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顺边请他用茶边告诉他,今天周末恰好张市长今晚喝了吕书记的茅台酒,回去休息了,才得以有空出来散散心,喝喝茶,这日式茶道重程式礼节,正是请朋友一道品茶的好地方。
刘钟祥习惯性地打着哈哈,一个劲地说:“理解!理解!长顺兄作为一市之长的秘书,可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公务繁忙小弟是能够理解的。”
刘钟祥在加赞赏:“不错!不错!一进门小姐那九十度的鞠躬,就找到了日本女人那种温柔的感觉。”
待刘钟祥坐定,何长顺才关心地问候对方近来怎样,前一段时间她总给自己打电话,只因为工作秘书工作性质决定,领导有事随时要召唤,实在是抽不脱身。
俩人找到了谈话的感觉之后,何长顺便关心地问道:“刘兄近来都在忙些啥?”
何长顺榻榻米上站起来,请刘钟祥脱鞋上来,钦了一下电铃,穿着日本和服的服务员小姐,立刻进了包间,给新来的客人斟茶,又给何长顺重新换了一杯热水,退出了房间。
这一问,就打开了刘钟祥的话匣子,他绘声绘色地告诉何长顺,自己今年的收获非同一般,他现在是汉沙北京大学校友会的会长,当然这个此“北京大学非彼北京大学”这个“北京大学”是指,凡是在北京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之所以这样界定,自然是为了校友会的人气,拉更多的人进来,原本汉沙就有几个在北京读书的校友会,如今都被他网罗了进来,聚在他这面旗帜下,搞活动的能力更强,影响更大,他可以找到有钱人赞助,杨晓阳也是北京读书回来了,现在也是他的活动热心参预者之一。
刘钟祥原本就是一个见面熟,与何长顺打了几次交道今日见了,就像是见到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他双手握拳举过眉对,对着何长顺热情招呼到:“哎!长顺兄!久违久违!好久不见了。”
其次,他以书法书画月刊的名义,全国性的老同志书画大家,他为此拉了几十万的赞助,获奖的老同志老干部,虽然拿到的奖金不多,但非常珍惜这个荣誉,他手上因此又有了一批老干部的名单,为将来开展多姿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建立强大的人脉关系,作好了基础工作。
这就是何长顺今天要见他的原因,他给刘钟祥打了电话不到半时,国字脸,方头方脑,宽脑门的,一身中山装的刘钟祥便赶来了,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年前的县委干部。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他刘钟祥今天已来开始了古体诗的创作,他以前搞的革命浪漫主义新诗的创作,现在他发现自己搞古体诗更适合,更能表现他的才气,长诗《楚天》获得了非凡的成就,让他在网络上名声大燥,不仅有几千万的点击,对这首诗的评论就有500多万字,在长度字数,都超过了屈原的《离骚》更是《孔雀东南飞》无法比,当代著名诗人野猪为其写了四万多字的推荐专文,北京大学教授,当代诗评,泰斗级人物谢礼对他的诗作给予了高度评价,称之为当代杰作,横空出世,这二个月汉沙的各大媒体轮番作了报道,省委宣传部长,亲自为他招集了全省六大媒体的记者见面会,这个月初省作协省文联在省政协招待所联合举办了其诗《楚天》的作品研讨会,包括谢礼在内的北京大学,中国作家协会,汉沙国立大学等都派专家学者,古体诗研究人员参加了其研讨会,盛况空前。
从那以后,刘钟祥回汉沙也找过何长顺二次,因杨晓阳有言在先,何长顺只是出于礼貌请他吃了一回饭,没打算与其深交,刘钟祥也很识趣回请了何长顺一次再也没打扰他,只是每当刘有宴请大人物的饭局时,会给他一个电话,问他是否有空出席,他刘钟祥能认识何长顺这样有才干的朋友非常荣幸,如果他何长顺有一天用得着自己只需一句话,剩下的刘某人全包了。
他的巨大成功,标志作中国古体诗复兴运动的发端,他吹响了伟大复兴运动的号角,是21世纪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杨晓阳介绍刘钟祥和何长顺认识之后,还跟何长顺打过招呼,他同学曾给他一句话:“介绍你们认识非我本意,以后被忽悠了本人绝不负责任。”
说别的何长顺不懂,要论古体诗他何长顺多少懂一点,因其父一直有写古体诗的爱好,做了市长秘书后,他发现张市长以及以前的老市长老书记,都能舞文弄墨,或写诗作画,也就跟着写起了古体诗,闲暇时还可以和张市长共同彻磋,有时也能帮张市长改上一二个字。
