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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Sex

乐宝忧伤地垂下眼睛。

华年拍拍乐宝。乐宝苦笑着继续说,“其实哪里是只有不能管他,有次他的一个女闺密巴巴跑来给我打抱不平,说方鸿之的那群朋友们总议论我,羡慕方鸿之找了个可以白睡的。他们说,方鸿之喜欢我什么?就是喜欢我便宜而已。你知道吗?英语说这事还有个专有名词,叫Free Sex。”

华年动了真气。如果只是方鸿之和乐宝之间,华年不能做什么。但是他的那群朋友的事便是她的事了。那群败家子是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呢!华年眉毛一皱,这群人既然要搞事情,那么,她也没在怕的。

华年不说话了。她知道平日里挥金如土的方鸿之对乐宝的小气,是乐宝说不出口的伤。有些人这辈子只谈一次恋爱,那就是和自己。方鸿之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她不能阻止乐宝。她有她的本分,她不是乐宝,那是乐宝的人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告诉另外一个人,你该走的路是直是弯。这堵南墙要她自己去撞的,否则她怎么心甘?

“这些人今晚都在?”华年大声问。

“我不想听这些,华年。”乐宝声音尖锐,“我这个时候不想听大道理。我不读书,我没有文化,好了吧?”

太久没有去这种轰隆隆的酒吧了,华年拉着乐宝的手,怕她在身后跟丢了。

“人最高明的就是用道德去套住人,高尚有时候是卑劣的武器。”华年说。“如果你一无所有,我可以替你养家糊口,可若你日日挥金如土,却舍不得为我花一分,如果这样也算爱情,那我宁愿孤苦一生。爱情本来便是要为对方舍去自己的一部分。而舍去自己最不愿意舍去的那部分,那才是深爱。你为方鸿之舍去了自己最不愿舍去的那部分,而方鸿之却还是死守阵营。”

一阵突然的天旋地转,华年正在推开前面拥挤而来的人潮,突然的,就被人抱了起来。今天很热,她出门时穿了短裤,裸着双腿。华年感觉到那个人滚烫的皮肤灼烧上她的皮肤。

“这些天,我经常看不到他。”乐宝说,“我生了气,问他原因,他反而问我,你哪有资格管我?你知道,从我们第一天在一起,他就和我说在国外男女恋爱都AA。我想,AA就AA,那个时候我以为这是一种尊重。再说我吃自己的,将来起码不会有人骂我被包养。也不是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拜金女’了。结果,他现在来和我说,我哪有资格管他?”

华年低头,看见的是方鸿之发狂的笑,抱住她的人正是他。方鸿之一抱起华年就开始跑着绕场,前面一堆人笑闹着给他开路。方鸿之很高很强壮,华年不敢挣脱,怕掉下去。下面的那些人都正张着漆黑的嘴巴,等着吞掉她。

“然后呢?”华年问。

华年哆嗦着身体,居高临下,看清楚了这里整场的疯狂。而她,现在,是这疯狂里最疯狂的那个。气势汹汹要来找方鸿之算账,没想到一见面,就输了个彻底。

乐宝叹了口气,答非所问:“你知道我对方鸿之是真心的。”

方鸿之绕了一圈后,把华年放到了乐宝面前。他一手搂着华年,一手搂着乐宝。他说,“你的腿真好看,要是你们俩都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怎么不一起?”华年又问。

华年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于成龙站在不远的地方,脸色煞白。他一定是收到她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头发还乱糟糟的,带着起床气。

乐宝顿了顿说:“他出去玩了。”

华年猛地推了方鸿之一把,想立刻向于成龙奔去。乐宝却突然上来搂住她,她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乐宝连声音也在发抖,“他就这样的,你别生他气,他不是只对你这样的,他对所有好看的女人都这样的。他和我说,他不会和我结婚的,因为他一定不会只和一个女人好。”

“他在哪?”华年追问。

华年看着乐宝,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乐宝脸色突然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即使在昏暗下,你还是可以看到那火红,燃在她自尊心上。乐宝继续说,“可是他还是爱我的,他和我说过的,虽然他有很多女人,但他还是会让我给他生小孩的,他会让他爸爸给小孩很多钱,华年,你看,他还是有心的。”

乐宝摇头不说话。

“如果方鸿之不是方鸿之,你还会这么爱他吗?”华年问乐宝,华年吼着问乐宝。

“为什么不要见他?我知道这些天方鸿之在上海。”华年问。

“不会!”乐宝也吼着回答华年,“你以为这个问题我没过问过自己吗?如果他只是拿着两千元工资没房没车没有有钱爸爸的方鸿之,我不会这样。可我现在有什么办法?我已经爱上他,这么恶心,还是爱上了他!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华年知道她猜对了,果然还是因为方鸿之。

华年终于安静了下来。是啊,有什么办法?你拿人有什么办法!

