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看,不由一愣,门口站立一人,一脸淡笑,笑容真诚而亲切,正是郭伟全。
“好,鼎鼎香见。”关允放下电话,收拾了一下东西,正准备出门,又有人敲门了。
上次鼎鼎香事件之后,郭伟全和关允的关系突飞猛进,虽然还谈不上是亲密无间,但也确定了同一阵营的归属。尤其是后来鼎鼎香、八里屯和甫扬河三件命案之后,郭伟全有事没事常和关允碰头,说说闲话,聊聊家常,或是就局势谈谈看法。必须说,郭伟全现在和关允的关系,比同时从孔县出来的柳星雅近多了。
雷镔力当了几个月的警察,说话办事的水平进步不小。
“秘书长,有事?”关允和郭伟全不用客套,直接说道,“我有点儿事,马上要出去一趟。”
“关哥,宝家已经到了省城,刚才打来电话报了平安,说还没有接触到郑令东,一有消息他就会汇报。还有,楚朝晖和我在一起。”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郭伟全笑眯眯地说道,顺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蒋书记人在黄梁。”
眼见到了中午时分,关允打电话给温琳,让她自己吃饭,他还有事。刚放下电话,就接到了雷镔力的电话。
关允顿时一惊,呼延傲博刚刚说起蒋雪松人在黄梁,他还有所怀疑,现在郭伟全再提,他就百分之百确信无疑了。
是为搅乱他的视线,动摇他的信心?关允摇头一笑,不管蒋雪松是不是真在黄梁,也不管呼延傲博到底有什么用意,随他去。关允会继续推动他的大计,不会因蒋雪松的变化而改变。
蒋雪松暗中悄然回到黄梁,不算了不起的大事,问题是,蒋雪松瞒过别人也就算了,连他也瞒,莫非是真的对他不信任?连郭伟全都知道了,他身为秘书却不知道,确实不由人不多想。
呼延傲博的话是真是假,又是什么意思?关允一时迷惑了,如果说蒋雪松真的人在黄梁而不露面,并且不让他得知,他身为市委一秘,不能及时掌握市委书记的行踪,就是他失信于蒋雪松的表现。如果蒋雪松人未在黄梁,呼延傲博谎报军情,又是何意?
“蒋书记是故意不告诉你,他不想打乱你的部署。再说蒋书记突然回来,也是临时起意……”郭伟全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切地说道,“别多想,放手去做你的事情,我支持你。”
“蒋书记肯定喜欢,哈哈。”呼延傲博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关秘书,我怎么听说蒋书记已经回到黄梁了?”
“蒋书记有什么安排?”关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他看了出来,郭伟全有意不深说。
见过强买强卖的,没见过强行送礼的,既然呼延傲博直接搬了进来,关允总不能再推说不要,只好说道:“好不好,我可不敢乱说,还得蒋书记喜欢才行。”
郭伟全摇头:“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他回来了,但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人在哪里,也不知道。”
“有了江山,没有美人怎么成?”呼延傲博亲自动手和刘洋一起将盆景并排放在江山的旁边,还故作欣赏地打量几眼,“绝配,江山美人,确实相得益彰。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关秘书,你说好不好?”
关允觉得哪里不对,莫非蒋雪松悄然潜回黄梁,是想试探市委各色人等的反应。不过显然蒋雪松对黄梁的控制力度不容乐观,他不无担忧地说道:“呼延市长刚才来过了,他已经知道蒋书记回黄梁了。”
盆景不大,和蒋雪松的江山大小相仿,再一看盆景的格局也是山水相连,不过主题却不是江山,而是水边临水而立的一位女子。
郭伟全吃了一惊,随即无奈地摇头一笑:“早在蒋书记的预料之中,呼延市长对黄梁的控制力度,是相当的密实。蒋书记回黄梁,现在连同我和你在内,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但还是走漏了风声……”
强送?呼延傲博唱的是哪一出?关允还没有来得及再推辞,门一响,刘洋搬着盆景一步迈了进来。
关允一瞬间明白了,蒋雪松悄然返回黄梁,旨在清除身边的不安定因素,也好肃清队伍,提高战斗力。到底是谁呢?蒋雪松身边除了秘书、司机平常关系最密切之外,就是市委秘书长和有限的几个亲信,难道会是司机?
“一个盆景而已,没那么多讲究,我回头给蒋书记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刘洋马上就搬过来了。”
关允摇摇头,不再乱猜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这事……蒋书记肯定高瞻远瞩,能查个清楚,我还有个饭局,得走了。”
关允不明所以,可不敢随便替蒋雪松收下呼延傲博的盆景,就说:“谢谢呼延市长的好意,对盆景我也不太懂,还是请呼延市长亲自交给蒋书记比较好。”
原以为郭伟全会识趣地让路,不料他呵呵一笑说道:“我正好没事,方便的话,我陪你一起?”
说话间,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又摸到了硕大的肚子上。肚子虽大,如果只是杂碎也是没用,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这样的大肚才大得有用。
关允想了一想,也没推辞:“敢情好,正好有车坐了。”
“好,‘江山’这名字起得好。”呼延傲博哈哈一笑,“巧了,正好有人也送了我一盆盆景,我不喜欢这些,让我养,肯定养不好,不如送给蒋书记。”
“哈哈。”郭伟全爽朗地一笑,“走,一路同行。”
关允呵呵一笑:“有这回事……”
郭伟全也算是关允的生死之交了,毕竟上次在鼎鼎香有过一次并肩作战。
这事也传到呼延傲博的耳朵里了?还真是市委书记无小事,事事都是传奇。呼延傲博可不是一时起了闲情雅致,来关心一件盆景的名字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肯定是有所暗指。
路上关允并没有介绍要见谁,郭伟全也没问,只顾说郑寒案件了。
“哦……”呼延傲博放下喷壶,又打量了几眼蒋雪松最喜欢的盆景,问道,“听说你为这个盆景起名叫江山?”
对于郑寒案件中的各种疑点,郭伟全也是十分不解,当然,对于黄汉在其中所起的关键作用,他也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对黄汉到底是不是郑寒案件的幕后推手,他也不是十分肯定。
呼延傲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蒋书记没有回来是市委人所共知的事实,他明知故问,是没话找话,还是话里有话?关允点头说道:“还没有,说是明天可能回来。”
“柳星雅和黄汉关系不错?”关允想起了柳星雅和黄汉一起出现在崔同家中的一幕。
呼延傲博微微一笑:“关秘书,过年好,我没事,就是过来看看。”说话间,他不请自进,背着手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又拿起喷壶浇花,“蒋书记还没有回来?”
“星雅没去孔县之前就和黄汉关系不错,他和黄汉是多年的交情了。黄汉和崔书记走近,也是他从中牵线。”郭伟全不无感慨地说道,“柳星雅是个人精,虽然起了个女人的名字,但做事情很有男人魄力。男人魄力再加上女人的细心,柳星雅不简单呀。”
关允客气地说道:“呼延市长,过年好,有什么指示精神?”
柳星雅果然不简单,能和黄汉交友,又能将黄汉引荐给崔同,确实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想起柳星雅在孔县的所作所为,关允愈加肯定,柳星雅此人在市委有望大有作为。
上次在省城,关允和呼延傲博发生了正面冲突,基本上等于他和呼延傲博之间已经公开对立了。现在呼延傲博在蒋雪松尚未回市委之时前来办公室,莫非是想以市长之威再压他一头?
不过相比之下,郭伟全虽然不如柳星雅八面玲珑,却为人稳重,并且在关键时刻有大将之风,也是可堪大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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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长以后才是前景光明。”
回到办公室,关允刚刚坐下,才又泡了一杯茶,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不由愣住了,门口站立的赫然是呼延傲博!
关允此话一说,郭伟全顿时笑逐颜开:“关老弟过奖了,我可比不了你年轻有为。”
送别白沙,关允心中暗喜,虽不能说白沙就此转变了风向,但至少有了可喜的转变,如果再加一把劲,攻破白沙指日可待。白沙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决胜局中,将会是极为关键的一个人物。
到了鼎鼎香,雷镔力和楚朝晖已经恭候多时了。下了车,关允为郭伟全介绍了雷镔力和楚朝晖。雷镔力还好,毕竟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楚朝晖却是无业游民,关允介绍他时说道:“楚朝晖,我的朋友。”
不是谁做东的问题,而是只要白沙主动开口提出和关允坐一坐,就说明事情有了缓和的余地,也说明白沙的信心动摇了。
朋友一说,意味深长,尤其对官场中人来说,朋友既可以指十分疏远的外人,也可以指亲密无间的战友,郭伟全也没多问。
好嘛,堂堂的纪委书记主动请一个秘书吃饭,关允忙受宠若惊地说道:“哪里敢让白书记做东,我做东,我做东!”
进了鼎鼎香的包间,几人刚坐定,楚朝晖本来坐在末位,忽然神情一凛,又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推开房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关秘书,有人跟踪!”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白沙几乎语无伦次了,他热情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秘书,过年了,你也不回家陪家人,辛苦了。回头一起坐坐,我做东。”
郭伟全吓了一跳,吃惊地看了楚朝晖一眼,不知道楚朝晖到底是关允的什么朋友,看他那专业的架势,分明不是一般人。
白沙现在头上不出汗了,改成后背冷汗直流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一点,关允的电话就是有意打给他听,是明确无误地向他宣告:如果他敢拿花酒翔事件大做文章,那么居小易就有可能曝光。一旦居小易曝光,他身为纪委书记大讲特讲生活作风问题,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关允无声地笑了,他救了一个楚朝晖,等于又收服了一员得力的干将!
齐书记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全省所有副厅级以上干部的升迁,全要经他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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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白沙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关允一句话,又让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嘛,齐昂洋齐大公子,怪不得刚才关允说别让齐书记知道了,敢情是指齐全齐书记!如果真让齐书记知道了他和居小易的事情,他还想升迁?做梦!
“什么人?”关允若无其事问道。
关允呵呵一笑:“和省城的一个朋友通话,对了,白书记也见过他,上次在赵王酒店,他和我在一起,齐昂洋……”
楚朝晖轻轻关上房门:“不清楚,不过根据对方交错跟踪的安排来看,是专业人员,应该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
“关秘书,好,过年好。”白沙勉强一笑,伸手和关允握手,“刚才听你打电话,说得很热闹呀。”
关允继续保持镇静,郭伟全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
只不过在白沙眼中,关允的笑容在阳光之下,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险,仿佛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把致命的飞刀,一刀,正中他的心脏。
“秘书长……”关允笑着摇头,“坐,坐,不用理,随他去,跟踪就跟踪,腿长在别人身上。”
白沙正觉得天旋地转时,关允却好像才发现他一样,忙不迭收了电话,一脸微笑地向他问好。关允的笑容十分真诚而谦和,不但阳光灿烂,而且还对他十分恭敬。
郭伟全只好坐下,却对关允泰然处之的态度不解,一想就明白了什么:“郑的人?”
“白书记,过年好。”
关允摇头:“不清楚,应该不是,从市委一出来就跟上了,一直跟在车后。”
丢死人了,用居小易的话说就是,丢死个先人板板了……
郭伟全出了一头冷汗:“我怎么没发现?”