不仅如此,刘钟祥还在其与前市委书记的合影上,落款为前汉沙市委书民市委常委XX刘钟祥以及前省长省委常委XXX刘钟祥,别人一看还以为XXX是前市委书记,前省长,而他刘钟祥是市委常委,省委常委,这种拙劣的把戏,何长顺自然不屑一顾,刘钟祥却自鸣得意。
他刘钟祥在大学时可能学过二天新诗,古体诗的声律押韵的书,只怕一本都没看过,就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写的古体诗直比屈子,望《离骚》项背,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料定那省委室宣传部长不懂古体诗,只是被刘钟祥的《楚天》的伟大民族复兴的主题所忽悠,才会为其新闻发布会站台,造势。
至于他刘钟祥,到底替别人办过什么事他们不清楚,但他曾不止一次成为省长,省委书记的坐上客,何长顺还是知道的,杨晓阳回汉沙曾去过刘钟祥的名为北京校友会的汉沙联络处,前市委书记前省长及建设部领导的合影,赫然在列,一一悬挂在办公桌的墙上。
何长顺很清楚,刘钟祥写古体诗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古体诗这种并不热的创作体料,热就热在他都是一些有文化的老同志老干部们,热心的业余爱好,只不过是为了陶冶情操,丰富晚年生活的需要,可见刘钟祥在这方面用心经营,是别有居心,什么古诗辞的伟大复兴运动,把自己比作旗手简直是胡说八道,但何长顺没准备戳穿他的这些。
他不仅号称自己,在各部委有很深的人脉关系,在省市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杨晓阳,何长顺都是官场中的人,当然不信这些,但有一点,他们还是佩服的刘能忽悠,会忽悠也能办成事,这就是他能在北京汉沙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
他认真地拿起刘钟祥的大作《楚天》,及报刊宣传资料的复印件看了一眼,这些媒体上的破格的评论和转载是假不了的了,比如汉沙晚报这个从不登文学评论的报纸,也发表了有关《楚天》的评论,看起来似乎那么不伦不类,几家报纸都有些出格,超范围发文的嫌疑,这恰恰说明了刘钟祥是利用了关系,或借宣传部长的名义搞关系的结果。这些东西糊弄外行可以,何长顺在体制内多年,对宣传媒体这一块也是比较熟悉的。
据杨晓阳介绍,刘是自己一个大学同学的老乡,也是在北京读的书,毕业后被分配到省工会干部学校当老师,后来因贪污被开除公职,但这个刘钟祥不仅没有因为被开除了公职而倒霉,之后反而越混越好,长年在北京汉沙混吃混活,能量越来越大,打交道的非官即富,什么国企老总,省里市里的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都被他忽悠得团团转。
为了给刘钟祥一个面子,何长顺也假装感兴趣的样子,一边喝茶一边拜读其大作来,他花了十几分钟匆匆浏览了一遍,对诗的总体印象是通篇大量模仿抄袭前人的句子,三百多行诗前三十行还象是一个人写的,有一种热情贯穿其中,过了三十行就是生拼硬凑,模仿《沁园春·雪》把历史人物,重大事件复述了一遍,胡乱堆砌,无病呻吟,如果说一个好的作品用一气呵成来形容的话,刘钟祥的大作《楚天》只能说成是借尸还魂“泣”不成声,垃圾派代表作,连最起码的化用古人句子的功底都没有,更别说全诗的韵脚,大概刘的老乡新舟的方言,也不会是这般的押韵。
何长顺今晚要办的不光是这一件事,洪义国、李庆和出了茶楼之后,他便打电话约见了他今晚要见的另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绝对不会见这个人,因为对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忽悠,而且不是一般的忽悠,是一个真正的大忽悠,一年前他因为陪张市长去北京学习,那一个礼拜他一个人经常感到无聊,又不便一个人跑回汉沙,所以经常陪当时在驻京办当主任的杨晓阳一块出去应酬吃饭,在一次的酒席上,认识了这个名叫刘钟祥的。
这样的垃圾作品,刘能让文联作协专家学者睁眼说瞎话,让各大网站热炒烂炒,恰恰说明其能量之大,关系之广。
俩人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三人就分手了。
刘钟祥还恬不知耻地告诉何长顺,省委宣传部还打算筹三百万将《楚天》打造成大型历史歌舞剧,大打汉沙历史文化牌,刘是个大忽悠,他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何长顺不清楚,今天自己约他见面,当然不是为了讨论其古体诗的成就,俩人聊了一阵之后,何长顺将话题扯到省纪委的王书记,年初参加书画大赛的事。
