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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个耳光动黄梁

齐昂洋误会了关允的意思,哈哈一笑:“苏墨虞你想要,随便拿去算了,我不在乎。关弟,我是真的恋爱了,这辈子就爱李梦涵一个了。天下的女人,除了李梦涵之外,随便你喜欢哪一个,我都不会和你争。”

关允哑然失笑:“我对李梦涵没感觉,倒是我在想苏墨虞该怎么办?”

“苏墨虞昨天晚上……”关允犹豫了一下,差点说出实情,忍了一忍,又咽了回去,“她昨天晚上没有找你?”

“关弟,别胡思乱想了,李梦涵是我的女人,你不许和我抢。”齐昂洋沉默了半天,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李梦涵。

“真神了,这你也猜到了?”齐昂洋嘿嘿一笑,“找了,她摸到了我的房间,想要和我……我没同意,她哭着走了。我是有原则的男人,娶不了她,就不能毁了她的清白。我知道她的心思,这几天正好是她的危险期,说不定一次就珠胎暗结了。一次快乐,后患无穷。”

同时,在京城和世家子弟之间的冲突和矛盾隐患,也让关允的理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对他今后的成长,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

关允可是吓了一跳,幸亏他当时紧急刹车,否则激情难却之下,万一苏墨虞怀了他的孩子,事情闹大了,他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想起老容头对他在女人问题上的教诲,他顿时出了一头冷汗,昨晚真是险之又险,差一点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而由京城之行和世家的接触,让关允对如何和黄梁三大宗姓相处有了借鉴意义,他心中已经为黄梁三大宗姓的最终命运,设定了一个远景规划。

“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开始着手黄梁投资的事情。这几天,我再休息休息,最近也够累的。”齐昂洋没有注意到关允的异样,更想不到苏墨虞昨晚还摸到了关允的房间,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苏墨虞身上了,“该收心了,女人是女人,事业是事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女人和事业,是男人的一对翅膀,缺一不可。”

京城之行有太多的事情在脑中涌动,需要他慢慢消化,而进取学院的事情他早已掌握大半的主动。夏莱的证据也算是雪中送炭,相信可以加剧郑天则的倒台进程。

关允笑笑,没再说话,心思却飘远了。他能理解苏墨虞的伤痛,但理解并不代表他支持苏墨虞的做法,女人有时傻起来也真是让人无语。

夏莱送他的毛衣和信件,关允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在金一佳告诉他夏莱信件中有证据时,他也没有急着打开,还是静静地放到了后备厢中,想等回到黄梁之后再看……

早晨从京城出发,大概十点左右的时候,汽车抵达了燕市。关允不在燕市停留,送齐昂洋到了出站口,他便和齐昂洋握手告别。不料在关允正要上车启程的时候,齐昂洋刚钻进汽车又跳了出来,手里举着电话,一脸焦急:“关允,墨虞出事了。”

而她决定远飞美国,相信也是对李玉欢彻底失望了。这么一想,关允心中涌动的是深深的无奈,谁也选择不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但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归处,夏莱在美国,一个人要承担多少悲伤和沉重。

“怎么了?”关允心头一沉。

夏德长也真是可怜,被自己的女儿瞒得这么死,说明在夏莱心目中,夏德长已经失去了一位父亲应有的父德。夏莱宁肯不为自己申冤也不将证据交到夏德长手中,可见她对夏德长是怎样的失望。

“自杀未遂!”

更说明了一点,她有证据在手,也一直没有告诉夏德长!

“什么?”关允大吃一惊,心头一阵沉重和悲哀,脑中呼啸而过昨晚苏墨虞临走时的一句话——关允,你记住,你曾经有机会拯救一个女人的绝望,但你没有!

其实关允早就猜到夏莱的手中必定有进取学院的铁证,否则进取学院也不会一路追杀,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但在夏莱醒后这么久,没见到进取学院的事件有突破性进展,就说明了一点,她的证据还没有引爆。

因爱成恨,因恨成伤,因伤成痴,苏墨虞这个女人,真让关允怕了。

老容头没有联系上,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去,反正他说过该回去的时候自会回去,关允也就没有再多操心。只有金一佳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夏莱的信中,居然有她在进取学院搜集到的证据!

关允和齐昂洋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墨虞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也是命大,吞了一瓶安眠药,在城角庄的寓所,一个人昏死过去。正好房东前去收房租,见门没锁就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苏墨虞。

总结京城之行的收获,关允用八个大字形容——方寸之间,天地渐宽!

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苏墨虞就没命了。

不过奇怪的是,在齐全身上还能感受到一丝刻意内敛的官威,在金全道身上,关允自始至终没有察觉他有丝毫的官威流露。而金全道无论身份地位和职务,都比齐全还要高许多,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大成之境?

房东现在还惊魂未定,说是给再多钱也不敢租给苏墨虞了。齐昂洋好说歹说算是支走了房东,他一脸忧色地站在病房门前,不敢进去:“关弟,你替我看看她,事情都是由我引起,我没脸见她。”

关允微眯双眼,凝望窗外的原野,想起金全道并没有因为自己撞坏了他的爱车奔驰而流露出一丝不满,甚至提也没提,果然极有涵养。如果说齐全留给关允的印象是谦谦君子之风,那么金全道在他眼中,就如一位渊博的国学大师,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又宽容大度,有古人坦荡之风。

关允也不想去见苏墨虞,他也心中有疚。虽然从根本上讲他也是无辜的人,但齐昂洋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不能回避,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试试劝劝她,如果劝不了,昂洋,你……好自为之。”

没有严冬的严寒,就没有春回大地的喜悦。世间的事情向来如此,四季分明,才会真切地体会到春天的播种、夏天的生长、秋天的丰收和冬天的珍藏。

“别呀关弟,这事儿你得帮我摆平,求你了,你不帮我,就真没人帮我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齐昂洋紧紧抓住关允的手,“就当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成不?”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北方的冬天虽然寒冷,但年一过,春天的脚步就近了。

关允摇头苦笑:“我尽量劝她想开一些。”

阳光大好,万道金光洒满大地,虽是冬天,却给人生机勃勃之感。

现在齐昂洋才知道抓瞎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谁让他既不喜欢苏墨虞又不快刀斩乱麻,还非拿苏墨虞当挡箭牌?女人韶华易逝、青春易老,耗不起时光。

汽车由京城出发,一路南下,直奔燕市。关允和齐昂洋同乘一车,迎着晨日,踏上了返程之路。

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关允推门进了病房,见苏墨虞仰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神情黯然,目光盯着天花板发呆。

无关风月的红颜知己

洗尽铅华的苏墨虞脸色虽然难看,但天生丽质的她此时反倒多了真实,不再涂抹口红的嘴唇微微泛白,却平添了几分性感,再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如果她一直以素颜示人,齐昂洋未尝不会爱上她,只可惜世事总是阴错阳差,错过的缘分就永不再来。

金一佳依依不舍地送别关允,她伏在关允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我接到夏莱电话了,她说祝福我们。她还说,她留给你的一封信里,有她在进取学院搜集到的证据……”

“墨虞,你好些没有?”关允向前,轻轻替她盖了盖被子,见她的手露在外面,就抓住她的手准备放到被子里面,却被她一把抓住了。

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关允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应付了事。

苏墨虞的手很冰凉,她十分用力,指甲都刺进了关允的肉里:“关允,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不值?”

次日一早,关允和齐昂洋启程返回燕市,却不见了苏墨虞。齐昂洋说苏墨虞一早就独自离开了,也没说什么原因,显然齐昂洋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说到苏墨虞时,淡然如风,毫不在意。

“是。”关允实言相告,“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为情自杀是最傻的行为,想想自己的父母和亲人,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只为一个人而活。”

苏墨虞穿好衣服,回身看了关允一眼,眼中全是绝望和不甘:“关允,你记住,你曾经有机会拯救一个女人的绝望,但你没有!”说完,她转身离去,门吱呀一响过后,就如春梦过后是秋风一样,一股凉意从门外吹进房间,让关允遍体生寒。

“我错了。”苏墨虞哭了,泪如泉涌,“关允,我醒来之后就后悔了,知道自己太傻了,太不值了。从现在开始,我苏墨虞只为自己活着,不会再为齐昂洋流一滴泪。”

“关允,你好狠!”苏墨虞翻身下床,胡乱抱了衣服在胸前,留给关允一个曼妙美好的后背,她的右臀上有一个文身,竟是一朵灿烂盛开的樱花。

关允拿过纸巾替苏墨虞擦拭眼泪,她的泪是悔恨的泪,是新生的泪。一个人如果死过一次之后还不清醒,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好,你不走,我走!”关允懒得再和苏墨虞多说,万一他和苏墨虞赤裸相对的情景被人发现,先跳黄河后跳长江也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了。他起身穿上衣服,就要下床。

“谢谢你关允,从此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在最无助的时候,谁为一个女人擦泪,谁就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人。

关允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地熊熊燃烧了。按理说是个男人在如此美色任君采撷的当下,都会毫不犹豫地先攻城略地再说,以后怎么办是以后的事情。但关允就是关允,他如果没有自制力,没有凡事想得长远的考量,他早就一败涂地,一辈子终老孔县了。况且现在他是在金家的东床之上,而苏墨虞居心不正,是想害他!

关允吓了一跳,想说什么,苏墨虞又解释说道:“你不要多想,我不会再上你的床了,我就当你一辈子的苏姐,当你一辈子无关风月的红颜知己。”

苏墨虞面色红润未退,也不知是激情所致,还是羞愧难当。她紧闭双眼,泪流不止,玉体在微亮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喃喃低语:“关允,求求你,要了我。”

苏墨虞仿佛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样:“从此以后,千山万水,我一路追随在你身后,不管你走到哪一步,都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苏墨虞,请你马上离开!”关允脸色一沉,对床上玉体横陈的苏墨虞下了逐客令,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啊?”关允大吃一惊,“此话怎讲?”

一时间关允又气又怒,苏墨虞差点陷他于对不起金全道的信任和金一佳的爱的境地,又害得他差点做出难以面对齐昂洋的糗事,她怎么能这样?她再恨齐昂洋也不能算计他,拿他当枪使。

打脸

如果他真和苏墨虞成了好事,他以后怎么再和齐昂洋称兄道弟?尽管齐昂洋并不真的在意苏墨虞,但毕竟苏墨虞自认是他的女人,而且又是发生在金家。在金全道刚答应了他的提亲之后,他却和别的女人在金家的东床之上偷情,真是非人哉!

从苏墨虞的病房出来,关允如释重负,拍了拍齐昂洋的肩膀:“幸不辱使命!”

一瞬间想起苏墨虞说过的一句话:“我不信你和齐昂洋的兄弟情谊就这么好,有多少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关允此时再无一丝睡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苏墨虞因爱成恨,想要报复齐昂洋,而他,则成了她报复齐昂洋的工具。

齐昂洋一脸惊喜:“摆平了?”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关允一下翻身下来,见苏墨虞梨花带雨,眼神中既有痛苦又有迷茫,似乎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已经做好了承受他冲击的准备。只是悲怆之中的绝望,让他蓦然为之心伤!

“我是谁?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从此以后,苏墨虞不会再为你流一滴泪。”关允毫不客气地将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入李门深似海,从此齐郎是路人。你在她心目中,已经是过去式了。”

关允醒了,睁眼一看,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儿正是满脸泪痕的苏墨虞!

“好,好,太好了。”齐昂洋连连搓手,“好兄弟,没说的,以后要是你和墨虞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放心,我会替你在一佳面前打掩护。”

苏墨虞可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齐昂洋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根深蒂固的道德约束让关允即将破城而入时,终于大梦初醒,意识到他做的不是春梦,而是活生生的肉色生香的事实!