居小易居然还拍了录像?是什么录像白沙想都不用想。他直气得七窍生烟,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楼梯上。完了,完了,真要被居小易拍了录像,他和郑天则何止身败名裂,完全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别说官位不保,一辈子也就全交待了。
关允笑笑,没说话,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身后有尾巴。一开始也怀疑是郑天则的人,后来发现身后的尾巴似乎并没有恶意,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似乎有监视之意,他也就没有多想。现在黄梁的局势太复杂,不是三足鼎立,而是多足鼎立,而且许多势力之间又有交叉,与其凭空猜测是谁,不如坐观其变。
白什么和郑什么,关允说得又快又含糊,白沙没有听清,但他不用听清也知道,白是他,郑是郑天则。他和郑天则只共有过一个女人,就是居小易。
反正,他马上就要掌握主动权了。
“什么,是真的?录像在你手中?一定要保存好了,千万别流传出去,一公开的话,白……和郑……就身败名裂了。”
楚朝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有一手,比雷镔力反应更快、更机警,相信他的身手也比雷镔力还要高超,关允就招呼楚朝晖坐下。
“对了,上次居小易说她拍了录像的事情,是真是假?”关允继续压低声音说话,一脸神秘,还有意捂着话筒,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楚朝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不过应该有些年头了,洗得有些泛白,看上去有几分寒酸,坐在几人中间,很是扎眼。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自惭形秽之色,除了神色间对关允十分恭敬之外,并不因自身身份低微而自卑。
一瞬间白沙出离愤怒了,他在官场十几年了,何曾受过一个才迈入官场不过一年多的小年轻的威胁?关允欺人太甚!
关允最是欣赏楚朝晖这一股不卑不亢、自强不息的精气神。
白沙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不料关允的目光向他扫了一眼之后,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在打电话。此时白沙再不明白关允是有意对他旁敲侧击,他就白在官场混了十几年。
“朝晖以前是特种兵?”关允之前已经从刘宝家口中得知了楚朝晖的部分经历。
这话太明显不过了,白沙头上刚刚收回的汗又刷地流了出来,关允何止是知道他和居小易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他的隐私。居小易这个臭女人,简直就是丧门星,什么事情都向外说,完全是不知羞耻。
“是,侦察连特种兵大队。”楚朝晖恭敬地答道。
“是,我也知道居小易是大嘴巴,什么都说……哈哈,这女人,真泼辣。”关允注意到了白沙的一举一动,声音又稍微压低几分,但还是可以确保白沙听得清清楚楚,不信拉不回白沙的脚步,“对了昂洋,这事儿千万别让齐书记知道,毕竟事关黄梁一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大局局长的名声……”
“以你的身手,找一份工作很容易,为什么要卖红薯?”
白沙本想转身上楼,却见关允意味深长的目光向他投来,顿时又停下了脚步,不行,不能显出做贼心虚的样子,要装作居小易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一样。反正关允不知道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又没有真凭实据,能奈我何?这般一想,白沙反倒有了底气,向下迈了一个台阶。
“一开始我跟过一个煤老板,不过跟着他总办坏事,心里不踏实,就卖红薯了。”
只是白沙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提起来的兴致,被关允迎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关允感慨地说道,“你为了心安,不当保镖却去卖红薯,有个性,朝晖,我敬你一杯。”
刘日凤是白沙的三夫人,也是白沙最宠的一个,不仅长得肤白貌美,最主要的是温柔体贴,最能安慰白沙人老心不老的雄心。
“不敢,我敬关秘书。”楚朝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关秘书是我的恩人,从今以后,只要关秘书发话,赴汤蹈火,不皱一下眉头。”
对,就这么干,白沙憋了一肚子气下楼,他对纪委的掌控力度还是不够。几个副书记畏惧蒋雪松的权势,都不敢动陈宇翔,让他十分郁闷。他准备晚上去找刘日凤发泄一番,以泄心头之火。
“好。”关允也喝干了杯中酒,“我给你三点保证:一、什么时候觉得我人品不行了,你随时可以离开。二、我不会让你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三、我会让你有用武之地,不敢说替天行道,至少除暴安良、收拾一些欺男霸女的浑蛋,你放手去干。出了问题,我善后。”
谁知纪委常务会议开了半天,白沙一直暗示要对陈宇翔立案,几个副书记都不同意,不但不同意,反对的声音还很激烈,最后也没有达成共识。无奈之下,白沙决定先避开纪委常委会,暗中先成立一个调查组,调查清楚陈宇翔的事情再说。等他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不成立花酒翔专案组了,直接就双规了陈宇翔。
“啪”的一声,楚朝晖一脸肃然,郑重其事地向关允敬了一个军礼。
白沙意气风发,如果能借打击陈宇翔弄垮蒋雪松,到时候呼延傲博顺势上位,他在黄梁的地位肯定如日中天。而且如果查处了陈宇翔的案件,受到陈恒峰的赏识,他以后肯定可以更顺风顺水了。谁都知道陈恒峰来燕省,肯定是要接任下一任省委书记。
关允挥手示意他坐下,又说:“听说嫂子病了?”
京城的风吹草动,必然影响到各省,燕省距离京城最近,最先受到冲击。省委局势变动,又会波及各个地市,未必会影响到各个地市的常委,但一、二把手必定首当其冲。白沙听出了呼延傲博话里的自得之意,局势一变,呼延傲博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而蒋雪松有可能根基不稳。
“慢性病,一直治不好。”楚朝晖低下头,“我没用,她跟着我,受苦了。”
正是在呼延傲博的点化下,白沙又和省纪委通了电话,委婉地打探了消息,确实听说京城可能有变动,进而会影响到省委的局势。据说省委的调整会影响到蒋雪松的后台,蒋雪松本来今天就该返回黄梁,却因事延后两天,听说是受到了波及,正在善后。
“我在市医院有熟人,回头安排一下,先住院治好病,不能拖下去。”市医院有雨秋和雅美,相信安排和照顾一个病人不在话下。关允治服雨秋,也有长远的考虑,医院有人好办事。
白沙也豁出去了,呼延傲博的原话是:“陈省长也在关注花酒翔事件,蒋雪松再护着陈宇翔,现在事情也闹大了,他也捂不住盖子。白书记,放心大胆去调查去立案,省里的局势,最近会有一个不小的变动,蒋书记到时自身难保,顾不上保陈宇翔了……”
“嗯!”楚朝晖眼中有泪光闪动,没说感谢一类的话,只是眼中闪动着一种叫做信念的光芒,大恩不言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听从关秘书安排。”
当然,白沙也清楚,一动陈宇翔就等于和蒋雪松撕破了脸皮,但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再不拿下陈宇翔更待何时?况且呼延市长也说了,如有必要可以让省纪委绕过黄梁市委,直接联合市纪委介入花酒翔事件,要的就是让蒋雪松腹背受敌!
郭伟全目睹了关允收服楚朝晖的过程,心中感慨万千。从孔县时的坐冷板凳,到在孔县初露头角,再到在市委光芒大盛,关允一步步从稚嫩迈向了成熟。到今天,他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班底,从容不迫、步步推进地收服了楚朝晖,初具大将之风。
之前,白沙坐在台上大讲特讲干部要廉洁自律,要确保不犯生活作风问题时,心中兴奋莫名,以为终于可以抓住蒋雪松的软肋了。陈宇翔一倒,蒋雪松必将名声扫地,威望大减。
同时,郭伟全心中对关允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关允收服楚朝晖没有避开他,就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他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谁也不会知道,堂堂的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白沙,竟然畏关允如虎!
“朝晖,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回头等弟妹病好了,给她安排一个工作。”郭伟全平常对别人可没有这么好,对楚朝晖示好,也是卖关允的面子。
白沙的脚步停在楼梯的拐角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冷汗都流了出来。
楚朝晖举起酒杯:“谢谢郭秘书长!”他话不多,每次都用酒说话,一饮而尽杯中酒,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关允假装没看到白沙,继续和齐昂洋通话:“陈楠也真是,既然要了居小易,就要对她负责。虽说她先后跟了好几个男人,虽说陈楠既不是大官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好歹他年轻,和居小易年纪般配,不行你就撮合了他们。”
关允微笑着点头,收服楚朝晖是他黄梁大计的关键一步,楚朝晖让他如虎添翼。当然,郭伟全的意外加入,也是好事,接下来他的大计,也有需要郭伟全配合的地方。
话一说完,偷眼去看白沙,见白沙热情高涨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关允暗暗一笑,敲山震虎的计策,奏效了。
“既然说到了工作问题,伟全兄,朝晖总要有个正式身份,你在市委比我熟,帮个忙怎么样?”关允一脸笑意,他有意拉郭伟全加入同盟,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郭伟全作为未来的市政府秘书长,在市委的分量将会越来越重。
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关允迈出办公室,拨通了齐昂洋的电话,边打电话边走向楼梯。抬头看到白沙正从楼梯下来,关允有意大声说道:“居小易最近怎么样了?”
一句伟全兄顿时让郭伟全喜笑颜开,没错,堂堂的市政府副秘书长非常在意一个秘书和他称兄道弟,而不是尊称他的官职,可见郭伟全确实有意真心结交关允。
市纪委在楼上办公,会议一直开了几个小时,快到中午时分才结束。会议最终达成了什么共识,关允不得而知,但他清楚,是到他和白沙正面接触的时候了。
楚朝晖明显是关允班底的一把尖刀,安排到太显眼并且重要的部门容易引人注目,安排到边缘部门,手中权力太小,又不容易掩护。郭伟全知道,关允明是让他帮忙替楚朝晖安排工作,其实是想邀他加入阵营,也是对他的试探。
虽然身边有刘宝家和雷镔力,但现在火力全开,几条线同时作战,关允还是感觉人手不够。想起苏墨虞愿意一直追随他,当他无关风月的红颜知己,他现在从未有过的迫切想法是,有没有红颜知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几个忠心耿耿的班底。
想起关允和齐昂洋的生死之交,再联想到关允京城之行的种种传闻,郭伟全心中蓦然生发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全线作战
是,他是蒋雪松一手提拔的亲信不假,但蒋书记志不在黄梁,甚至志不在燕省。而他就算出得了黄梁,怕是也走不出燕省。而在可以预见的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关允都会在燕省范围内成长。
进取学院的真相,是该大白于天下了。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关允将会在燕省大放光芒。他和关允保持友谊,和关允同一阵营,以后说不定还会跟随在关允身后,现在和关允走近,等于是投资“原始股”。
“还有,你让镔力和楚朝晖一起来见我。”
这么一想,郭伟全心中热血沸腾,又想起了当初在鼎鼎香发生的一幕枪战,他瞬间做出了一个让他受益一生的决定:“市国安局副局长是我同学,安排朝晖到国安局问题不大,不过可能不会在太重要的岗位上。”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宝家一听就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了,莫名兴奋。
关允微微一笑,郭伟全在孔县和他关系疏远,来到黄梁后才迅速走近。走近后才发现,郭伟全在市里的表现远比在孔县时的表现更成熟、更有城府,是个值得深交、可以携手同行的同盟。
“宝家,你亲自去一趟燕市,替我向郑令东捎个口信。”关允做出了决定,是该让郑令东血债血偿的时候了,“如果他再不提供郑天则的全部犯罪证据,后果自负。”
“还是伟全兄考虑得周全,其实朝晖需要的只是一个国安人员的身份。”关允举杯,“谢谢伟全兄。”
纪委的事情,关允插不上手,相信蒋雪松必定会有后续的手段,但他也不能闲着,是该火上浇一把油了,关允当即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宝家。
郭伟全哈哈一笑:“关老弟跟我客气就是见外了,我就明说了,大事帮不了,小事还是能周旋一下。以后在市里有哪个环节打不开,跟我说一声,我在黄梁工作了好几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认识不少,都能说上话。”
那么在和呼延傲博的最后决战中,不管蒋雪松是不是获胜,他都会失去人心。是呀,一个连自己亲信都保不住的市委书记,谁会追随?
