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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开炮!

道别的时刻来临了。情景很是感人;尽管充满着无比欢乐,米歇尔·阿尔当也深受感动。马斯顿从他干涩的眼皮下挤出了一滴老泪,毫无疑问,这滴眼泪是他特意留给这个场面用的。他把它倾注在他那亲爱的、勇敢的主席前额上。

巴比康把他那精确到十分之一秒的马表和工程师默奇森的秒表核对了一下,后者负责用电花点燃火药;这样,关在里面的旅行者们可以盯着不紧不慢走动、将会指明他们出发确切时间的指针。

“让我也去吧?”他说道,“趁着还来得及!”

十点钟敲响了。该是去炮弹就座的时候了;有些操作是必不可少的,拧紧门板,挪开起重机,拆除哥伦比亚大炮炮口上的架子,这些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可能的,马斯顿老兄。”巴比康答复道。

这股不可抑制的激动之后,国歌突然煞住,最后的和声也慢慢地消逝,喧闹声也没了,接着,一阵窃窃低语声从这群激动的人中传了出来。不过这时,法国人和两位美国人已经穿过外面围满了大量人群的栅栏。陪着他们的,有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以及欧洲各个天文台派遣的代表。巴比康冷静而沉着,平静地下达了最后的指示。尼切尔紧闭着嘴唇,两手交叉着放在背后,以坚定整齐的步子走着。米歇尔·阿尔当总是那么悠闲,一副旅行者打扮,脚上绑着皮护脚套,腰上系着腰包,一套肥大的板栗色丝绒衣服,嘴里叼了一支雪茄,一路上很大方地伸出他热情的手掌和人群不断地握手。他总是兴致勃勃,欢乐无穷,笑眯眯的,爱开玩笑,经常调皮地戏弄马斯顿,总之,是个“法国人”,或更糟的是,直到最后一秒钟都是个“巴黎人”。

过了一会儿,三位旅伴就安顿在了炮弹里面,他们从里面把门板拧紧,然后,哥伦比亚大炮轻快无比地向天空张开了它的炮口。

这时候,三位勇敢的旅行者出现了。一见到他们,叫喊声更响了。一瞬间,美国国歌从所有的激动的胸膛里同时冲了出来,五百万人异口同声唱起了《扬基歌》大合唱,响亮的歌声像猛烈的暴风雨声直冲云霄。

尼切尔、巴比康和米歇尔·阿尔当他们终于被封闭在了“炮弹车厢”里。

但是,七点左右,沉闷的寂静突然烟消云散。月亮从地平线上升起。好几百万的“乌拉”声欢呼它的现身。它没有失约。喧闹声冲天而上;到处都爆发着阵阵欢呼声,而金发的菲贝女神却在美丽的夜空中安详地照耀着,并用她最多情的月光轻拂着这些如痴如醉的人。

所有的人都激动万分,恐怕谁也无法描述这份心情。

直到晚上,没有任何喧哗,就像大难来临前的寂静一样,一种隐约的不安笼罩着焦虑的人群。大家的心头上有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担忧,一种痛苦的茫然和难以形容的揪心感觉。人人真巴不得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月亮在明朗的天空中移动着,一路上使得其他星星黯然无光;它穿过双子座,正好处于地平线和天顶中间。

人们的口味在各种香料的强烈作用下也变了。平时,那些诱惑人咽喉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中并“嗡嗡”作响。可那一天,那个12月1日,这些叫喊声竟寥寥无几。商贩们就是喊哑了喉咙也引不起老顾客的丝毫兴趣。谁也不想吃,谁也不想喝,下午四点,观众群中不知还有多少人没吃午饭呢!更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征象,即美国人对吃喝玩乐的热情被激动情感所战胜了。当看见九柱戏的木柱倒在地上,骰子在皮筒里睡大觉,轮赌盘静止不动,用木板记分的纸牌被扔在一边,那些玩“惠斯特”、“二十一点”、“红与黑”、“蒙特”和“法罗”的纸牌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无人问津时,你就明白当日的重大事件吸引了一切需要,没给任何一个娱乐项目留下一席之地。

大家自然都应该知道我们得瞄准目标的前方,就像猎人会瞄准他想捕猎的野兔前方一样。

“谁来尝尝真正的最新口味的薄荷糖浆酒?”那些精明的商贩边高声叫卖,边像变戏法玩小球一样,他们在一个个杯子里,调制着糖、柠檬、绿薄荷、碾碎的冰、水、白兰地和新鲜菠萝混合成的清凉饮料。

可怕的寂静笼罩着一切。大地上没有一丝微风!胸膛里没有一丝气息!心脏再也不敢跳动。所有惊慌的眼光都盯着哥伦比亚大炮那张开的大口。

“鸡尾酒!白兰地!”那边的人叫喊着。

默奇森眼睛紧紧跟随着秒表的指针。离开炮的时刻还有正好四十秒,其中每一秒好像持续了一个世纪。

“杜松子酒!”这边有人不停地吆喝。

到第二十秒时,所有的人都战栗了一下,人群突然想起那关在炮弹里的勇敢的旅行者们也在计算着这可怕的秒数!有几个声音孤独地大声数着:

“波尔多什加里酒一杯!”另一位也尖声叫道。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开炮!!!”