“一边去,是包袱就往兄弟们身上背,有没有良心?”关允打了齐昂洋一拳,“以后等我需要政绩的时候,你记得帮我上几个项目就行了。”

等等,鼻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樱花香气。关允蓦然惊醒,他认识的女人当中,只有一人身上散发樱花之香——苏墨虞!

“没问题,我不帮你谁帮你。”齐昂洋乐开了花,万一苏墨虞醒来后还赖着他,以死相逼,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没想到这么棘手的难题都让关允解决了,他不由喜出望外,对关允手到擒来摆平女人的手段顿时高看一眼。

感受到怀中身体的真实,关允几乎疑心不是春梦而是真实的事情,他想醒来,却醒不来,想拒绝,却有心无力。而怀中人儿只迟疑片刻,就又帮他脱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关允如即将跃马扬鞭的将军一样,马上就要势如破竹,横扫千军……

“一言为定。”关允哈哈一笑,“记得,早晚还债。”

似乎感觉梦境也太真实了,再加上关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身体顿时就起了反应。将怀中人儿压在了身下,双手乱摸,嘴也狠狠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去去去,就算没有墨虞的事情,我会不帮你?”齐昂洋心情大好,抱着关允的肩膀送他下楼,“行了,没说的,以后只要你需要,我这个当哥的绝对二话不说,冲锋在前。”

怀中的人儿身躯滚烫,紧紧贴在关允的身上,先是笨拙地亲吻关允,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动手脱关允的衣服。关允穿了睡衣,想要脱下来也容易,转眼间他就被剥得只剩内裤了。

坐在返回燕市的车上,继续一路南下,关允心情平静了许多。苏墨虞经此一难,从此人生态度大变,不再追求所谓的一生一世的爱情。她在病床上向关允保证,以后她就是追随关允一生一世的红颜知己,不谈风月,只谈合作。不管关允走到哪里,她都会一路追随,为了关允的政绩而投资项目,只要关允需要,她必将追随到底。

梦一醒,就会了无痕……

关允也没有想到,苏墨虞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让他震惊不已。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刻意建立自己班底的意图。当然他也知道,一个政治人物想要成功,必须要有一个如臂使指的班底。

肯定是一个梦了……关允一天下来斗智斗力,又累又乏,刚才又和金一佳缠绵了半天,实在是困乏之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也就没有想太多,只当是一个春梦罢了。

班底包括如刘宝家、雷镔力一样的兄弟,也需要经济上的助力,还需要李理一样的亲信。如果说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算是他的初步班底,那么苏墨虞的意外加入,等于是他的班底初具雏形了。

难道是金一佳去而复返?不应该,金一佳极有主见,她说过要留处子之身到新婚之夜,她肯定做到。以关允的识人之明和对她的了解,金一佳绝不会自食其言,不是金一佳还能有谁对他投怀送抱?关允不是自恋狂,不会自大到认为他是虎躯一震就让无数女人俯首称臣的男人。

苏墨虞的经济实力究竟有多雄厚,关允不得而知,但从齐昂洋在黄梁投资非要拉上她的举动来推测,她必定身家不菲。岂不是说,他不辞辛苦地帮助齐昂洋和苏墨虞,算是好人有好报,捡到宝了?

不等他分清现实还是梦境时,光滑而柔软的身子就贴了过来,关允本能地双手一推,入手之处是两座高耸、弹性十足的山峰,真实感十足。再伸手一探,怀中人儿未着寸缕,竟是赤身裸体地投怀送抱。

关允不由一阵暗喜。

半睡半醒之间,关允懒得起身去锁门,只顾继续埋头睡觉,却听到门又响了一声,似乎又是被风吹的,估计是在做梦了。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大睡时,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人。

下午时分,汽车到了黄梁。关允去的时候开的是金一佳的车,回来的时候坐的是齐昂洋的车,按照约定,车送他到黄梁市委就会返回燕市。

等金一佳蹑手蹑脚沿走廊回到房间之后,关允重新躺回床上,才一闭眼就沉沉睡去。睡至半夜,恍惚中听到房门吱呀一响,迷迷糊糊中他还在想,是不是刚才送金一佳走的时候忘了锁门?门又被风吹开了?

下了高速,向西一拐,汽车就驶上联合路,不多时就到了光明大街的交叉口。向左一拐,前行不远,堵车了。

关允无语,明明是金一佳主动送上门,现在又成了他的不是,再有智慧再干练的女人,不讲理的时候也是让人无奈。他只好主动承认了自己太过心急的错误,又悄悄送金一佳到门外,才算让金一佳又笑逐颜开。

人群聚在一起,围在路中央,将公路堵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机问关允:“关秘书,要不要绕过去?”

关允嘿嘿一笑,翻身躺在床上,见金一佳花容如玉秀色可餐,又想亲一口,却被金一佳一把推开。金一佳咯咯一笑,跳下床,一看时间都晚上十点多了,不由花容失色,惊道:“不好,万一被妈妈发现就惨了,为了满足你的个人私欲,我的形象就会全毁了,臭关允,我恨你……”

“这样吧小孟,你绕到市委,放下我的行李就回去。这里离市委不远,我走过去就行了。”关允下车,谢过司机,他安步当车,分开人群就挤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金一佳“嘤咛”一声:“快下去,别压在我身上,沉死了。”

人群当中,一个衣衫褴褛年约三十岁的光头男人蹲在地上,一脸倔强,双眼喷出怒火,流露出不甘和愤怒。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围着他指指点点,一人三十岁左右,一人四十岁出头,二人一身酒气,居高临下,趾高气扬。

安心就安心,关允一时兴起,弯腰抱起金一佳,将她扔到床上,俯身就压了上去,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情?关允见光头男人身边倒着一辆推车,推车上是自制的炉子,炉子里烤着红薯,炉子倒在地上,红薯散落一地。推车旁边,是一辆挂着市委牌照的桑塔纳。

话未说完,金一佳的娇艳红唇又送到了嘴边,一副心甘情愿任君品尝的模样。关允猜到了金一佳的心思,体谅他身为男人的焦急和渴望,就来给他三分安慰,好让他安心。

“大爷,怎么回事这是?”关允问身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

不过,金一佳的一句话,又让他的激情退却了。是呀,一佳是一个好女孩,恪守传统美德,早就说过要留到新婚之夜了,他怎么还有想法,何况又是在金家?确实是不应该,关允嘿嘿一笑:“没有,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我有耐心等……”

“小伙子,你不知道吧?唉,别提了。”老大爷一脸无奈,连连摇头,“这个卖红薯的叫楚朝晖,常年在这一带摆摊卖红薯,是个实诚人,从来不缺斤短两。老街坊都叫他红薯小楚,也时不时接济他一点儿。他家里有病人,就靠卖红薯给爱人治病,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也不歇着,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不今天过马路的时候,为了让一个追气球的小孩儿先过,挡了车的路,就被汽车撞翻了推车,车上的人,还非要他赔钱……”

金一佳平装本时,多了三分可爱四分顽皮,尤其是小脸红润喜人,比精装本时更显风姿。再看她睡衣的衣领微开,露出香颈和优美的锁骨,而半遮半露、云山雾罩的山峰,露出了山脚下的一片洁白,还有梅花的暗香袭人,此情此景,关允不由心思大动。

老大爷一头花白头发,一脸气愤:“一看这车上就是当官的,上来就问小楚要什么暂住证,还要什么卫生许可证,这么大的地方,还容不下一个卖红薯的?小老百姓卖个红薯吃一口饭,就这么难?”

而一个女人如果娶到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平装本。平装本是否赏心悦目,才是一个聪明男人的真正关注点。往往许多女人精装本时光彩照人,但那是化妆品和辅助衣物的作用,在平装本时就黯然失色了。

一番话说得关允心头无比沉重,京城之行,面对众多世家子弟的嚣张,想起黄武日吃法国菜、喝名贵红酒的狂妄,再看眼前一个红薯摊也被掀翻的不公,他心中十分悲痛。难道黄梁连让人摆一个摊的余地都没有?

关允见过金一佳穿职业装时的丽人形象,也见过她穿休闲装时的青春女孩儿形象,独独没有见过她穿睡衣时的居家形象。一个女人的居家形象才是最动人最扰乱男人心的形象,毕竟其外在的形象都是精装本,只有居家形象才是平装本。

爱民如子,为官者如果真能做到爱护百姓和自家孩子一样,天下绝对大公!

“是呀,你还想怎样?”金一佳瞪着一双无辜而天真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关允,“你以为我主动来献身?好呀你,原来你当我是这么随便的人。”

“你赔不赔?”三十岁左右穿一件土黄色棉袄的男人吼了一句,“你看看车的保险杠都掉漆了,喷漆少说也得一百块。赶紧赔钱,不赔钱,扣了你的摊子,以后别想在黄梁摆摊。信不信只要你在黄梁一露面,我就能让你滚蛋?”

关允哭笑不得:“这……就是你送我的天大的礼物?”

四十岁出头穿一件蓝色上衣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摆摊本来就是非法经营,不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你还耍赖?要么赔钱,要么跪下磕三个头,你选一个。”

不过,等他正要拦腰抱起金一佳时,金一佳却将娇艳红唇向前一送,甜美如酒的嘴唇正好盖在他的嘴上,耳边听到金一佳半睡半醒呓语一般的娇声:“先盖一个章,留个记号,从此宣告我对你的占领。”

一位老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说道:“我说你们是什么单位的?人家一个卖红薯的多可怜,你们非逼他赔钱,他一天才赚几块钱?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关允冷不防被软玉温香扑满怀,怀中美人柔软宜人,他虽然累了一天,还是被瞬时点燃了火焰。

穿土黄色棉袄的男人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老大娘:“你一边去,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也不怕摔着碰着?”

春梦无痕

由于用力过大,推得老大娘向后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幸好关允上前一步扶住。关允正要发火,却晚了一步,穿土黄色棉袄的男人飞起一脚,踢在了蹲在地上的楚朝晖身上。

门一开,金一佳带着一股冷风就扑进了关允的怀中。她柔体如酥,温香如玉,上来就紧紧勾住关允的脖子:“关允,我要送你一个天大的礼物。”

楚朝晖不躲不闪,任由穿土黄色棉袄的男人踢中,不过他的身子只是晃了一晃,没有倒下,倒让关允吃了一惊。人在蹲着时最是吃力不住,一般被踢中都会摔倒,楚朝晖却只是动了一下,难道他以前扎过马步?基本功很扎实?

门外是穿着睡衣的金一佳。

“怎么打人了?”围观的群众发出了不满的呼声。

金家的客房都是平房,大门是对开的木门,很有古风,但相应的,开门的声音就吱吱作响。关允跳下床,来到门前,悄然拉开一条门缝。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差点吓他一跳,不由自责不够淡定,又不是偷情,慌张什么?

“就是,不许打人!”

春节算是过完了,年后的黄梁局势,也该大开了。关允思前想后,慢慢困意袭来,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不许打人!”