“好说,好说。”关允见时机成熟,是该透露一点消息给郭伟全了,也好显示出他对郭伟全真心帮忙的回应,“伟全兄,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
白沙如果真要动了陈宇翔,就等于触及了蒋雪松的底线。蒋雪松的亲信被纪委立案,就是明目张胆地公开打脸,蒋雪松如果保不了陈宇翔,他在市委的威望将会扫地。
郭伟全一脸欣喜,知道关允要和他交心了,忙说:“说来听听。”
白沙在没有经蒋雪松同意下就胆大妄为,关允冷冷一笑,斗争,终于上升到了刀光剑影的阶段。白沙明确了立场,真要坚定地和呼延傲博站在一起了,他不想留一条后路了?
“蒋书记有蒋书记的大政策,我们也应该有我们的小手段。”关允悄然一笑,现在在座之人,全是信得过的同盟,有些话就可以敞开说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不知道老兄有没有兴趣指导一下?”
但毫无疑问,白沙召开市纪委常务会议研究陈宇翔的问题,显然没有经蒋雪松点头。蒋雪松不可能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就点头同意纪委对陈宇翔立案调查,一旦立案,陈宇翔就完了。
说是指导是客气,其实是邀请加入,郭伟全大喜过望。关允和郑天则之间的斗争剑拔弩张,几次上演险之又险的场景,他虽然没有亲见,但也有所耳闻,而关允几次死里逃生,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实力。
言外之意就是,纪委任何一个重大举措,必须在同级党委的领导下,请注意是领导而不是监督,蒋雪松对白沙有绝对的领导权。
如果说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间上演的是高层对决,那么关允和郑天则之间的较量就是生死决斗。黄梁的战场不是只有一场战争,有正面的政治层面的战争,也有背后刀光剑影的战斗。
处分一名正职实权的县长,纪委确实有调查大权,但必须要蒋雪松点头才行。纪委虽然有一定的独立性,但不要忘了最关键的一条是,相关条例明确规定,纪委在同级党委和上级纪委领导下,履行纪委工作!
郭伟全早就猜到关允肯定有狙击郑天则的计划,从上次鼎鼎香事件后,他就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和关允并肩作战就好了。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不由心神激荡,他早就想在黄梁大干一场了。
也说明了一点,不管女主角鲁洋洋的失踪是谁的手笔,是蒋雪松的安排还是陈宇翔做出的还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手不给陈宇翔喘息的机会。如果纪委正式针对花酒翔事件立案的话,陈宇翔必定难逃一劫。
“说什么指导,老弟,你这么说还是没当我是自己人。”郭伟全嘿嘿一笑,“你就明说让我做什么好了,我服从你的指挥。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认准的兄弟,绝对不含糊。”
由此,花酒翔事件虽然女主角失踪,但在市纪委正式介入之后,事件性质已然大变,终于上升成为政治事件!
“郭老兄爽快。”关允见郭伟全是性情中人,也就不客气了,“我想让你替我向呼延市长传一句话。”
三是市纪委已经正式收到针对陈宇翔生活作风问题的举报,白沙一早就来到市委,紧急召开了纪委常务会议,正式就陈宇翔事件讨论立案的可行性。
“什么话?”
二是陈宇翔一早从省城动身前往孔县。
“想办法让呼延市长无意中知道郑令东人在燕市,并且还要让他知道,郑令东掌握在我的手里。”关允脸上带着笑,眼中闪过光。
一是花酒翔事件的女主角鲁洋洋突然失踪,去向不明,等于是说花酒翔事件最关键的人证消失了。
郭伟全知道关允和郑天则对决,肯定掌握了一些筹码,没想到他手中有这么大一张底牌,顿时一惊:“为什么要让呼延市长知道?呼延市长知道了,郑令东不就没命了?”
次日一早,关允让温琳在家里等他,他早早就到了市委,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了三个消息——
关允意味深长地笑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郑令东……关允的手在微微颤抖,紧紧握住,由于用力过大,指节泛白,指甲甚至刺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郭伟全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什么,大笑一声:“好计。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在进取学院三楼的女卫生间的天花板里,有我搜集到的进取学院的全部证据。进取学院的坏人是什么下场我不管,我只恨一个人——郑令东!”
是夜,当众人都进入甜美的梦乡之际,进取学院教学楼的三楼,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信的最后,夏莱的字迹已经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楚,她的痛和爱,她的不甘和不舍,关允都知道。
夜半惊变
温琳不忍再看了,伏在床上,哭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出了夏莱事件后,进取学院加强了安保工作。明是维护学校治安,保护学生人身安全,其实是为了防范外人对进取学院不利。
男儿泪,千金贵,心如铁,肝胆碎。关允五内俱焚,从未如此悲痛地为一个人伤心,夏莱……她本不该承担这么多的人生不幸,她是一个好女孩儿,她的一生只为别人而活,为父母,为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外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是指以关允为首的一帮敌对分子。
关允的泪再次打湿了信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男人的一生,总要为一个女人痛哭流涕一次。夏莱,就是让关允第一个为之泪雨纷飞的女人。
在出了郑令东事件之后,进取学院又招聘了十几名保安,再次加强了防护力量,既为防范关允,又为防范郑令东。同时,进取学院内部还有一次清洗行动,肃清了郑令东的亲信。可以说经过几番风波的进取学院,看似内忧外患,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泪痕点点,书不成字,纸短情长,可以想象夏莱当时是怎样的煎熬和苦痛,谁说夏莱柔弱?她是关允见过的最坚强、最无私,也是最爱他的女人!
但实际上,虽然经受了几次冲击,进取学院非但没有伤筋动骨,相反,经过整肃之后,更加固若金汤。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进取学院,别说有外人可以入内调查了,就是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在大门口多停留一会儿,也会被保安轰走。
“对不起关允,是我们有缘无分。我今生今世不能当你的妻子,来生如果还能相遇,请你一定记得我,我会用一生的时光来还你今生的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进取学院占地面积极广,又地处荒郊野外,想要做到处处不留死角也不可能,况且进取学院毕竟是学校,不是监狱。是以在夜半时分,当一个人影从西面杂草丛生的一处高达三米的墙上翻墙而过时,进取学院的保安无一人察觉,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有这般翻墙越房如履平地的本领。
“上天又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关允,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我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时,总有无数的磨难,为什么?我哭得伤心欲绝,你是家中的独子,如果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妻子,关家后继无人,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害了你,害了关家,除了离开你,我别无选择!
三米高的墙,连猫都过不来,何况是人?但凡事没有绝对,偏偏就有一人借助翻墙工具悄无声息地翻墙而过。落地之后,迅速收起绳索,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迅速逼近了教学楼。
“从燕市的医院返回京城之后,我想了许多,冲破家庭的阻力和你在一起,固然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和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真的,关允,我已经决定要不顾一切嫁给你了,也做好了和家人决裂的心理准备,但当我从医院检查身体回来却一下坠入了深渊。医生说,从三楼跳下,我没有受伤确实是奇迹,不过可能巨大的冲击力影响到了生育能力,也就是说,我极有可能终身不孕!
黑影并没有走楼梯,楼梯三步一岗,戒备森严,黑影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冒险,而是沿着教学楼的下水管如壁虎一样向上攀爬。他动作矫健,身形敏捷,三下两下就到了三楼,轻轻推开一扇窗户,钻了进去。
等温琳看到夏莱信中最后一段话后,她几乎不能自抑,险些哭得晕过去。
教学楼一片死寂,现在还是寒假期间,没有开学,教学楼还没有开放,许多房间都是大门紧锁,还贴了封条。黑影来到女卫生间前,微一定神,确认无误后,轻轻推开了门。
现在的温琳对夏莱不但没有一丝敌意,相反,在她的心目中,对夏莱的悲伤感同身受,认为夏莱虽然软弱,虽然不够勇气,却是最让人唏嘘、最让人敬佩的女子!
卫生间的天花板是半米见方的石膏板,在最里面的角落,有一块天花板明显有动过的痕迹。黑影跃上窗台,伸手推开天花板,向里摸索了一会儿,脸色一喜,从中拿出一个包裹。包裹包得很结实,用牛皮纸和报纸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而且上面还打了一个结。
温琳以前并不服气为什么在关允的心目中,她总是比不上夏莱。现在明白了,她和关允的感情,水到渠成,缺少了一种波澜壮阔之美,缺少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悲壮,自然就缺少刻骨铭心的伤痛。
黑影将包裹贴身放好,悄然下楼。到了楼下,又原路返回到西面的墙角,自始至终,并无一人察觉。黑影越过墙头,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之时,他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串东西,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扬手扔到了墙内,然后一个翻身落到墙外,迅速离开。
初恋,永远只有一次,是替代不了的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情感。
片刻之后,在寂静的夜里,进取学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温琳已经泣不成声,夏莱人生的悲痛力透纸背,扑面而来,让她切实感受到了夏莱为爱情所付出的一切,也终于真正明白了关允为什么始终紧紧抓住夏莱的手不放。她和关允青梅竹马,只是曾经的誓言已经遥远,而夏莱和关允的初恋,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鞭炮声惊醒了进取学院的保安,等所有的保安出动之后,来到响声的地点一看,除了一地的鞭炮碎屑之外,一无所有。闻讯赶来的保安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关允,你对我的爱,对我的好,对我付出的一切,我永远铭记在心。在我的心中,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男人,哪怕不能嫁你为妻,我也会在远方默默为你祝福,永远当你是自己唯一的男人,永远!”