“薄荷糖浆酒!”某位零售商响亮地喊道。

话音刚落,默奇森用手指扳下断路器,电流马上就通了,并把电花传向哥伦比亚大炮底部。

同样,还有多少饮料和烧酒在帮助这些难以消化的食物啊!酒吧或酒店里摆放有玻璃杯、大啤酒杯、酒瓶、长颈大肚玻璃杯、形状奇特的瓶子、用来磨糖块的钵和成捆的麦管,这些喝酒的地方回荡着阵阵兴奋的叫喊声和动听的叫骂声!

瞬间传来一阵闻所未闻的、可怕的巨响,不论是雷声,火山爆发还是其他的一切声音都没法和它比拟。一大簇火光像火山一样从地底下迸发而出。大地翻腾着,在那一刹那,只有几个人隐约看到炮弹从浓烟烈火中胜利地冲上云霄。

用餐的时候,真得看看所有这些人是怎样扑向美国南部的特色菜肴,怎样地狼吞虎咽,他们的胃口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对佛罗里达州的食品供应构成了威胁,其实这些食物,如炖青蛙、焖猴肉、杂烩鱼、烤袋鼠肉、带血负鼠肉或浣熊烤肉,和欧洲人的食谱大相径庭。

注 释

这里聚集了来自地球上各个民族的人;这里可以听到世界上所有方言。简直是各种语言的大杂烩,就像在《圣经》里记载的巴比塔一样。在这里,美国社会的各个阶级完全混为一体。银行家、农夫、水手、代理商、经纪人、棉花种植者、商人、船夫、官吏等,以原始人般的无拘无束,你撞我推。路易斯安那的克里奥尔人和印第安那的农夫们称兄道弟;肯塔基和田纳西的绅士们、高傲又优雅的弗吉尼亚人和大湖区的半开化猎人,以及辛辛那提的牛肉商们高谈阔论着。他们头戴宽边的白海狸皮帽或传统的巴拿马草帽,下身穿着奥普珀卢瑟斯服装厂生产的蓝色棉长裤,上身套着雅致的布衣,脚穿颜色艳丽的皮靴,展示着稀奇古怪的巴提斯特绉纱滚边,炫耀着他们衬衣上、袖口上、领带上、十只手指上甚至耳朵上所有的首饰配件:戒指、胸针、钻石、项链、耳环和坠子,雍容和低俗在这里争奇斗艳。女人、孩子、用人,装扮得也丝毫不逊色,前呼后拥地围着这些当丈夫的、当父亲的和当主人的,他们在众多家人的簇拥下,特别像部落首领。

17世纪法国元帅。

一个月以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就在围栏周围安营露宿,这为后来被称为“阿尔当城”的城市奠定了基础。平原上到处是临时搭建的木板屋、屋棚、茅屋以及帐篷,住在这些临时居住房的人口是如此众多,足以让欧洲最大的城市望洋兴叹。

《圣经》中提及的没有建成的通天塔。转义表示“使用各种语言的地方”。

从早上起,难以计数的人群就覆盖了乱石岗周围一望无际的草原。坦帕城的铁路每隔一刻钟,就运来了一批新的看热闹者;人们不断拥进来,并马上就形成了很大的规模,据《坦帕城观察家》统计表明,在那个值得纪念的一天里,共有五百万观众践踏过佛罗里达的土地。

克里奥尔人是安第斯群岛白种人的后裔。

人们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这一天,头一天晚上有多少人辗转反侧、睡不安稳!多少颗胸膛被期待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每一颗心都焦虑不安地跳动着,但米歇尔·阿尔当例外。这位沉着的人物以他惯有的忙碌,从这儿走到那儿,可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罕见的心事。他睡眠安稳,这是蒂莱纳式的睡眠,战斗之前躺在炮架上的一觉。

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的别名。

天气非常晴朗。虽然临近冬天,太阳照耀着大地,当地球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时,它的三位居民却要离开它飞向一个新世界。

在美国革命期间,美军采用《扬基歌》作为自己的歌,这首歌一直被当做非正式的国歌,而且是人们最喜欢的儿歌。

终于迎来了12月的第一天,那可真是成败攸关的一天,因为炮弹如果不能在当晚十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发射出的话,那么得再等上十八年,月球才会同时位于天顶和近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