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一切，也忘记了一切。所有碎片在他头脑中同时涌现，工作，北京，钱，父母的脸，首付两成、三成、六成，搬家，房东，猫，小广告，人群，地铁，雾霾和风......这些毫无关联又莫名其妙的片段像烟花般炸裂，然后消失不见。
他伸出了手，想朝着钱潇的方向走过去。他明明看见钱潇也向自己张开双臂，却觉得彼此相隔越来越远，他拼命想向前迈步，却无法操控身体，就像传动链条始终挂不上齿轮的凹槽。寒意从胸口向下流窜，渐渐在双腿冷凝，像踩进云中，像踏进虚空，他知道自己在向后踉跄，他不想在旁人面前如此狼狈，但又无计可施，直到腰椎顶撞到露台围栏，栏杆发出低声嗡鸣，让他感到了一丝得以依靠的踏实。他回头向下望去，望见一片灰茫，昏黄路灯在遥远深处，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和欲望在大脑中翻腾，解脱与恐惧同时袭来，他本能地张开双臂抓紧栏杆，渐渐稳住，栏杆长满铁锈，粗糙锋利，扎进手掌，刺痛让他慢慢还魂。他回过头，倚着围栏缓缓坐到地上，血液击打鼓膜，屏蔽周遭声响。
先是自己的呼吸，然后是心跳，渐渐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天乐？天乐！"他抬起头，看见了钱潇的脸，像混沌中的裂隙，像浓雾里的微光。
杨天乐觉得一切都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