关允的房间不小,干净、整洁又温暖如春,躲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他一时难以入眠。明天就要返回黄梁了,京城之行接近了尾声,收获不少,遗憾也有不少,正是人生不会完美,总有一丝缺憾的真实写照。

群情激愤,纷纷指责穿土黄色棉袄的男人打人。“土黄棉袄”估计也是平常嚣张惯了,被人群一起哄,反倒变本加厉了,又一脚踢在楚朝晖身上,不但上脚,还动了手,一边打还一边说:“我就打人了,你们能怎么着?我就打人了,有本事动我一根手指试试……”

所谓东床快婿,正是此意。

众人或许畏惧“土黄棉袄”的气焰,或许习惯了当敢怒不敢言的良民,都只是纷纷指责,只有一个小伙子上前一步要拦住“土黄棉袄”。才迈出脚步,就被穿蓝色上衣的中年男人喝住。

金家客房众多,齐昂洋和苏墨虞住在西厢,李梦涵晚饭后回去了,还好,齐昂洋要到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关允则被安排在了东厢。

“你知道我们是谁?我是单水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他是单水区区长秘书……你想多管闲事?”“蓝色上衣”官威十足,冷笑一声,“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说。”

不管了,关允已经习惯了身居上位者说话藏头露尾的风格,该他知道的真相,到时就会知道。人在官场,不去刻意打听不该知道的事情,是基本素养。

小伙子吓得止步不前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卖红薯的和黄梁第一区单水区的大官作对,任谁都会掂量一下轻重。

回到房间,关允仍然沉浸在和金全道的对话之中。以金全道的身份,和他的一番长谈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感而发。不过关允总感觉金全道的话意犹未尽,似乎该表达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也许是有所顾忌,最终没有把话说完。

“住手!”眼见“蓝色上衣”和“土黄棉袄”气焰滔天,吓得周围人群无一人敢为楚朝晖出头,终于有一人挺身而出。他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土黄棉袄”高高举起将要落到楚朝晖脸上的胳膊,“身为党员干部,当街打人,有失身份。公车私用,又酒后驾车,是犯法行为。你不觉得丢人现眼,还觉得自己骑在百姓头上很威风,是不是?”

“早些睡吧,再送你一句话,和你共勉。”金全道十分赏识地冲关允点点头,“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关允一番义正词严的话立刻引来围观群众的满堂喝彩。

“谢谢金伯伯教诲。”关允虽然没有猜透金全道找他谈话的出发点是什么,却又多少猜到和金全道见了老容头有关。

“好!”

一句话又堵住了金全道想要借机试探关允的路。金全道无奈地摇头一笑,好一个关允,有原则有立场,还真是小瞧了他。这么一想,他心中豁然开朗,不再试探关允对平民身世和世家出身的心态,决定暂时瞒下他对容半山有意扶植关允发展壮大,成为一支世家的猜测,上前拍了拍关允的肩膀说道:“你的想法很好,记住一点,以后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说得好!”

“我是很想知道。”关允诚恳地说道,“不过我只想听容伯伯和我妈亲口说出来。”

“土黄棉袄”斜了关允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是谁?谁裤裆里掉出来的东西,敢训老子……”

“关允,你是不是知道容半山当年为什么离京,又为什么三十年不回京城?”金全道不信关允不想知道容家的秘辛,也不信关允真的不想以世家子弟自居,“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母亲母邦芳究竟出身于哪个世家?”

话未说完,关允一扬手一个耳光打在他的右脸上:“第一个耳光,我替老百姓教训你。”手一翻,又一个耳光打在了左脸上,“第二个耳光,我替王启华教训你。”

不想关允不为所动。

两个耳光打得“土黄棉袄”晕头转向,也打得他一时火起,暴跳如雷:“你敢打老子,老子整不死你……”说话间他跳了起来,一脚踹向了关允。

是以金全道回到金生丽水之后,一直琢磨怎样点醒关允,或是看关允是不是知道容半山的精心谋划。想来想去,他就以流落民间的上品寒门来形容关允,想知道关允有没有跻身到世家豪门之列的雄心。

关允向旁边一躲,伸手一推“土黄棉袄”,“土黄棉袄”收势不住,一下就跌倒在地。

再看容一水和容相连四下寻找的迫切神情,金全道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容半山此来京城,一为和故人见面,二为关允铺路,除此之外,认回容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蓝色上衣”不干了,挽胳膊正要动手,关允一回身,一扬手一个耳光正打在他的脸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当众打了耳光,这可是奇耻大辱。

最后老人家的病情稳定了,总算度过了危险期,但前景依然不是很乐观。众人忧心忡忡地从病房出来之后,纷纷议论刚才的陌生老者是何人时,金全道才想起应该拉过容半山说上几句话,四下一看,容半山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料关允打完之后,嘴中说出了一句话,立刻让准备还手的“蓝色上衣”和“土黄棉袄”呆立当场!

至此,金全道才算猜透容半山的真正用心,心中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无奈。庆幸的是,金家接纳了关允;无奈的是,他精心钻研了多年国学,又在京城高官在坐,最终还是比不过流落民间并远离政治中心的容半山。容半山真达到了学究天人的大成之境不成?

“这个耳光,我替市委蒋书记打你!”

金家,就是容半山为关允的成长拉拢的第一个世家靠山!

三个耳光动黄梁,关允一回黄梁,就点燃了黄梁战火。

但如果容半山真想扶植关允成为新兴的世家代表,也必须有京城五大世家其中一两家的支持才行。否则,有可能在壮大之前,就会因几大世家的联手打压而夭折。

埋下伏笔

关允虽有一个平民的父亲,却有世家出身的母亲,而且他从小家教极严,一举一动符合世家子弟的规范,同时又有足够的官场智慧,他所欠缺的就是机遇。以容半山的不世才学,再加上关允的天纵之才,哪怕不借助容家的势力和母邦芳身后世家的力量,也完全可以迅速地壮大成长。

单水区是黄梁第一大区,区委书记丁思玉,区长王启华,孔县现任县长陈宇翔也是出自单水区。单水区不但是黄梁市区面积最大、经济产值最高的一区,也是黄梁三大宗姓的干部培养基地。

容半山想扶植谁?不言而喻,必是关允!

区长王启华是王姓子弟,传说他和市政府秘书长王向东是亲戚,但究竟沾的什么亲带的什么故,却无人说得清楚。

以容半山的不世才学,如果他真心扶植一人,想在短短几十年之内再创立一个庞大的世家,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大有可能。

如果不是穿蓝色上衣的中年男人自报家门,关允还不知道二人是谁。等听到中年男人是单水区政府办公室主任郑恒男,“土黄棉袄”是单水区区长秘书崔义天时,他心中火气更盛,上前毫不客气地赏了崔义天两个耳光,也打了郑恒男一个耳光。

那么容半山的“高歌一曲重上路”又是何意?难道是……金全道心中蓦然一道亮光闪过,莫非容半山暗示要重新扶植一人,重新创建一个世家出来?

按说以关允的级别和年龄,不足以当众打郑恒男一个耳光,毕竟郑恒男四十多岁,而且还是单水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按照辈分,他是郑天则的侄子,而崔义天是崔同的侄子——究竟是不是亲侄子关允不得而知,只是无意中听说过崔义天和崔同之间的关系。

金全道回想起容半山离京之前和容家一刀两断的传闻,又亲眼见到容一水和容相连、容半山面对面却不相认的场景,他愈加肯定,容半山此次进京,只为看望老人家而来,并非想要认回容家。

关允之所以对单水区了解得如此清楚,不仅仅因为单水区是黄梁第一大区,还在于陈宇翔也是出身于单水区的缘故。正是基于以上认识,关允才毫不犹豫地打出三个耳光。

容半山根本没有打算认回容家,否则,他也不会对容一水和容相连视而不见,更不会选择在老人家病床前和容一水、容相连相见。显然在此之前,容半山并没有先回容家和容一水、容相连见面。

三个耳光,明是打在崔义天和郑恒男的脸上,其实是当众打在了三大宗姓的脸上。崔义天和郑恒男本身就是崔姓和郑姓子弟自不用说,崔义天是王启华的秘书,郑恒男是王启华的管家,打了秘书和管家,和打在王启华的脸上没有区别!

围绕在老人家病床前的,还有容家的容一水和容相连。相比金全道只是淡如秋风的眼神待遇,容一水和容相连身为容半山一母同胞的兄弟,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容半山甚至没有多看容一水和容相连一眼。容一水和容相连迫切却微有窘迫的表情,让金全道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本他以为容半山题字中的一句——高歌一曲重上路,是指要重回京城,重新执掌容家,现在才知道,是另有所指。

关允以市委一秘的身份,以一人之力公然挑战三大宗姓的权威,三个耳光动黄梁,要的就是让黄梁局势乱上加乱。

只是老人家卧病在床,不是他和容半山相认的场合,他只好强压心中的情怀,向容半山投去了饱含问询和大有深意的一瞥。只可惜,容半山只回应了他一个淡如秋风的眼神,仿佛三十年的岁月,只是昨天和今天的间隔一般。

单水区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决胜局中,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性。单水区委书记丁思玉也是市委常委,另外郑天则的主要产业以及封况的遗留资产,基本上也全部集中在单水区。

三十年未见,故友重逢,在老人家的病床前,金全道再次见到了“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容半山。三十年的岁月呼啸而过,当年意气风发的容半山已经垂垂老矣,尤其是他微弯的腰和沧桑纵横的脸,见证了几十年颠沛流离的岁月风霜。金全道差一点老泪纵横,当场失态!

所以当关允喊出替市委蒋书记打郑恒男和崔义天的耳光时,其实是替蒋雪松郑重地向三大宗姓宣告:在即将到来的最后决战中,是该正式表明立场了,别想再当浑水摸鱼的“骑墙派”。

金全道之所以一上来就以流落民间的上品寒门来形容关允,也确实是他今天和容半山见面,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关允当众一喊,郑恒男和崔义天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敲锣打鼓,谁?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深受蒋书记器重的新任市委一秘?

金全道心潮起伏,险些一时心神失衡。第一次,他被关允这个波澜不惊的年轻人震撼了,也第一次以长辈爱惜晚辈的目光看向了关允,心中除了喜爱,还是喜爱。

被市委一秘当众打了耳光,就和被蒋书记亲手所打没有区别,郑恒男和崔义天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们敢欺男霸女,也敢欺凌弱小百姓,却不敢在堂堂的市委一秘面前放肆。何况关允除了深得蒋书记赏识之外,听说也深受崔书记喜爱,这样一个在市委光环耀眼、让人仰视的人物,谁敢得罪?

关允,好一个上品寒门的年轻人,只用一个姓关的回答就明确无误地表明了心迹。关成仁出身平民,他是关家后代,不管世家出身的母亲和小妹,也不管京城第一世家容家曾经的掌门人容半山,他只是一个姓关的农家子弟!

但关允再是市委一秘,也不能动手打人,而且还是当众打人,就算蒋书记出面,也不敢扬手就打。关允算老几,才来黄梁几天,就想骑到三大宗姓的头上作威作福,反了他了!

关允的声音不大,也没有起承转合,只是淡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他姓关。一句话说出,金全道脸色顿时大为动容。

关允三个耳光相当于打在了三大宗姓的脸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大宗姓在黄梁几十年,没人敢欺负。崔义天和郑恒男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越想越气,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假装没听到刚才关允的话,先打还回来再说,不能把三大宗姓的人丢到大街上。

“金伯伯……”关允微一思忖,一脸平静地说道,“妈妈和小妹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容伯伯的身世,我也猜到了一些,但我姓关。”

“你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格代表蒋书记?敢假借蒋书记的威风,不打你打谁!”郑恒男一挽胳膊就上,朝关允胸口打来一拳。

关允在老妈的影响下,在老容头的引导下,骨子里种下的是平民情怀,对于所谓的世家子弟的身份,并不在意。而此次京城之行,更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世家宁有种乎”的逆反思想,或许有一天会冲天而起,长成一棵足以影响大势的大树。

这边郑恒男一动手,崔义天也动脚了,直接就是一记窝心脚朝关允的心口踹去。二人一个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一个区长秘书,平常工作中配合默契,打架的时候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前一后,堵住了关允的前路退路,就是要一个回合就将关允打倒在地。

甚至在谦逊、平和和为他人着想等品德上,关允比大多数傲慢的世家子女强上何止百倍!而且关允凭借自身实力考取京城大学,又在孔县浮沉一年,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以他现在的上升势头和人生积累,不必再多一个世家出身的身份,一样可以乘风破浪。

二人算无遗漏,以为可以一举将关允打得满地打滚,却不知道关允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打架,虽然亲自动手的次数不多,但若论躲闪的本事,关允自称第二,通常无人敢称第一。

从小到大,老妈虽然规矩众多,要求甚严,但从来没有向关允灌输过所谓的上品和下品的区分,更没有告诉他世家和寒门的天壤之别。也正是在老妈的精心培养下,关允以出身寒门的卑微身份,不管是礼仪、诗书还是才能,以及个人品行,却丝毫不比从小花钱无数请名师教导的世家子女差分毫!