洪义国感到无奈,何长顺说得好听,可以为自己担保,却仍然要拿自己的房产证作抵押,这叫什么担保,现在市面上,可以当日放款的贷款公司多的狠,只要有房子抵押要多少有多少,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
刘钟祥一听何长顺提起王书记,立马告诉何长顺他今年与王交往颇多,关系很熟,有什么事可以和王书记说得上话,可以到王书记家中去喝茶。
还差一百七十万,这差的也太多了,何长顺一时也拿不出多少现款,不过他可以帮洪义国向别人的小额贷款公司借,利息可能比银行高一点,但不是高利贷,再说洪义国筹措到了款子,可以立刻还款,自己出面为他担保,他要拿房产证抵押也是少不了的,他可以约对方明天礼拜六,去对方办公室办这件事,当时就能拿到现金,或直接汇到金城的账面上去。
何长顺说,王书记今年底可能要退下去,省纪委新来的副书记喻格言将来可能会接手纪委那一摊子,刘钟祥立刻说到:
洪义国可怜稀稀地说:“我盘清所有的家底,现在也就是能拿出个三十万的样子。”
“长顺兄!喻书记的关系咱也是熟得很。”
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大概就不会有人充英雄豪杰讲义气了,何长顺当然不会指望他李庆和为别人出力,他只是问洪义国,现在他到底能筹到多少款,想要别人帮他垫多少。
何长顺有点奇怪,省纪委的喻书记来汉沙没几个月,他刘钟祥怎么这么快就攀上了关系。
圆滑的李庆马上表示:“我是一点办法没有,为了这笔钱,我不光动用了老婆的私房钱,连女儿准备买房子的钱都让我拿来了,我是一分钱再也拿不出来了。”
刘钟祥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之后得意洋洋地告诉何长顺,自己当年上大学时学的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专业,自己当年上大学前这个专业是专门为国务院外交部培养人才的,只是到了他这一届不包分配了,他才到了省工会干部学校做了一名教师,喻格言作为党史专家这个领域的权威他在读书时就知道喻格言的大名。刘钟祥之所以认识喻格言,是因为自己的恩师范道鉴与喻是好朋友,都是《现代党史研究全书》的主编,范道鉴上个月底来汉沙见喻格言,商量党史研究一书的编务时,他刘钟祥设宴招待恩师,有幸认识了陪恩师前来赴宴的喻格言。恩师在席间还将自己拜托给了喻格言,对自己这个学党史没有作为,如今写古体诗名噪一时的刘钟祥感到欣慰,总算有了一点作为,喻格言作为学者出身的地方官员,希望日后能对自己的学生多加关照。
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也许你们可以暂时帮我垫一下,这钱我肯定是能筹到的,只是两天的时间太紧,一时难已办到。”
所以恩师回京不久,刘钟祥还特意登门拜访了喻书记,还将自己从王书记那里讨来的一幅岁寒三友的字画,转赠给了喻格言,喻收下字画非常高兴,说自己现在工作很忙,等日后闲下来也整理一下自己的书稿作品,一定满足刘钟祥的愿望,送一幅能拿得出手的字给他,这就是他和省纪委新来的喻书记之间的缘分,喻作为学界泰斗级的人物,在官场上为人处事低调,与汉沙的官僚没有什么交往,要论关系也就是他刘钟祥可能还搭得上话,这决不是他刘钟祥吹牛,他本人如今混得虽然不怎么样,可他背靠校友会,北京读书时积累下的人脉,现在很多同学在北京各部委及宣传口也大多有了一官半职,要办点什么事在市里恐怕没法与他何长顺相比,在省里在北京就不一定了。
人高马大的洪义国,一双绿豆小眼,脸上一脸的粉刺留下的坑坑洼洼,麻麻点点。黝黑的皮肤油光放亮,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不停地抽着。
这话何长顺倒是有一点信,刘钟祥长袖善舞没有正业,一年四季到处搞人际关系,在汉沙之外自然有可能比自己的能量更大。
三个人,坐在茶楼的包房里默默不语,李庆和把自己的打款凭证拿给何长顺看,何长顺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顺手就点燃了那些单据,告诉李庆和自己的那二百万没有一点问题,明天他弄几个假身份证,就把款汇到账上,现在他们要好好商量,洪义国的这二百万怎么办。
于是,假装有心无心地提到了“宋钱案”市校之争,又提到了市委常委副市长秦甬及城市轻轨公司的老总秦陶。
何长顺打心里瞧不起这个洪义国,身为国土资源部的巡视大员,在官场混了几十年,要论贪污受贿,不知搞了多少钱,到现在这区区二百万拿不出来,是怎么混的。
