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的软弱的努恩家族有用！”另一个冷笑道。
“普雷尔家族是有用的工具。”其中一个耳语着，是白肤色的那个。
莫当特90叹了口气。“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们达成共识的——至少其他卫神同意的——允许你把你的普雷尔家族安置成统治家族，你保证和平更迭。但一百人死了，双子座！”
“这是个怪念头，”莫当特90说，“我在普宁的版本为她感到难过。可怜的孩子，被那些野蛮的普雷尔家人追着跑了半个星罗。我没法想象你在那个家族里能看到什么。”
“一百！”黑的那个双胞胎嗤笑道，“一百个人类算什么，我们见过一千亿人类的生死！无论如何，人类都一样。又不差一百个。”
“还有更多秘密你想和你的新宠分享吗？”双子座问，紧盯着特伦诺迪，分开绕到她的两侧，她不得不避让它们结在一起的头发从她头上擦过。她们转到她身后，上下打量着她。“你为什么带她到这里来？”
莫当特90俯身靠近特伦诺迪，说：“双子座从来没有人性。”
“你可能猜到了，”莫当特90说，“这是双子座。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把它们算成一个还是两个卫神。在第一道凯门打开不久，我们卫神中有人造出它们中的一个。设计初衷是安全防卫——在凯门那边一旦发现任何威胁就保护我们，这是个武士。也许我们把它设计得有点太偏执了，因为它瞬间就给自己做了一个副本，从此就以双人存在……”
“莫当特90是个感情用事的家伙，”双子座齐声说，“你为什么还让那个马立克活着？”
那两群鱼相互追逐，鱼鳞在雪光下闪闪发光。它们相互缠绕吞吐，每群鱼不知怎的都凝固成了一个女孩。一个黑皮肤白色长发，另一个白皮肤黑色长发。它们都赤裸着。黑色白色的头发乱了，随着特伦诺迪感觉不到的微风飞舞，直到两个女孩在头发末端被织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他，”金人说，“他是个硬汉老战士，但他有颗善良的心。”
“这个？”莫当特90突然说，回答一个特伦诺迪没听到的问题，“这是一个我做的会面的地方，这样我的人类访客可以觉得自在。说话，这样特伦诺迪能听见。是你把她赶到这儿来的，你和你残忍的普雷尔家族。你欠她这个。”
“那有点像我们一样咯。”白的那个双胞胎假笑着说。
鱼靠近了，绕着喷泉。
“除了善良的心。”它的姐妹咆哮着。
“你很安全，特伦诺迪·努恩。”莫当特90说，它的金界面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看起来跟现实世界里一样。她紧张地对它笑笑。这个卫神显然比阿奈伊丝六代更让人安心。虽然它没有看她，但当她转身跟随它金色的目光时，她看见有东西正沿着篱笆之间一条长长的小径过来。她起初吃不准那是什么——一团蝴蝶？鸟？无人机？然后她看见那是鱼：两群小小的黑鱼和白鱼，在虚拟空气中游泳，像真鱼在水中一样。
“我们商定你来接管这个卫星的时候，”它们一起说，“我们还以为你会消除那个傻瓜阿奈伊丝六代造成的损害。我们没意识到你打算把它变成你和你的人类玩物的度假村。所以我们来解除你的职责。新门会被封锁起来。”
上次她潜进数据海时，环境像个真的海，里面有个房间，阿奈伊丝六代在里面等她。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置身花园里。花园边上有高高的暗色篱笆和黑色的树。天空几乎白了，雪不停地下。花园里有个喷泉，但是冻起来了，装饰着厚厚的冰柱，但空气并不冷。其实并没有空气。这里的一切都是代码做出的幻觉。哪怕特伦诺迪自己。她低头看见莫当特90给她的虚拟身体。好像是以她的一幅加冕照片为模本做的，身着长长的红绸礼服裙，上面绣着一条凯火车，缠绕着裙摆，一直绣到上身。而且她又有头发了！但当她伸手去摸头发时，她摸到了钱德妮给她紧急理发时留下的参差不齐的发茬，有一会儿她还感觉到了露台里周围的餐桌，还有正仰视着她的马立克和钱德妮。