关允只一闪,就从二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配合中全身而退,正好站在了楚朝晖的身边。崔义天和郑恒男一击不中,勃然大怒,二人只对视一眼,又同时冲了上去,试图第二次出手拿下关允。

关允并不知道金全道为何再次和他谈论出身问题,和金全道的激动与兴奋相比,他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镇静。仿佛所谓的上品和下品,或是世家和寒门,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称谓罢了。

不料等二人才向前走出几步,一直蹲在地上的楚朝晖突然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机无巧不巧正挡在崔义天和郑恒男面前,而且他伸出双手,做出要拦下二人的姿势。也不知是不是天大的巧合,他刚一伸开双臂,崔义天和郑恒男就收势不住,正好撞在他的胳膊上。

容半山的精心谋划

撞就撞了,偏偏还是鼻子撞上了,这一下崔义天和郑恒男可是吃了一个暗亏。楚朝晖的双臂像两根铁棍一样,撞得二人鼻子生疼,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是流落民间的上品寒门!”

关允暗暗一笑,他果然没有看错,楚朝晖手上有功夫,刚才的一手可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算计的结果,问题是,刚才他为什么宁愿挨打也不还手?又一想关允就明白了,民不与官斗,楚朝晖只是想摆一个小摊维持生计而已,他只想息事宁人,能保住摊位就行。动手的话,说不定就被抓了。

“你身后有一个容半山……”金全道的目光深沉如水,直视关允的双眼,“身边有一个母邦芳和容小妹,你表面上出身平民之家,其实你比京城大多数世家子弟都出身高贵。而且谁也比不了你的是,你一人就是两大世家的支点……关允,虽说英雄莫问出处,你出生在乡下不假,但却不是身份卑微、草间求活的蓬蒿人!”

还真让关允猜对了,楚朝晖刚一拦下崔义天和郑恒男,就听到警笛阵阵,警车赶到了。数名警察下车之后,不由分说就铐了楚朝晖,楚朝晖的摊子也被直接清理到一边,摔了个稀烂。

关允对金全道的感觉很复杂,既敬畏三分,又觉得他厚重如山的性格背后,有不为人知的深藏的秘密。当然,对于每一个世家掌门人来说,都会有深不可测的秘密,只是总让关允想不明白的是,老容头为什么宁肯题字送与金全道,也不送与容家?

自始至终,楚朝晖只是一脸的不甘和坚毅,不发一言,除了向关允投去感激的一瞥之外,看都不多看崔义天和郑恒男一眼。真是一个有个性的男人,关允莫名对楚朝晖好感大增。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为生计故一时忍辱负重不算什么,逞一时意气的才是匹夫。

关允没接金全道的话,他知道金全道还有话说。

等警察要带走楚朝晖的时候,关允拍了拍楚朝晖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关允微微一惊,想起容半山曾托金一佳送字给金全道,联想到他最终向金全道提亲成功,莫非是说老容头一直认为金一佳才是他的良配?再深入一想,老容头应该和金全道有私交,否则他不会特意送金全道一幅字。

警察还要铐上关允,关允拿出了工作证,警察一看,顿时脸色都变了,慌乱之中,忙不迭朝关允敬了一个礼,再也不敢横了,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

不过,此时的金全道却没有形而上的心思,他径直坐到书桌后面宽大的沙发椅上,示意关允也坐,开门见山地说道:“关允,我见到容半山了。”

关允冷冷地看了崔义天和郑恒男一眼:“郑主任、崔秘书,是吧?今天的事情,回头我会向蒋书记汇报一下。”

书房很大,有几个硕大无比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书。关允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儒家、道家和佛家的书,政治和历史类的倒是不多。由此可见,金全道来到金生丽水,就是要放下政治和世俗事务,专心研究形而上的理论。

崔义天和郑恒男现在也清醒了,虽然身有三大宗姓子弟的保护色,但关允毕竟是市委一秘,可以直通蒋雪松。二人向前一步,崔义天点头哈腰地赔着笑:“关秘书,误会,误会。刚才真不知道是您,我喝多了,您多体谅。”

金生丽水虽然不是金家的家宅,但从布局来看,金全道平时肯定也常来住。等一步迈入书房之后,关允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金生丽水是金全道常来的修身养性之处。

“关秘书……”郑恒男还想在关允面前摆摆谱,他自认资格老,年龄又比关允大,现在又比关允级别高,关允还是小小的副科,他是正科,况且关允毕竟打了他一个耳光,他心里不舒服,“你怎么着也是蒋书记身边的人,动手就打人,太失礼了。这事儿要是让蒋书记知道了,蒋书记会怎么想?”

关允想劝齐昂洋几句,比如善待苏墨虞……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别人的感情世界,外人毕竟只是看客,不身在其中,体会不到其中的酸甜苦辣,多说无益。

“蒋书记怎么想,就不劳郑主任操心了。”关允见郑恒男还想在言语之中较量一番,心中冷冷一笑,你还以为郑天则和以前一样如日中天?真是不识时务。不过不识时务是好事,郑姓不识时务的人越多,才越好让他的计划顺利推进。

金全道转身就走,关允起身,齐昂洋拍了拍关允的肩膀:“老丈人第一次训话,要小心应付,我是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哈哈,我去搞定李梦涵。”

郑恒男被关允呛了一句,噎得满脸通红,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确实蒋雪松怎么想谁也不清楚,只有关允最清楚,市委一秘光环耀眼的最大权力就在于此。他冷冷一笑:“关秘书赏了我一个耳光,大过年的,我记下了。”

饭后,金全道开口说道:“关允,你跟我来。”

“楚朝晖的事情,我也管定了。”关允寸步不让,扔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郑主任,崔秘书,再见。”

换言之,一个人有没有规矩和修养,不在于全身的珠光宝气或是名车名表,而在于言谈举止。

望着关允有三分嚣张四分傲慢的背影,崔义天和郑恒男再想起脸上火辣辣的耳光,心中涌起无边的愤怒和仇恨。

小时候不觉得,关允只当是老妈事多,对他和小妹要求严格也是好事,有利于他和小妹以后的成长。现在愈加佩服老妈的目光长远,规矩从小立,人品细节起,一个人的品行和修养,不在惊天动地的大事上体现,而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时流露无遗。

到了市委,关允从门卫取上行李,来到了办公室。市委还没有正式上班,除了几个值班人员之外,大楼内冷冷清清,没有几人。

一顿饭真正吃出了食不语的境界。齐昂洋家教也算严格,齐家就有食不语的家规,关家也有。关允不想还好,越想越是心惊,仔细回想他成长过程中老妈对他的严格约束,不管是过门不踩门槛的细节,还是吃饭时不说话不发出声响的食不语的规矩,无一处不彰显老妈不凡的出身。比起别家孩子从小打闹嬉笑吃饭,关家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紧闭大门,端坐不动,悄声进餐。

关允先打扫好卫生,又打了一壶热水,坐下后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宝家:“宝家,有一个叫楚朝晖的小贩被抓进了单水分局,你关照一下。”

因为苏墨虞和李梦涵还在,金一佳没有和关允同席。关允和齐昂洋陪在金全道身边,金全道不说话,二人也只是低头吃饭。

“我马上过去看看。”刘宝家的声音中有三分兴奋,“我就在黄梁。”

晚上安排了一顿清淡的晚宴。

“你怎么来了,不是还不到上班时间?”关允以为刘宝家还在孔县。

关允心中也一直担心老人家的病情,却又不好多问。金全道去时三人,回来时一人,而且脸色缓和了几分,显然老人家应该暂时无虞了。

“温琳非要来黄梁,我不放心,就陪她来了。”刘宝家嘿嘿一笑,“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听到风声,说是陈县长可能要出事,就早早过来,随时听候关哥指挥。”

晚间时分,金全道回来了。

“陈宇翔?”温琳来了是好事,关允当然欢迎,但陈宇翔怎么会出事,他顿时一惊,“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既然金全道吩咐让他晚上留宿金家,关允就一直等到晚上。奇怪的是,金全道不在的时候,李凝欢也没有出面待客。金一佳说,妈妈信佛,性子淡泊,除非有必要,轻易不会露面。想想金全道也精通佛学,关允就释然了。

话一说完,手机就急促地响了,一看是齐昂洋来电,关允忙挂断刘宝家的电话,接听了手机。

关允无奈地摇头,他来提亲,齐昂洋本来是来捣乱,结果倒好,他提亲成功了,齐昂洋也恋上李梦涵。还真是打仗亲兄弟,也算是各有收获了。

齐昂洋上来就是一阵大笑:“关弟,出事了,出事了,陈宇翔被人黑了。有人要借陈宇翔向蒋雪松出手了……”

在关允劝慰苏墨虞时,齐昂洋依然在一旁纠缠李梦涵。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梦涵显然不再对他不理不睬,而是多少应答几句,进展不小。

郎心似铁花酒翔

“我……”苏墨虞一时踌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下定了决心,“好,我不走了。”

其实陈宇翔出不出事,关允本不关心。陈宇翔和他既不熟识,也没有私交,陈宇翔并不在他的关注名单之内。

苏墨虞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其实如果不是化妆过重,她眉眼如画,也是“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绝对是绝色女子。现在伤心一哭,妆被冲出两条泪痕,不免有几分惨淡。越是高调的人生越容易黯然收场,越是浓妆艳抹,卸妆之后越是惨淡如霜。

但陈宇翔是蒋雪松的嫡系,陈宇翔从市里外放到孔县,是蒋雪松的一步长远安排,蒋雪松对陈宇翔寄予厚望。值此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决战即将上演之际,蒋雪松的任何一个嫡系出事,都可以视为对手在他的背后出手和正面打击!

“墨虞,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关允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毕竟和苏墨虞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他不能放手不管。齐昂洋是他的兄弟,齐昂洋的事情,他不帮忙收场谁帮?