消息灵通的刘钟祥,居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听到了秦陶出事的风传,告诉何长顺,吕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发火的事自己听说了,也听说了吕书记请喻格言吃“盒饭”的传闻,喻格言作为省纪委刚来的副书记,虽然省委委员都还不是,但只要年底他接了王书记的位子,出任省纪委一把手,明年他肯定会被增补为省委常委,省纪委的历任书记都是常委这好像是惯例,喻格言从官本位的角度来讲,现在只担心王书记赖在位子上不走,与吕闻先这个省委副书记没有太大关系,喻格言可能给吕闻先面子,买吕闻先的账,也可能不给吕书记的面子,喻虽是学者,毕竟是京城下来的官,背景深,下面的人都吃不准,没人会挑刺。
早上,他刚见了江义国和李庆和,吕书记请张市长吃完饭之后,他又约见了俩人,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洪义国的那二百万一时到不了位,尽管秦陶没有要求,他们三人所有的款子都必须退清,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要想将自己的屁股揩干净,那是一分钱也不能留,有一个人没退干净,最终被牵到进去三个人都脱不了身。
刘钟祥的这段分析,在何长顺看来基本是不离谱的,他也看出了刘钟祥与那杨晓阳的关系,不像杨晓阳说的那样,只是偶尔的应付一下,他们之间应该经常走动,否则,吕书记发火的事,不可能二天就传到了刘钟祥的耳朵里,杨晓阳也是一个喜欢拉关系的人,又是市里有名的“小灵通”,跟刘钟祥这个忽悠在一块有得一谈。
何长顺没想到,这事已过去两年了,现在又出了问题,而且是省纪委在调查这件事,这下事情就搞大了,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感到事情有点不妙。
何长顺提到了秦陶,刘钟祥没有进一步地问秦陶出事的原因,而是得意洋洋地说起了人在体制外的好处,比如他刘钟祥,现在既可以帮朋友拉关系摆平问题,也可以牵线搭桥搞点工程,到各企业,无论是国企还是私企,拉点赞助搞点钱,没有人可以管他,纪委反贪局跟他扯不上,没有公职就不存在贪污犯罪以权谋私,而像他何长顺这种人,虽然能量很大,办事方便,可也容易招人嫉恨,树大招风,干什么别人都看在眼里,他刘钟祥今天在汉沙,明天在北京校友会,是一个虚拟的组织,谁给钱都可以收,都是赞助性质,为了搞各种活动,活动结束了不存在翻老账,查旧账的事,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则完全不同。
何长顺本不满足这二百万,只是因为这事是以秦陶为主,又是秦陶从头到尾一手经办这事,何长顺不想让秦陶认为自己太贪,狮子大开口,将来山不转水转,还会有碰面的时候,才就此打住。
这一些都说到了何长顺的心里,国家公职人员的风险就在这里,刘钟祥似乎对秦陶的情况多少了解一点,说秦陶傻,自己掏百万买名车太打眼,若是他刘钟祥决不会干这种傻事,就算是自己想要名车也会以公司的名义买,安排公司的工作专职司机,烧公家的油钱,车坏了也是公家出钱修,自己只管享受,干吗非要以自己名义买名车,买别墅,以公司的名义买别墅还不是自己一家人住,又不是让别人住,若再挂一个公司挂招待所的招牌,家里所有的开支宴请亲朋好友的费用,全都充账支出,想报多少是多少,不担心任何人找麻烦。
第二天,陈开元便开始给何长顺安排活动,请他喝酒送烟送酒,去卡拉O再唱歌,请他洗帝王浴,五个小姐吹拉弹唱上,把何长顺侍候的舒舒服服,又安排洪义国李庆和与何长顺见面,摧他早一点把事情落实,在承诺事成之后至少给他二百万之后,何长顺才当着大家的面应允了这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自己会尽力去办。
刘钟祥说到这里,何长顺把话引入了自己的主题,他告诉刘钟祥省纪委这次在市校之争公开化的时候要查秦陶,对市里影响很大,秦的事不同于商业局长冯纯吾,冯是市反贪局主持办的案,办案的尺度处理的结果以及社会上的影响,市里自己可以控制,秦陶案由省纪委出面,市里担心失去控制,对市委领导班子产生不良影响,尤其是常务副市长秦甬,作为主抓城市建设的领导,现在亲弟弟出了问题,导致秦副市长没法出面工作。
