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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池,宽客交易的新宠

传统理论将市场看做是理性舞者随着康塔塔舞曲[1]翩翩起舞的舞会,而在罗闻全看来,市场更像是一场重金属战斗曲,跳的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舞。市场参与者一刻不停地寻觅着市场的无效性,并将其一扫而光(市场就在此过程中不断回归均衡),然后继续寻找新的猎物,或者自己成为猎物。于是,市场呈现出充满破坏和创新的混乱循环。

近几年来,新理论纷纷将金融市场中的混乱行为纳入研究范围。克里夫·阿斯内斯在沃顿商学院的老师、2007年8月发出广受赞誉的丧钟警告的罗闻全提出了一种新理论,他称之为适应性市场假说(Adaptive Market Hypothesis)。

这种观点令人沮丧,但在很多人看来更为接近现实,至少它不会对2007年8月起出现的大混乱视而不见。

这类自我毁灭性的偏执行为与现代金融学教义大相径庭,比如有效市场假说认为市场总是趋于稳定均衡的理念。这些理论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坚不可摧,就连最忠实的信徒艾伦·格里斯潘也倒了戈,宣称在自己长期捍卫的经济学理性秩序中发现了一个缺陷。

还有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2002年他与长期合作的同事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共同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行为金融学。行为金融学(通常在小黑屋般的实验室里拿倒霉的本科生做实验)发现,当人们面对金钱时,所做的选择往往并不是最优的。

这意味着,为了避免破产噩梦重现,人们有着巨大的冲动为对冲基金的亏损设限,但亏损限额同样束缚了对冲基金获取巨大利润的能力。如果大亏并不比小亏或小赚结局更惨——这三种情况都将撞到限制线,对冲基金就有了巨大的诱惑去提升杠杆、孤注一掷。

还有神经经济学。神经经济学与行为金融学有诸多相似之处,它通过深入研究大脑的神经线路来探索为何人们总是做出非理性的决策。比如,有些投资者喜欢购买和他们的名字相近的股票,还有些人喜欢通过股票代码(如HOG[2])选股。有证据表明,大脑中某些部位容易产生“货币幻觉”,使人们看不见未来事件的影响(比如通货膨胀对现金现值的影响),对迟早要破灭的投机泡沫视而不见。

但巨大的风险仍然潜伏着,曾经有过巨亏记录的对冲基金经理是靠不住的。吃过苦头的投资者可能提出更为挑剔的条件,变得更加缺乏耐心。只要不能立刻斩获丰厚利润,他们就会翻脸。如果真的到了这步田地,游戏也就结束了。

高端智囊机构圣达菲研究所(The Sante Fe Institute,创建者就是20世纪90年代早期与穆勒有过一面之缘的对冲基金经理多伊思·法默)的一个研究小组提出了一个新观点,将金融市场视为各种力量相互作用的生态系统。这一观点从各方势力角逐有限资源的角度看待市场,与罗闻全的进化论观点非常相似。在这一观点下,经济学家、分析师、甚至交易员能够更加全面地理解市场如何运行、如何与这些市场互动而不至于将其毁灭。

格里芬、穆勒、阿斯内斯和魏因斯坦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未来,他们打算东山再起。在经历了焦头烂额之后,他们自信地认为自己必能学会曲突徙薪。

同时,尽管宽客被指责为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但并没有多少人,要求将宽客清除出华尔街,但像塔勒布这样的狂热分子除外。这样做就好比是因发生了桥梁坍塌事故而禁止土木工程师参与桥梁建设。事实上,很多人认为,应该把目光着眼于设计出更好的桥梁,对宽客而言,这意味着更好、更稳健的模型,足以抵御金融海啸的模型。

可以确定的是,摩根士丹利曾经的神秘量化赚钱机器及其才华横溢的掌门人,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样的信号已经显现,越来越多的公司采用了将几十年前曼德尔布罗特所描述的狂野肥尾波动也考虑在内的模型。发明了基于钟形曲线的VAR风险模型的J.P.摩根又推出了一个新的基于肥尾分布的资产配置模型;芝加哥投资研究集团晨星公司(Morningstar)为退休计划参与者设计了基于肥尾假设的投资组合预测工具,彼得·穆勒的老东家BARRA公司也开发出一种应对潜在黑天鹅事件的最新风险管理策略。

