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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粱一梦

回到房间,齐昂洋哈哈一笑,说道:“郑天则对黄梁的控制力度真是惊人,只要有事,都能感受到他的触角。鼎鼎香的一伙人和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尾巴,可以说都是郑天则的势力,但具体来说,又不是同一人的手下。作为五虎将的领军人物,黄汉似乎不知道有人一直跟踪我们,这样一来,事情就有趣多了。”

齐昂洋有意无意地扫了身后一眼,和关允快速穿过一个走廊,从侧门进了酒店,再看身后,尾巴不见了。

关允很不好意思地老实承认:“齐哥,我其实早就发现了后面的尾巴,尾巴是冲我来的,和你没关系,但一直没有告诉你,等于是我拖你下水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关允自顾自地笑了笑,在和黄汉初次打交道之后,他反而比以前更有了信心。市委一秘的支点作用果然了得,如果他还是孔县县委办副主任的身份,怕是今天和黄汉一照面就被灭口了。既然权力光环带来的效应可以形成强有力的制约,那么就要充分利用市委一秘的身份,再加上齐昂洋几乎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如此一来,就有了和郑天则正面交手的实力。

齐昂洋摆手笑道:“不要紧,哈哈,我也说句实话,关弟,我来黄梁,就是蹚浑水来了。只不过没想到,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不但深,旋涡还多得吓人。不过我的性格就是遇强更强,大学毕业到现在,平平安安两年了,日子太单调了,在黄梁大干一场,也是好事,振奋精神,才能让人不至于懈怠。”

关允点头,悄声说道:“先回房间。”本来他想送齐昂洋到酒店后就转身回去,天太晚了,也该休息了,不过一见跟踪了大半夜的尾巴还在,他再一次斗志昂扬了。

关允大为汗颜,别人企求平平安安还不可得,齐昂洋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想要轰轰烈烈。有时候,轰轰烈烈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又一想,人和人的性格差异太大,齐昂洋如果不是冒险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在大学时代就出类拔萃,做出了敢为天下先的一番事业。

“嘿嘿,事后没人注意丢了一把枪,我就顺手牵羊摸来了。黄梁不太平,有一把枪防身,就安全多了。”齐昂洋又收起手枪,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别说出去,这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齐兄对黄梁的局势,肯定了解得很详细了。”关允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从刚才的话中,他敏锐地嗅出了耐人寻味的信息,齐昂洋此来黄梁不但做足了功课,而且还抱定了必胜的信心。他连五虎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还看出了五虎将之间在表面上密切团结的背后,有不协调的步伐,也是一个目光如炬的厉害人物。

“啊!”关允可是吓了一跳,“你怎么把枪……”

再一想,和齐昂洋患难与共的经历确实是一笔巨大的意外之财,否则,他和齐昂洋之间,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试探和多长时间磨合才能做到互相信任。

夜色中,齐昂洋的手里有一个铁家伙,闪着黝黑的光泽,冰冷吓人,阴森逼人,赫然是一把手枪。

“来黄梁之前,确实做了一些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是我冒险的原则。”齐昂洋一边倒水,一边递给关允一杯水,“对你和郑天则之间的矛盾,嘿嘿,我也知道一二。”

“说的什么屁话,有了同生死患难的经历,我还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我是那种人吗?再跟我说这种话,我和你急。”齐昂洋嘿嘿一笑,伸手摸出一个东西,“有这个在手,别说来两个人,再多来几个也不怕。”

关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惭愧,我还有想利用齐兄当挡箭牌的意思。”

原来齐昂洋早就发现了对方,关允不由笑道:“对方是跟踪我,和你无关,齐哥,你先走,我断后。”

齐昂洋见关允这么诚实,哈哈大笑:“关弟你不用自责,初次交道,都有防范的心理,我何尝不是想让你为我所用?而且我也说一句大实话,我还想认识一下你背后的高人……”

齐昂洋一脸的兴奋之意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冷峻:“跟了快一晚上了,也不累,还不死心,找死!”