尽管如此,何长顺并没有当即答应递交这份材料,好像是在犹豫,这只不过是耍点经验而已,陈开元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何长顺的用意,他跟何长顺打交道也不是头一回。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为市政府考虑,还是他何长顺秦副市长个人之间的私交,何长顺都希望秦陶在省纪委的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市委领导的想法,当然刘钟祥对外不能这么说,何希望刘钟祥借自己与省纪委二位书记之间的关系,看能不能探一下省纪委的口风,摸一摸省纪委的态度,有没有这种可能,若能放秦陶一马,那当然更好,或是将这个案子移交给市里,市纪委书记刘凤文自然会明白市里的意图,把秦陶的问题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他何长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一二百万,何乐而不为。他给张纵横做了多年的秘书,他太清楚了,张市长见了这份材料,肯定是喜笑颜开,根本就不会怀疑这个数子,他张纵横恨不得这一千八百亩还少了。
大家都很清楚,每一个领导干部的出问题,都不是单纯一个人的事,多是拔出萝卜带起泥,牵出一波人来,对政府的形象,领导的威信产生负面影响,领导干部的心态都是复杂的,就像现在的吕书记,大会小会讲反腐倡廉,坚决清查有问题的干部,难道他真的希望一个个都被查出来?他就不担心对市政府产生不良影响,不担心社会上产生负面效应?
此时,陈开元才告诉他,这个土地置换项目的验收备案,所有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他把这个报告递给张市长,让市里认可,并实话告诉他多报了一千五百亩,这一千五百亩的指标即使转让出去,至少也有二千万的额外收入,除了留一部分挂在空壳公司的账上,其余的可以作上上下下的打点费用,当然大头归他们五个人,也就是他介绍的国土资源厅的副厅长洪义国,国土资源局局长李庆和,何长顺和秦陶,以及陈开元本人。
他当然有顾虑,他一方面要反贪腐,一方面又不希望市里的领导干部真的有问题,总的态度应该是宽恕过去,严防未来,有针对性地处理一些有问题的干部,而不是打击一大片,让领导干部都没法工作。
而接下来陈开元送给他的转交的验收报告吓了他一跳,他前次去朱河,亲口听到那个周辉讲有三百亩,就这三百亩是真是假都不清楚,那姓周的一看就是一个下三烂,只会报多不会报少,到了陈开元这个验收报告上300亩成了1800亩,凭空生出了1500亩。
靠忽悠生存的刘钟祥,自然满口承诺没问题,他立刻去活动这件事,他告诉何长顺,省纪委的王书记现在不大管事,这事主要活动的目标是现在的第一副书记喻格言,喻每个周末都回北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喻昨天就回去了,明天是礼拜天,他的恩师上次来汉沙喻格言热情地招待了他,喻回北京范应该回请喻格言,自己恰可以得用这个机会,在北京与喻再见次面,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他很快便安排了这个协调会,但土地验收和现场丈量他没有参加,因为那些事情跟他已不相干。
而且就请客而言,在北京请喻格言更方便,在汉沙喻的身份是省纪委的副书记,不会轻易赴别人的酒席,在北京他是学者,党史研究专家,老朋友请他喝酒吃饭,他更容易接受,刘钟祥决定明早就坐飞机赶往北京,争取恩师中午请喻格言吃饭,安排自己与喻格言见面。
何长顺什么都没说,看完之后说自己回去就协调安排良田改造验收工作,他早已认定陈开元和秦陶要把这个工程做成假项目,越是虚假的项目,对他来说往往油水越多,回到市里他当然不会跟张市长如实汇报,市里现在缺建设用地,张市长肯定希望秦陶的这个土地置换项目是可行的,自己要是硬说不行,且不是二头都不讨好,他作为一个秘书,也不需要有什么政绩,只要会讨好领导即可,将来出了问题,谁的责任谁承担,自己没有任何责任,何况他也不想坏秦陶的好事,秦与陈周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刘钟祥并且对何长顺说:“我的恩师非常注重师生感情,人情味很浓,他这次肯定会帮我一把。”
二个月后,陈开元就通知他土地复垦改造已经完成,作为区长的陈开元和项目负责人的秦陶,以及土地整改操作的县体承包商周辉,三方一起陪同何长顺视察了现场,那块还能看到油污的荒地上,仅仅是铺了一层不到十公分的新土,有的地方仅仅是将土包堆平了,根本就没堆新土,虽然何长顺对良田整改是个外行,他也陪张市长到县里搞过调研,没有三十公分以上的新土,这片被污染了几十年的化工厂,农药厂的污水排泄地,怎么可能变成良田长出庄稼来?