2009年,过程驱动交易小组尽管遭受重创,但仍是摩根士丹利规模最大的自营交易部门。将过程驱动交易小组剥离意味着摩根士丹利停止向激进的风险承担者转型,重新做回古板的“白鞋”银行公司,回到贷款和撮合买卖的业务上去,不再在金钱网络中跳长袖之舞,不再在CDS和其他复杂衍生品的世界中叱咤风云,不再在依靠强大计算机和复杂量化模型的领域中赚钱。

市场则继续着自己的反常走势。2008年下半年的千点大波动已成为过去,但2009年,股市仍在泥淖中苦苦挣扎,只在年初略微反弹了一下。房地产市场看起来似乎要跌到下一个十年才止得住;银行和对冲基金忙于削减杠杆,向新投资者——美国政府保证将谨慎行事。但有迹象表明,形势还会进一步恶化。

穆勒待在自己圣塔芭芭拉的家中,思考着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未来。这不仅关系到穆勒,也将对摩根士丹利(昔日华尔街弱肉强食的投资银行世界中的至尊强者)的未来产生极大影响。

2009年春,多家银行开始报告高于预期的盈利,部分原因是会计规则有所改动。关于华尔街将回到大派奖金的日子的传言日嚣尘上,著名银行分析师布拉德·欣茨(Brad Hintz)对《纽约时报》说道:“他们又要举起罪恶的手了。”

三年来,华尔街几乎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对于那些曾出席了2006年华尔街扑克之夜的交易员和对冲基金经理来说,生活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黄金岁月来了又走了。他们仍然能够赚钱,但又快又好地赚钱——动辄十亿美元早已不再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与此同时,对冲基金也在遭遇又一波大震荡。4月,巴克莱量化研究员马修·罗斯曼(前雷曼兄弟员工),跟踪量化策略的指数纷纷出现“自发布约15000天以来最大的涨幅和跌幅。”

很快,牌局开始了。今年的冠军是尼尔·克里斯,他将金融市场上的好运气带到了牌桌上。而穆勒连决赛轮都没进。

引发大崩溃的有毒资产市场正在大幅萎缩。CDO已经万劫不复,CDS交易清淡,但华尔街其他潜在的危险量化小玩意儿就像杂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开赛钟声响起,将玩家召唤到主厅。牌桌上,扑克牌早已准备就绪,庄家衣冠楚楚,早已恭候多时。西蒙斯向周围的人群大谈这项赛事如何一年胜似一年,对数学教育如何起到推进作用。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座的宽客却没有想过,正是他们所从事的职业造成了数学人才的大量流失,本应在高能效汽车、高安全计算机和高效率捕鼠器领域大显身手的数学天才纷纷转而为富人设计智能赚钱机器了。

人们开始担忧一种叫做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的高杠杆投资工具,投资者将钱投入了大量这种基金,这些基金追踪着各种各样的市场,比如原油、黄金股、银行股等。光是在2009年3月就有约34亿美元新资金涌入杠杆交易所交易基金中。银行量化交易部门和对冲基金开始用专门的工具追踪交易所交易基金,以弄清这些基金何时开始买卖。如果他们能够预测未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掌握了真谛,他们就可以抢先建仓,坐等盈利。

凡尔赛大厅里的人们正在享用美餐,市场崩溃没有影响他们的打扮,倒是影响到了他们的食欲。吧台早已准备好香槟和葡萄酒,但没什么人喝,很多人都在玩牌,几年前的热烈气氛现在已经不见了。

人们的担心之处是,如果所有交易所交易基金同时买入(或卖出,许多交易所交易基金持有可以做空),就很有可能掀起毁灭性的剧烈动荡。巴克莱全球投资者公司的两位顶级研究员陈明德(Minder Cheng)和阿南思·麦德哈范(Ananth Madhavan)在一份交易所交易基金研究报告中称,这种工具可能造成意外后果,给市场带来潜在系统风险。他们写道:“交易所交易基金很有可能扮演1987年大崩盘中投资组合保险所扮演的角色。”

比赛还没开始,后场已经摆开了私人牌局。两位职业高手,科洛妮·高恩和克卢捷在一旁围观,看着玩家的烂牌技直摇头。

另一大忧虑是计算机驱动交易基金交易量的爆炸式增长,如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和过程驱动交易小组。芯片在提速、连接在提速、算法也在提速,交易成了速度竞赛,瞬间交易是当下最热门的东西。