关允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齐昂洋怎么就看出了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关允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齐昂洋。以他和齐昂洋生死之交的交情,本不该隐瞒,何况齐昂洋对他也坦诚相待了。但如果让他说出老容头的事情,又心有不甘,不是不想承认,而是他实在说不出老容头高明在何处!

想到此处,关允小有兴奋,见齐昂洋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就提醒了齐昂洋一句:“小心,有人。”

老容头的高明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高明,如和风细雨滋润心田,却又不让人觉得故弄玄虚。而且他平常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卖烧饼的老头儿,除非开口指点江山,否则他既没有道风仙骨的卖相,又不是官场中人,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如果能准确地查实了黄汉和封况不和的事实,那么在和郑天则较量的过程中,或许就可以获得出其不意的胜利。

当然,关允和老容头认识久了,知道老容头确实胸中有丘壑,袖里藏乾坤,也明白“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但要说出老容头究竟高明在哪里,他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

是封况的手下也不足为奇,以郑天则在黄梁庞大的势力,五虎将任何一人都有得力的干将,问题在于,黄汉似乎并不知道,今晚有人要跟踪关允并伺机对关允下手。封况要对他下手而黄汉并不清楚,这其中就有值得深思的地方了,莫非是说,郑天则引以为傲的五虎上将的一号二号人物,面和心不和?

还好,关允正为难如何回答齐昂洋时,齐昂洋却及时转移了话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就推门出去:“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墨虞。”

如此说来,在黄汉表面上秉公执法的背后,应该就是黄汉并不知道有人跟踪关允和齐昂洋。由此可以推断,跟踪的二人是封况的手下。

对,忘记苏墨虞了,关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但黄汉并没有朝反向推动事情的进展,相反,还始终将事情控制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公事公办。当然,黄汉之所以没有胡来,关允不是没有设想过,可能是齐昂洋在场的缘故,但他相信以黄汉的手段在和黄梁的影响力,就算齐昂洋在场,也挡不住黄汉对他暗下黑手。

二人来到隔壁,齐昂洋敲门,无人应声。他打了苏墨虞电话,无人接听,脸色就凝重了几分,又急急来到总台,总台说没留意苏墨虞是否回来。关允心中一惊,也顾不了太多,就说:“请打开房门。”

如果是黄汉的手下,那么刚才在鼎鼎香,他的处理手法就不应该是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以当时的情形,黄汉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推波助澜,让事情朝反向发展,甚至可以暗中推动一把,好让跟踪的二人有机会对他下黑手。

服务员打开了苏墨虞的房间,房间内漆黑一片,凭感觉就知道没人,打开灯一看,房间内整整齐齐,没有回来过的痕迹。关允心中一沉,目光一扫,发现茶几上压了一张纸条,快步向前拿过一看,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联想到陈思清之前透露出来的消息——针对进取学院的调查取证工作,黄汉和封况提供了新的证据,跟踪者肯定是黄汉或封况其中一人的亲信。既然郑天则委派了黄汉和封况全权处理针对关允的相关事宜,那么一路跟踪的尾巴,不是黄汉的手下,就是封况下面的人。

“人在我们手里,想要她没事,马上来八里屯。”

准确地讲,说是另外一股势力也不对,一直在暗中跟踪关允和齐昂洋的二人,毫无疑问是郑天则的势力,而郑寒也是郑天则的嫡系之一。不过很明显,跟踪事件和在鼎鼎香发生的突然事件,并不交叉,两者之间有脱节,暗中似乎并没有联系。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学没毕业的人所写,但不管是大学毕业还是小学毕业,这都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

一波未平

关允脸色大变!

关允却一直不说话,紧锁眉头,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下了车,他陪齐昂洋向里走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一扫,黑暗中似乎两个人影一闪,他顿时惊醒,终于想通是哪里不对了,原来是一直忽视了在暗中的另外一股势力!

