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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堡垒

爸爸和我说,我们要搬到上海去了。乐宝去上海前来找华年。

如果十七岁那年,没有那样的事情,没有那些一双双猩红的吃人的眼睛,她现在和乐宝会是什么模样?在那个热气腾腾的小城,她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下班后聚在一起埋怨老公昨天打牌太晚回家,还是想着办法翻看老公的手机,看看是不是和什么妖艳贱货不要脸在发暧昧消息。华年有时候想。

华年哀伤地看着她。

华年和乐宝为此开心了一整个暑假。那个时候她们的确是开心的。虽然那时家里吵吵闹闹,虽然那时她胖,她丑,她有个浪荡的爸爸,有个不分黑白的妈妈,但她居然还是那样恣意快活地活着。她和乐宝一起听着蝉鸣,摇着蒲扇,打着瞌睡,数着对面人家的瓦片,偷偷读着金庸席绢亦舒张小娴张爱玲,眨眼便到了十七岁。

上海有什么好的?华年问。

华年虽然觉得这花钱买来的学校没有什么好的,陈老板却还是十分得意,怎么都不听若飞劝,非要以谢师宴的名目在小城那时最时髦的酒店满满摆了十几桌酒,虽说是谢师宴,但来的却都是和他平时一起在外游荡的那群朋友。华年十分讨厌陈老板这样的做派。还好陈老板拍了胸脯答应帮忙走后门让她们分到一个班级。

乐宝回答,上海有很多高楼,听说有五六十层那么高,上海有很多明星,听说在路上走着都能随便遇到。还有很多发财的机会。

反正我不去,太丢人。华年说。

和乐宝的那场道别,华年是数着时间的。一分钟一分钟地数,一秒钟一秒钟地数。华年觉得这样可以把她们分别的时间拖久一些,再拖久一些,可还是到了乐宝走的那一天。

怎么就丢人了?乐宝说,我爸说这是这个国家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教育改革开放的一个重大改革措施,所有老师的奖金福利分房全指望着这里了,制定的价格标准据说也一年比一年严格。你怎么能抵制国家政策呢?

乐宝走之前,到华年家整理行李,她把她们俩以前一起折的一瓶满天星给了华年。

买了我也不去,丢人。华年说。

她们一起写了一句话,埋在这些用残次品吸管做的满天星里。

乐宝问华年,你知道么?今年赞助费是按一分分的分数来计算的,起始十万,差一分多一万,差十分却要二十万。你看,按排列组合的方式,多么科学。

我们要做永远永远一辈子一辈子的好朋友。

华年不说话。

——张乐宝 杜华年

乐宝说,这次买分线设置得比往年都低,比正常录取线低个二三十分呢。

一辈子是多久?华年问。

到了华年上初中这一年,若飞给华年请了个家庭教师。华年头上被戴上了紧箍咒,整整老实了一个初三。这样天天有人盯着,她的中考成绩还算尽如人意,到了重点高中买分线。乐宝本来成绩就不差,轻轻松松和华年考进了同一所高中。

是出生后到死了那么久。乐宝回答。

很奇异的,乐宝青春期的故事就这样变成了华年的故事。她们的回忆交叠着的,分不出彼此。从小她总是护着她,把她拦在身后,帮她处理好一切。所以现在有乐宝在,再薄情的上海也比山间温泉温暖十倍。她们是漫长岁月垒起来的彼此最坚固的堡垒。

乐宝坐上火车,去了上海。

几年过去了,华年没有成为大美人,乐宝却势不可挡地有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姿。乐宝开始说起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华年的眼睛也随着她慢慢地落在了以前那些讨厌鬼男生身上。她们经常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讨论有哪些男生在偷偷看乐宝。这是那个时候她们最慎重的话题,她们为此用尽了那个时候小小脑袋里的所有智慧。每天她们都以比做代数还要严谨的态度分析哪个人看乐宝的时间更长一点,哪个人眼神飘过她的次数又更多一些。如果她与哪个男生不小心将习题册叠放在一起,或者在做广播操时手指尖不小心轻轻碰到,那就更了不得了,她们是要立刻拉着手一起跑到女厕所里尖叫三分钟的。

戈多,《等待戈多》(EnattendantGodot),又译《等待果陀》,是爱尔兰现代主义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两幕悲喜剧,1953年首演。《等待戈多》表现的是一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的悲剧。

她们是漫长岁月垒起来的彼此最坚固的堡垒。

奥利弗,狄更斯名著《雾都孤儿》男主人公,以雾都伦敦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孤儿悲惨的身世及遭遇,主人公奥利弗在孤儿院长大,经历学徒生涯,艰苦逃难,误入贼窝,又被迫与狠毒的凶徒为伍,历尽无数辛酸,最后在善良人的帮助下,查明身世并获得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