与此同时,其他顶尖宽客也在三三两两地聊个不停。尼尔·克里斯,就是婚礼被塔勒布和穆勒之间关于市场是否可战胜的争论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位,在一张桌子上向几位朋友大发感慨。克里斯头脑聪明,是宽客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是名副其实的数学家,曾经在哈佛大学执教。不久前,他发布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哈钦希尔资本公司(Hutchin Hill Capital),该基金在2008年大获成功,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是该公司的财务支持者之一。

各大基金的交易速度已经达到了微秒,也就是百万分之一秒的水平。在距离曼哈顿下城大约35英里(56千米)的新泽西州莫瓦市,纽约证券交易所正在建造新的数据中心。这个巨型数据中心有三个足球场那么长,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飞机场还大,专门用来处理计算机化交易。约纽证券交易所联席首席信息官斯坦利·扬(Stanley Young)这样告诉《华尔街日报》:“当人们谈及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时候就会想起它,它是我们的未来。”

也许最令人震惊的是一天抽三包烟的“老烟枪”西蒙斯居然戒烟了。

但监管者对此感到忧心忡忡。越来越多的高频交易公司从经纪人那里借入计算机识别码,直接“裸准入”(naked access)交易所,证券交易委员会对此非常担心。高频交易公司对市场有诸多好处,它们的存在使得投资者买卖股票变得更容易,因为不论何时总有高频交易者愿意当你的交易对手方。但它们同时也带来了一大问题:风险管理水平很差的流氓基金会引发破坏性的卖潮。

西蒙斯的生活也起了重大变化,表明他正准备从自己于1982年建立的基金中淡出。2008年,他去了趟中国,向中投公司推销文艺复兴科技公司。中国之行虽然没有谈成交易,却清晰地表明,这位上了年纪的数学天才准备退休了。消息灵通人士说可能的继任者包括前IBM语音识别权威彼得·布朗(Peter Brown)和罗伯特·梅塞尔(Robert Mercer)。

一位向高频交易公司提供服务的某公司高管说:“我们考虑到了这一威胁,总是提心吊胆,觉得一个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式的炸弹会在五分钟后爆炸。”

规模90亿美元的大奖章基金仍旧在盈利,2009年前4个月已获利12%,但文艺复兴法人股票基金——西蒙斯口中足以运作1000亿美元(这一数字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巨无霸,却在今年市场反弹的情况下亏损了17%,打破了西蒙斯永不亏损的神话。尽管西蒙斯从未保证文艺复兴法人股票基金应该和大奖章基金取得同等的业绩,但文艺复兴法人股票基金的投资者仍对两大基金之间的表现差异感到十分不满。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资产管理规模已大为缩水,在2008年从300亿美元下滑到180亿美元,离2007年8月大崩溃前的峰值350亿美元更是相去甚远。

2009年6月,高频交易的世界终于来到了媒体的聚光灯下。刚从高盛程序员位子上辞职的宽客谢尔盖·阿利尼科夫(Sergey Aleynikov),在结束了芝加哥之旅后乘飞机前往纽瓦克。在纽瓦克自由机场(Liberty Airport),他一下飞机就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抓了起来,并被起诉到法院,罪名是窃取高盛高频交易团队的机密代码,双方在法庭上展开了唇枪舌战。

已经71岁的吉姆·西蒙斯也出席了这次比赛。他站在餐桌边,穿着蓝色夹克、灰色便裤,儒雅地捋着花白胡子,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最近日子并不好过。

此事因与另一只芝加哥对冲基金巨头有关而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这只对冲基金就是大本营。阿列尼科夫刚刚在泰莎技术公司(Teza Technologies)获得了一个职位。泰莎技术的创始人就是前大本营的赚钱机器战术交易部门的掌门人米沙·马利舍夫。阿列尼科夫被捕六天后,大本营也将马利舍夫及其数名同事(均为前大本营员工)告上了法庭,声称他们违反了非竞争协议,而且可能窃取了大本营的代码,但被告人断然否认。

但此时他眼里只有扑克。只要一上牌桌,穆勒就兴奋起来了。

该案披露了从前不为人知的大本营快速交易操作的细节。战术交易部门的办公室戒备森严,由全副武装的保安看守,需要输入特殊代码才能进入,而且装有多部监控录像,以确保大本营自营信息不被窃取。多年来,大本营在代码开发方面投入了几亿美元,它指控马利舍夫及其同伙威胁到了这笔投资。