关允对齐昂洋幸灾乐祸的笑声十分不满:“有事说事,先别笑,忘了我刚帮你解决苏墨虞的问题了。”

苏墨虞大受冷落大感委屈,虽然没有落泪,却眼圈发红,借口燕市有要事,就要动身。齐昂洋也不拦着,还问要不要安排人送她,终于惹得苏墨虞泪如雨下,气得甩身就走,关允一步拦住了苏墨虞。

齐昂洋一下就蔫了:“关弟,真不够兄弟,我好不容易从苏墨虞身上死里逃生,大过年的,乐和一下都不行?你也真是的,打击我的娱乐积极性。不过也别说,陈宇翔的事情太好笑了,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也确实是齐昂洋过分了一些,紧紧跟在李梦涵身后,寸步不离,就和跟屁虫没有两样。什么燕省第一公子、什么商业天才等光环在他身上全然不见,只变成了一个坠入情网的纯情小青年。当日在八里屯的杀伐果断,在黄梁的指挥若定,全变成了现在的嬉皮笑脸和甜言蜜语。关允不由摇头叹息,都说女人一恋爱智商就是零,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齐昂洋时不时大笑的叙述中,关允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等世家子弟都散去之后,金生丽水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和安详。许筱寒不知何时也随众人离去,她来如雾去如风,在关允的眼中依然是谜一样的存在。只是现在关允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揣摩她何去何从,只因苏墨虞和齐昂洋闹了别扭,一怒之下要自己返回燕市。

年后,陈宇翔去省城走亲访友,当然,明是走亲访友,实则暗中私会情人。陈宇翔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鲁洋洋,本来二人一直情投意合,但后来不知何故却最终没有走到一起。陈宇翔结婚后,鲁洋洋一直未嫁,在省城一家银行上班,心甘情愿地当了陈宇翔的情人。

而黄武日也因此恨关允入骨,只因关允大笔一挥,他在老爸铁面无私黄文旭的威名之下,却得了一个吃喝玩乐黄武日的外号。让黄武日一向引以为傲的京城第一多情公子的雅号,从此被人遗忘。

鲁洋洋是怎样被陈宇翔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她从二十多岁守到三十多岁,一等十年,却始终没有等来陈宇翔兑现离婚后再娶她的承诺。而随着陈宇翔的职务越来越高,前途越来越光明,陈宇翔离婚的可能性就越来越低。

关允智斗黄武日的事迹传出之后,关允在京城世家子弟圈中声名大振。尽管关允以平民子弟之身大败世家子弟的代表黄武日,是为京城世家子弟的耻辱,但由于关允机智风趣且才高八斗,他的题字一时传为美谈。尤其是一句——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什么?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为世家子弟圈子见面时相互调侃的话题。

陈宇翔每年都要以走亲访友的理由到省城住一段时间,其实是和鲁洋洋幽会去了。陈宇翔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早就被有心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只不过除非是官场上的生死对头,一般人不会揭穿陈宇翔养了一个情人的事实。

一时,所有人都震惊当场,呆若木鸡。

所以本着乌鸦不说猪黑的前提,十年一觉省城梦,赢得情场薄幸名,陈宇翔让鲁洋洋为他付出了十几年的青春。

话一说完,关允哈哈一笑,分开人群扬长而去——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女人的青春最经不起等待,鲁洋洋等不及了。在今年陈宇翔与她幽会,在她的床上被掀红浪时,她提出如果陈宇翔再不娶她,她就和陈宇翔一刀两断,然后嫁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也算是对父母有个交代。

关允字迹劲如刀风、飘逸出尘,写的是——吃喝玩乐鼗髡漭肜蕤颥鳎鲻芤耱豳瓞耵鲕虪虋瀳忁痈巚巂。他哈哈一笑:“黄武日,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你吃过法国菜,喝过珍贵的红酒,开过保时捷,打过高尔夫,就代表你什么都会了?你看看这些字,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什么?”

陈宇翔一听不干了,他在鲁洋洋身上折腾了十年,却依然沉迷在鲁洋洋醉人的体香和傲人的双峰之中。而三十六岁的鲁洋洋风韵犹存,陈宇翔认为,至少还能给他带来五六年的人生体验,他才不想放手,何况青梅竹马只此一人,人生不再重来。

就连许筱寒自诩天资过人,向前一看,也只认得三五字,其余的字,也是闻所未闻。

陈宇翔好说歹说总算劝鲁洋洋打消了离开他的念头,他还以为鲁洋洋和以前一样,只是闹一闹,然后他哄一哄,事情就会过去。等他和鲁洋洋温存过后,又有朋友叫他出去喝酒,他随口应付鲁洋洋几句,就和朋友一起去省城有名的烟花巷喝酒去了。

不只他不认识,包括冷子天在内的几乎全部京城世家子弟无一人认识!

作为一个新兴的城市,燕市的大街小巷很少有古典意味的名字,烟花巷是唯一的一个。其实最早并不叫烟花巷,而是叫红灯街,确实也是燕市著名的红灯区。后来新上任的市长在走访时听到了红灯街的叫法,十分不悦,说是新形势下的省会,怎么还会有红灯区的存在,又怎么偏偏叫红灯街?太给省城丢脸,建议改名。

黄武日也好,冷子天也好,以及前来助威的京城世家子弟们也好,围上来一看,都惊呆了。黄武日开口念道:“吃喝玩乐……”却再也念不下去了,原因无他,只因他不认识后面的字。

结果有一个专家欺负市长是理工出身,没多少文雅之风,就提议不如改名为烟花巷,既有诗意又有古典味道。市长当即拍案叫好,市长一拍板,本来想说不好的人也只好闭嘴不说了,谁说不好,等于是说市长没文化。

黄武日的话一出口,关允就荡胸生曾云,心中天地宽,提笔落字,不再讲究章法和起笔落笔,也不去管布局和开篇,只将胸中意气尽情挥洒在笔端,要的就是激扬文字的气概!

结果烟花巷就成了燕市独一无二的具有古典韵味的街道名字,市长拍板定名的传说,也一时成为胸无点墨的笑谈。而改名之后的烟花巷反倒生意更加兴隆。

世家子弟从小物质条件优越,确实是平民子弟无法相比的,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大炕。先天出身好,不代表可以用父母的财富和权势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创造的地位和财富,拿来炫耀是最肤浅的行为!

烟花巷虽然生意不错,美女如云,但却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光顾之地。

人生境界的突破,只能是在激烈的碰撞中发生,平淡如水的生活,难以激发人性中的潜力。所以,当黄武日以他从小到大优越的物质生活来表现他的高人一等时,关允心中的激情被彻底激发了。

一是价格昂贵,非一掷千金的权贵不可流连,非高官显要不可入内。当然,再有钱,等千金散尽时,一样会被赶出来。“君不见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烟花巷虽然名字古典而有韵味,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

关允的字,比起以前大有进步,京城之行的历练,对他的心境大有影响,连带书法也苍劲了不少。可见,书法想要大成,人生境界必须也要有所突破才行。

二是烟花巷许多红楼并不对外营业,只针对特定的客户开放,据传里面有真正的倾国倾城貌,里面的女子都以古代美人命名,有李师师、陈圆圆、苏小小、柳如是等等。

我辈岂是蓬蒿人

陈宇翔早就听闻过烟花巷的大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光临,不想这一次被朋友请去烟花巷,他当即喜出望外。

黄武日及众人向前一看,目瞪口呆。

更让陈宇翔高兴的是,朋友直接带他去了国红馆,正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士才能入内的烟花巷第一红楼。在李师师、陈圆圆、苏小小、柳如是几人之中,他一眼就选中了娇小玲珑的苏小小,一番云雨之后,他直呼以前的人生算是白活了。

“我会什么?”关允冷笑,拿过一张纸,刷刷写下几个字,展开之后,对黄武日说道,“你又会什么?”

一连三天,陈宇翔都流连在苏小小的床头,不肯回转,鲁洋洋打了二十多次电话,他也不接。他以为鲁洋洋不会知道他在哪里,却不知道,鲁洋洋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有人一五一十把陈宇翔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鲁洋洋。

终于,黄武日还是搬出了从小优渥的生活经历来压关允一头,言语间,自豪和高人一等的感觉流露无余。仿佛关允就算读书再多,也比不上他天生就是高富帅。

得知她等候了十几年的男人是这样一个人,鲁洋洋伤心欲绝,直接来到烟花巷寻找陈宇翔。她一边哭,一边给陈宇翔打电话,陈宇翔还推说正在开会,却不知道,他坐在阳台之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抱着苏小小的情景,被鲁洋洋逮个正着。

“我不服!”黄武日恼羞成怒,主要是他输不起,“不就几个灯谜,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会猜谜就是有才了?我吃过空运过来的法国菜,喝过八六年的红酒,开过保时捷,打过高尔夫,毕业于美国的著名大学,关允……他会什么?”

鲁洋洋本是很有才气的一个女子,亲眼见到骗了他十几年的男人在抬头十几米高的红楼之上,一边喝着怀中美人喂的花酒,一边哄她说在办正事,多年的委屈和不甘一时涌上心头。她当即到路边的一家打字复印店复印了几十张传单,贴在了烟花巷每一家红楼的门上。

“答对了。”许筱寒一脸欢喜,“黄武日,你输了。哈哈,世家子弟输给了平民子弟,好玩。”

是鲁洋洋悲痛之下一挥而就的一首诗——

但不想输,并不表明就不会输。关允从小就看过《红楼梦》,更听老妈讲过猜谜的一出,脱口而出:“算盘!”

烟花柳巷浓夕阳,情人苦候欲断肠。满楼红袖香艳处,郎心似铁花酒翔。

此时,都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遗恨。虽说出身世家,即使不读书也比平头百姓拼死拼活考上大学还要强百倍,但现在事关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一较高下的比试,谁也不想输。

短短一个小时后,“花酒翔”就在烟花巷中一举成名。不少人纷纷打听“花酒翔”究竟是何许人也,最后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原来“花酒翔”本名陈宇翔,是孔县县长。

而且黄武日万一输了,以后见到关允绕道走是小事,万一传成整个京城世家子弟都输给关允,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了,这人可就丢大了。所以,在场几十人,无一人不支起耳朵,听许筱寒说出最后一个谜语。

陈宇翔还沉迷在温柔乡中尚不知情,沉醉不知归路,并不知道在烟花巷已经有不少人拿他和吴三桂相比。吴三桂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是郎心似铁花酒翔。

虽说关允和黄武日的打赌有赌气的成分,但毕竟事关京城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之间的交锋。黄武日有才无才,代表的是京城世家子弟有才无才,事小,但影响不小。

无巧不巧的是,陈天宇正好也在烟花巷流连,临走的时候发现了传单,顺手拿走了一张。回到家中忘了收起来,放到桌子上被陈恒峰发现了。

许筱寒朗声说道:“听好了——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通。打一个工具。”

陈恒峰一见之下连称好诗,问陈天宇此诗是谁所写。陈天宇只好如实说是在烟花巷捡的,好像听说“花酒翔”是指陈宇翔。

黄武日不信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

陈宇翔?陈恒峰立刻想到了陈宇翔是何许人也,孔县县长!按说以陈恒峰的代省长级别,原本记不住陈宇翔区区一个县长的大名,但一来孔县太出名,二来陈宇翔是蒋雪松的嫡系,陈恒峰想不记住也难。

许筱寒明白了,黄武日是认为关允有作弊的嫌疑,她放下纸条说道:“好,我出一个灯笼上没有的,总可以了吧?信不信我?”

想起陈宇翔是谁,再对比诗中强烈的怨恨之意,陈恒峰哈哈大笑,提笔在上面批示:“好一个郎心似铁花酒翔!”

“等一下。”黄武日沉不住气了,“金家的灯笼说不定关允都看过了……”

要知道代省长可不是一般人,轻易不会落笔,一旦落笔,绝对会大有深意。陈恒峰并不发表明确看法,只是批示一句:好一个郎心似铁花酒翔!究竟是对陈宇翔的风流韵事付之一笑,还是极度不满,就连陈天宇也琢磨不透。

说完,理也不理黄武日,又来到第三个灯笼面前,拿过纸条看了一眼说道:“最后一局。前两局,平手,最后一局定胜负。听好了,我要念了……”

事后陈天宇把此事当成笑话说了出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天宇是谁?是堂堂的代省长公子,代省长公子讲一个笑话倒没什么,但笑话的主角却是陈宇翔。这下,有好戏看了。

许筱寒却眉毛一挑:“我说他胜就是胜了,自己去想。”

更耐人寻味的是,陈恒峰当天去省委值班,因为不是正式上班时间,他平易近人,见人就笑。后来坐在一起座谈时,他特意提到了工作作风问题,说是个别同志如果将喝花酒的劲头用到工作上,肯定可以出成绩。

此时黄武日还没有醒悟过来,他不服气地喊道:“怎么就是关允胜了?”

