱像一双巨手将她托起。她躺在巨大的枝杈间,重温那种以前只体验过一次的甜蜜感——那是她在宣誓成为修女的时候。

透过树叶的缝隙,她能看见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在她的右后方,只见金褐色的平原上低矮的坡地连绵起伏,黑色的熔岩大路蜿蜒穿梭其间。

右脚踝的疼痛终于让她回到了现实中,她的右脚正别在树杈弯里。她把脚慢慢挪出来,将注意力转向自己当前的任务,可那种包围着自己的大海般宽广的喜悦依然让她眩晕。

她爬到一个树枝交叉的地方,那里很舒适。她把绳子绑牢,系紧背带,开始休息。

她之前已经向穆尔法解释过,她如何把那两块漆片隔开手掌宽的距离以便看到斯拉夫。他们立即就看出这样操作很不方便,便用一截短竹子把琥珀色的漆片像望远镜一样固定在两端,这个望远镜正塞在她胸前的口袋里,现在她把它拿了出来。当她透过琥珀望远镜望过去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些流动的金光——斯拉夫——影子——莱拉的尘埃——一大团细小的物质飘浮在风中。它们很像光柱中的尘埃或水杯中的微粒,漫无目的地飘浮着。

小心翼翼地爬了十分钟后,她来到了树冠最浓密的部分,那些长长的树叶触手可及;她看到了一朵朵米色的花,散发着奇怪的香味,每一朵上都结着一个硬币大小的东西,日后会长成那些巨大的像铁一样硬的种荚。

很像。

她随身还带了两卷绳子用作安全防护,就像攀岩时要用岩钉、快挂、弹簧岩塞和其他装备一样。把它们固定好又花了她几分钟,一解决安全问题,她就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树枝,卷起她剩余的绳子,出发了。

但是,她看得越久,越能看出另一种运动,在漫无目的的飘浮下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缓慢的统一的运动,从地上升起,飘向大海。

她爬到了树冠上,比预想的速度要快,动作干净利落;绳子听话地握在她手上;她起初没怎么想过该怎么爬上去,不过她发现树皮上那些深深的裂缝帮她站稳了脚,感觉很牢靠。事实上,她才用十五分钟就已经站在第一根树枝上,计划着爬向下一根树枝。

哦,这真是奇妙。她把自己固定在一根系牢的绳子上,沿着一根横长着的树枝爬出去,仔细看着她所能找到的全部花蕾,不久她就发现一些情况了。她观察着,等待着,直到自己完全能够肯定,然后小心而又吃力地往回爬那段不短的距离。

玛丽把脚放进第一个吊环,开始爬。

玛丽发现穆尔法因为她爬得那么高而紧张,为她担心。

为了不让绳子被卡住或被弄断,她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扯着绳子,一直扯到绳子的两头都落到地面上。然后她把两个绳头牢牢系在一截树根的大树瘤上,那个树瘤和她的臀部一样浑圆。她想这样应该相当牢固了。当然,她在地上没法搞清楚绳子到底穿在一根什么样的树枝上。攀岩时,你可以每隔几米就把绳子牢牢系在岩石表面的岩钉上,所以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坠落得太多。可现在她只有这样一根无依无靠的绳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就会高高地坠落下来。为了更加保险一点儿,她把三根小绳子编成一个背带,用一个松松的结把它穿过主绳垂摆着的两头,这样万一滑落了,她就可以扯紧。

阿塔尔尤其松了口气,紧张地用鼻子从头到尾把她摸了个遍,发现她安然无恙后,温柔地发出快活的嘶叫声,跟十几个其他的穆尔法一道迅速把她带回居住地。

第一箭没能成功:它半路上射进了树皮里,拔不出来。第二箭也没成功,因为尽管越过了树枝,但它落得不远,没垂到另外一边的地面上,把它扯回来时又因为箭卡住弄断了,拴在断箭这头的长绳子掉了下来。她又用第三支箭试了试,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他们一翻过山,集合令就在村里的那些穆尔法中间传开来,等他们到达演说场地时,人群已经挤得很密。玛丽猜想有很多穆尔法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来听她说些什么。她希望自己有更好的消息带给他们。

玛丽知道他们的感受,她强忍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把最细最轻的线头绑到一支箭上,用弓把它射出去。

那位老扎利夫萨特马克斯登上讲台,热情地欢迎她。她用她能记得的所有穆尔法礼节回应着。见面礼一结束,她就开口说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动手把箭射上一根树枝。有些穆尔法围过来看,为她的安全担忧。对带轮子的动物来说,攀爬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活动,光是这个念头就把他们吓坏了。

停停顿顿,带着许多迂回的解释,她说道:

接下来的问题是得先把绳子弄到树枝上去。她用一些粗糙的细线和一段有弹性的树枝制成弓,实验了一两个小时;然后又用瑞士军刀削了一些箭,用硬硬的树叶来代替羽毛,在飞行时增加箭头的稳定性。干了一天后,玛丽终于准备开始了,但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她也累得双手无力了。吃完饭她心事重重地睡下,而穆尔法们则用他们那平静而富有乐感的悄悄话无休止地讨论着她。

我的好朋友们,我爬到你们那些树木高高的树冠上,仔细看了树叶和柔嫩的花,还有种荚。

她拿了一卷长绳,长到足以拴到一棵高树的树枝上,然后再垂到地面。而且这绳子很结实,足以承受她几倍的重量,然后她把一卷较细但很粗糙的绳子割成很多段,用渔人结系成的小小的环,绑到主绳上充当手抓和脚踏的地方。

我可以看出在高高的树顶上有斯拉夫的涌流,她继续说,它顶着风运动,空气是从海上朝内陆运动的,但是斯拉夫却缓慢地逆着它移动,从地面上你们能看见吗?我是看不见的。

玛丽曾经在加州遇到一个数学家,那个数学家把每个周末都用来爬树。玛丽曾经攀过岩,她兴致勃勃地听他谈爬树的技巧和装备,决定一有机会就亲自试一试。当然,她从来没想到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爬树,而且一个人爬也不怎么好玩,但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她能做到的只是尽可能地保证安全。

不能,萨特马克斯说,我们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我必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玛丽解释说,现在你可以帮我准备绳子。

嗯,她继续说道,树木在斯拉夫穿过它们时过滤斯拉夫。有一些斯拉夫被花儿吸引过去,我能看见这个过程的发生:花朵是朝上的,如果斯拉夫垂直落下,它就会进入它们的花瓣,像来自其他星球的花粉一样给它们提供肥料。

到树的高处去?

但斯拉夫不是向下落的,它在朝着大海运动。当一朵花碰巧朝着地面时,斯拉夫能进到里面,这就是为什么仍然有一些种荚在生长,但大多数花朵是朝上的,斯拉夫只是从它们旁边飘过,没有落进去。花儿一定是进化成这样的,因为在过去,所有的斯拉夫都是垂直下落的。是斯拉夫出了什么问题,而不是树。只有从高处才能看见那个涌流,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穆尔法没有表示爬的词,所以玛丽不得不做了大量的手势和迂回的解释,阿塔尔吓坏了。

所以,如果你们想挽救这些树木和穆尔法的生命,我们必须找出斯拉夫变成这样的原因,我还想不出一个办法,但是我会努力的。

你在干什么?阿塔尔问。

她看见他们大多伸长脖子朝上看那飘浮的尘埃,但是从地面上你根本看不到它。她自己透过望远镜看了看,能看到的只是湛蓝的天空。

穆尔法会制作各种各样的绳子和线。玛丽·马隆花了一个上午查看和检验阿塔尔家存放的那些绳子,最后才选到自己中意的那种。他们还没有掌握捻搓和卷绕的技术,所以所有的线和绳子都是编织而成的,但是很结实、很柔软,玛丽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绳子。

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试图回忆他们的传说和历史中有没有提到过这种斯拉夫风,但是没有,他们知道的只是斯拉夫来自一些其他的星球,一直就是如此。

——艾米莉·狄金森

终于,他们问她是否有更多的想法,她说道:我需要更多观察,我需要知道风是否总朝着那个方向吹,或者是否像气流一样有白天黑夜的变化。所以我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树顶上待着,晚上睡在那儿观察,我需要你们帮忙搭建一个平台,让我能在那儿安全地睡觉,我们的确需要更多的观察。

树枝

讲究实际的穆尔法急切地想找出原因,他们立即主动提出她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他们会使用滑轮和轱辘,不久就有一个穆尔法提出了方法,可以把玛丽轻松送到树冠上面,免得她总是危险地爬上爬下。

和我之间的

他们很高兴有事可做,马上着手收集材料,在她的指导下编织、捆绑晶石、绳子和线,收集她搭建树顶观察台所需要的一切。

抓住生长在福佑

同橄榄园的老两口谈话以后,戈梅兹神父失去了她的行踪,他花了几天时间在附近的每个地方寻找和打探,但那个女人好像彻底失踪了。他永远不会放弃的,尽管这让人灰心丧气,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和背上的步枪标志着他完成这项任务的决心。

通过缓慢的攀爬

如果不是天气有了变化,他花的时间本来会更长,在他所在的世界里,天气又热又干,他越来越渴。他看见一个铺满碎石的斜坡尽头有一块潮湿的岩石,他爬上去看那里是不是有泉水,然而并没有。但是在轮子种荚的世界里刚刚下过一场阵雨,所以,就是凭借这个,他发现了那扇窗户,找到了玛丽所去的地方。

我如此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