随后,进取学院上下震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清查,结果发现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但半夜的鞭炮声显然是一次示警,一次赤裸裸的警告,是嚣张地向进取学院宣告,有人要动进取学院了。
“关允,你知道当我做出离开你的决定时,心里是怎样的疼痛?就如拿刀挖掉心头肉一样,我三天不吃不喝,难受得差点死去!我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多么想不顾一切依偎在你的身边,做你最美的新娘,可是……我不能,在我从医院检查完身体回来之后,我就知道,我和你,终究咫尺天涯,今生只能擦肩而过!我最亲爱的关允,曾经有一刻,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我真的爱你如爱护自己的生命,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伤害你半分。
同时,也是含蓄地告诫郑天则,旧账新账,要开始清算了。
多么美好的梦想,每一个热恋中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梦想……关允热泪长流,想起和夏莱手牵手的快乐时光,记忆再难轮回,往事再难浮现,心中悲痛。只是正如夏莱信中的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永远不可能重回初见时的时光!“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和夏莱痴心未变,变的只是世间冷暖,变的只是人生悲欢。
当然,也是一次混淆视听的示警,进取学院除了有关允这个对手之外,还有郑令东这个叛徒,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让人一头雾水。
“你的才情,你的体贴,你的坚持,都是让我感动的理由。你是一个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男人,恰如你的名字,允恭克让,诚信,谦逊。你是我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形象。爱上你后我就想,嫁你为妻,人生夫复何求?我幻想有一天和你住在一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为你生儿育女,每天早晨为你做好美味可口的早餐,每天晚上等候你的归来,做乖巧、温顺、一生一世守护你如宝的小妻子……”
一串鞭炮,正式宣告了进取学院事件最后一次浪潮的开端。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怎么可能回到初见时的时光?还记得当初在自习课上你第一次递来的纸条吗?上面只有一句话——为谁风露立中宵。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等下了自习课,见到烛光围绕之下的你手捧鲜花,在寒风中瑟瑟而立,我的一颗心瞬间就被你折服了。为谁风露立中宵?原来是为我。
是夜,在进取学院鞭炮声响起的同时,位于黄梁北郊的并不起眼的向阳旅社二楼,蒋雪松和冷岳相对而坐,二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望向了窗外,窗外夜色如墨。
夏莱的字轻灵而飘逸,只是落笔起笔时,柔弱无力,纸上隐约可见斑斑泪痕,可见夏莱写信之时,心情的悲痛和无奈。
向阳旅社位于黄梁市最偏僻的北郊,人迹罕至,生意萧条,基本上来黄梁出差的公职人员,没人会住在向阳旅社,太偏远了,出入极不方便。但向阳旅社多年来一直没有倒闭,老板是一对貌不惊人的中年夫妻,平常也不怎么招揽客人,却能维持下去,也是让人称奇。
夏莱的信并不长,薄薄的一张纸,纸短情长。
其实在向阳旅社外表寒酸的背后,内部的装修却是惊人的奢华和舒适。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向阳旅社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旅社,而是市委的一个点。
关允让温琳看信,倒不是不尊重夏莱,而是他希望温琳终有一日去国外陪夏莱度日。夏莱的人生悲痛,让温琳真实地感受到,更能打动温琳的善良之心。
准确地讲,是蒋雪松个人的一个点。
人生际遇也确实奇妙,关允没有想到,他没和金一佳一起看夏莱留下的信,也没有一个人看,却和温琳一起看,相信连夏莱也不会想到。
黄梁市委、市政府、市纪委和市公安局都有点,所谓点,就是秘密据点。纪委和公安局的点是为了双规官员和审讯犯人之用,市委市政府的点,是为了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暗中休息或是办事之用。呼延傲博的点在市政府的定点饭店黄梁宾馆。不少人都以为蒋雪松的点肯定也是在市委的定点酒店山海天,确实,山海天大酒店也有蒋雪松的点。但谁也不知道的是,蒋雪松在黄梁真正的点,是向阳旅社。
关允回头看了温琳一眼,冲她点了点头,温琳才温顺地凑到近前,和关允头并头地看了起来。
用狡兔三窟形容蒋雪松虽然不太恰当,却也正是蒋雪松将明点安排在山海天大酒店,暗中将真正的点安排在向阳旅社的用心。向阳旅社的点自从蒋雪松上任以后,三年来,几乎无人知道,就连呼延傲博也被他蒙蔽了三年之久。
温琳在一旁想看又不敢看。
只是现在,蒋雪松微皱眉头,一脸不悦之色,杯中的茶已然凉了,却无心再热。他背着手站了起来:“那个人对黄梁的控制力度,比我想象中还惊人。”
别无选择
冷岳点点头:“是呀,蒋书记才到,他就知道了,到底是谁给他通风报信?”
“我离开你,不是我的本心,但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已经伤害了你一次,不能再伤害你一辈子……”
“知道我回来的人,你一个,伟全一个,现在关允也知道了,还有一个就是司机,此外就没有别人了。你们四个人,谁也不可能透露消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蒋雪松的目光无比坚定,“消息,是从省城透露出去的。”
“亲爱的允,请允许我再一次这么称呼你,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永远都是!
“怎么可能?”冷岳一惊,“您从省城出发时,只告诉了老领导一个人,难道是老领导……不可能。”
曾经熟悉的夏莱的笔迹,曾经的初恋时光,曾经传递纸条时的美好回忆,一时全部涌上了心头。关允轻轻拆开信,一行绢秀漂亮的行楷跃入眼帘。
冷岳心动如风,蒋雪松在省委最信赖的老领导如果向呼延傲博透露了蒋雪松悄然返回黄梁的消息,就意味着蒋雪松在省委的支持力度大减,也预示着省委的风向可能会有大变。
关允翻身下床,打开夏莱留给他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深褐色的毛衣,毛衣里面夹着一封信。信上秀气而纤细的字迹,正是夏莱的亲笔——关允亲启。
如果省委对呼延傲博的支持力度超过了蒋雪松,那么蒋雪松的绝地反击战,真有可能以失败而收场!
这么一说,关允才蓦然想起夏莱还给他留了一封信,不由大为懊悔,这几天忙得都糊涂了,到现在也没有拆开夏莱的信。
一瞬间冷岳想起了京城的风吹草动,明白了省委风向突然转变的根源,不由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原本蒋雪松想肃清身边队伍,提升战斗力,也是为了打呼延傲博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悄悄返回了黄梁。结果发现,身边的人都挺忠诚,却是上面出了问题,怎不让人心惊肉跳?
一句话还真问住关允了,关允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和她联系上。而且她也很喜欢你,如果你去陪她,她肯定高兴。”
其实身边人出了问题倒还好办,至少蒋雪松可以一手肃清,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但现在是上面风向大变,麻烦就大了,就完全陷入被动了。
“你怎么知道她会欢迎?”温琳才不信,“她出国后,和你联系过没有?”
“领导的心思,谁猜得透?”蒋雪松摇摇头,“先不提这件事情了,明天去市委,研究一下人事问题,继续推动计划。”
陈宇翔就是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关允……怎么办?”冷岳见蒋雪松决心不小,计划不变,心中也笃定了几分,“关允似乎有自己的计划?”
“会,肯定会。”关允心中拿定了主意,等机会合适,就让温琳出国,一为陪夏莱,二为将生意拓展到海外。他不贪财,但手中有钱才会心中不慌,同时出于长远的考虑,要防止对手利用男女作风问题对他出手。
一提到关允,蒋雪松凝重如夜色的脸色终于舒展了几分,笑了一笑:“说不定黄梁的突破口,还得落到关允身上。”
“呀,你不说我还想不到,也是,夏莱一个人在国外太孤单了。”温琳认识夏莱比金一佳早,她对夏莱的感情很复杂,虽然金一佳后来居上,和她反倒更加情同姐妹,但天生善良的她还是可怜夏莱的孤独,“可是,夏莱会希望我去陪她吗?”
冷岳也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也看好关允。”
“出国做大生意,赚大钱。”关允咳嗽一声,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也可以陪陪夏莱。”
“我不看好关允。”与此同时,在黄梁东部一处隐蔽的民宅中,郑天则正在和一人对话,“关允在黄梁折腾不起风浪,马上呼延市长一出手,蒋雪松一倒,关允也就跟着玩儿完了。现在陈宇翔快完蛋了,下一步,蒋雪松也会被赶出黄梁……”
“出国做什么?”温琳依偎在关允怀中,享受被人爱抚的快乐。
“头儿,现在郑令东在外面潜逃,进取学院的事情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我们还有什么牌可打?呼延傲博手里还能有什么牌可打?除了一个‘花酒翔’!可是花酒翔事件说不定会被蒋雪松压下去,就算压不下去,蒋雪松最后牺牲了‘花酒翔’,又能怎么样?”
“温琳,有没有想过出国?”关允忽然问道。
赵彪舒舒服服地斜躺在郑天则的对面,醉眼蒙眬,显然喝了不少酒,他极具包工头特色的长相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土了几分。
如玉的风骨需要从小养成,这就是世家子女比平民百姓的先天优势所在。关允伸手揽温琳入怀,解开她围在身上的浴巾,欣赏她散发着光泽的胴体。温琳娇羞无限,却并不逃避关允的目光,女人被心爱的男人欣赏,也是幸福。
郑天则今天本来是要和黄汉一起商量事情,事到临头忽然又改了主意,要和赵彪碰头。其实他也清楚,和赵彪讨论政治问题,无疑是对牛弹琴,但没有办法,他再也不如以前一般信任黄汉了。
温琳洗澡之后出来,裹了浴巾,洗了头发,露出洁白的肩膀和丰满的小腿。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柳为态,以玉为骨。温琳有花容月貌,有清脆的嗓音,也有风摆杨柳的细腰,所欠缺者,唯有如玉的风骨。
“算了,不说黄梁的局势了,说说封况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郑天则听了赵彪的分析,没来由一阵心烦。听赵彪谈论政治,就如听居小易讨论纯洁一样可笑,关心一下封况身后财产的交接情况才是正经。
乱了好,一乱,就让呼延傲博的步伐乱了,看呼延傲博在纷乱的局势中,还能保持几分镇静?关允的想法是,先不管蒋雪松对呼延傲博的出手是怎样的谋划,他有他的计划。蒋雪松从正面在政治层面出击,他从侧面在暗中出手,一明一暗,两处合拢,不信不能打呼延傲博一个落花流水,不信不能让郑天则一败涂地!
“差不多了,账目都移交到红颜馨手中了。”一提到红颜馨,赵彪的眼睛又亮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他对红颜馨日思夜想,就如一块鲜美的肥肉天天在眼前晃悠,却不能入口,别提有多难受了,“对了,头儿,红颜馨能不能给我,我太稀罕她了。”
放下电话,关允摇头一笑,他先是三个耳光动黄梁,现在王姓和郑姓方面还没有针对耳光事件做出反应,怕是也被花酒翔事件的意外出现打乱了部署。他要暗中再添一把柴,相信黄梁的局势,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了。
“滚一边去,你活来活去,就活一个那玩意儿。”郑天则骂了一句。
“关哥,你就等好吧。”刘宝家现在精力过剩,没有女朋友,又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一听关允允许他暗中调查黄梁的大人物,岂能不喜出望外?
“好吧,红颜馨是贞洁烈女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她对我冷冰冰,对黄汉却是笑脸相迎。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黄汉和她有一腿。”
“查到多大算多大。”关允呵呵一笑,“放开手脚去干,只要不出事,你想查谁就查谁。”
“你胡说什么?”郑天则大吃一惊。
刘宝家一听就来了精神:“大人物?关哥划一个框框出来,多大算大?”
呼延傲博的如意算盘
关允眼前一亮,既然对方的第一盘开胃菜先从作风问题下手,来了一出花酒翔事件,他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哈哈一笑说道:“好,顺便再查查几个大人物爱去哪里喝花酒。”
如果说红颜馨暗中有一个男人,郑天则信,以红颜馨的容貌和身段,还有她的手腕,身边就算有三五个男人也不足为奇。而且他和赵彪的看法一样,红颜馨不让他近身,不代表她是贞洁烈女。
“崔义天和郑恒男的手脚都很干净,没查出什么事情。”刘宝家动作够快,关允刚交代的事情,他就差不多查了出来,“不过郑恒男好像有一个相好,但只是听说,还没有查实,这两天我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但如果说红颜馨和黄汉有一腿,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不说黄汉多年来在女人问题上表现得十分规矩,就从黄汉和红颜馨之间从来没有私交的疏远关系上来看,黄汉怎么也不可能和红颜馨有一腿。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黄汉看上了红颜馨,红颜馨也未必会屈身于黄汉。
“楚朝晖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对于楚朝晖的下一步,关允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最主要的是,多年来黄汉留给郑天则的形象太正派了,他宁肯相信黄汉会因为利益问题背叛他,也不会相信黄汉会动他身边的女人。
黄汉倒是利索,说明他从崔家出来就安排放人了,关允心想,黄汉还真是给他面子。
“我哪里胡说了?”赵彪不服气地说道,“我亲眼看到红颜馨和黄汉在大街上有说有笑走在一起,就和热恋中的男女一样。”
“是,是黄汉亲自指示要求放人,有个副局长不想放,但黄汉坚持要放,最后还是放了。不过放了之后,楚朝晖也没地方去,我就先收留了他,准备明天再给他找个工作。一个大男人,卖红薯养活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傍晚时分,赵彪出去办事回来,无意中发现路边有一个美女非常惹眼,就多看了几眼。不看还好,一看竟是红颜馨。而一向独来独往的红颜馨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仔细一看,差点没气得跳脚骂人——和红颜馨亲热地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男人竟然是黄汉!