“个别同志喝花酒,喝出韵事了,我就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情……”陈恒峰并没有点名,只是将诗作又重复了一遍,特意点出了最后一句,“郎心似铁花酒翔,我希望在你们身上就是郎心似铁工作狂。”

金一佳本来也在凝神猜字,等关允做出两个动作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请坐奉茶。她点头一笑,不愧是她的男人,聪明绝顶。

代省长金口一开,省委上下震动,不到半天工夫就传得沸沸扬扬。“花酒翔”的大名,在省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题难度颇高,黄武日低头沉吟间,关允却伸手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放到许筱寒身后,又拿来一杯茶递上,许筱寒莞尔一笑:“第二局,关允胜。”

“关弟,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估摸着陈恒峰有意放风出去,是想借花酒翔事件插手黄梁局势,你的机会来了。”齐昂洋还是抑制不住笑意,“‘花酒翔’,哈哈,真是太有创意了。我才发现,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鲁洋洋比苏墨虞有意思多了。”

许筱寒又来到下一个灯笼面前,念出了第二题:“言有青山青又青,两人土坡观风景。三人牵牛少只角,一人坐在草木中。打四个字,是两个动作。”

关允无语,没理会齐昂洋的嬉笑,挂断了他的电话。刚要打电话给蒋雪松,蒋雪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关允倒有风度,笑道:“恭喜。”

风起于青萍之末!

许筱寒点头说道:“不错,你答对了。第一局,黄武日胜。”

两可之间

“日!”黄武日第一个抢答,兴奋之下哈哈大笑,“我胜了第一局。”

“关允,你在黄梁?”蒋雪松声音平静,但还是隐隐流露出一丝波动。

“好,现在出第一题。”许筱寒嫣然一笑,“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打一字。”

“在了。”关允本来想在市委停留一下,然后回一趟孔县,毕竟离正式上班还有两天,但意外出现了花酒翔事件,看来是要提前结束假期了。

众人让开一条通道,关允和黄武日一前一后来到一个灯笼面前。许筱寒当仁不让地拿过一张纸条,说道:“我出题,请关允和黄武日抢答,谁先答上,谁就是胜利者。一共三局,三局两胜。”

“你和冷枫联系一下。”蒋雪松的话大有深意,“我可能后天一早回黄梁,现在宇翔在我这里。”

“好,我同意。”关允微微一笑,伸手一请,“你是客人,你先请。”

电话随即挂断了,关允放下电话,一时若有所思,起身泡了一杯茶。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办好蒋书记交代的工作时,电话又响了。

黄武日被激起了血性,主要也是无路可退了,怒道:“比就比,谁怕谁。要是关允输了,也一样。”

是刘宝家。

“好,一言为定,如果你再输了,凡是关允出现的地方,黄武日绕道而行。如果实在避不开,黄武日俯首称臣。”许筱寒似乎吃定了黄武日一样,嘻嘻一笑,“怎么样黄大公子,实在没有底气,就别硬着头皮上了。”

“关哥,温琳在市里,她先去叶部长家了,估计晚上会去找你。我现在在单水分局,见到楚朝晖了,找了几个朋友关照他,不会受皮肉之苦。不过要放他出来,就得你想办法了。”

黄武日一咬牙:“如果我再输了,以后见到关允,我退避三舍!”

“好,我知道了。”关允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聚了,回头再说。”

众人的目光刷地全部落在黄武日身上。

现在确实顾不上和刘宝家、雷镔力一起聚聚,花酒翔事件事发突然,到底会引发多大的轩然大波,现在还不得而知。

“敢,怎么不敢,我替他答应了。”关允还没开口,许筱寒就一口应下,用手一指院子中的灯笼,“灯笼上挂了许多字谜,就比猜字谜好了。不过我有言在先,黄武日,如果你武不如关允有料,文不如关允有才,你怎么办?”

刘宝家却误会了关允的意思,嘿嘿一笑:“有数,有数,我不会打扰关哥和二嫂的好事。”

“愿赌服输,武斗……我输了!”黄武日倒也聪明,知道他再不站出来,就真不是男人了,不过他仍然不死心,说道,“我要继续向关允挑战,要文比。关允,敢不敢应战?”

“一边去。”关允笑骂了一句,也没过多解释什么,陈宇翔的事情没必要让刘宝家知道,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忽然想起了郑令东,“郑令东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时风动旗响,只有天地清风吹过,吹动各人心事,而许筱寒的慷慨之言也如天地清风一般,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郑令东还在燕市。”

许筱寒的声音婉转而轻灵,和夏莱的天籁之声有几分相似,却比夏莱的声音更有穿透力和感染力,也更有力度。她一番话说完,偌大的院子之中几十名世家子弟呆若木鸡。

“好,随时做好收网的准备。”关允又说,“调查一下楚朝晖的来历,还有,暗中查查单水区政府办公室主任郑恒男和区长秘书崔义天的情况。”

难得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有这般见解!

“没问题。”

许筱寒一番话几乎让关允拍案叫好,痛快,过瘾,一针见血!

刘宝家为人活络,善于交友,来到黄梁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在公安系统结识了一帮朋友,人缘极好。而且他和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谈得来,让他调查谁或是打听什么消息,绝对手到擒来。

要论贤惠,当属夏莱;要说温良,必是温琳;要比温婉持家能干,当是金一佳。不过若要比伶牙俐齿、冷嘲热讽的本事,夏莱、温琳和金一佳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许筱寒的对手。

泡了一杯毛尖,关允望着袅袅升腾的热气,心思沉浮不定。

“拜托,我们是智慧生物,不是低等动物。不要以为有本事的爹娘就代表你们也有本事。在动物世界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但在人类社会,说不定平民的孩子更聪明,世家的孩子是低能!”

毫无疑问,陈宇翔的花酒翔事件,是被人黑了一道。尽管齐昂洋语焉不详,他也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但从事情的经过可以推测一二。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竟然没有人反驳得上来。

首先,有人早就将陈宇翔和鲁洋洋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会暗中通知鲁洋洋陈宇翔人在哪里。

“要么武斗,要么文斗,不管哪一种,愿赌服输。”许筱寒还真是伶牙俐齿,不依不饶,“一群京城世家子弟,群起围攻一个平民子弟。胜了,丢全京城的脸;败了,丢全国人民的脸。平民子弟怎么了?单挑,不怕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文斗,谁敢说比他才高?你们除了会拼爹比娘之外,还有什么比他强?比长相,我看谁也没他帅。”

其次,黑手对将事情闹多大,可能事先也没有一个明确目标,却没有想到,鲁洋洋的一首诗帮了大忙,让陈宇翔一举成名。尽管“花酒翔”的外号极为不雅,但“花酒翔”的大名阴差阳错之下被代省长陈恒峰记住并且宣扬,怕是连黑手也始料不及。

这一句话激得黄武日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谁敢动关允一根手指头,谁就是打我的脸。”

最后,花酒翔事件虽然惊动了代省长,但事件的定性和最终处理结果,还在两可之间,可大可小,一切全在运作之中。而且最耐人寻味的是陈恒峰及时抓住机会,重点点名提出花酒翔事件,等于是抓住了主动权。作为全省的二号人物,他先就事件表态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相信“一号”也不会再就此事做出批示了。

“怎么就是男人了?”许筱寒鼻子一皱,三分可爱五分嘲讽,“说好了单挑,你们又想一哄而上欺负人。如果打不过,就别说大话,说了又不算,就是王八蛋!”

陈恒峰掌握了花酒翔事件的主动权,究竟何意?他的立场将会决定陈宇翔的最终命运!

本来冷子天之前狼狈离去,现在跟着人群去而复返,不想露面,只想躲在背后看关允的笑话。不料笑话没看到,又让关允收拾了黄武日,他想趁乱踢关允几脚。没想到眼见就要得手时,又被许筱寒叫停,不由对许筱寒大为不满。

当然,关允更清楚的是,幕后黑手要的不只是黑陈宇翔一道那么简单,要的是借黑陈宇翔之事来给蒋雪松一刀。陈宇翔刚被任命为孔县县长不久,就出现了作风问题,蒋雪松亲自点名了陈宇翔,他能面上有光?

“怎么不是男人了?许筱寒,你说清楚,京城的老少爷们怎么得罪你了,你向着外人说话?”人群中,冷子天终于忍不住,冒出头了。

更让关允怵然而惊的是,恐怕陈宇翔的花酒翔事件只是第一波,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决战到来之际,“花酒翔”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或者说充其量只是一道开胃菜。

齐昂洋的目光已经在李梦涵身上生了根。

但现在开胃菜因为陈恒峰的意外点名,大有上升为主菜的趋势,相信幕后黑手现在又在重新评估花酒翔事件的威力了。

齐昂洋也认了出来,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上前,而且目光只在她身上打了一个转,随后又落回李梦涵的身上。

究竟幕后黑手是谁,关允不用去胡乱猜疑,肯定是蒋雪松的几个主要政治对手。

关允也看清了她是谁,恍然大悟,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她……正是当日在世纪会所被齐昂洋拉住裙角,被陈天宇称为表妹的长裙女孩儿。

蒋雪松特意让他打电话和冷枫联系一下,想必是想探听冷枫的口风。关允暗暗摇头,蒋雪松对冷枫还是极有成见,也不够了解冷枫,以冷枫的为人,花酒翔事件绝对不是他的手笔。另外蒋雪松暗示过两天再回黄梁,还说陈宇翔和他在一起,显然是说他已经开始着手善后事宜了。

人群后面,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年约十六七岁,长身而立,个子约有一米六六,眉如弯月,眼如秋水,鹅蛋脸,除了眼睛中流露出幽怨之外,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堪称完美。

关允分析完局势之后,反倒笑了,他一回黄梁,借打了郑恒男和崔义天耳光之事来推动黄梁局势的进展,敢情对手过年的时候也没闲着,也在谋划大事。

不是男人的说法,让所有自诩为男人的世家子弟承受不起,关键还被一个清脆而且有几分稚嫩的女声嘲讽。男人骨子里都有在女人面前表现的欲望,况且刚才的声音不少人都比较熟悉。

应该说是好事,有来有往,才能在激烈的动荡中,还黄梁一个太平。

话一说完,冲到关允前面的世家子弟都纷纷站住了,高举的拳头也收了回去,都一脸愤怒地朝后面望去。

蒋雪松在黄梁追求的是政绩和权威,他在黄梁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关允喝了一口毛尖,淡淡的苦味让他头脑清醒,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冷枫。

不等金一佳娇斥,也不等齐昂洋挺身而出,人群中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嘹亮、高亢并且激昂:“可笑,丢人,无耻!什么世家子弟,除了有本事的爸妈之外,比平民子弟强在哪里?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比试,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真不是男人!”

“书记,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关允和冷枫没有客套,上来就说了花酒翔事件的始末。

形势一触即发。

冷枫显然还没有听说此事,一时震惊:“怎么会?宇翔太不小心了。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出事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无数人一拥而上,怀揣世家子弟天生的傲慢和对平民子弟关允的蔑视,要报关允抢走众人心中女神金一佳之仇!

冷枫的话明确无误地表明了立场,他没有在背后黑陈宇翔。而且他身为县委书记,陈宇翔是县长,如果市委要处理陈宇翔,他有一定的发言权。

“替京城的世家子弟出气!”

“书记,还有一件事情……”关允刚才和蒋雪松通话时,忘了告诉蒋雪松他掌掴郑恒男和崔义天的事情,他想先听听冷枫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一直以来在他的心目中,冷枫还是比蒋雪松关系更近。

“揍他!”

听完关允的话,冷枫难得地哈哈一笑:“打得好,打得好。郑恒男和崔义天是酒后闹事,你是仗义执言,就算官司打到蒋书记面前,你也占理。要我说,年后黄梁的开局,很不错。”话头又一转,他又提到了关允的京城之行,“听说你在京城和冷子天闹矛盾了?”

“削他!”

“是,估计冷家不会欣赏我了。”关允调侃了一句,“我可是打得冷子天不轻,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打黄公子,反了他了。穷小子想娶京城第一千金,又打了京城第一多情公子,他以为他是谁?灭了他!”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关允,你做得对。”冷枫斩钉截铁地说道,“别往心里去,有我在,冷家不会为难你。”

“打!”