齐昂洋一抬腿就踢翻了茶几,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欺人太甚!”

关允和齐昂洋离开单水分局,在警车的护送下回到了山海天大酒店。一路上齐昂洋兴奋不已,犹自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刚才和关允经历的不是一场劫难,而是一场狂欢一样。

关允当即拿出电话要报警,齐昂洋一把压下,冷静地说道:“先不要报警,这帮人的行事风格和黄汉不一样,报警的话,我怕会出意外。”

“好,我会把情况向晓旭通报一声。这样,你和昂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向蒋书记详细汇报,现在太晚了,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你的意思是?”关允其实猜到齐昂洋又想冒险了。

对于关允和齐昂洋并肩作战,冷岳心中大慰,持乐见其成的态度。他一眼就看了出来,经此一事,关允和齐昂洋之间建立了深厚而牢不可破的友谊,也算是可喜可贺的好事。而关允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让他在震惊之余,心中无比欣慰,关允更成熟了。

“愿不愿意再和我并肩作战?”

冷岳在听到关允和齐昂洋出事的消息后,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地赶到之后才发现,不但关允和齐昂洋一切无虞,而且郭伟全也在。等他得知黄汉亲自出面处理之后,反倒安了心,以他对黄汉的了解,知道黄汉此人在大事上绝不糊涂,也不会胡来。所以,他才认定关允在现场没事,在黄汉出面之后,就更不会有事了。

“那还用说?”关允骨子里也有好战之意,不过他又说,“就凭我们两个人,怕是不行,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从手法上来看,对方比黄汉下作。”

这一句话杀伤力极大,顿时让冷岳愣住了。

“我身边有两个保镖,你有几个人?”

“我也没事,事情先处理着。”关允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怀疑,这个犯罪团伙和当时追夏莱的一帮人是同一伙。”

关允惭愧地说道:“我才来黄梁一天……”

“我没事。”齐昂洋若无其事地回应冷岳的关心。

话才说完,关允的手机就响了,接听之后,里面传来了刘宝家的声音:“关哥,我和镔力到黄梁了。”

冷岳和郭伟全交流了一下眼神,又将关允和齐昂洋拉到一边,要问个明白,毕竟受到了惊吓的人是关允和齐昂洋。关允还好说,如果得罪了齐昂洋,不但投资有可能泡汤,还有可能惹得齐全雷霆一怒,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一波又起

“这件事情分局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不管涉及谁,都会追究法律责任,一定会给市委市政府、市局一个满意的答复。”黄汉最后坚定地表态。

来得好!

关允心中大惊,他震惊的不是黄汉的狠绝,也不是黄汉的当机立断,而是黄汉处置郑寒的手法——应该是没有经过郑天则允许的独断。怎么会?黄汉虽然是五虎将之一,但他怎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关允大喜,没想到刘宝家来得这么及时,到底是一世人两兄弟,心意相通。

被一个利益团伙抛弃,不比男女情感破裂的抛弃,男女情感破裂,经过疗伤伤口还能愈合,利益团伙要是抛弃一个人,此人肯定会必死无疑……郑寒要被黄汉置于死地了?

柳星雅送来手机后,关允先给金一佳打了电话,又将号码陆续告诉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刘宝家。在暗中推动刘宝家和雷镔力调来黄梁的事情后,他原本以为刘宝家最快也要明天才动身前来黄梁,没想到,刘宝家竟然是连夜启程。

蓦然,关允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郑寒应该是郑天则的得力干将之一,黄汉直接将郑寒定性为犯罪团伙的保护伞,岂不是郑寒被无情地抛弃了?