“这么快?”关允倒是一惊,他原来以为楚朝晖的事情还得僵持一两天,毕竟就算崔义天不再计较,还有郑恒男,郑恒男肯定不会这么快消气。
红颜馨对他不假颜色,却对黄汉笑意盈盈,而且她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热切,就和热恋中的女人一样,赵彪不由火冒三丈。如果红颜馨身边的男人是别人,说不定他早就过去打了,但那人是黄汉,他畏惧黄汉的冷静和深不可测,敢怒不敢言。
“是,领导。”刘宝家不敢闹了,老实地说道,“楚朝晖放出来了。”
听了赵彪的叙述,郑天则也愣住了,五虎上将中,本来他最信任黄汉,现在对黄汉起了疑心,红颜馨就成了他最信任的人。有时候男人更愿意信任女人,不是基于男女之情,而是因为女人的威胁力更小。就如皇上最信任太监一样,原因无他,只因太监没有后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关允没好气地说道,“少胡扯。”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就是这么自私,郑天则本来就对黄汉起了疑心,现在听到黄汉和红颜馨在一起,让他对黄汉的疑心再次加重。
“关哥,没打扰你的好事吧?”刘宝家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如果仅仅是对黄汉的疑心加重也就算了,红颜馨和黄汉走近,更让他坐立不安。
果然,是刘宝家来电。
红颜馨掌管着他的经济帝国,如果红颜馨对他有二心,他会彻底一败涂地。让他从千万富翁变成不名一文的穷光鬼,比杀了他还难受。
正寻思时,手机响了。已经是深夜时分,这时候打来电话的人,肯定不是外人。
“这事儿,你好好查个清楚。如果查出来红颜馨真和黄汉有一腿……”郑天则的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有几分狰狞,“彪子,红颜馨就是你的人了,随便你折腾。”
温琳说得对,苏墨虞还真是樱花一般的性格。那么如梅花一般的金一佳,就是高洁而傲雪,遗世而独立了?
“得令,头儿。”赵彪一拍大腿,乐得嘴巴笑开了花,“我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樱花?”温琳光着身子站在关允面前,歪头一想,“樱花开花的时候,花团锦簇,铺天盖地,但花期很短。喜欢樱花的女人,应该向往要爱就爱得壮烈的人生,轰轰烈烈而生,从从容容而去,就是樱花的人生。”
郑天则点点头,转身要去睡觉,电话突然响了。深更半夜的来电总是让人心惊肉跳,见是进取学院的电话,他的心顿时悬到了半空。
“如果一个女人喜欢樱花,会是什么性格?”所谓女人如花,关允又莫名地想起苏墨虞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气。
“什么?有人在进取学院放鞭炮?”郑天则被夜半炮声惊得不知所以,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扔一串没有杀伤力的鞭炮?
“向日葵。”温琳回身一笑,她浑身上下健美如光洁的瓷器,确实如向日葵一般饱满而朴实,胸前的山峰高挺,展现出积极向上的人生姿态。
不只郑天则不明白,呼延傲博听到消息时,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事后,温琳起身去洗澡,她曼妙的后背光洁如玉,没有伤痕也没有文身……忽然间关允想起了苏墨虞右臀上的樱花文身,就问:“琳丫头,你喜欢什么花?”
“谁会在进取学院扔一串鞭炮?是关允还是郑令东?”呼延傲博目光直视眼前的人,“白书记,你怎么看?”
小别胜新婚,况且关允和温琳既是小别,又算新婚。在温琳轻忍疼痛的呻吟中,关允又和温琳合二为一,完成了人生中又一次结合。
“我,我觉得就是恶作剧,不用大惊小怪。”白沙心不在焉地说道,他没在回应呼延傲博的目光,而是看了身旁的丁思玉一眼,“思玉,王启华的管家和秘书被关允打了耳光,他就没什么话说?”
和夏莱在一起,虽然能享受爱情的甜蜜,却有太多附加的外界因素。和金一佳在一起,虽然当她是终生依靠的爱人,却也有许多沉甸甸的责任在身。唯独和温琳在一起,既有昔日重现的美好回忆,又有面对未来的希望,一切都那么舒心。
白沙的身边之人赫然是市委常委、单水区委书记丁思玉。
温琳就如冬天的贴心棉袄,让关允心里无比熨帖。
丁思玉摇头一笑:“能有什么话说?关允是蒋书记跟前的红人,王启华除了找王向东说理之外,他还能怎么样?还能直接找关允吵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市委一秘!而且谁不知道黄梁中层干部的调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和启华搭班子,本不该背后说他,但听说启华在组织部的考核中评分不高,还有传闻说,蒋书记想调整他到别的区……”
“我知道。”温琳在笑,笑得有三分心酸四分欣慰,“你不必和我解释,我理解你,夏莱为了你和一佳都出国了,我觉得我要比她大度才好。她和你相爱一场,为你付出了所有,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和她相比,我还算幸运了。谁让你是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就得要有许多女人来抢才耀眼。”
整个黄梁,单水区是最好的一个区,调出单水区,除非上升一步,否则平调都是暗降。
关允笑了笑,刮了刮温琳的鼻子:“你别怪我,琳丫头,人生总有身不由己的选择。你说我虚伪也好,攀龙附凤也好,我娶一佳,是真心实意。”
丁思玉又叹息一声:“再说崔义天已经向关允认错了,崔姓抢先表态,低头服输,我估计王姓也会不了了之。郑恒男不服气,去找郑天则了,不过好像没见到人,郑天则现在顾不上这些小事,他也被逼到墙角了。这事儿,要我说最后就是一笔糊涂账,关允的三个耳光,是替蒋雪松打在了三大宗姓的脸上。最后三大宗姓如果都忍气吞声了,这一局,蒋书记胜得真轻巧。”
“我知道。”温琳抱住关允的脖子,“我是柴火妞,配不上你,以前总觉得自己委屈,现在也想开了。想想夏莱为你去了美国,好歹她也是千金小姐,想想一佳为了你也差点和家里闹翻,和她们相比,我为你付出的还是太少了。反正我最先认识你,和你青梅竹马,又是你的第一个女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永远占据了你的第一。”
丁思玉的话一说完,白沙微微摇了摇头。刘思远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脸色有几分不甘。
关允一翻身将温琳压在身下:“对不起,琳丫头,我向金家提亲了,金家也答应了。”
呼延傲博的四人聚会是在黄梁宾馆的贵宾楼,四个人,他和白沙、丁思玉,还有宣传部长刘思远。毫不夸张地说,四人都是黄梁市委分量极重的主要领导。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总觉得我姨对蒋书记很迷恋。”温琳摇摇头,“她心里苦,我知道,和我一样,只能躲在后面,见不了阳光。不过我比她好,我敢爱敢恨,什么时候我不喜欢你了,转身就去嫁人,她却不,只能一辈子苦了自己。”
四人中,除了白沙稍微有些心神不宁之外,其余三人谈论起花酒翔事件,都是大有兴致,眉飞色舞。白沙的心神不宁,丁思玉和刘思远都没有察觉,只有呼延傲博一人留意到了,心思一时浮沉。
也别说,温琳的点醒,反倒让关允一时惊醒,忙问:“叶部长和蒋书记,到底有没有……”话说一半,意思到了就行了,不必说透。
呼延傲博的目光依次从白沙、丁思玉和刘思远脸上扫过,心中盘算的还是黄梁即将拉开最后决战的局势。眼前三人虽说都是市委常委,但分量相差不小,三人中,白沙的重要性,当属第一!
温琳的猜测,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对方既然想拿男女作风问题大做文章,一个“花酒翔”显然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虽然花酒翔事件有扩大化的趋势,但对方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况且花酒翔事件的意外发酵,必然让对方食髓知味。
身为市纪委书记,虽然原则上归市委领导,必须事事向蒋雪松请示,但纪委有相当大的独立性,不像宣传部,完全是市委的一个部门,蒋雪松对刘思远有绝对的领导权。但蒋雪松对白沙,却存在力有不逮的地方——市纪委在同级党委和上级纪委的共同领导下开展工作。也就是说,如果形势所迫,白沙完全可以绕过蒋雪松直接向省纪委汇报大案要案。
但现在,在她姿势不雅观地坐在他的身上,一脸沉思,右手托腮,若有所思地说出她的担忧时,关允不但没有笑她,反而蓦然心惊。
换言之,如果白沙一心想推动陈宇翔案件,只要他的力度够大,只要运作得当,蒋雪松未必压得下来。就算蒋雪松拍了桌子甩了脸子,事情一旦捅到省纪委,他也别想保下陈宇翔。
一直以来关允都以为温琳不适合官场,她不是一个喜欢琢磨别人的女孩儿,当然,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不够坏。
让呼延傲博心中笃定的最主要的一点是,据可靠消息,陈恒峰对花酒翔事件特别关注,而且传闻陈恒峰一向对党员干部的作风问题深恶痛绝。虽然陈恒峰并未对花酒翔事件明确表态,但可以理解的是,堂堂的代省长,轻易不会针对一个县长的情妇事件发表明确的看法。不过既然代省长关注了此事,呼延傲博就想赌一把,赌的就是陈恒峰肯定会是支持拿下陈宇翔的立场。
布局还手
有了代省长的支持还不算,呼延傲博还从侧面了解过赵迒的为人,得知赵迒担任省纪委书记以来,经手的大案要案并不多,但凡是涉及官员的生活作风问题,赵迒必定会亲自批示。那么他有理由相信,只要市纪委就花酒翔事件立案,一旦上报到了省纪委,有了代省长背后的默许,再有赵迒正面的支持,陈宇翔必定在劫难逃!
“我在我姨家听到‘花酒翔’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也被别人大做文章?”温琳托腮沉思,样子很好笑,“还有,你说会不会有人也拿我姨和蒋书记折腾事情?”
拿下一个小小的陈宇翔并不是呼延傲博的真正用意,陈宇翔只是开胃菜,只是用来拉蒋雪松下水并试探省委领导反应的前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让蒋雪松身败名裂!
“怎么了?”
目前来看,花酒翔事件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甚至比他期待中更有戏剧性,更有后续拓展的空间。首先是鲁洋洋的才情让他大笑了一回,差点没笑岔气,一句“郎心似铁花酒翔”虽然让整个事件的发展方向脱离了预期,但却更有冲突和看点了。最主要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无意中惊动了陈恒峰!