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冷枫的话,让关允心中一阵温暖。关键时候,作为他的引路人,冷枫总能给他最大的支持。

事小影响大

随后,关允又将电话打给了蒋雪松,告诉蒋雪松他和冷枫已经通过电话。蒋雪松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显然他听明白了关允的话。

无数人就拥向前去,要对关允拳打脚踢。

关允见时机成熟,就补充说明了他和郑恒男、崔义天发生冲突的经过。听过完,蒋雪松沉默了小片刻,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跟随黄武日一起来的世家子弟助威团,原本想看关允的笑话,没想到一个照面黄武日就被放倒了。本来因为关允抱得美人归而愤愤不平的世家子弟们,因黄武日被打而感觉受到了莫大污辱,顿时群情激愤,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打!”

虽然和蒋雪松接触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关允自认差不多已经熟知蒋雪松的脾气,蒋雪松对他主动挑起和郑恒男、崔义天之间矛盾的举动,是默认的态度!

关允一击得手,一招定胜负!

默认,就是许可,就是支持,就是明白无误地表明蒋雪松不会再和以前一样被动迎战,也不排除主动出击的可能。而且陈宇翔花酒翔事件的突发,相信更让蒋雪松明白,再被动下去,或许就永远没有反手一击的机会了。

黄武日只觉一阵剧痛传来,双手抱住肚子,连退三步,“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再也站立不起来。

关允希望蒋雪松的步伐再大一些,出手再犀利一些,三年的布局,蒋雪松是运筹帷幄,呼延傲博是大开大合,最后的决胜局,关允自认蒋雪松占了三分上风。但呼延傲博也不会坐以待毙,相比之下,他反倒更有放手一搏、背水一战的勇气,甚至,不惜血战到底。

黄武日朝后一退,以为一步就可以躲开关允的手掌,不料关允的狡诈之处不仅仅在于偷袭,还在于他的偷袭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是在脚上。就在黄武日只顾躲闪关允的右手时,没提防关允的右脚陡然踢出,一脚就踢在他的肚子上。

关允沉思良久,一个人在办公室打了数个电话,颇有坐镇黄梁市委核心,指挥若定的气魄。他虽是蒋雪松的秘书,但蒋雪松有蒋雪松的黄梁大计,他有他的黄梁之局。

关允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变,猝然就动手了,右手一伸,朝黄武日的鼻子抓去。黄武日差点气得七窍生烟,他刚才只顾划条条框框了,竟然忘了立下不允许偷袭的规矩,被阴险无比的关允钻了空子。他心中冷哼一声,关允以为偷袭就能得手?休想。

想了一想,既然惹了崔义天,就有必要和崔同通个话,况且过年了,也应该向崔同拜年。

“没有了。”黄武日眼睛一翻,“敢不敢……孙子?”

“崔书记,过年好。”关允直接打了崔同家里的电话,是崔同本人接的电话,他十分恭敬地说道,“给崔书记拜个晚年。”

“就这些?”关允笑眯眯地问道,“没有了?”

“小关,过年好。”崔同呵呵一笑,“晚上有没有时间,家里来了客人,你来凑凑热闹?”

“就是单挑,谁找人帮忙谁是孙子。你一拳我一脚,打到一方认输为止。”黄武日脖子一梗,“愿赌服输,谁不敢谁是孙子!”

没想到崔同一上来就直接邀请他去家中做客,倒让关允吃惊不小,微一迟疑就答应了:“就怕给崔书记添麻烦。”

关允也向前一步:“真要动手?先划出一个条条框框来。”

“不麻烦。”崔同随口说出了地址,“现在就过来吧。”

黄武日一击不中,又被关允和女声嘲弄,更是怒不可遏,用手指着关允的鼻子说道:“有种别躲,是个男人就和我单挑。你打倒我,我认输;我打败你,你也别求饶。”

关允来黄梁时间不短了,虽然知道崔同对他特别关爱,但平常来往也不多,更没有私交。突然之间要上崔家做客,到底是和他的京城之行有关,还是和黄梁局势即将变局有关?

“就是,我也看不起这样的窝囊男人。”人群中的女声又响了起来,“什么决斗,什么单挑,和两只公鸡争夺一只母鸡的交配权有什么区别?拜托,我们是有智慧、有思想、有教养的人,别动不动就学动物世界,能不能不要武斗,要文斗?”

崔同家在市委一号院,离市委很近,步行过去只需十分钟左右。路上,关允接到了温琳的电话,说要晚上找他,关允不知道几点从崔家出来,就让温琳等他电话。

上来就动手,真没素质。关允后退一步,躲开黄武日的一掌,嘲笑说道:“说不过就动手,你就这点本事?怪不得一佳从来不正眼看你,作为男人,拿不起放不下,怎么会有女人喜欢。”

从市委到市委一号院,要出市委大门,从南面绕道去。关允没有留意他一出市委大门,身后就跟了一个尾巴,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心态就由严重失衡变成了妒火中烧,蓦然就发作了,他抬手朝关允的脸上打去:“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尝尝厉害。”

如果让关允发现身后的尾巴是谁时,他肯定会大吃一惊并且不解地想,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黄武日本来想一上来就在气势上力压关允一头,毕竟他追求金一佳在先,想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不料一上来就被关允骂成笨蛋,本来已经火气不小了,又被女声讽刺、被众人哄笑,更见金一佳其美如玉,幸福地依偎在关允身后……想到金一佳今后将会成为关允的女人,在关允的身下辗转承欢,而他苦追数年,连手都没有摸过……

崔家之局

女声是谁,因为她藏身在人群中,关允没有看清,心中却感谢她的捣乱,隐约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清脆而微有稚嫩之声,在哪里听过?

等关允的身影消失在市委一号院之后,身后的尾巴站定,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笑声,是嘲弄,是讽刺。

从来不用手机打给郑天则的人中,红颜馨是最独特的一个,她不只不用手机和郑天则通话,凡是重要事情,她都是用公用电话联系。在她眼中,手机最不安全,最容易被人监听。也正是她谨小慎微的性格,才让她最得郑天则信任。

众人一时没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才想通——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敢情是讽刺黄武日是武大郎!一经想通,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郑局,关允去了市委一号院。”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就是,如果金一佳真是你黄武日的女人,却被关允抢了,黄武日你可就窝囊到家了。我要是你,直接就挑担子卖烧饼去了。”

郑天则声音愣了一愣:“你跟踪关允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世家子弟不由顿时对关允刮目相看,好小子,够嚣张,够直接,不过也别说,这一句话也够味道。确实,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男人,不是笨蛋又能是什么?

“也不是,是我正好路过市委,见关允出门,就想看看他想做什么。没事,他没有发现我。”红颜馨说话时,目光随意四下扫了几眼,没有发现异常。

“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抢了他的女人?是谁,站出来让我看看是谁这么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关允在问完第一句话后,不等黄武日回答,又直接抛出了含沙射影的第二句。

“跟踪不是你的专长,不许再有下次。现在不是跟踪关允的时机,你赶紧离开。”郑天则急急说道,“越快越好。”

现在和黄武日面对面,见黄武日长得还算有几分英俊,也算伟岸,长脸、淡眉、细长眼,乍看之下也算不错,只是双眼流露出三分狡诈四分凶狠,关允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黄文旭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黄武日相貌端正但神色不正,想必黄文旭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红颜馨吓了一跳,她一时心血来潮想盯梢关允,不想听郑天则的口气,似乎她现在处于多危险的境地一样。

黄文旭的尊容,关允也在电视上见过数次,不知何故,他总觉得黄文旭似乎有些面熟,但究竟在哪里见过,毫无印象。按说以他的经历,和黄文旭全无交集之处,不可能和黄文旭有见面的可能。但每次黄文旭一出镜,他就觉得仿佛遥远的记忆中,依稀有过黄文旭的影子。

“最近收到可靠情报,关允有人暗中保护,你跟踪他,肯定被人发现了。注意观察一下身边,看周围有没有异常情况。”

其实众人不知道的是,关允在一步迈出正堂之前,已经知道了黄武日是何许人也——不提金一佳对黄武日的来历了如指掌,就是齐昂洋,也清清楚楚知道黄武日的斤两。

红颜馨吃惊不小,悄悄打量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说什么,又听郑天则说道:“算了,你也别观察了,看也看不出问题,赶紧走。”

不少人都在想,如果关允知道他面对的黄武日是黄文旭的儿子,而黄文旭可以举手间调查关允最大的靠山黄梁市委书记蒋雪松,不知道关允会不会吓得抱头鼠窜?

红颜馨放下电话,匆匆离开原地,一边走,一边心跳如鼓,还暗中观察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她。结果走了很长一段路,也没有发现一个可疑人物,就放了心。

据说,黄文旭是被重点培养的后备力量,不出意外,几年后,他很有可能青云直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只注意观察身后的行人了,却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辆面包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走走停停,掩护得非常好。时而前行,时而停在路边,完全被她忽视了。

而黄武日,正是纪委系统里既干练又精明的老纪委黄文旭之子。

车内,坐着一人,神色凝重,目光紧盯着红颜馨婀娜多姿的身影,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但纪委的谈话对每一个官场中人而言,基本上相当于接到了死刑判决书,并且拿到了监狱大门的钥匙,所以官场中人又爱又恨的另一个部门,就是纪委。

“黄局,请指示。”一人请示黄汉,“红颜馨对关允没有伤害力,要不要继续跟踪她?”

组织部在官场中人的心目中,就是一步生一步死的生死两重天的地方,不过好歹是生是死还有一半的机会。所以,组织部找人谈话,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绝望的死刑判决书,而是喜忧参半的一次人生豪赌。

黄汉拍了拍腿,咧嘴一笑,笑容有三分阴险四分阴冷:“不用了,你们继续暗中保护关允,我去跟踪红颜馨。”

当然,组织部的任命书,也会让一些人平步青云,成为耀眼的政治新星。

“可是黄局,红颜馨认识你……”

组织部是官场中人心目中的圣地,也是最神秘最能让人爱恨两重天的部门。每一次干部调整的前后,组织部手中的尚方宝剑总要斩落几个人的官帽,让一些人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

“少废话。”黄汉拉开车门跳了出去,挥手说道,“天黑了,如果她再晕倒的话,她能认识谁是谁?”

一是组织部,一是纪委。

等黄汉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车上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官场中人对两个部门又爱又恨,毫不夸张地说,爱恨交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黄局是不是对红颜馨有意思?”

第一招

“肯定的,红颜馨那脸蛋那身材,是个男人都对她有意思。”

任何一个官场中人只要稍有政治头脑,就都听过黄武日父亲的事迹。许多人在初听黄武日大名时都不以为然,等听到黄武日的父亲是谁时,顿时脸色大变并且对黄武日礼让三分。

“可是黄局这些年一直在红颜馨面前表现得很正直。”

除非关允不是官场中人!

“黄局这些年还一直在郑局面前表现得很忠心呢……”

如果说容家外甥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关允自惭形秽的话,那么黄武日的父亲是京城赫赫有名并让许多人谈之色变的重量级人物,肯定会让关允大吃一惊并且畏惧三分。

“黄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太深了,我看不透他。你说黄局最后会不会取代郑局?”

好吧,黄武日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在京城也算不上世家子弟,人也没有官职,公开的身份只是一个房地产商人,而且他的父亲也不是出身世家。但他有一个出身世家的母亲,而且还是出身于京城第一世家容家。

“别乱猜了,这么多年,郑局都没有摸透黄局,我们能摸透?反正记住一点就行,跟着黄局,有出路。”

想必关允并不知道黄武日是谁了?

“这倒是,我看好黄局。”

关允自报家门,立刻引起了人群的躁动。前来助威的世家子弟有男有女,但不管男女,大多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年龄,都以为关允要么不敢露面,要么露面后会低声下气地示弱。不料关允不但露面了,还坦然自若,面对众多世家子弟,毫无惧意不说,似乎并不将黄武日放在眼里。

或许是心有灵犀,关允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但在他来到崔家楼下时,脑中忽然冒出一念头——他由黄梁局势之中的不解之谜突然间想到了黄汉,就如一个一直找不到症结点的悬案蓦然有了思路一般,脑中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他一跳……

“我就是关允,请问谁找我?”关允当前站定,微微一笑,礼貌十足地问道。他的身后跟着金一佳、齐昂洋、金一立、李梦涵和苏墨虞。

枪杀郑寒之人是黄汉!