对穆勒来说,这是个噩梦。滑稽的是,摩根士丹利倒打一耙,指责穆勒将消息传了出去。显然,这不是穆勒所为,不到万不得已,穆勒是绝不会迎合媒体的。

该案还披露,战术交易简直就是一台印钞机,2008年该部门利用市场波动获利超过10亿美元,而与此同时大本营的对冲基金业务亏损高达80亿美元。这不禁令人怀疑格里芬为什么要在2007年将战术交易从对冲基金业务中剥离,这一举动使他在这一赚钱机器中所占的股份大增,而与此同时他的投资者却在遭受重创。根据熟悉战术交易财务状况的人士透露,大本营的几位高管,主要是格里芬,拥有基金60%的所有权,而该基金规模已达20亿美元。

穆勒在过程驱动交易小组实施新业务模式已经一年多了,但他一直在媒体面前三缄其口。《华尔街日报》的报道无异于致命一击,让他陷入了无尽的官僚主义泥淖中。转眼间,过程驱动交易小组成了华尔街与美国政府的巨人之战的焦点。看来摩根士丹利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先砍掉过程驱动交易小组,再做一笔大投资,然后发放与原先一样丰厚的奖金,还能再赢得一点赞誉之声。

所有这些争议都引起了监管者和普通投资者的警觉,他们不曾料到,光速交易已经成了金钱网络的核心。由格里·班伯格和吉姆·西蒙斯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大卫·肖和彼得·穆勒等人在90年代深化的策略之网被急速交易所主宰了。但是,随着计算机驱动交易达到了令人瞠目的高速,危险也在潜滋暗长,我们对此感到担忧绝非无理取闹。

乍看上去,穆勒镇定自若,其实他的内心在翻江倒海。一周前,《华尔街日报》报道说过程驱动交易小组欲脱离摩根士丹利,部分原因是摩根士丹利已成为美国联邦储备银行救助基金的救助对象,因此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巨额奖金可能泡汤。

很多计算机驱动交易基金将目光投向了一种新型的股票交易机制:暗池(dark pool)。暗池是一种神秘的计算机交易网络,可以利用无摩擦的网络空间撮合大宗股票交易买卖指令。通常,股票交易必须在公开交易所(如纳斯达克和纽约证券交易所)内进行,其过程完全公开,任何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暗池,顾名思义,进行的是暗箱操作的匿名交易。

但在圣瑞吉斯饭店还有彼得·穆勒。皮肤黝黑的他身穿棕色夹克,轻快地走入凡尔赛大厅的玩家群中呼朋唤友,露着一脸加州式的微笑。

目前,暗池层出不穷,比如SIGMA X、Liquidnet、POSIT、CrossFinder,还有NYFIX……Millennium HPX,等等。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交易池中,大量股票在监管者的视线之外被转手。在原本不见天日的衍生品一步步被置于监管之下的同时,股票交易却在一步步走入阴暗王国。

2009年以来,AQR旗下基金大多表现良好,其中可转债基金业绩尤为出色,这些基金所用的正是数十年前爱德华·索普在《战胜市场》中阐述的策略。20世纪90年代,这一策略催生了大本营和其他数以百计的对冲基金。阿斯内斯甚至认为,最坏的时刻最终已经过去了。他忙里偷闲,抽空休息了一阵。在没日没夜地连续工作几个月之后,3月份他外出度了一周假,徜徉在苏格兰崎岖的山路间,甚至连黑莓手机都没带。

越来越多的对冲基金开始开发在不同交易池间套利的新策略,它们无止境地寻找着股票在不同交易池间的价差,甚至不惜采取非常手段和捕食算法人为制造价格变动。对冲基金就像是暗池中的潜水艇,不停地发出电子信号搜寻着猎物——流动性。它们的所作所为大多极为隐蔽,比监管手段超前了不知道多少光年。

阿斯内斯待在家里,一边逗着自己的两对双胞胎,一边看着自己支持的纽约游骑兵队(New York Rangers)在北美职业冰球联赛东部季后赛中大胜华盛顿首府队(Washington Capitals)。他也在忙于发布自己的新基金。AQR正在向常规,即低费用共同基金业务进发。为了显示对自己策略的信心,阿斯内斯投入了大笔自有资金在AQR中,光是绝对回报基金中就有他自已的500万美元。此外,他还向AQR在2008年新发行的德尔塔基金(Delta)投入了500万美元。德尔塔是一个低费用对冲基金,它量化复制所有对冲基金策略,从多空策略到“全球宏观”策略无所不包。

