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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缘分就是总有一件事能让我认识你

她很惊喜:“哎,你真的要陪我去相亲啊?”

崔雁南坐在车厢里,心里踏实了点。巴沟是偏僻的终点站,人不多。贯通的车厢就像隧道。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林大同从“隧道”里钻了出来。他终于找到她,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狡黠地冲她笑。

林大同说:“是呀。我们两个人的眼光帮你判断应该更精准。嘿嘿。你放心,我不会现身的。”

林大同站在外面,望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片刻,拔腿追了上去。

终点站的地铁还在等人,并不着急开。

崔雁南感激地对他点头,然后消失在地下的通道里。

侧过头看着她,林大同问:“真的要去吗?”

林大同看了看表说:“你看,10号线很快,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大望路了。”

崔雁南说:“是的。”

崔雁南没有方向地跟着他走。这条曲折的小路穿过了马路,居民区,还有一座护城河的桥,一个街心花园,还有幽静的别墅,就像“穿越”一样经历了很多场景,倏忽就看到了10号线的城西终点站巴沟。

林大同说:“何必把自己搞得像结婚狂。”

等了10分钟没有着落,林大同拉起她说:“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地铁。”

崔雁南说:“我没有哦。这就像人生的功课。”

她从大MALL冲出来,站在路边。川流不息的都是私家车,出租车就像突然都藏起来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停顿片刻,车启动了。

崔雁南心想:“横跨北京城打车?不可预见的路况可能会使她永远都没法到达目的地。”

半岛咖啡卖的不是咖啡是沙发,正如星巴克卖的不是咖啡是文化。半岛的咖啡、饭食统统没有特点,唯一让崔雁南满意的是宽大的沙发和让人怀疑生意不好的人流,如果不是工作,她会让自己整个人陷进去。

林大同看她着急,问道:“怎么走,坐地铁?打车?”

然而她每次来都不是休闲。相亲比工作更加不能让人放松。

她仓促地和林大同告别:“我要迟到了。得赶紧走了。”

表姐说他只有36岁,崔雁南看到的却像40多岁的老男人,顶上头发已经稀疏。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通常都比较有底气,底气来自于基础——要么在单位“人到中层”,要么有房有车,还有人标榜自己家财万贯,不过这个标准现在看太过模糊。有套小房子就能算百万富翁,比如像表姐的家庭,艰难攀缘在中产的边缘。

做记者的操守就是不迟到。

通胀这么严重,透支了财富,钱在银行在股市都让人心里没底。崔雁南看过统计局的数据,大体意思就是经济形势良好不存在通胀,总是和老百姓的感觉正相反。

崔雁南下意识地看了下表,急了。影片整整放映了3个小时,她相亲快迟到了。要赶到大望路,至少需要1个多小时。

奔四的男人尚未老到对女人丧失魅力。

影片似乎就在踌躇不专注的眼光流转中很快结束了。

他看她的时候,目光中有一丝挑剔。这个眼光就对了,真正找老婆的都挑剔。找个女伴、情人都不是这态度。

他挪动身体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手,只是一闪之间,似乎都很眷恋。她的眼睛望着银幕,余光却全是他。

看到她过来,他热情地站起来,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苏志。”

屏幕上杰克柔情蜜意在摸索露丝的时候,影院的黑暗就像保护伞,掩盖了彼此内心的拘谨和起伏。

崔雁南说:“你好!我是崔雁南。”

这次她仍然不能专注,因为旁边坐着林大同。

落座后,苏志似乎不知如何启动话题。他看了看崔雁南说:“你是1982年的?”

重温影片有别样的味道吗?她不知道。关键是谁和你一起看。她无聊的时候看过《猫和老鼠》,结果觉得更加无聊。可在学校电教室和同学集体看时,满场的笑声让她觉得这几乎是最有趣的片子了。中学全班观摩《泰坦尼克号》她已无深刻的印象,震撼的场面、凄美的爱情全因画面缩小、音质变差而了无痕迹。

崔雁南回答:“是的。”

接下来,他们匆匆入场,《泰坦尼克号》刚刚开始。

苏志又问:“你们刊物发行量多大?”

“哈哈!”