不少人暗中议论纷纷,他……就是关允?

从鼎鼎香到八里屯,再从八里屯到甫扬河,一系列事件之中唯一一人贯穿始终,就是黄汉。

他施施然当前一站,脸露微笑,负手一立,身长、体直、目正,再看他眉密而不疏,眼大而神采内敛,耳大又耳轮饱满。别的不说,单以长相而言就是人中龙凤,堪称翩翩佳公子。

而黄汉作为五虎上将之首,多年来在黄梁肯定党羽遍布,势力根深蒂固,就连郑天则也不可能完全左右得了黄汉。而且最主要的是关允瞬间想通了一点,如果郑天则倒台,在封况已死,郑寒身亡的前提之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黄汉。

“好一股妖风!”众人心中的念头刚起,一个朗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刚开口时声音似乎还在屋里,话一说完,人却已经来到近前,似乎刚才的一股怪风就是为了迎接他的现身一般。

当然,关允不会乱猜黄汉背叛郑天则的出发点是什么——有时候天大的背叛背后,理由可能是很好笑的一件小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果真是黄汉在为郑天则挖坟,那么黄汉背后肯定会有一个重量级人物。这个人,是黄梁市委高层的可能性极大。

不少人心中打鼓,蓦然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好一股妖风。

显然,这个人不是蒋雪松,也应该不是呼延傲博,呼延傲博不可能除掉一个郑天则再扶植一个黄汉。岂不是说,最大的幕后巨手是……崔同?

第三遍喊声刚落,阳光静好的院子忽然平地起风。风不大,或许只是山脚下常见的冷暖交汇的气流风团,路过金生丽水,随意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却吹得院中的灯笼随风摇曳,并刮得几面旗帜猎猎作响。风一过,院中陡然间降了十几度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关允怵然心惊!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事先打了招呼或是排练好了,一连高呼了三遍,一遍比一遍声音响,大有关允如果不出面就誓不罢休之势。

如果真是崔同和黄汉暗中联手在逐步瓦解郑天则的势力,那么崔同就太可怕了,简直达到了不动如山的大成之境。以金全道的年龄和地位达到大成之境不足为奇,崔同才是副厅级就有如此心机,他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黄武日一声断喝之后,他身后的助威团就一起大声附和:“关允,你出来,你抢了我的女人,我要和你决斗!是男人就出来和我单挑!”声若雷震,气势无双。

这般想着,关允就敲响了崔家的大门。

以院中的阵势来看,关允不应战想偷偷溜走也不可能,正门和后门早就被别有用心的世家子弟围了个严严实实,要的就是看关允的笑话。也可以理解部分人幸灾乐祸的心理,想挑战关允,又怕被金一佳收拾。现在有黄武日出头,跟在黄武日后面看看笑话,再乘机煽风点火,也不失为寻找心理平衡并且不会惹祸上身的万全之策。

门一开,闪出一张如花的笑脸,笑脸猛然探出头来,差点撞在关允的脸上,吓了关允一跳,仔细一看,不由笑了,原来是熟人。

金生丽水的院子里,因黄武日的横空出现又重新沸腾了。不管是金家的子弟,还是随同黄武日一同前来参观助威的世家子弟助威团,将金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哟,关大秘书。”雨秋开门请关允进来,“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瘦了一圈,眼圈还有点黑,睡眠不足,气色有点差,纵欲过度……”

当然,黄武日并不是真的手提宝剑来和关允决斗,他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关允以为雨秋对他不再嘲讽了,没想到最后一句又露出了獠牙,他只好无奈一笑:“雨秋,你好。”

随后,黄武日拍案而起,冲冠一怒为红颜,怒拔心头三尺剑,一路气势汹汹杀到金生丽水,要找关允决斗!

“我本来很好,可是一见你又不好了。”雨秋一甩身走了。

据说黄武日听到关允和金一佳定亲的消息后,先是独坐房中,醉酒当歌,悲情一哭,自称从此以后他是“夜夜秋雨孤灯下,恨满天下碎心人”。

雅美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关秘书,别和雨秋一般见识,她就是急脾气,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在整个京城世家子弟圈子因关允提亲成功沸腾之后,黄武日迅速得了一个新的外号——由京城第一多情公子摇身一变,成为京城第一悲情公子。

关允笑笑,进门后换鞋。雅美蹲下身子替他找了一双拖鞋,还要替他穿上,他可没敢劳累雅美,忙自己穿上了事。

黄武日苦追金一佳三年,不但连手都没拉过,更从来没有见过金一佳一个笑脸。多情自古空遗恨,被京城世家子弟称为京城第一多情公子的黄武日,在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心血后,最终却被关允横刀夺爱,他郁闷得直想吐血。

都说护士细心耐心,同是护士,雅美温柔体贴,雨秋秋风如刀,差距真是不小。关允想起雨秋和雅美陪同他和金一佳一路直奔燕市的事,心中也就原谅了雨秋的小性子。毕竟雨秋和他非亲非故,一路生死相依的经历,是人生中值得珍藏的财富。

最该去讨个公道的人就是对金一佳一直心存幻想的黄武日。

崔家房子不算太大,客厅二十多平方米,陈设比较简朴,和关允想象中的崔姓大家的富贵稍有差距。客厅除了沙发和电视外,就是一方茶几和一株高大的巴西木。

不过最后也都只是发泄一番了事,许多人自问欺负得了关允,却惹不起金一佳。算了,不去寻晦气了,反正都被金一佳拒绝过好几次了,也早对金一佳死了心,再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雅美请关允入座,关允刚坐下,崔同就出来了。崔同的身后还跟着一人,垂头丧气,脸上还有红肿,不是别人,正是崔义天。

摆明是欺负人,不,简直是打京城世家子弟的脸。不少曾经追求过金一佳的世家子弟拍案而起,摔了东西砸了汽车,要来金家兴师问罪。

一见崔义天,关允心中先是一惊,随后暗暗赞叹,好一个崔同,真是一个处处先人一步的高人。原来请他到家中做客,是为了化解他和崔义天之间的矛盾,出手真快,不但快,而且准。

敢情京城第一千金眼高过顶,挑来拣去,以为最终会选择一个多么出色的人物,哪怕就是先前传闻中的省委副书记公子齐昂洋也行。不承想到头来却是一个农村娃,开什么国际玩笑,偌大的京城就没有男人了?

关允一瞬间对崔同的佩服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等听说关允只是农家出身、无根无底的一个平民百姓时——所有世家子弟都直接忽略了关允黄梁一秘的身份。在他们眼中,最年轻市委一秘的光环不足以弥补平民出身的缺陷。所有人都震惊了,震惊之后就是不甘和愤怒,都觉得被金一佳无情地戏弄了。

“小关来了,欢迎,欢迎。”崔同穿了休闲装,一脸和善,伸手和关允握手,“刚刚和义天说到你,义天说和你起了矛盾?我刚才批评他了,让他给你赔个不是。”

金家到底是“京城第一金”,主要也是金一佳京城第一千金的名头太响亮,前脚金全道刚宣布接受关允的提亲并为关允和金一佳定亲,后脚定亲的消息就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传遍了京城世家子弟圈子。不少人听到之后先是震惊加愕然,然后就立刻打听关允是何许人也,怎么没有听说过,是哪一家的世家子弟?

关允见好就收,也知道在崔同面前他端不起架子,况且他又不是真心要和崔姓结怨,忙说:“我和义天的事情是误会,当时话赶话说到一块儿,又谁也不认识谁,就闹了矛盾。义天,对不起,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黄武日是何许人也,关允不认识,但他马上就要认识了。在外面声称和他决斗的人,正是黄武日。

崔同目光闪动,心中闪过一丝喟叹,这个关允真是一个人精,打了崔义天不说,还让人挑不出理,现在又抢先一步主动认错,态度好得不行。相比之下,崔义天不但没有意识到错误,还想着怎么讨回来,他和关允的差距还真是不小。怎么就没有看出关允故意当众打他和郑恒男三个耳光,是逼三大宗姓表态呢?

许多追求金一佳的世家子弟,在金一佳面前碰壁之后,畏惧其手段,又无耐心,就逐渐转移了目标。众人之中,独有一人一直矢志不移,屡败屡战——正是黄武日。

这两人政治智慧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蒋雪松有了关允,当真是如虎添翼。一个好的秘书,不但可以让领导的许多事情事半功倍,甚至可以重新树立权威。

自此,金一佳京城第一千金之名实至名归,再无人敢挑战其权威。

“该义天向你道歉才对,是义天的不对。”崔同回身威严地对崔义天说道,“义天,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会亲自向王启华提议,让你停职反省。”

但还是有人不服,非不承认金一佳京城第一千金的名头,就有几人联手去捉弄金一佳。结果被金一佳打得大败不说,她大怒之下,施展商业手段,将对方名下的几家公司直接收购又转手卖出,大赚一笔,让对方元气大伤,从此畏金一佳如虎。

一句话惊得崔义天差点以为听错了,叔叔就这么怕关允?关允明明打了他两个耳光,不但非要让他道歉,还以停职反省相威胁,到底是关允太权势滔天了,还是叔叔太软弱了?

本来金一佳、田将离和李梦涵三人排名不分先后,是并列,但后来有三名世家子弟分别喜欢三人,就为各自心目中的女神排名高低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最后组织了一次投票,分别选择自己最喜欢三千金中的哪一位,结果金一佳以无可争议的优势高居首位。

不解归不解,崔义天却清楚崔同说一不二,而且如果崔同开口了,王启华也不得不听。他只能低头了:“关秘书,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三女各有千秋,各具美色,性格迥异,却又互相视为姐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虽然人生道路各不相同,却一直保持友谊。因为三女都出身世家,又漂亮过人,各有才艺,在京城世家女中,独树一帜,经常一起出现,就赢得了一个京城三千金的称号。

关允见崔同脸色和善如春风,心中感叹崔同强压崔义天向他道歉,其实是向他暗示崔姓完全明确了立场。这说明了一点,他的三个响亮的耳光,最先得到了崔姓积极的回应。

金一佳、田将离和李梦涵并称为京城三千金,好事者以牡丹比喻金一佳,以莲花比喻李梦涵,以芍药比喻田将离。

随后摆上了酒席,由雨秋和雅美作陪,却不见崔同夫人和孩子露面,关允也不好多问。

田家芍药是指田将离,是田家千金,李氏芙蕖自然是指李梦涵了,而金花真国色显然就是关允身边的美人、京城第一千金金一佳了。

来得匆忙,没带礼物,关允很不好意思,就自罚了三杯,又主动敬了崔义天一杯。几杯酒下肚,崔义天的情绪明显好转,和关允说话不再别扭了,差不多过节儿算是解了。

曾有人改刘禹锡《赏牡丹》名诗为:“田家芍药弱无力,李氏芙蕖净少情。唯有金花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又过了一会儿,崔同看了看客厅的表,说道:“也该来了。”

金一佳“京城第一千金”的名头并非虚名,她当年确确实实是花开时节动京城,京城世家子弟,无人不知金一佳的芳名!

关允听出来了,怎么崔同还另有客人,莫非今天的宴会不仅仅是崔同借崔义天向他传递一个信息这么简单?

盛名之下

忽然间门铃响了,雅美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柳星雅,另一人竟是……

一见崔义天,关允心中先是一惊,随后暗暗赞叹,好一个崔同,真是一个处处先人一步的高人。原来请他到家中做客,是为了化解他和崔义天之间的矛盾,出手真快,不但快,而且准。

关允顿时瞪大了眼睛——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