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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眼睛 ——虚拟现实的幻境

虚拟现实的出现则在网络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以沉浸式的方式进一步强化虚拟空间的真实感。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真正的革命性就在于它改变了人类与自然交互的媒介。一直以来,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是通过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各种感觉,也就直观地认为各种感觉触及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在虚拟和现实之间,曾经横亘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与进步,这条鸿沟已经变成了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但虚拟现实的出现彻底颠覆了这种认识:感官和神经识别出来的只是外境,可外境和真实世界之间,却可能横亘一道鸿沟。虚拟现实通过欺骗我们的大脑,进而控制我们的意识。一旦进入这个虚拟的世界,你就会身不由己地被它操纵。

图7-3 “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条狗”

事实上,广义上的虚拟现实离我们并不是那么遥远,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早已构建出与真实生活平行的线上生活。在网络上,每个人都可以化身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物:向你言之凿凿揭示特朗普与希拉里选战内幕的政论专家可能是楼下的的哥老张,津津有味大谈中国外汇储备与未来楼市走向之间的关系的经济大咖可能是公司前台的保安小王,洞悉王宝强与马蓉从捉奸在床到劳燕分飞全过程中一切细节的传媒牛人可能是菜市场的李家媳妇,长篇大论给你讲解皇家马德里与巴塞罗那之间恩怨情仇的足球大师可能是刚刚开学的大二学生小赵……然而,这些人都有另外一个共同的名字——键盘侠。1993年7月5日的《纽约客(New Yorker)》上配发的题为“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条狗!”的漫画,成为对网络空间虚拟性的绝妙嘲讽。网络是一个独立于现实的平行世界,在这里可以以崭新的身份享受完全不同的生活。但对于键盘侠来说,他们的武器——键盘——却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网络与现实的差距。

在古今哲学家的思辨中,早有对虚拟现实的思考:两千多年前,战国思想家庄周在《齐物论》中提出了梦蝶的问题: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生动逼真的蝴蝶,这正是我想要的,那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了。可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间方知原来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庄周与蝴蝶必定是有区别的。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与变化。

在这一集里,《黑镜》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有了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技术之后,我们是否还能相信“眼见为实”?

法国哲学家勒内·笛卡尔(Rene Descartes)也意识到了真实的相对性:“一切迄今我以为最接近于‘真实’的东西都来自感觉和对感觉的传达。”如果感觉本身就是欺骗性的,那么世界又何谈真实呢:“我怎么能否认这两只手和这个身体是属于我的呢,除非也许是我和那些疯子相比?那些疯子的大脑让胆汁的黑气扰乱和遮蔽得那么厉害,以致他们尽管很穷却经常以为自己是国王;尽管是一丝不挂,却经常以为自己穿红戴金;或者他们幻想自己是盆子、罐子,或者他们的身子是玻璃的。但是,怎么啦,那是一些疯子,如果我也和他们相比,那么我的荒诞程度也将不会小于他们了。”

获知真相的“大头兵”暴怒不已,他想要从自己的大脑中删除MASS系统。可一旦MASS系统关闭,他的眼前就会闪回出两个无辜平民血肉模糊的惨状,这惨状正是他一手为之。不堪道德重负的“大头兵”只能选择重新投入战斗。当他复员时,亲密的爱人与他深情相拥,可在MASS系统之外,他的面前只是一幢空无一人的破败小屋。

由古至今,人类一直在追求“真实”的道路上前仆后继,无论何种流派都无法回避这样的事实:我们对于真实的认知建立在人类感官的基础上,即便纯粹抽象理念上的推演,也无法脱离大脑这一生理结构本身的局限性。当我们可以借助虚拟现实创造外部世界对人类感官的刺激信号时,就创造出一个等效的“真实世界”。而在这样的世界里,人类变成了制定规则的上帝,所有伴随人类进化历程中的既定经验与认知沉淀将遭受颠覆性的挑战。我们将重新认知自我,重新认识世界,最重要的是,重新定义真实。

……军方心理咨询师向“大头兵”解释了一切:在战争中很多士兵会不忍开枪,在战争后也会出现心理创伤。MASS系统的作用就是让士兵把敌人看成怪物,把惨叫变成嘶吼,这样就能消除士兵的道德负担,提高杀敌效率。“蟑螂”是个谎言,所谓“蟑螂”只是基因有缺陷的人类。为了人类的繁衍,这些具有高致病基因的人就必须被清除。

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黑镜》把这种虚拟现实技术从退伍后提到了入伍前,直接给士兵生成了辅助作战的幻象。这个想法也来源于真实世界,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也在开展另外一项研究——神经工程系统设计。这类装置向大脑反馈电子听觉或视觉信息来弥补听力或视力缺陷,而体验质量将远高于现有技术所能达到的水平。至于把听觉信息和视觉信息弥补成什么样子,就看战场上有什么需要了。

图7-4 虚拟现实设备Oculus Rift

这是《黑镜》第三季第五集《战火英雄》中的情节,这些情节不是毫无依据的假想,而是有据可查的空穴来风。随着美国天下布武政策而来的是大量退伍美军出现心理问题。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为了解决退伍军人在战场上留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问题,斥资数千万美元研究脑机接口程序,试图通过植入式脑机接口调节情绪,提高记忆力,甚至消除不愉快的战争记忆。这可以视为虚拟现实技术在战争中的首次应用。

随着技术的进步,今天的虚拟现实将不可避免地扮演昨天的网络所扮演的角色:逃避主义者的避难所。出生在21世纪的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网络包围的世界:滑动手机解锁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早(抑或是最糟?)的几个动作之一——网络就是他们的生活,数字化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长大的他们必然会将真实的现实世界和虚拟的网络世界无缝衔接。同理,今天的我们相信:一个生长在现实世界的人、拥有着正常认知教育的人,都无法忍受永远地生活在虚拟现实世界中。可当未来的孩子刚一出生便处在虚拟现实之中,并以这个角度来观察世界时,真实的世界在他们眼中,会不会将是无法容忍的现实呢?

“大头兵”是个刚刚入伍的小伙,身手不凡的他第一次参加实战,就击毙了一只蟑螂,另一只蟑螂试图反抗也被他数刀捅死。听着战友的赞许,“大头兵”不禁心生得意。可在打扫战场时,他的眼睛被奇怪的绿光扫过,这让他时常出现头痛,视觉也会出现干涉卡顿。军医和军方心理咨询师认为这是首次作战后出现的不适反应。可事情的发展显然不符他们的预期,“大头兵”的情况越发恶化,直到一次任务中,他惊讶地发现所谓的“蟑螂”竟然是和他一样的人类……

虚拟现实的出现,恐怕会重新定义物质与意识之间的关系:你经历的是真实,还是你想要的是真实?

和平过后,人类又有了新的敌人:蟑螂。当然这个蟑螂不是小强,而是一种被病毒感染的奇怪生物:鬼一般苍白的脸、尖利的牙齿、低沉的嘶吼声。为了对付这些敌人,军方开发出MASS系统并植入军人的大脑。根据官方声明,MASS系统能向士兵实时显示一切情报:从敌人信息、到地形地貌,从战场结构到与无人机对接,这帮助士兵提高了消灭蟑螂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