何长顺听说刘钟祥还不知恩师是否会请喻吃饭,就决定明天飞北京,非常感动,尽管他知道刘钟祥是为了讨好自己,将来在汉沙拉上他这个关系,何还是很感激,他与刘钟祥毕竟没有什么交往,他一说刘立刻热心帮忙,这样的人很难得,他并不完全相信刘钟祥说的这些,比如刘与范道鉴之间的师生关系,刘钟祥只是一个本科毕业生,学的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专业,范最多是曾给他们上过课,根本都不一定会记得他刘钟祥,通常都是硕士博士研究生与老师之间有师承关系,彼此才有感情,才会重这层关系,他刘钟祥是怎样与范道鉴攀上关系的何长顺不得而知,但现在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愿意跑腿疏通关系。
何长顺陪陈开元吃了饭,又驱车去看了朱沙的那块地,当即没有表态,让他们先改造土地,至于验收,那省市两级国土资源关系都有,就看他们这个项目如何操作,他是给陈开元留下活话,不是不可能办成,关键是看他和秦陶怎么办。
既然要办事,当然会发生费用,何长顺让刘钟祥放心,他去北京发生的所有费用,以及将来需要打点花的钱自己全部给他报销,刘不用为此担心。
正是陈开元的介绍,何长顺才知道秦陶报上去的这个土地置换项目问题很多,很难得通过验收,先别说。那被化工厂污染的荒地,能不能改造成耕地,就算改造成了耕地,那一块荒地也没多少。
刘钟祥拍着双膝,坐在地上仰面大笑,说:“长顺兄,你也太小看我刘钟祥了,难道我缺这一点钱,我不是做生意,是为了朋友互相帮忙,若事情有了眉目,真的需要使银子,我们到时再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川汉负责这件事的副区长陈开元找到了他,他们是老关系了,陈开元希望他以张市长的名义,请市国土局省国土资源厅,相关部门领导协调项目。
接下来,刘钟祥告诉何长顺,现在市里刚提起来的商业局代局长谭铁强,和自己多少沾一点亲戚关系,谭做人比较厚道,不善社交,过去冯纯吾当局长时受排挤,现在做了代局长和市里的领导干部之间也有隔阂,刘钟祥希望何长顺在这方面帮一帮谭铁强,让他融入到现在市里干部的圈子中去,将来有机会也在张市长面前,组织部长面前说点好话吹吹风,把那个“代”字去掉,他现在跑秦陶的案子,需要花的开支就由谭铁强出,只要他何长顺认这个情就可以了。
不过到了大前年,城市轻轨总站遇到了缺乏用地指标问题,张市长也为之头痛,国家宏观调控土地有红线,不得随意突破,国土资源部国家审计署,年年查工程项目用地,审查项目资金,只要发现问题就会下红头文件要求整改,市里也是无能为力,随后,秦陶报上来一个土地置换的项目,张市长似乎看到了解决建设用地的良策,积极批示,相关部门配合,解决建设土地受限的瓶颈问题。
何长顺立即回答:“刘钟祥你放心,你尽管代话给谭铁强,这点事就看你的面子,我保证办得到。”
秦陶的事,对他来讲是唯一的例外,那不仅是因为秦甬是市里的常务副市长,和张纵横工作关系比较密切,还因为秦家兄弟俩人,一个岳父是省民政厅的前厅长,一个岳父是省政协的副主席,两个岳父在官场都有深厚的人脉关系,料定他们兄弟还会有光明的前途,所以,秦陶从市政公司到城市轻型列车公司的许多工程,他何长顺从不插手。
俩人一拍即合,约定礼拜天或礼拜一,刘钟祥从北京回来再见面。
这些年,他对张纵横忠心耿耿不假,但他更没少打着张市长的牌子,结党营私在外面为自己捞好处,市里的什么工程项目都有他的影子,他的胆子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大,没有他不敢出席的饭局,没有他不敢说话,只是伸手接钱的时候比较小心,他大脑会像计算机一样,把这笔钱的风险演算一遍,多大的事拿了多少钱,合不合格算,最终能不能摆平。