暗池也为极速高频交易提供了良机——正是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肖氏对冲基金和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拿手好戏。NYFIX Millennium交易池可以在三百万分之一秒内响应客户的交易指令,Millennium的宣传手册称,交易者只要具备“必杀技”,就能依靠“相对于措手不及的对手的巨大速度优势”在暗池中取得成功。

与此同时,魏因斯坦正在芝加哥推销自己的对冲基金。他使出浑身解数,想使投资者明白他留给德意志银行的20亿美元损失纯属意外,这是只有在最疯狂的市场中才会发生的不幸事件。到6月上旬,他仅为新基金——萨巴资本管理公司(Saba Capital Management)筹集到1.6亿美元,与他在德意志银行所主宰的100亿美元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萨巴资本管理公司坐落在曼哈顿中城克莱斯勒大厦,计划夏天开始交易。

散户的退休梦撞到了对冲基金武士的刀口上。

在某些人看来,格里芬在做困兽之斗,其他人则把这一举动看成另辟蹊径。这位芝加哥大学的天才小子(用“小子”可能已经不太合适了,格里芬已经40岁了)正在从被华盛顿救助项目缚住手脚的竞争对手那里抢夺业务。他的基金正在谋划东山再起,今年上半年,随着混乱逐渐退去,大本营开始盈利。无论如何,格里芬希望投资者将2008年的灾难视为偶然事件,但要说服投资者并非易事。

这一新发展趋势是否会给金融体系带来更大的风险尚不清楚。新技术的使用者声称更快的交易速度提高了“流动性”,使交易变得更容易、更便宜。但2007年和2008年的金融恐慌已经表明,当你不需要流动性的时候,这东西到处都是;但一旦你急需它们,它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格里芬并没有就此关闭基金,相反,他正在推销新基金、新策略以及新激励费结构。他也开始涉足投资银行业务,打算在其他基金也在衰退时创造新的收入来源。这真是有些滑稽。投资银行转型对冲基金失败,最后不得不沦为商业银行,而现在有一家对冲基金居然在向投资银行转型!

与此同时,美国国会、奥巴马总统和监管者不断宣称要实施新规则、推行新监管模式,并已获得了一定进展。CDS清算所已经建立,以便更好地追踪这些烫手的合约。但与此同时,金融工程师们肯定也在不遗余力地开发新方法,妄图继续在影子世界中呼风唤雨。

首次公开募股梦碎之后,格里芬正在寻求其他出人头地的途径,但2009年上半年他诸事不顺:手下多位顶级交易员离他而去。为什么不离开呢?大本营的主基金肯星顿和威灵顿在2008年亏掉了资产规模的一半。要想拿到诱人的激励费(基金经理在基金产生一定利润后获得的分成)就必须有盈利,这意味着得在目前的基础上翻番才行。而要赚这么多得花上好几年时间,但是对冲基金经理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或者你干脆说永远拿不到。

看吧,有毒杠杆化投资工具正在全球热销,对冲基金在大玩回报率游戏,计算机已足以自动进行光速交易,极具捕食性必杀算法正在暗池中狩猎流动性……

格里芬正在比弗利山米尔肯全球机构会议(Milken Institute Global Conference)上与前垃圾债券之王迈克尔·米尔肯套近乎。在这个会议上,各路富豪汇聚一堂,向同行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

而这些东西的背后,就是宽客。

这一次的氛围比三年前要压抑得多。那时,精英数学交易员正站在投资世界的巅峰,而此时,好几位上一届的风云人物——肯·格里芬、克里夫·阿斯内斯,还有博阿兹·魏因斯坦,甚至都没有露面,他们没时间参加什么比赛了。市场已经进入了新时代,金钱不再像从前那样源源不断地滚入了。现在,他们得主动出击推销自己的基金了。

[1] 康塔塔舞曲(cantata):常为宗教题材的短小音乐作品。——译者注

2009年4月下旬一个闷热的星期二晚上,第7届华尔街扑克之夜开赛,宽客们又在曼哈顿中城的圣瑞吉斯饭店凡尔赛大厅聚首了。

[2] 美国股票代码由字母组成,而不像我国用6位数字组成。HOG是哈雷-戴维森公司(Harley Davidson)的代码,它这是美国最著名的摩托车生产商,大名鼎鼎的哈雷摩托就是该公司的产品。——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