“关哥,我和镔力本来打算明天一早过来,但接到了冷舒的电话,她说你在黄梁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说你才来就遇到了麻烦,我和镔力就立马过来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黄汉丝毫没有替司有立和郑寒掩饰之意,还直接将郑寒定性为犯罪团伙的保护伞,其当机立断的手腕和丢车保帅的决绝,确实高明。

原来是冷舒,这么一想,关允心中一阵温暖,消息必定是冷舒从冷岳之处得到的,没想到冷舒也时刻为他着想,必须要说,她及时通知刘宝家的举动是雪中送炭。

果然是个人物,关允对黄汉更加高看一眼了,能屈能伸倒没有什么,黄汉公开的身份是分局副局长,大小也是个人物,混迹官场多年,场面上的事情都会。但如黄汉一样做到了如此纯熟并且不动声色,至少看上去确实是真心认错的,也并不多。

“来得好。”关允哈哈一笑,“宝家,你和镔力直接去八里屯等我,记住,到了之后先不要动,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黄汉向在座几人深鞠一躬,态度诚恳,一脸凝重。

“好。”刘宝家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应下。

“分局一直对宋兵、宋钟采取监控但不采取措施的办法,就是想查清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但调查了半年多,一直没有摸清头绪。在此,我要谢谢关秘书为分局排忧解难,让困扰分局的案件一举破获。”黄汉继续向下说,他有意当着冷岳、郭伟全、郭晓旭和崔向的面,明确无误地表明立场,“没想到宋钟、宋兵等人的幕后保护伞是司有立和郑寒。司有立也就算了,郑寒却是公安系统的人,还是刑侦支队长,我很痛心,也深感自身的失职。在此,我向几位领导表示深刻的反省,也向关秘书和齐总表示深深的歉意。”

“来了两个兄弟,我这边也有三个人了。”关允对齐昂洋说道,“再加上你那边的三个人,六个人,齐哥,也够搅得黄梁风云动荡了。”

碰人的黑胖名叫宋钟,确实起得有水平,撞了关允,等于是撞响了为几个人送终的丧钟。

“走,今天晚上,黄梁一夜,风火连城。”齐昂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战火高涨,但他对苏墨虞的关心绝对发自真心。

黄汉的副局长办公室并不宽大,装修也很朴素,和他五虎将之首的身份并不相符。就连关允也是不解,盛名之下的黄汉,却是低调沉稳的性格,和郑天则的张狂截然不同,他怎么会甘心和郑天则同流合污?甚至在他狂放的外表之下,还不时流露出正义的姿态,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着。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冬天的街头,滴水成冰,几乎没有行人。坐在齐昂洋的车内,一路朝东疾驶,关允心潮起伏,他也做好了一入黄梁就刀光剑影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人到黄梁才仅仅一天,就风霜刀剑严相逼,让他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关秘书的话基本上符合事实,就我刚才了解到的情况,事情确实是由宋钟故意碰撞引起,试图讹诈三万元,从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黄汉不但认可了关允的说法,还有深挖的意思,“宋兵、宋钟一伙在黄梁市制造了多起碰瓷讹诈事故,分局早就有意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也该他们倒霉,碰到了关秘书,不但让分局人赃俱获,还查出了以宋兵为首的犯罪团伙背后的保护伞……”

由此也证明,他触动了一些人的痛处,逼得这些人急于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不过让关允惊讶的是,他将以宋兵为首的一帮人定性为犯罪团伙时,黄汉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这让他大为不解,黄汉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是异乎寻常的冷静和公正,似乎丝毫没有偏袒郑寒的意思,到底是黄汉太过伪装,还是另有谋算?