崔雁南说:“对外公布几十万吧。真实的不知道。”

“和全班同学,在电教室看的盗版录像。因为影片号召力太大,群情踊跃,学校严阵以待,校长觉得与其学生们全部涌向电影院,不如组织大家集中观摩,加以引导,因为据传里面有黄色镜头。”她说。

崔雁南想苏志应该也是没啥相亲经验的,生硬地不知问啥,笑着说:“都说有三个问题不能问:女人的年龄,男人的荷包,报刊的发行量。”

“你呢?”他问。

苏志有点尴尬地笑起来。

“初恋?我没那么早熟,我那时还在上初中。”他说。

崔雁南说:“这是你常来谈生意的地儿吧?”

“喔?我以为基本上是和初恋。”她有点试探。

被她说中,苏志笑笑:“呵呵,是呀。我生活中只有生意了,工作让我找到价值,但是丢了老婆。”

“和我妈妈。”他说。

崔雁南说:“喔。你结过婚?”

“你上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是和谁?”她问。

苏志坦白地说:“介绍人没和你说吗?我想是怕把你吓跑吧。你介意吗?我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

解冻的气氛挑起了两个人说话的欲望。

崔雁南不置可否地笑笑。

“哈哈!”

苏志说:“有些人可能不喜欢有‘前科’的。”

林大同认真地说:“好,今天一定让你达到温饱的水准。”

崔雁南说:“你在意这个是你相亲的障碍吧?”

有点冷场。崔雁南有些不好意思:“我工作日经常吃不饱饭呢。采访焦虑,不想吃东西。”

苏志摇头:“说实话这是我的一个优势。我会更了解女人需要什么。男人完成个人‘原始积累’阶段,才有财力和时间给第二任夫人更满意的生活。”言语中带着试探。

“喔!”

崔雁南说:“能问问为什么离婚吗?”

崔雁南点头:“嗯。”

苏志说:“很多次,她一直抱怨我只顾工作忽视她的存在。”

林大同看她低头不语吃东西,只好问:“今天是不是起得太晚没来得及吃早餐?”

崔雁南说:“女人害怕孤独,最恨男人的品质不是花心是冷淡。”

他们在一个不必等位子的餐厅坐下来。他点了很多好吃的,食物很快送上来了,放了一桌子。崔雁南眼睛有了着陆点,终于可以放置无处安放的眼神。和林大同对视,她会觉得些许慌乱。

苏志说:“或许是。在一个情人节,我加班回家很晚,发现老婆更晚,回来的时候拿着一束玫瑰。她说今天决定要离婚。”

崔雁南没办法,只希望别耽误下午的安排。

崔雁南惊讶地问:“你平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疏离?”

林大同说:“我们只能看下午场了。”

苏志说:“当然能,但没时间顾及和弥补,直到失去。”

崔雁南笑起来。

崔雁南说:“介绍人说你是金华基金的基金经理?”

林大同说:“还好啦!旁边是纸老虎书店,我一直在那儿看书。你看,我们扯平啦!”

苏志说:“是的。”

崔雁南走过去:“等很久了吧?”

崔雁南说:“你们是金领。”

她遇见他的目光,脸禁不住红了。

苏志说:“我们是吃青春饭的。高强度的工作和压力,40岁之前拿命换钱。”

崔雁南赶到大MALL的5层,星美影院宽敞的通道和大厅,挂满了巨幅海报,更像一个画廊。大明星用蛊惑和莫可名状的眼神望着崔雁南。她浏览着前行,突然就看到林大同倚在《泰坦尼克号》海报下正望着她,场景就像一幅3D版画布。他和海报上的莱昂纳多一样阳光英俊。

崔雁南说:“那要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世纪金源是真正的大MALL,在北京,再也没有开发商能这么奢侈地用地了,商场、店面无不巨大。

苏志说:“是呀,心理素质不强做不来这行当。我们公司对基金经理的行为准则有一项是:不准跳楼。平时手里攥着几十亿上百亿的资金,一亏几个亿就没了。基民的口水和骂声就能淹死你。”

机关,就是能切实享受到优越感的组织。不知道机关的人会不会后悔,要知道,目前世纪城的二手房价格都攀升到了5万多元/平米。所谓高瞻远瞩就是敢于押宝未来,房价远比意识更疯狂。

“介绍人说你才3、36岁?”崔雁南掩饰着语气中的疑惑。

崔雁南听李莉的一个同学抱怨过,几年前他爸爸机关分房子,和世纪城谈的价格是4000元/平米,当年市场价6000多元/平米,他老爸单位的人一致抗议,抵触这么高的房价。那时的机关人员,能接受的分房价格是1000元左右/平米。