“你没法封锁凯门！”
她伸出手，它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突然她就离开了玻璃露台。
“有一个办法，一直有办法，”双子座说，“只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会让我们用。但手段是存在的。我们带了一个来。”
特伦诺迪不这么想。她曾经在数据海里短暂游历，在里面见了一位卫神，但那是次可怕的经历。可她想不出怎么拒绝莫当特90的界面，它正对她和善地笑着，还伸出一只金色的手。它很美，她走近它时想。它的皮肤看起来不像是涂了金色，而仿佛就是金质的，好像这颜色就在这表面之下，或者它的血液是蜜色的，而不是红色的。
金人的脸设计得只会微笑，和面无表情地耍帅。它现在试着扭曲脸，做出令人恐惧的表情，但不太奏效。“你们带了一个轨道炸弹？”
特伦诺迪环顾四周，以为会在露台的餐桌旁看到什么奇怪的像神话里的形象在闲逛。但只有金人，它说：“不是界面，特伦诺迪。我们的客人以信息格式到来；它们在数据海里等着和我谈话。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来。”
“门会被封锁。”白双胞胎说。
“又有新访客，女皇，”马立克说，“一辆新火车刚进站，载来一位卫神。”
“然后通向它的连拱桥会被摧毁。”黑双胞胎说。
特伦诺迪去厕所小便，把冷水泼脸上，然后穿着工作人员放在房间里的宽松夏季衣服下楼。她自己的衣服还在洗。说不清是早饭还是午饭，还是哪一顿的食物，在玻璃露台里已布置好，但马立克和莫当特90的界面看起来非常严肃，特伦诺迪都吃不下去了，说：“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人类要除掉。”
“我不知道。它没有进站；还等在线的上游，离凯门很近。马立克和他的男友似乎觉得是件大事。”
“水卫星特里斯苔丝会被完全封锁。”
特伦诺迪打了个滚，揉揉眼，试着把瞌睡赶走。“什么火车？”
“不可以，”莫当特90说，“我不会允许。”
特伦诺迪睡觉时摘下了耳机。钱德妮只好跑进她房间把她摇醒。汉谟拉比气态巨行星的绿光像薄荷阳光一样从大窗户涌进来。钱德妮说：“快中午了。你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来了一辆新火车。”
双子座发出最虚伪的傻笑。“但就你一个在这儿！”
在接下来的世界普热德维奥斯尼上，它消失在狗星线上，之后再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它呼啸穿过凯门到达德斯迪莫，莫当特90的界面在空荡荡的海滩上散步，感觉到另一个卫神正在把自己上传到特里斯苔丝的数据海。
“我们是两个人……”
一条支线从那些方块的黑影之间穿过，一辆奇怪的火车头从这条支线开上主线。它很长，毫无特色，身上黑黄的条纹，像只没有翅膀的黄蜂，后面没有车厢。它冲向百爪马的一道凯门开往诺科米思，然后是格洛列塔。这两个世界这会儿都是晚上，住在铁轨边城镇里的人们听见火车经过，被摇晃着，睡梦中搞不清是不是真的有火车经过。它发出几乎所有能让人联想到火车的声音：引擎的呼啸，车厢顶上嗖嗖的空气，哗啦啦响的耦合，车轮在轨道上发出的缝纫机般的清脆声音。但真正能让人确定是火车的声音却没有。这个火车头没有唱歌。
“而你只有一个……”
从煤袋枢纽到凡尔德月球的线路上，有个叫百爪马的车站，那里从来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多数火车经过时根本不停，但有时候，时刻表管理局会强制火车在这里停几分钟来调度线路上游的交通。这里是个不见天日的行星，离它的太阳很远，没有生命也没有空气。过往的火车经过行星表面时，车灯照亮的那些巨大方块，不是住房，也不是办公楼，而是数据存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