关允眼睛一闭,心想索性不反抗了,就从了温小娘子算了。不料闭了眼睛许久,却不见温琳再有动静,睁眼一看,见温琳双眼发直,愣神了。
应该说,鲁洋洋的才情让陈宇翔事件转变为花酒翔事件,陈恒峰的意外介入和批示,让花酒翔事件继续偏离既定轨道,滑向了未知的深渊,也让呼延傲博大为欣喜,对后续计划的实施更加信心百倍。
关允一把将温琳拉到怀中,挠她的痒痒。温琳左躲右闪,最后索性一翻身坐在关允身上。
再加上京城变动波及省委,蒋雪松后台不稳,力量的对比向来都是此消彼长,蒋雪松在省委失势,对比之下,他在省委的支持力度就会大增。如此一来,黄梁局势的天平,又向他倾斜了三分。
温琳的身子又微微丰腴几分,弯腰的时候,臂部浑圆喜人,腰却没粗,更加衬托得腰身细而曼妙。女人身段之美全在腰上,所谓杨柳细腰,腰一细,就显出了肩膀的瘦削和下身的性感。温琳的美好正在于此,她脸型微圆,笑的时候有酒窝,下巴还有几分婴儿肥,身上肉感十足。因腰细而不显胖,正是一个女人敢于长肉却不会过于丰满的最完美形象。
由此,呼延傲博更坚定了战胜蒋雪松的决心,不,不是战胜,是扳倒,是拿下,是要让蒋雪松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想想蒋雪松在黄梁三年的布局只为今天的决战,以蒋雪松的隐忍和手腕,如果打蛇不死,他日必被蛇咬。所以,他和蒋雪松的对峙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只要你有面有肉,一个小时,我就能给你变出饺子。”温琳嘻嘻一笑,突然伸出双手塞到关允脖子里,“冰冰你。”
既然不死不休,那么肯定都想对方死,呼延傲博为蒋雪松准备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要的就是蒋雪松要么不摔,一摔就直接摔一个粉身碎骨。
关允拉开冰箱看了看:“饿不饿?冰箱里只有速冻水饺。”
丁思玉的话虽然让人泄气,但也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不过,他手中的牌有好几张,陈宇翔只是第一张,第二张,就是关允了,最后一张牌才是蒋雪松。在打出蒋雪松这张底牌之前,明天,该先让关允栽一个跟头了。
温琳进门,脱了外套,脸色愈加红润喜人。她好奇地打量了房子几眼,羡慕地说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幸福,想想在县委才住单身宿舍,这差距也太大了。”
小盆景,大文章
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人来过家里,也没有几人知道他住在冷岳的房子里,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带温琳回家。
只是让呼延傲博心中隐隐担忧的是,白沙本来对花酒翔事件兴致极高,怎么突然之间不但意兴阑珊,似乎还心不在焉,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温琳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关允身边,在黄梁清冷的夜色之中,二人绕了一个弯,来到了关允的家中。也是关允来到黄梁许久之后,第一次领人回家。
呼延傲博也知道白沙特意召开了纪委常务会议研究花酒翔事件,本想趁蒋雪松不在市委之时一举定下花酒翔事件的基调。一旦纪委定性,事情就有了明确的推动方向,不想纪委内部分歧挺大,最终没有达成一致。
原来叶林……关允笑了笑,没有多想,他领着温琳向前走:“走,去家里。”
按说就算纪委意见不统一,也不至于让白沙闷闷不乐,之前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如果无法从纪委内部推动花酒翔事件的立案,就绕过纪委成立调查组,暗中调查取证,并直接向省纪委汇报。白沙也是老纪委了,不至于不懂纪委工作的特殊性,也不应该遇到一个小小的挫折就垂头丧气,他是怎么了?
“姨父?”温琳俏皮地一笑,吐了吐舌头,“我姨早就离婚了,就是没有对外公布。”
在呼延傲博的整个大计中,白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白沙如果退出,他的计划将会全盘皆输。所以,不管白沙是基于什么顾虑动摇了信心,他一定要让白沙重新回到同舟共济的轨道上来。
“啊?”关允一惊,“你姨不怕你姨父看见?”
“白书记怎么情绪不高?”呼延傲博举起酒杯,“来,走一个。”
“你打电话我再过来,又要半个小时,我就会和你少在一起半个小时。早早过来,冷是冷了一点,能多和你在一起十分钟,也值了。”温琳踮起脚尖,嘴巴伸到关允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我姨家见到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蒋书记的合影。”
白沙勉为其难地端起酒杯,勉强一笑:“过年期间,天天喝酒,胃不舒服。”
头顶星光闪动,灯下美人如梦,关允急步向前,心中涌动激情。“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上前一把抓住温琳的双手,小手微微冰凉,他轻声说道:“傻丫头,天这么冷,为什么非在外面等?我说过我办完事情就会给你打电话。”
“胃不舒服?”呼延傲博笑了,“我看是心里不舒服吧?白书记,不是我说你,不要一点小事就放在心里解不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关允是打了崔义天和郑恒男三个耳光,表面上很嚣张,很气势,而且崔姓也明确表态向关允道歉,这都说明不了什么。不能以偏概全,要就事论事。在这件事情上,关允占理,最后就算郑恒男也向关允道歉,就算王向东也不敢说关允一句不是,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更不能说明黄梁的局势因为关允的三个耳光就倾斜了。”
到了市委门口,关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市委大门右侧的梧桐树下,一身红色羽绒服、束了马尾辫的温琳。温琳容颜未改,青春依旧,只是此时的她和年前相比,已经截然不同。女人一生之中总要承受一次疼痛,只一次,她就是关允永远的女人。
“我确实是胃不太舒服。”白沙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呼延傲博的劝,站了起来,“我得先走一步了,各位,不好意思。”
关允发现,他愈加看不清崔同和黄汉了。崔同其人,深不可测,如一眼不见底的池塘。而黄汉此人,如滚滚奔流的河水,借奔流的姿态来掩藏深浅。崔同的深是真深,黄汉的深,是让人摸不清深浅的深。奔腾的河水因其奔流汹涌之态,无人下水,是深是浅,只能在岸上凭空猜测。
“先等等。”呼延傲博伸手拉住了白沙,“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听我把话说完。”
花酒翔事件最后如何收场,崔同也有很大的发言权。但他在酒桌上提也未提,却又间接表明了崔姓倾向蒋雪松的立场,一边按下葫芦,一边露出瓢,这一手,玩得高明。
白沙只好坐了回去,神色间有些不自然,似乎对呼延傲博的话并不太感兴趣。
不应该,花酒翔事件是大事,崔同肯定听说了,黄汉也会知道,却都避而不谈,就是故意为之了。莫非是崔同事先早有暗示,谁也不许提及花酒翔事件?
“我刚刚送了一盆盆景给蒋书记,蒋书记不是有一盆盆景叫江山?只有江山没有美人怎么行,我就送了他一盆名叫美人的盆景。”呼延傲博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大肚子,微微一笑,“你们说,等蒋书记明天一上班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美人’,是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一边走一边回想在崔家的场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疏漏——或许称之为选择性遗忘更准确。自始至终,谁也没有提到花酒翔事件。
白沙没说话,丁思玉笑而不语,刘思远哈哈一笑:“先有陈宇翔出了花酒翔事件,再有蒋书记多了一盆‘美人’,蒋书记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爱美之人呀,哈哈……”
“想哪里去了?”关允哑然失笑,他理解温琳想见他的心情,笑道,“你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丁思玉听出了呼延傲博的言外之意,说道:“呼延市长高明,借关允的手送给蒋书记,一举两得。既让蒋书记心里明白一些事情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又间接敲打了关允,让关允小心行事,别太得意忘形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关允还没有结婚,想从他身上发现生活作风问题,恐怕不好办。”
“你在哪里?我在市委大门门口。”温琳埋怨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见我?推三阻四,好像我多缠你一样。”
丁思玉一点醒,在座几人才都恍然大悟,原来呼延市长的计划丝丝入扣,一环紧套一环,花酒翔事件之后,还想来一出关允的桃色新闻。如果关允再出现男女作风问题,蒋书记的亲信和秘书接连出事,蒋书记的形象就全毁了。
夜风微凉,关允迈步回家,走到半路接到了温琳的电话。
从外围入手,先清除蒋雪松的身边人,而且陈宇翔和关允级别都不高,却又能对蒋雪松造成重创,这一手确实高明。
等雨秋细腰宽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关允才从亭子中出来,心中回味雨秋向他透露的消息。应该说,雨秋的消息不是很突兀,却让他十分震惊。黄汉的为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到底黄汉接近崔同是什么用意,黄汉在崔同面前演戏,是演给谁看?
白沙一听关允也有可能身陷桃色新闻之中,顿时来了兴趣,一扫先前的颓废之态,忙问:“呼延市长有什么安天下的好计划?现在的问题不是蒋书记有多厉害,而是关允狐假虎威,真真假假很烦人,让人摸不清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蒋书记的暗示。我见过的秘书也不少,还从来没有一人像关允一样难缠。”
“什么意思?你真笨呀你。”雨秋瞪了关允一眼,“黄汉以前和叔叔关系一般,就最近才走近了。我想想,对了,就是从你来了黄梁后,他才经常私下找叔叔汇报工作。”
呼延傲博欣慰地笑了,白沙一句话终于交了底,白沙现在怕的不是蒋雪松,而是关允,可见关允肯定抓住了白沙的小辫子,他自得地笑了:“关允马上就不难缠了,明天,他就会坐立不安了。”
“什么意思?”关允当然不会被黄汉的表象蒙蔽,但话不是由崔同传出,而是由雅美传出,就耐人寻味了。雅美虽然比雨秋温柔,但也只是一个护士,不可能想到提醒他黄汉来演戏的事情,难道还是崔同的授意?
见呼延傲博一脸笃定,白沙心情大好。他知道呼延傲博的手段,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计划,就问:“市长有什么妙计,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让我好睡个踏实觉。”
至此,雨秋在关允面前彻底大败,再也不敢刁蛮任性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雅美让我告诉你,别被黄汉的表象蒙蔽了。其实黄汉贼得很,他来叔叔家,就是演戏来了。”
呼延傲博半开玩笑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关允哈哈一笑:“行了,快说黄汉的秘密是什么,说了,我就放过你。”
话说一半,电话响了。
“你……敢?”雨秋声音都颤抖了,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关允真要对她动手动脚一样。
呼延傲博接听了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微微一变,放下电话说道:“有人在进取学院放了一串鞭炮,也不知道是无聊的人在胡闹,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示警。”
“怎么不敢?刚才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下一步我还要得寸进尺。”关允一阵狞笑。
白沙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不知何故,他蓦然又想起了关允在市委对他当面演的一出好戏。直觉告诉他,午夜鞭炮声,是想惊醒一些人的美梦。
“你敢!”雨秋害怕了,却还是嘴硬。
一些人,也包括他!