正如何长顺猜测的那样,刘钟祥这个大忽悠与省纪委的王书记以及新来了喻书记,包括所谓的恩师范道鉴都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关键的问题是他会扯关系,攀关系,拉关系,所谓扯关系就是不管什么人,只要有权或有钱他就要想办法扯上关系,无论他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同学的同学,总要想办法扯上一个人,传销专家讲过一个经典的观点,在这个地球上,即使一个人生活在非洲,一个人是中国人,最多只需转,个弯彼此之间就能搭上关系,三扯二扯就扯上了关系,所谓攀关系就是不管对方多么富有,地位,你要有办法攀得上去,攀不上这层关系就攀那层关系。只要有关系即可,做他的朋友做不上,做他的干儿子,做他们家的佣人,做他的粉丝崇拜者,总该够格吧,所以,刘钟祥眼里没有攀不上的关系。
何长顺,从张纵横做副市长起就跟在张市长的身边,到今天已有五个年头,可以说是一个老资格的秘书了,他在张市长身边的这几年,恰逢张市长最辉煌的几年,他这个普通干士出生的秘书,也几乎是登峰造极在这汉沙虽不能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也算是无所不能。
最后就是拉关系,这个“拉”就是要能把对方拉上酒席,拉上贼船,拉下水,要做到这一步最难,但问题也不会太复杂,无非是投其所好,为钱为色为名利为虚荣,真正能百毒不侵炼成了金刚身的人很少,大多数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这样那样的需要,只要找到了对方的需要,对症下药总有办法攻破那个堡垒,这就是他刘钟祥这个大忽悠的本领,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秘书这个亦公兼私的职务,更多的时候干的都是假公务济私的勾当,因为它无法包揽市长书记的公权力,它一定会包揽他们的私权力,它的职能更多地体现在私的方面,如果市长书记不能严厉约束他们,他们很容易明修栈道暗渡陈沧,把私心私欲发挥到极致。一个市长或书记能有今天,大多是经过了多年的磨砺,一步一步往仕途的开始,慢慢才有了今天,也算是党多年培养的结果,而一个秘书作为市长书记的影子,或称为帮手,既可以是组织上选拔给领导的配备的,也可以是领导自己喜好,挑选的,他往往不需要什么资历,也缺乏权力机关的考查监督,几乎是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的升迁机遇,他们跟在领导身边,随领导一起参加学习,考查,搞各种调研,二三年时间就足以积累大量的公共权力资源,也学会了当官,因为长期在领导身边,更容易得到领导信任,做秘书似乎是一种升官的捷径。
今天,市长的秘书,市里的红人托请他办事,一个在汉沙瞒天过海的人,都办不了的事那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刘钟祥心里自然明白,但在汉沙要和他何长顺扯上关系,攀上真正的关系,这是一个机会,只有帮上了何长顺摆平了这件事,那以后他刘钟祥在这地盘上办什么事,还会担心关系不硬吗?有他何长顺在背后支持自己,他想化缘拉点赞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说市长市委书记,作为市委领导班子的二面旗帜,是权力运作的象征,无论俩人关系处理的好坏哪都还是公权力,而作为市长市委书记的秘书往往是处心积虑,为私权力,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这个以搞人际关系为基础的小圈子,有时就像是一个隐形的政府,可以无所不能,无所不包。它可以在各个机构各个层面找到自己的代言人,他们的能量超呼人们的想象,他们想市长之所想,书记之所想,急市长市委书记之所急,打着市长书记的幌子,有时就是瞒天过海各显神通,把市长书记吓一跳。
这件事虽然难办,他刘钟祥也要办,难办不等于办不了,他相信办法总是比问题多,越难办的事情受益才越大,他向来不缺乏想象能力,更具务常人没有的胆量,招摇撞骗,谎话连天。虽然也是犯罪,但与盗窃抢劫这些低智商的犯罪相比,是获利更多风险更小,尤其是跟地方官员打交道,当官的怕出丑怕受连累,有时上当受骗也不敢吱声,他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