“不像是吧?我们公司最主要的特征就是30多岁的经理集体谢顶。”

当年许多人抨击世纪金源MALL大而无当,开发商的着眼点却在于用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盘活、提升世纪城房子的价值。

崔雁南想到采访过的一位基金公司的高管,桌子底下是一个鼓鼓的大皮箱,随时准备上飞机,一去个把月。

西四环的世纪金源SHOPPING MALL是北京最后“免费的午餐”——停车不要钱。是锒铛入狱的昔日中国首富黄光裕在发迹之初做的一个商业地产项目。

崔雁南说:“工作平台决定了生存状态。”

她不喜欢ZARA、H&M,也不喜欢ONLY、ESPRITE,时尚已经快让人忘了对品质的追求。

苏志说:“是呀。基金发行的时候,几乎每天跑一个城市,一天做8场培训。有一次坐红眼航班,其他乘客都在睡觉,只有我和另外一位仁兄拿着笔记本工作,一问果然是难兄难弟,另一家基金公司的。”

崔雁南选了一条某个中意品牌的丝巾,自然地围在脖子上,整个人显得靓丽了许多。

崔雁南说:“你现在的工作状态相比从前没有改变啊?”

虽然今天要去相亲,崔雁南没有刻意装扮,她只想以最自然的状态享受一个周末。她买过无数条围巾,细节的装扮显得更精致和精心。

苏志说:“我刚入这行的时候没这么火,现在火得爆仓。说实话,现在的工作强度比以前更大了。”

攥着电影票,在电影院门口等人,在崔雁南意识里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场景了。想到林大同可能正攥着电影票在电影院门口守望,崔雁南赶紧起床,沐浴。

崔雁南说:“那你怎么有把握给老婆更多的时间?”

每天睡到自然醒,这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周六早晨醒来的时候,崔雁南发现都10点多了。

苏志说:“我没把握。我这么迫切地找老婆是我自己太累了,就像马拉松跑不动了,好想有个家。”

崔雁南连忙推托:“不,不。我还是自己去好了。”

那一刻,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林大同说:“那我隐身你周围好了。”

分手的时候,苏志执意要开车送崔雁南回去。崔雁南推托说想去附近的书店买些书。她不确定附近是否有书店,她想苏志应该也不确定。

崔雁南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这样对别人不尊重。”

果然,苏志苦笑着说:“很久没看过书了,也不看电视。有时间的时候只想睡觉。”

林大同说:“怎么还没见面就‘我们’啦。那我们俩几次邂逅是不是就该在一起呢?周星驰说过‘上天安排的最大吗’!”

崔雁南一个人在街道徘徊,时而茫然四望,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不知道林大同身在何处。

崔雁南说:“你这摆明是要拆散我们啊。”

蓦然间,就看到路边的光合作用。远在大望路竟然有分店,就像日本人在法国看到了寿司店,崔雁南不禁走进去。这间书店比五道口的更局促,昭示着读书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林大同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得了。”

逼仄的楼梯摆着油画,慢慢浏览踱上二楼,人比一楼少,这家店比五道口的服务周全点,怜惜读者设置了几条长凳。五道口的店只能站在原地看,楼梯都不准坐,因为狭窄得像单行线。崔雁南抽出一本书,目光搜寻可以坐的所在。在灯光稀薄处,突然看见林大同盘腿坐在地板上,腿上放着本书,正看着她像捉迷藏一样等她。

崔雁南说:“我不能爽约,对方毕竟是我表姐介绍的。说不定希望总在下一次。”

她做了个惊叫状,快步上前:“别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要不我每周都和你接头?获取情报肯定比无聊的相亲更有意义是不是?”

林大同说:“我猜你看到这书店肯定会进来的。”

“是喔!”

崔雁南说:“我不知道这儿有书店的,我是撞进来的。我转念间离开,你的确定就会落空。”

林大同沮丧地问:“又要相亲?”

林大同说:“我现在看见你啦,没有落空啊。”

崔雁南不禁好奇心起:“我也想看卡梅隆的3D版呢。”她又想起明天下午还有个相亲的艰巨任务,不禁黯然,“明天还要‘被相亲’呢。”

崔雁南嗔怪道:“你不是陪我相亲帮我做判断吗?跑得不见踪影。”

他有点讪讪地说:“你不要再重温《泰坦尼克号》吗?”