不过,和黄汉的初次交道稍微出乎关允的意料,没想到五虎将之首的黄汉至少有表面上行事方正的一面,但封况的行事手法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到了黄汉的副局长办公室,几人坐下之后,就由关允亲自介绍了一下事发经过。在关允的描述下,事情是由碰瓷开始,并且逐渐上升到了团伙作案,并且涉及旅游局局长司空的儿子司有立和林阶分局的刑侦支队长郑寒,事情的性质就越来越严重。

没错,关允几乎肯定身后跟踪的尾巴就是封况的亲信。如果说仅仅是一路跟踪并且伺机对他暗下黑手也就罢了,却绑了苏墨虞,手法就太下作了。男人之间的恩怨,让男人解决,非要暗下黑手拿女人来威胁,就让关允十分不耻封况的为人。

如果让关允知道此时的郑寒已经浮尸甫扬河,他会更佩服个别人那先人一步和心狠手辣的手腕。

尽管封况阴错阳差绑的苏墨虞并不是关允的什么人,甚至关允和苏墨虞连朋友都算不上,但苏墨虞却是齐昂洋的朋友。而且苏墨虞被绑也是因关允而起,他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下苏墨虞。

虽然司有立的碰瓷团伙和郑天则没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可能不是直接隶属于郑天则的势力。但既然有郑寒出面,就证明至少郑寒是保护伞,如果顺着郑寒的线摸下去,不愁牵扯不到郑天则这个瓜。关允这么一想,就更加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一次的事件闹大。

对于黄汉,关允还算稍有了解,毕竟黄汉是官场中人,有些资料可以查到。但对于封况,关允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手中只有关于封况有限的几句介绍罢了,略胜于无。

又一想,本来一路上一直提防跟踪他的两个人,没想到却闹出了另外一出天大的插曲,那么跟踪他的两个人又去了哪里?难道收手了?

封况,男,四十二岁,现为黄梁宏伟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关于黄梁宏伟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详细资料不多,主要也是关允来市委的时间太短,没时间查个清楚。而且他也明白,就算他想查清楚也很难,阻力太大。

关允清楚,冷岳和郭晓旭、崔向一出面,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不会任由黄汉或郑天则摆布了。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按说郑天则也应该出面才对,怎么惊动了这么多人,郑天则反而躲到幕后了?

但宏伟进出口贸易公司实力之雄厚,在黄梁首屈一指,圈内流传的共识是,封况是黄梁首富!

一见关允和齐昂洋安然无恙,冷岳大为放心,上前简单问了几句,就和郭晓旭、崔向一起向黄汉了解情况去了。

一家近似空壳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居然造就了全市首富,确实让人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圈内几乎无人知道宏伟进出口贸易公司到底从事什么贸易,又做成过什么生意,身为总经理的封况每天闲来无事听曲喝茶,却富得流油,不知让多少埋头苦干的实干家不服。

市委一秘出事,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冷岳如果不及时出现,就不合情理了,况且除了关允之外,还有齐昂洋。

“封况的钱,来路不正。”正当关允想得出神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齐昂洋说话了,“我查过封况的生意,他的公司就是空壳,根本就没有从事过任何进出口贸易,平常也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但每个月都有大笔进账。初步怀疑,不是洗黑钱,就是捞黑钱。”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先说关允一行被带到了单水公安分局。到了分局,郭晓旭和崔向已经到了,除了二人之外,还有一人也及时现身,正是冷岳。

关允和齐昂洋坐在宝马车的后座,前面也坐了两人,应该就是齐昂洋所说的保镖。一个叫陈楠,保镖兼司机,一个叫陈乔,二人一看就是亲兄弟,长得有六分相似,沉稳有力,面目冷峻,眼神冷寒,估计是特种兵出身。

郑寒之死对外公布的警方结论是,郑寒在去医院途中以借小解为由试图夺枪逃跑,在劝告无效的情况下,警察被迫还击,当场将其击毙……当然,其中迷雾重重,无法自圆其说。

齐昂洋的汽车是一辆宝马,黑色的宝马在夜色中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划过浓重的夜色,如一道闪电一般,切开浓得如墨一样的黑暗,奋勇向前。

当然,郑寒之死,在相当长时间内一直是一个谜,谁也不清楚郑寒为什么会逃跑,又为什么会被一枪击毙。事后,尽管郑天则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却最终不了了之。

