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从塔楼上跳下来,弗勒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没有在最初的那些日子多做些事情来阻止杀戮。但他救下了黛西,这是一件大事。无论他清醒还是昏迷,黛西那揶揄的、过于成熟的声音常常萦绕在耳旁。
而另一方面,后悔之情则可以毫不费力地爆发出来。
弗勒还后悔没能找到照片中的女子,或者至少弄明白她的身份。很可能她在“重生日”之初就去世了,很多人都在那时去世了,特别多的人。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虽然有黛西的声音宽慰着他,但那些孩子惊恐的尖叫声却一直在他心头徘徊。在见到那些孩子之后的好几天里,他想尽一切办法来忘记那些脸庞,将他们从脑海中抹去。
在经历了最开始那糟糕的几分钟之后,弗勒就没有再花太多时间去想他制作失败的降落伞。思考需要耗费精力,而陷入麻木、困惑、恍惚状态的弗勒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也许这就是发生在他们所有人身上的事,也许他们之前做了什么可怕的事,需要想方设法地去忘记,所以他们使用机器来消除自己的记忆。鉴于那些不存在的地方的照片和画作,弗勒确信曾经的世界比现在的大得多——也许是现在的十倍,他怀疑之前他们所做的可怕的事情与世界变小有关。
他的嘴巴前一天就已经干透,所以没必要再去咽口水了,但他仍要忍受着饥渴的折磨。他常常分不清自己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除非他特意环顾一下四周——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色让他感觉视力如同丧失了一般。
如果这就是答案,如果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遗忘过去,那么他现在想要记起从前就是莫大的讽刺。
弗勒觉得自己坠落了三四天,不过他无法确定。他不再觉得自己在向下坠落。他笔直地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尽管下方狂风呼啸。即使他多方尝试,却还是感觉不到自己在往下落,他就在空荡荡的宇宙中心,站在一片虚无中,哪儿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