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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用工荒

所以,用工荒的真相是“缺少熟练工+苦工种”。一是中国毁掉了“技校”,德国75%的中学生是去了技校,中国90%的中学生是去了大学(主要是文科),以前技校毕业去工厂,现在进高校为了赚钱,活生生把人关了四年,培养了一批酸秀才,剩下的歪瓜裂枣,越来越不会干活,还眼高手低,一般工作不想干,真要技术的工作干不了,企业根本不敢要。做坏一批产品,损失远远大于节约的工资,熟练工培养周期太慢,所以出现抢工人。说白了,工人很多,但是有点儿技术的不多,企业没法用。我曾观察了一个企业,普通制造业,企业员工除了老板一家全部是大学生,其他都是中学毕业,日常电脑管理做得也很好。该企业前几年也招聘了几个大学生做行政管理、人事管理,但是他们上班就是拿着“考公务员”或者“英语六级”书复习,和农民工无法交流,工作马马虎虎,抱怨一大堆,确实没办法使用。二是苦工种,如搬运,年轻人不想干,中老年干不动。我认识一个江苏的装修队长,在上海苦干十五年,为儿子在苏州买了三房一厅和比亚迪。儿子现在某公司混,月薪2500元。装修工月入8000元很正常,但吃住太艰苦了,儿子果断拒绝。

用工荒是企业和年轻人的双输。目前的劳动力市场是供需不匹配,大量的年轻人没有技能要高工资;企业无力支付,双方僵持。年轻人,骑驴找马,随时跳槽;企业面对大量的生手,前期培训费用打水漂。其实大学生也活得差,企业也活得差,双输。企业只想要熟练农民工,不要大学生(娇气且事多),现在一个企业只是招聘10人,却写招聘100人,原因是想多挑挑,但实际上工资低;而农民工被电视新闻误导,乱要高工资;导致企业找不到人,农民工找不到活。企业和工人僵持,却被记者报道为用工荒。

90后的农村员工,绝大多数是喝可乐、吃麦当劳长大的,刚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就遇到新《劳动合同法》的强力保护,根本不关心企业的难处。90后员工只会和老板儿子比生活待遇,然后产生怨恨心态。这个状态,很难维持多久的。我们国家的经济,必将迎来一次考验。

企业工厂需要大量理科生,但是现在企业利润薄,导致大量优秀学生选择从事金融、法律、中介、服务行业,绝不进厂。从生产领域跨到分配领域,生产行业素质越来越低。不要相信什么高科技研发(光伏),说穿了就是买套进口高科技机器。你看看“机床加工中心”,基本是意大利、德国的。只要有一点儿波折,企业就垮。99%普通职工最希望把企业的利润,年底全部分掉,房价这么高,分钱最实惠。他们不喜欢把利润留出来搞研发,搞积累。企业垮了,反正明年换一家就是了。但是,你站在高的角度看,这样做的结果是,满大街都是乱窜的失业者。

很多企业招聘给出了3000~5000元的工资,其实是“计件,不交社保”,新手根本拿不到这些。

管理员和操作工,中国1:8是合理的,德国约1:4。但中国大学生录取率超70%,算上存量劳动力,也是严重结构失衡,制造业难以为继。楼市若偏冷,大批中介和个体户马上就失业。农二代不狠闹一番是不会进厂的,这是隐忧所在。

今后机器会慢慢取代一部分人力。有个朋友,买了一台机器10万元左右,取代了两个熟练工,效率大增,原来要一天,现在半个小时。机器不需要缴纳社保,也不需要“辞退赔偿”。当然,大部分工种还是要人力完成。但这里少用一个人,那里就会多出一个劳动力,总体还是有用的。

由于制造业都在郊区,导致城市子弟根本不可能去工厂上班,工厂里都是农民工,而农民工越来越少,工资水平越来越高,最后产品就毫无竞争力了。现在哪个男孩子说自己在厂里上班,就是农民工的女儿也会鄙视他。这种舆论环境下,中国制造业真的玩不下去了。那么农民工哪儿去了?主要成了“农二代大学生”。毕业后在大城市的各个角落晃荡,怀揣希望,但是毫无希望。最多的职业是房屋中介、销售员之类的,超过30岁就难办了。这也是中国经济的困难之处。我曾经在外地一家传统制造业工厂考察,车间内的操作工,年轻人很少,最小也是30岁。在管理区,财务、人事、销售等都是年轻人。看来中国制造工人越来越少了,真的走到尽头了。穷二代也是大学毕业,他们的父母绝对不会让子女去车间上班了。十年后,工厂关停,35岁左右农二代大学生大吵大闹一番后,会大批失业。曾和某熟人聊天,他家近五年前后雇用了约10个中年保姆,基本是几个月就不来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10个中年保姆的孩子,有4个不上班,常年在家考证,例如CPA、工程师,还有6个是自己当个体户,送货跑运输之类的。没有一个是进厂当工人的。小老板还有未来吗?

劳动关系不稳定,员工大流动,熟悉本企业特定岗位的工人越来越少,所以做高科技、高质量、高效率企业就是个笑话。但企业负担太重,产能过剩,也无力提供高福利,恶性循环。结果是绝大多数制造业在低水平竞争,你花三年的高成本培养工人,会一夜之间全部辞职。

今后没有工人了,上海市区居民90%的人是工人子弟,但是这些人已经彻底不做工人了,郊区的年轻人也鄙视做工人,都是找个有底薪的办公室文员或者销售员,反正是不进厂的。现在制造业还勉强维持,是因为有一批60后、70后的农民工在支撑,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歇,也不敢闹,他们拼命干活的动力是子女绝不再进厂当工人。再过十年,50岁女工退休,男工体力下降了,就没什么人愿意干制造业工人了。现在的80后、90后,进厂打工主要是找对象谈恋爱,长见识,对于学习钻研技术,根本不感兴趣。这批人毫无机会,失去理想,带有绝望,未富先废。

菜总的“制造业不可能三角”(Impossibletrinity):财政、企业家、工人,这三方是不会同时达到满意的。中国制造业利润薄,就业人数多,是初级阶段,在没有进入高科技打遍天下的德日工业水平前,“财政,老板,员工”,不可能同时乐呵呵。现在情况是:财政满意,员工满意,小老板不容乐观了。中间掉链子的后果就是,就业压力跳过企业,直接到了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