“我不要见他。”乐宝说。

于成龙走过来,递给华年一杯温水,温度刚刚好。华年默默喝一口,好像把于成龙暖暖的心喝了下去,华年喝完递给乐宝,乐宝接过去喝了。华年看见乐宝眼睛里晶晶亮的,比那玻璃杯子的水还要亮。

“不要?”华年提高音量。

乐宝小时候总说,长大后我们要嫁给一个人。然而,长大后,华年想乐宝也明白了吧,这句话原来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一句话。如果和爱情还没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比最恶心还要恶心的话。

“不要。”乐宝摇头。

“我们走吧。”于成龙拉着华年的手。

“走吧,找方鸿之于成龙一起吃夜宵去?”华年猜这个是症结。

华年转头看看乐宝,她也正在看着她。

如果不是十二岁就认识乐宝,华年一定看不出她的不对劲。乐宝还是在笑的,笑起来还是眼睛弯成月亮,可这月亮却是轮残月,眼角是期期艾艾,眼眸是闷闷不乐。

“我们要不留下陪陪乐宝?”华年对于成龙撒娇。

可那天乐宝却走进走出,和华年说了许多事情。夏天屋里蚊子多,怎么也不买个蚊香液,浴室里的衣服几天没洗了,找的阿姨要看着点,被单都脱了线,要不要上网给你买新的……

“什么?你还要留下来?”于成龙声音变得重重的。

自从乐宝搬去和方鸿之一起住之后就很少回来了,方鸿之已经是她的命了。方鸿之喜欢吃家里的早餐,她早上五点起来给方鸿之做早餐;方鸿之手机没电,她越过半个上海赶过去给方鸿之送充电器;方鸿之答应她过来,到半夜却还没有消息,她就做好夜宵缩在沙发里等方鸿之。华年安安静静地看着乐宝,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另外一个世界。乐宝也安安静静地,越来越安静。

华年很少看他这个样子,只得陪着小心:“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

华年回到家时打开门看到乐宝居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如果说刚才的那套理论成立,那么这大概就是华年和宋星河之间一个重要的变量参数。华年以后总这么想。

于成龙彻底变了脸色。“那我先走了。”于成龙说着甩了华年的手,转身便走。

“人无法总结这样的恰巧里面暗含着什么样的奥妙,于是就归结于缘。后来又有智者说应该归结于一种算法。宇宙一切的行为轨迹都是一种算法,这种算法庞杂难测,可以无穷想象。这个算法决定你的出生和死亡,也决定你现下这顿饭的胃口是甜是咸。世间万物互相影响,变量影响着变量。”华年那天和于成龙去看了《盗梦空间》,大发了通议论。

华年匆匆去追,随手把手里的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手里的那杯水已经凉透。

与宋星河相遇的那一天,华年不知为何突然惦念起一部电影。于是下班就早些回了家。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从这早回家的几个小时开始的。

她力气小,挤出人群的时候,于成龙已经不见踪影。华年打了几个电话给他,他一直在通话中。

“你最棒。”乐宝说。她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乐宝前天刚从代购那买了她人生第一只香奈儿255。

于成龙这次是真对她生气了。华年想。

华年笑:“以后我会和每个新进公司的小朋友先说薇薇安这个故事的前半段,然后在有人离职的时候,和他们说这个故事的后半段。如果可以,不要做那个最后一名,但真不得已做了那最后一名,说不定也可能是另外一个幸运的开始。”

华年突然也赌上了气。从小若飞教她的规矩里有一条,男朋友的哥们,要摆第一。以前他突然被朋友叫走的时候华年没有说话,他身边那些女孩朋友们拉着他手痴缠他时她没有说话。

“你和薇薇安还真是互相给对方做了垫脚石。你垫着我时我垫着你,垫脚石彼此间真该相亲相爱的。”乐宝说。

一切都要有个对等,今天就不能把我的朋友摆第一吗?华年发消息问于成龙。

“多亏薇薇安,现在总算在办公室的日子没那么难过了,看那些人也顺眼起来了。”华年对乐宝说。

华年从来相信,非要让人做选择题的人是最愚蠢的。华年从不为难他,也求他别为难她。

只是没想到的是,薇薇安离职后,陆续传来了好消息。结了婚,生了小孩,和她老公一起经营一家母婴用品淘宝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华年有次看电视,居然看到薇薇安正在参加一个娱乐节目,主题是名牌大学女学生如何淘宝创业获得三千万A轮融资。电视里的薇薇安已经发了胖,皮肤紧绷着肉。这个样子,大概是再也不会有人说她与谁谁的关系了。她在屏幕上神采飞扬地说,当年在公司与同事们关系紧张,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问题,出来创业后,才知道原来不一定是我的问题。鹤立鸡群时,鹤其实会自卑,只有飞到高空后,才能俯视鸡群。她面前的观众席掌声如雷,华年才发现,薇薇安口才原来这么好,当年那个饭桌上一群人加起来说不定都说不过她。还真的要感谢她当时不管是被逼还是无奈,最终口下留情。

于成龙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回。

薇薇安的离职是在那次聚餐的半年后,一个优秀的团队总有一个最后一名,她就是那个最后一名,她被排挤走了。当然不久就会有新人进来顶替她的位置,然后又会有一个新的最后一名。

不过要个公平。华年“啪”把手机关了。

他们说他喜欢我什么?就是喜欢我便宜而已。你知道吗?英语说这事还有个专有名词,叫Free S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