关允收手,跳到一边,嘿嘿一笑:“手感还不错。”又一脸冷峻地威胁说道,“以后再敢冲我耍横,小心我冲你耍流氓。”
白沙的心思再次浮沉不定,想起还没有下落的郑令东,忽然觉得呼延傲博和蒋雪松的对决,未必就如呼延傲博所说的一样,有必胜的把握。
果然,雨秋的脸更红了,红得滴血一样,忙不迭推开关允的手:“臭流氓,放开我,拿开你的臭手。”
黄梁一夜,有多少人一枕黄粱就不知道了,反正天一亮,市委就开始了年后的第一次喧嚣。虽然明天才正式上班,但总要提前一天来打扫卫生、安排计划,顺便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到位了。
当然,关允不是故意耍流氓,而是摸透了雨秋的脾气,知道她外冷内热,表面上很泼辣,其实内心传统得很。想要在她面前占据上风,就得让她羞愧难当。
上午九点多,蒋雪松现身于市委大楼。
“你已经对我无赖了很多次,我对你无赖一次怎么了?”关允见雨秋服软了,索性就一举收服她,省得她以后还在他面前多事。关允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拍打身上的土,借拍土之际,趁机在她身上摸了几下。
似乎是约定好了一样,蒋雪松刚现身市委大楼不久,呼延傲博也出现了。市委“一号”“二号”相继现身市委,预示着年后市委的工作,开始正式步入正轨。
“你……”雨秋眼圈都红了,“你无赖,你无耻。”
基本上除了个别家在外地的常委没有露面之外,差不多市委的主要领导和中层全数到齐。打扫卫生的声音和拜年声交织在一起,年后的市委大楼,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当中。
“拜托。”关允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他急忙起身,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无奈地说道,“是你对我耍流氓好不好?我是被你压在了身下。”
祥和之外,也有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雨秋双眼圆睁,直直盯着关允离她近在咫尺的双眼,一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嘴唇似乎还和关允的嘴唇粘在一起,不由吓得一声尖叫,一下从关允身上跳了起来,连连惊叫:“臭流氓,大色狼!”
书记办公室内,蒋雪松围绕美人盆景转了几转,目光落在盆景中最突出的临水而立的美人身上,目光中蓦然闪过一丝愠怒。
这个美丽的错误来得太突然,二人一时都惊呆了。
关允注意到了蒋雪松的异样,小心地说道:“昨天呼延市长太热情了,说送就送过来了。他前脚来,后脚刘洋就搬了进来,我也不好拦着……”
幸好她一声惊呼之后,双臂伸开,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关允。这还不算,嘴唇无巧不巧正好和关允的嘴唇来了一次意外的对接。
蒋雪松摆摆手,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别说是你了,就是我想拦也未必拦得住,呼延市长这盆盆景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你仔细看看盆景中的美人……”
背是没有摔痛,身上却是硌得生疼——雨秋也是直直倒下,正压在他的身上。她双手抱在胸前,胳膊压在关允的胸膛上,别看她瘦弱又苗条,力气却是不小,差点没压断关允一根肋骨。
盆景本身就不大,再加上有山有水,盆景中的美人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十几厘米罢了。关允当时并未仔细观察盆景中的美人,就他所想,不过是一盆盆景,就算起名为美人有影射之意,又能如何?
幸好亭子外面是草地,虽是冬天,但市委一号院的绿化工作很到位,草很厚,枯黄,依然厚得如一层棉被,关允倒在上面,也没摔痛。
当关允依蒋雪松所言仔细端详盆景中的美人时,只见一身古典装扮的美人临水而立,裙角飞扬,秀发如云,面容清秀,雕工一流,栩栩如生,而她的眉眼依稀就是——温琳!
亭子地处偏僻,又是冬天的晚上,周围无人,关允被雨秋一撞,也站立不稳,向后便倒,不料脚下一绊,仰面朝天摔倒在亭子外面。
竟是依照温琳的长相而特意制作的一个雕像,还起名为美人送与蒋雪松,呼延傲博究竟是何用意?蓦然间关允胸中怒火中烧,禁不住冷笑一声:“呼延市长真是用心良苦,堂堂的市长想出这样的办法,也真是难为他了。”
由于用力过大,雨秋被关允一下拉回,身子收势不住,如飞蛾投火一般扑入了关允的怀中,不是温香暖玉扑满怀,而是直接撞满怀。
蒋雪松呵呵一笑:“关允,陈宇翔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以后要注意一下,不要在男女作风上面犯错误。你还年轻,要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我哪里负心了?”关允一下恼了,一把拉住雨秋,“你别天天对我冷嘲热讽,我在感情上不亏欠任何人!就是夏莱,在她身负重伤时,我也不离不弃,想要娶她,是她自己选择了离开。你不了解真相,只凭自己的猜测就对我大有成见,你这是无理取闹!”
说完,蒋雪松迈步走进了内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想听就算了,当我自作多情了。”雨秋说变脸就变脸,转身就走,“以后我再也不理你这个负心汉了。”
关允一人呆立片刻,想起温琳已然返回孔县,一时心潮翻腾。蒋书记的提醒大有深意,在花酒翔事件之后,如果他也被人影射生活作风有问题,等于蒋书记最信任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尽管他现在是未婚之身,就算他和温琳有男女关系,也可以归为正常的恋爱范畴,但毕竟传了出去影响不好。尤其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的话,不一定会传出什么风浪。
“黄汉能有什么秘密?”关允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美人盆景,包藏祸心,呼延傲博是想对他旁敲侧击,是想在花酒翔事件之后,继续在男女作风上面大做文章?也就是说,他是下一个了?
这倒让关允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他不知道雨秋是自己的看法,还是在替崔同传话。不过一想以雨秋和崔同的关系,她多半是在替崔同传话。
关允忽然间心中豪情万丈,呼延傲博,尽管放马过来,看你能有几斤几两,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关允一愣,原本以为如雨秋一样刁蛮的女孩儿,关心的事情大多是男女感情之事,对政治肯定漠不关心,不承想她要说的秘密竟然事关黄汉。
电话突兀地响了,一看来电,是刘宝家,关允心头一紧,郑令东有消息了。
不知深浅
“关哥,我刚和郑令东见了一面。”刘宝家的声音有三分愤怒,“谈判破裂。”
“别乱问,你只管听就行了。”雨秋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想告诉你一个关于黄汉的秘密……”
谈判破裂在关允的意料之中,郑令东自以为证据在手,就可以同时摆布他和郑天则于股掌之间?做梦!想起昨晚收到的包裹,关允瞬间下定了决心:“执行第二步计划。”
“什么事?”关允不解。
“是!”刘宝家等的就是关允这句话。
关允本想开口说不用麻烦了,见雨秋这样子,也就不说了。下楼后,向右一拐有一个小亭子,他正要向大门方向迈步,雨秋却伸手拉住他向小亭里面走:“你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刚放下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关允开门一看,是一脸焦急的郭伟全。
“来了。”雨秋穿上外套,用手一推关允,“走吧,还愣着不走,想过夜?”
郭伟全急急说道:“关秘书,有人编了你的段子,明显是要黑你。”
关允以为崔同送到门口就到此为止了,不料崔同又回身招呼雨秋:“雨秋,你送送关允。”
“什么段子?”关允一惊,来得真快。
宴会结束后,黄汉最先告辞,然后是柳星雅,最后是关允。关允临走的时候,崔同送他到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关,以后常来家里,别当自己是外人。”
各出手段
“对,先喝酒。”关允基本上心里有数了,他要的不是黄汉马上放人,而是一个态度,见时机到了,便见好就收,呵呵一笑,“我单独敬黄局一杯。”
郭伟全一早来到市委,先到办公室转了一圈,拜年、寒暄、问好。走完了过场之后,他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呼延傲博的市长办公室,正好,呼延傲博不在,刘洋在。
“哎呀,正在喝酒,多大的事儿,用得着酒桌上就打电话?回头再打。”崔同不表态,崔义天不说话,关允一脸淡笑,终于柳星雅开口了,一伸手按住黄汉的手,“先喝酒,先喝酒!”
“刘秘书,过年好。”郭伟全主动向刘洋打了招呼,作为市委二秘,刘洋在市委大大小小的秘书中排名第二,而且他深得呼延傲博信任,是所有想传话给呼延傲博的市委中层绕不过去的桥梁。
黄汉一边拨号,一边目光悄悄一扫,观察崔同的表情。关允所提的楚朝晖因何被抓,他之前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
“秘书长,过年好。”刘洋忙笑脸相迎,上次王向东对他的教导他还记在心间,知道郭伟全以后会是政府班子的重要人物,他不敢怠慢。哪怕有呼延傲博撑腰,万一郭伟全真的担任了市政府秘书长,必然和他有许多工作上的交集,有许多事情他还要听从郭伟全的安排。
黄汉放下了筷子:“真要这么点事儿,还值得关秘书关照?放人,马上放人。”说话间,拿出电话,作势要打。
“呼延市长没在?”郭伟全目光向里面扫了一眼,“我还没向呼延市长拜年呢。”
夫妻同床异梦,官场同桌异心。一桌子人同桌喝酒,表面上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实是各怀心思,言语间机锋不断。
“呼延市长串门去了,估计得过一会儿才回来。”刘洋要去倒茶,“秘书长来杯茶?新到的乌龙茶。”
崔义天低头喝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柳星雅眼睛望向了天花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崔同则是面沉如水,仿佛已经神游物外了。
“不用了,我喝不惯乌龙茶,不麻烦刘秘书了。”说话间,郭伟全伸手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听说呼延市长胃不好,我手头正好有一种养胃的茶,让他尝尝,很管用。俗话说十胃九养,胃病就得平常多注意养生。”
关允不能让黄汉打马虎眼,继续紧追不舍:“没什么大事,就是在街边摆摊,碰到了单水区委的一辆公车。”
一包养胃的茶不算什么贵重礼品,刘洋就收下了:“我先替呼延市长收下了,谢谢秘书长。”
黄汉正在夹一块鸡肉,关允话一出口,他的筷子一下停在了半空,迟疑了几秒后,又将鸡肉放到嘴里,说道:“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回去后我过问一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放了。”
“客气什么?以后在呼延市长的领导下工作,关心领导的身体,就是关心我们的身体。”郭伟全笑呵呵地说道,还特意以示亲热地拍了拍刘洋的肩膀,“刘秘书,回头好好坐一坐。”
崔同置若罔闻,脸色不动如山。崔义天却是脸色为之一变,欲言又止,不过还好,终究还是忍住了,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官场中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对郭伟全的刻意走近和示好,刘洋并没有多想。如果郭伟全由副秘书长扶正担任了秘书长,必然要和呼延市长增加感情交流。哪怕他再是蒋雪松的人,也要和呼延市长处理好关系,否则,工作将会难以开展。
“黄局,单水分局抓了一个人,是我的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关允当着崔同和崔义天的面,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楚朝晖,“他叫楚朝晖。”
不过,原本是蒋雪松阵营的人,前来向呼延市长示好,刘洋心里十分受用。谁都想自己的阵营壮大,郭伟全虽是蒋雪松一手提拔的嫡系,却难保不会逐渐向呼延市长靠拢。只要运作得当,蒋雪松想让郭伟全打进市政府班子成为一枚钉子的计划,也许还会被呼延市长将计就计,从而将郭伟全收服。
关允决定试黄汉一试。
郭伟全又说了几句闲话,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刘秘书,你有没有听说关于郑令东下落的消息?”
黄汉在崔同面前越表现出关系密切的样子,反而越有刻意的痕迹,更让关允起了疑心。
刘洋一愣:“没有,郭秘书长有什么内幕?”