林大同说:“我一直在这儿等呢。你们好像谈了很久啊,第一次见面就谈了两个多小时。相亲不会有一见钟情的。”

“电影院?”

崔雁南说:“谁说的。我这么积极主动地寻找,难道上天就不会感动,安排我遇到结婚对象吗?”

他说:“你只要能找到那儿的电影院就行了,我们在电影院里接头。”

林大同问:“那这次上天有没有眷顾你,释放个结婚对象给你啊?”

“我对那儿有点陌生啊。”

崔雁南噘嘴嘟囔一句:“还没。”

“世纪金源MALL好吧?越嘈杂的地方越安全。”

林大同笑了。

崔雁南无奈:“见啊。”

从光合作用出来,满目浮华的长安街灯光绚烂望不到尽头。

“那明天见面还是不见呢?”

林大同和崔雁南相互无言,顺着长安街一直向西走去。走过国贸,走过建国门,走过东方新天地……隐约看到了故宫,崔雁南终于走不动了。

“唉,不是这意思。你要好好提供情报。”

她停下来。他问:“累了吧?”

“好吧。你的意思就是我不用认真做线人对吧?”

崔雁南点点头:“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像长征一样。”

看他故意说得惊悚,崔雁南揶揄他:“别入戏太深啊,我们不是真的无间道。”

林大同没有不好意思,大胆地望着她,目光灼灼又充满柔情:“我就是喜欢和你一起走路,一直走下去……”

林大同说:“不在线上说行么?你以为只有我和你才能看到QQ上的内容吗?”

崔雁南躲闪开他的目光,有点心慌意乱:“要不还继续长征?”

崔雁南不禁问:“喔?公司寻找投资人有新进展?”

他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不远处的故宫问:“你相信前世吗?”

林大同说:“就是因为有料才要求的啊,如果你有事,我就先不用报告了。”

在暮色与灯光中,故宫的肃穆和神秘似乎一下子罩住了她和他,就像倏忽回到了前世。

崔雁南说:“等你有料的时候再见好了。”

林大同说:“在大学晚上熄灯之后,同学们经常讲一个鬼故事。在每年的七夕,如果恰逢月明,晚上午夜12点之后,在某个教学楼的游廊尽头,你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姻缘。”

自从崔雁南确定了和林大同的“潜伏”关系,林大同表现得比较主动。

崔雁南好奇地问:“你试过没有?看到什么?”

周五接近下班之际,崔雁南在QQ上收到林大同的信息:“明天见面?”

林大同说:“我看到的脸和你很像呢。不过看样子我们似乎不是太监就是宫女。”

崔雁南不想和表姐争执。去就去吧。

崔雁南哭笑不得,忍不住打他一下:“我们前世那么卑微啊。我幻想的都是王妃和皇上呢,或者格格和贝勒。”

表姐说:“只能说婚姻的投资比生意更深奥,需要精力投入。”

林大同说:“或许前世越幽怨,今生才可能被弥补。”

崔雁南说:“这和做生意不一样啊!”

他拉过她的手,她的脸有点热又不想让他放下。他告诉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楚楚可怜,感觉如果不让你坐下来,我内心都会痛的样子。”

李莉说:“反正周末你也没事啊,就当放松一下。你做商业报道不是总听那些老板说,只有先了解市场,才能找到成功的法则吗?你就当在尝试中寻找机会和规则好了。”

她黯然道:“那天我失恋了。”

她对表姐抱怨:“或许在路上和他们会擦出火花,但是在刻意安排的见面中无论如何找不到感觉。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林大同说:“你看,上天当天就补偿了你。你以为是手表,其实是我。”

崔雁南已经开始抵触这种方式了。

风吹过故宫的楼宇,仿佛有种别样的声音和氛围。林大同的鬼故事如此魅惑,无论有没有幽怨的前世,她似乎都有潜藏的被禁锢的情感和灵魂,却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被融化。

崔雁南发现表姐对她的相亲就像对孩子的教育。她说孩子的前程是不能刻意安排的,但总是不自觉地给乐乐报各种各样的学习班,绘画、音乐、围棋、游泳……她说她是相信爱情的,却总是希望崔雁南的选择更加物质些。

“你第一次看我很特别,不是因为我漂亮,或许是注定的缘分。总有一件事会让我们认识、了解。”她喃喃地说。

李莉又在周末给崔雁南安排了新的相亲对象。

他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