“黄梁地方不算大,经济不算发达,就算涉黑,能捞多少钱?”关允不解地问。

郑寒之死,郑天则又在关允头上记了一笔。

如果说冷枫算是关允的官场领路人,那么认识齐昂洋,就是关允另一扇大门的开启。齐昂洋算是关允在商场的引路人,商场上的许多欺诈手法和尔虞我诈,都由齐昂洋为关允开导。

第一枪由郑寒而起,第三枪由郑寒结束,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成了黄梁今夜局势的拐点。郑寒之死,除了让郑天则再折损一员大将之外,也让郑天则对关允的恨火上浇油。

“正常情况下的商业模式,利润都有限,要交税,要付出庞大的人力开支,等等,最终的纯利润比预期少很多。但涉黑就不一样了,不说别的,就是一个保护费,只需要派出几个手下,每个商户一个月收上几百块,一万个商户一个月就是几百万。最主要的是,除了人力成本,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开支!”齐昂洋一拍关允的肩膀,“我对比了一下,我的集团公司雇用一千人创造的利润,还不如封况手下五十个打手收取的保护费多……”

第三枪究竟是谁所开,已经无从考证,车上三四名警察,谁都有开枪的可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谁开的枪,而在于一枪击毙郑寒是谁下的命令,郑寒一死,对郑天则又将是怎样的重大打击?

关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怪不得黑社会都是亡命之徒,原来利润这么惊人,不对,说是利润都高抬他们了,应该称之为黑钱更贴切。

第三枪就是让郑寒毙命的一枪。

“在经济领域,我要向齐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关允谦虚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以后还请齐哥不吝指教。”

当然,更深远的影响,此时此刻谁也想象不到。齐昂洋亲手扣动扳机的第二枪,到底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又为黄梁局势带来了多大的推动作用,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谁也不会预言准确。

“在官场中的借力借势的手段,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也不少,关允,以后我们优势互补,携手共进。”齐昂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出一丝坚毅的光芒。

齐昂洋的一枪,破了郑寒的局,让郑寒的阴谋破产,同时,也让齐昂洋正式介入了黄梁的纠纷。从此,齐昂洋再想抽身黄梁局势,已然不能。他身陷其中,而且和关允成为生死之交,也奠定了他和郭伟全之间相识的开局。

“好!”关允握紧了拳头,抬头一看,八里屯已经在望了,心中一动,“先停下来,我们悄悄过去,以免打草惊蛇。”

第二枪是齐昂洋的一枪。

宝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关允几人刚一下车,刘宝家和雷镔力也赶到了。

第一枪,子弹从关允和齐昂洋身边呼啸而过,成了跳弹,最终却葬送了司有立的性命,也算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可以说,郑寒的第一枪,是破局的第一枪,是绝对让人防不胜防的第一枪。

刘宝家和雷镔力开了一辆面包,破旧的面包车几乎快散架了,但越是破烂,越不引人注意。更让关允欣慰的是,刘宝家和雷镔力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又破又脏的军大衣,还戴了一顶厚厚的帽子,整个人围在厚实的包裹之内,根本看不清长相。

黄梁一夜,也是关允初来黄梁的第一夜,黄梁三声枪响。

“关哥,我和镔力刚才在周围转了一圈,有情况。”原来刘宝家和雷镔力先到一步,凭借他和关允多年的默契,知道有事情发生,提前踩点去了,“八里屯是一个小村,村边有一个机井房,机井房亮着灯,里面关着一个人,明处只有两个人看守,暗处有十几个人埋伏。”

三枪拍案惊奇

本来陈楠和陈乔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见关允的手下穿得破破烂烂,心生轻视之意。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何况刘宝家和雷镔力的打扮实在太寒碜了一点,陈楠和陈乔就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斜视刘宝家和雷镔力。