关允可不会只凭一次家宴就认定黄汉是崔同的嫡系,官场中人,往往都有几副面孔,换了别人,他或许就不会多想了。但偏偏对黄汉,他的感觉很复杂,总觉得黄汉此人,太深藏不露,让人琢磨不透。
郭伟全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说了,道听途说的消息,说了也没用。”
和前几次遇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相比,现在的黄汉,多了几分真实和爽快。关允暗暗称奇,黄汉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到底是身在黄梁心在汉,还是表面上对郑天则虚与委蛇,暗中又对崔同阳奉阴违?
郭伟全表现得越神秘,刘洋就越好奇,何况刚才郭伟全的一番示好,让他感觉和郭伟全之间的关系近了不少,就一把拉住郭伟全:“秘书长有话就说完,别说一半,让人猜谜。道听途说的消息,也可以当作参考。”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黄汉放下酒杯,重新落座,“能团结在崔书记的周围,我们就都是一家人。来,我提议一起敬崔书记一杯。”
“就当成私下的交流,上不了台面,你可别告诉呼延市长。”郭伟全又退回到房间,揽住了刘洋的肩膀,似乎他和刘洋有多亲密无间一样,小声说道,“昨天晚上和几个人吃饭,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郑令东的行踪全在关允的掌握之中,我就当是醉话,没信。后来又听说,关允不但掌握了郑令东的行踪,还说郑令东原本就没跑远,就在燕市……”
柳星雅进门后没说几句话,这时也一口喝干杯中酒:“关秘书,好样的,爽快。在崔书记家里,我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以后有事你说话,就凭我们在孔县的情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以前郭伟全在县里工作时,拉拢形形色色人物的手段层出不穷,别看刘洋是市委二秘,对郭伟全来说,对付他不在话下。郭伟全半真半假的腔调,三分亲热加四分神秘的姿态,让刘洋不由信以为真。况且……郭伟全说的原本就是实话!
雨秋一捣乱,气氛就活跃了,关允哈哈一笑,一口喝干:“先干为敬。”
郭伟全一番话说出,刘洋顿时惊呆了。
不过也并非只有崔同端坐不动,雨秋和雅美也没有站起。雅美还好,笑吟吟地,不说话,雨秋却嘟囔了一句:“什么你最小?我最小好不好。”
尽管郭伟全再三强调是道听途说的酒桌醉话,但刘洋还是信了大半,事实证明,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到最后往往都最接近真相。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郭伟全故意透露消息的用心,但不管郭伟全是何用心,这个消息太惊人、太重要,以至于他震惊当场,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除了崔同之外,柳星雅、黄汉和崔义天都站了起来,以示对关允的尊重。市委一秘不同寻常,平常市直各局局长想请关允吃饭,关允还未必赏光。所以,关允级别虽然不高,实权也不大,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就和组织部“见官大半级”一样,关允所到之处,几乎可以收到“见官大一级”的效果。
如果郑令东真在关允的掌控之下,关允就不是厉害,而是深不可测了!刘洋惊吓出一身冷汗,关允掌控了郑令东究竟意欲何为,想都不用想,关允是想将进取学院事件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座我最小,我敬崔书记、柳秘书长和黄局长、崔秘书一杯。”关允举杯示意,要将主动权抓在手中,不能让崔同和黄汉认为他已经完全被动应战了。他虽然震惊于黄汉和崔同的关系,但也要明白无误地告诉崔同和黄汉,他在黄梁的每一步,都会走稳走好。
再联想到昨晚进取学院的夜半炮声,刘洋顿时想通了一个环节,毫无疑问,昨晚的炮声和关允有关,莫非是关允和郑令东联手要亮出底牌的预警?
雨秋注意到了关允的目光,脚下一动,毫不客气地悄悄踩了关允一脚。关允吃疼,差点没端稳酒杯,不由哂然一笑。他也有失态的时候?也怪平常雨秋对他太刻薄了,以至于他对护士的印象因雨秋一人而改观。
不行,不能让关允得逞,如果郭伟全所言属实,关允真的掌控了郑令东,那么等于关允即将反客为主,要借进取学院掌握下一步的主动权。如此一来,呼延市长想借“花酒翔”和“薄幸郎”两件事情来点燃对蒋雪松的狙击战,很有可能会被进取学院事件的突然引爆而冲击得七零八落。
关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雨秋的双手上多停留了片刻,弹钢琴的手可以弹奏优美的乐曲,护士的手可以温柔地打针喂药,可以安慰病人,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还别说,以前他真没有注意观察过护士的手,却没想到,护士的手也可以长得这么美好。
呼延市长说要晚上才点燃薄幸郎事件,看来得提前了。刘洋稳了稳神,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呵呵,有意思,现在关于关秘书的传闻真是太多了,有人说他是官场天才,还有人说他能掐会算,有些话,听了就听了。”
她素腕轻翻,白如玉的素手十指细长,如同弹钢琴的手,轻轻一倾,为关允倒满了一杯酒。
郭伟全也笑了:“就是,听过就算,我是当醉话来听,刘秘书当成笑话就行了。”
关允岂能看不出黄汉的举动在他面前有演戏和传递信息之意,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正要自己倒上,雨秋却十分及时地拿起了酒壶,难得地柔声说道:“我来。”
“说到笑话,我也听到了一个关于关秘书的笑话。”刘洋压低了声音,还故意向门口看了看,装作和郭伟全关系很近一样,“秘书长可别传出去,要是让关秘书知道我传他的话,关系就不好处了。”
黄汉在崔同面前,收放自如,反倒比柳星雅放开多了,说明黄汉和崔同的私交不错。而崔同默许黄汉一进门就反客为主的豪爽,也说明崔同对黄汉十分厚待。
“哪里会?”郭伟全拍了拍刘洋的肩膀,“论关系,谁更近?”
显然他酒量极好,六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如常。关允见状心中明白了什么,举杯说道:“我陪黄局一杯。”
刘洋心领神会地笑了:“陈县长被鲁洋洋写了一首诗,关秘书也被人作诗了……”
黄汉又说:“我一句话得罪了关秘书和崔秘书,自罚三杯就不够了,应该自罚六杯。”说话间,黄汉自斟自饮,转眼间喝下小半瓶酒。
被人作诗了?说得还真是含蓄,被谁,郭伟全就不去猜测了,笑问:“什么诗,能比得上‘花酒翔’的诗有意思?”
“哈哈。”崔同和柳星雅一起大笑,崔义天脸色不悦,也勉强一笑。
“诗的好坏我就不评价了。”刘洋小声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就是听来了,觉得好玩,说给秘书长听听,听过就算——薄幸关郎风流心,夏女走后登金门。不见枝头春情落,只有孔县哭温琳。”
黄汉一拍脑门:“瞧我这张嘴,该罚,该罚。自罚三杯!”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笑道,“其实我是知道崔书记家里有好酒,所以才借机多喝几杯。”
刘洋不知道什么意思才怪,诗是谁所写不必考究,也许就是刘洋原创也未可知。不过说实话,郭伟全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听明白了一个事实——哭温琳,显然是指温琳哭,温琳为什么要哭?当然是暗指关允对她始乱终弃了。
“黄局这是故意让我难堪呀,我刚刚才向义天道过歉,还喝了几杯酒,你这么一说,又想让义天记恨我不是?”关允不解黄汉提及此事的用意,就故意调侃,借以化解黄汉真真假假的攻势。
郭伟全急急来找关允,第一时间告诉了他,郭伟全很明白,薄幸郎一诗是继花酒翔事件之后的第二道开胃菜。呼延傲博步步紧逼,下一步,怕是真要动到蒋雪松了。
“关秘书,幸会。”黄汉一脸喜庆,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呵呵一笑,“刚才在路上听到了一件趣事,说是关秘书三个耳光动黄梁,老百姓对关秘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喜闻乐见,听说都有人编成快板了,哈哈。”
关允刚安排好郑令东的下一步,没想到事情说来就来,而且还是针对他,顿时让他十分震惊。
关允又和黄汉握手:“黄局长,幸会。”
震惊的不仅仅是薄幸郎一诗,而是作诗之人对他的情感历程了解得如此清楚,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一网打尽,显然也真是下了不少功夫。为了对付他,某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算,顶多是故人重逢罢了。”关允报以一笑,柳星雅是崔同的人他并不惊讶,只是惊讶柳星雅隐藏至深,竟然和黄汉关系不错。刚才二人进门时的神态和默契,显然不是正好顺道,而是约好一同前来。
薄幸关郎风流心,夏女走后登金门。不见枝头春情落,只有孔县哭温琳——好一个薄幸关郎风流心,他真是薄幸寡情之人?“夏女走后登金门”一句自不用说,是指夏莱远走之后他到金家提亲之事。
柳星雅呵呵一笑,和关允握手:“关秘书,我们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
“不见枝头春情落”,显然是暗讽他春情荡漾,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追逐了一个又一个,只是遗忘了孔县还有一个哭泣的温琳。
柳星雅和黄汉一前一后换了鞋,崔同没有起身,只是笑着点头:“来晚了,该罚。”
只见孔县哭温琳——再和美人盆景中酷似温琳的美人联想在一起解读,关允几乎出离愤怒了。呼延傲博来势汹汹,是想接连斩落蒋雪松的亲信和秘书,真是要和蒋雪松撕破脸了?
关允登门,是雨秋开门,柳星雅和黄汉到来,是雅美相迎。关允也不好坐着不动,便起身相迎。
好吧,陈宇翔的花酒翔事件不能算是陷害,毕竟陈宇翔确实是有事在身,但拿他的几段恋情说事,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无耻的行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手段。
二是他原本以为崔同请他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化解他和崔义天之间的过节儿,同时也是含蓄地表明崔姓的立场。但在黄汉出现的瞬间,关允明白了一个事实。崔同既请他前来化解过节儿,表明了崔姓支持蒋雪松的立场,又请黄汉前来参加家宴,等于又含蓄地警示,崔姓并非对蒋雪松亦步亦趋,崔姓对黄梁局势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
呼延傲博……既然非要用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他也就来而不往非礼也。关允怒极反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谢谢秘书长的转告,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放出去了?”
其实如果黄汉真是崔同的人,关允倒也不至于这么惊讶。主要是他来崔家的时候刚刚想通此节,不想说曹操曹操到,黄汉就不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现身崔家,巧合之下,不由他不震惊。
郭伟全见关允片刻之间脸色变化几次,又恢复了镇静,心中暗暗佩服关允的冷静。以关允的年纪能有这份应变的本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相信不管风浪多大,关允总能迎风破浪,最终过关。
关允一瞬间惊呆了。
“刘秘书知道了,呼延市长马上也会知道了。”郭伟全微微一笑,“呼延市长一知道,郑天则也就知道了。”
真是黄汉!
正说话时,忽然有人敲门,关允开门一看,门口站着大背头、西装革履的王向东。
竟是黄汉!
“王秘书长。”关允见是王向东,心想王向东出现得真是时候,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王向东应该是为三个耳光的事情而来。
喝酒交手
“关秘书,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伟全也一起来。没外人,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坐坐,介绍关秘书认识一下。”王向东嗓门挺大,估计声音也传到外面了,“刚才我听到一首诗,好像说的是关秘书,挺有意思的……”
尽管郭伟全再三强调是道听途说的酒桌醉话,但刘洋还是信了大半,事实证明,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到最后往往都最接近真相。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郭伟全故意透露消息的用心,但不管郭伟全是何用心,这个消息太惊人、太重要,以至于他震惊当场,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传播得真快,关允知道,此时花酒翔一波未平,薄幸郎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