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巴比康答道，“不过不会是个公共节日！”
“铸炮的开幕仪式肯定会很精彩。”马斯顿对他的朋友巴比康说道。
“什么！您不向所有的人打开栅栏的大门？”
铸模工程于7月18日结束，第二天决定铸炮。
“我得以防万一，马斯顿；铸造‘哥伦比亚’是个马虎不得的大事，为了不冒险，我宁愿不要无关人员参观，我们关起门来造它。大家愿意的话，在发射炮弹时，可以庆祝一下，但如想在此之前举办庆祝活动，不行。”
为了保持这个圆柱体的平衡，必须用一些铁架把它固定住，并把横梁碶入石头井壁里以撑住它；炮壁铸完之后，这些横梁和已凝固的金属溶为一体，不会造成任何妨碍。
主席是对的。铸铁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危险，而熙熙攘攘的观众遇到危险时反而会造成混乱。必须保证工作人员能自由走动。除了从坦帕城赶来的大炮俱乐部的代表团成员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场地。在代表团里，我们看见了身手矫健的比斯比、汤姆·亨特尔、布隆斯贝利、艾尔菲斯通少校、摩根将军等等之流，对这帮人来说，铸造哥伦比亚大炮变成了他们个人的事。马斯顿自愿当他们的导游，向他们讲解每一个细节；他带着他们到处参观，领他们到仓库、到车间、到机器堆里，还强迫他们一座一座地参观那一千两百座熔炉。参观到第一千两百座时，他们已有点厌烦了。
砌井壁和挖掘基坑工事结束后第二天，巴比康着手进行建造内模；先以基坑的轴心作为中心线，在基坑中央竖起一座九百英尺高、九英尺宽的圆柱体，它正好填充留给哥伦比亚大炮炮膛的空间。这个圆柱体由黏土和沙土混合造成，里面还添加有干草和稻草。铸模和井壁之间的间隔必须填满金属溶液，到时就会形成六英尺厚的炮壁。
铸铁必须在正午时进行。前一天，每一座炉子里已经装上了十一万四千磅的铁锭，为了让热气能在铁锭之间自由流通，它们被交叉着叠在一起。从早上起，一千两百座烟囱向天空吐出团团火焰，大地隐隐约约震动着。有多少磅金属要熔化，就需要烧多少磅煤。因此，六万八千吨煤炭在太阳面前喷射出阵阵浓黑的烟雾。
这些炉子用耐火砖造成，里面仅有一个用来烧煤的烤架，以及一张放置铸铁铁锭的“炉床”；这张铁床，倾斜成二十五度角，使熔化的金属流入承容器里；然后连着承容器的一千两百条槽沟把金属液体汇合在一起运送到位于中央位置的基坑里。
没过多久，熔炉圈内的高温已经无法忍受，熔炉发出了像雷声一样的“隆隆”声；大功率鼓风机也加入它们的行列发出绵绵不断的吹气声，以供给这些炽热的火炉充分的氧气。
不难想像，要同时熔化这六万吨铸铁，即使一千两百座熔炉也不算太多。每一座炉子可容纳将近十一万四千磅金属；它们都是按照当年用于熔化罗德曼大炮所需铸铁的炉子模型建造的；它们都形似梯形，而且很矮。加热装置和烟囱置于炉子的两端，因而熔炉各个部位都均匀受热。
这项工程要做成功，就要动作快。一声炮响，每个熔炉就必须流出全部的金属液体。
在那儿，船上的铸铁装卸到通往乱石岗的列车上，在6月中旬，这一大堆金属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切安排就绪，工头和工人们怀着焦急和某种激动不安的心情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熔炉圈范围内已没有一个人，每位铸铁工工头在溶液槽边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所以，在运到坦帕城之前，铁矿石得先在戈德斯柏林工厂的高炉里加工，让它在高温下与炭及硅接触，使它炭化并转化成铸铁。①这第一道工序之后，铸铁被送往乱石岗。但是，要运送的可是一亿三千六百万磅重的铸铁，如果通过铁路的话，这个运输成本就太大了，单是运输费就会是原料费的两倍。因此还是在纽约租船装运铁锭比较合算；可那也至少需要六十七条一千吨的大船，于是，5月3日，一支名副其实的船队从纽约的许多航道同时出发，取道大洋，沿着美国海岸，穿过巴哈马运河，绕过佛罗里达海角，同月的10日，到达圣埃斯皮里图湾，没有遭受任何损坏就抛锚在坦帕城港口。
巴比康和同事们站在旁边的一个高地上观看着。在他们前面放着一尊大炮，工程师一发信号，它就发炮。
但是，铸铁如果只经过一次熔化，很少能做到均质的，因此得通过第二次熔化除去最后的泥土沉淀物之后，才能提炼干净。
十二点之前几分钟，小滴小滴的熔液已开始漏了出来；承容器里的液体慢慢地多了起来，当溶液完全成液态时，就会在容器里搁置几分钟，这样有助于分离溶液里的杂质。
我们还记得，执委会在第三次会议中决定用铸铁，尤其是灰铁来造哥伦比亚大炮。确实，这种金属韧性和延性较好，易于镗断，适于制作各种铸模，而且，经过煤加工处理之后，它的质地上等，可以用来铸造后座力强的机器部件，比如大炮、蒸汽压路机、水压机等等。
十二点钟敲响了。突然一声炮响，一道褐色闪光射向空中。一千两百个溶液槽同时打开，一千两百条火蛇展示着它们白炽的亮光，匍匐而行爬向中央基坑。爬到之后，它们发出可怕的巨响，向九百英尺的深渊俯冲而下。那个场面真是壮观、激动人心。这些波动起伏的铁汁流散发出滚滚烟雾，同时使得铸模里的湿气蒸发，变成飘忽不定的蒸汽从石壁的通气孔冒了出来，大地在颤抖着。这些人造云雾缭绕上升，飘向天顶，一直升到五百托瓦兹的高空。某个浪迹天涯的野人也许会以为佛罗里达大地深处正酝酿着一个新火山呢，但这不是火山爆发，也不是龙卷风，也不是暴风雨，也不是自然界的暴力，这些大自然有能力制造的可怕现象一个都不是！都不是！只有人类才能创造出这些铁褐色的蒸汽，这些可以和火山相媲美的火焰，这些犹如地震般的震耳欲聋的颤动，这些狂风骤雨般的咆哮，人类的双手把像尼亚加拉瀑布一样多的金属溶液倒入已挖掘的深渊里。
在离基坑六百码远的地方，一千两百座反射炉围绕着一个中心点拔地而起，它们每座宽六英尺，相互之间间隔半托瓦兹。一千两百座炉子连起来形成一条长达两千英里的曲线。所有的炉子都带有一个四角形的烟囱，样子完全一样，从而产生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效果。马斯顿觉得这个建筑布局美妙无比。这使他联想起华盛顿的一些建筑物。对他来说，即使在希腊，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美。“更何况在希腊，”他说道，“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
注 释
在挖井的八个月期间，铸炮的准备工作同时也在快速地进行着；如果一个不明就里的外乡人来到乱石岗，看到眼前的景象肯定会大吃一惊。
① 在搅炼炉里通过精炼法除去这些炭和硅，铸铁就转化成了有延展性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