是为今夜黄梁的第三枪。

也是,陈楠和陈乔都是特种兵出身,自认高人一等,并不觉得从县里出来的刘宝家和雷镔力可以和他们相提并论。但刘宝家一番话一出口,立刻让陈楠和陈乔刮目相看,尤其是刘宝家和雷镔力明处暗处踩点,摸清了对方的布局,不由陈楠和陈乔立刻对二人肃然起敬。

但郑寒没有意识到的是,对方将他拉到偏僻地方,怎会轻易放他走?才跑了没几步,突然就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枪一响,郑寒就如一片枯叶从空中飘落,“扑通”一声,正好落到了甫扬河里。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有这番本领,陈楠和陈乔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刘宝家二人将对方的布线摸得一清二楚还能全身而退,全然没有惊动对方半分,这份本事,一般人真不具备。

话音刚落,车就猛然停下了,后门打开,郑寒跳了下去,立刻夺命狂奔。直觉告诉他,他不是被出卖了,就是被当成牺牲品了,只有逃命一条路可走,慢一步,就有可能没命。

其实一开始陈楠和陈乔对关允也有几分轻视,认为关允一个市委一秘,不配和齐昂洋称兄道弟,而且关允刚从县城出来,能有多少见识,值得齐总这么重视?但一见关允的兄弟这么有本事,陈氏兄弟不由对关允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正寻思时,一抬头发现不对,怎么不是去医院的路?再一看身边的警察并不认识,不但一脸严峻,而且眼神阴冷,充满杀机,郑寒心中陡然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大叫一声:“我要下车。”

陈楠和陈乔并不知道的是,刘宝家暗中踩点摸线的本领,还是关允所教。关允是刘宝家无敌三人组的灵魂人物,如果说刘宝家是三人之中的大将,那么很显然,关允就是指挥大将的大帅。除了天生的打架本事之外,刘宝家所具备的一切战略战术上的本领,都得益于关允的言传身教。

郑寒的手腕被一枪击穿,虽然做了简单包扎,但现在依然疼得钻心。他心中怒火冲天,决定等伤好之后,拼了这条命也要灭了关允。

齐昂洋快意恩仇时比关允豪气,但论排兵布阵,还是比关允稍逊一筹。齐昂洋看了看远处黑洞洞的夜色,一时没了主意,问道:“关弟,接下来怎么办,你来安排。”

正当关允一行坐在汽车前往单水分局的时候,郑寒坐的汽车正沿光明大街一路向北。在路口应该左转向市医院的时候,汽车却直行向前,没有停留。

关允也没推辞,当仁不让地说道:“事关紧急,我就不和齐哥客气了……”说话时,他看了陈楠和陈乔一眼,“得先委屈二位一下,换上和宝家、镔力一样的旧衣服。”

郭伟全没再坚持,他虽然和蒋雪松关系也不借,但现在最能代表蒋雪松说话的是关允,他就拨通了郭晓旭和崔向的电话。

“这……”二人一时为难,平常光鲜惯了,一下换上破烂衣服,还真接受不了。

关允微微一想:“时间不早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蒋书记了,有郭局长和崔局长出面,事情肯定可以得到圆满解决。”

忽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辆汽车由远及近迅速逼近,关允见此情景,心中焦急,冷喝一声:“要想活命,马上换衣服。”

蒋雪松一旦知情,事件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这一声断喝极有力度,陈楠和陈乔心头一紧,立刻应下:“是。”

郭伟全点头回应:“我也觉得是,关秘,要不要也通知一下蒋书记?”作为市委一秘,出任何事情都会涉及蒋雪松市委一把手的形象,有必要第一时间让蒋雪松知道。

一瞬间,齐昂洋心中闪过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念头,眼前的关允,指挥若定,仿佛胜券在握!

但接下来的事情不能完全掌控在黄汉手中,关允悄然一拉郭伟全的衣袖:“郭秘书长,还是电话通知一下郭局长和崔局长好。”

行家一伸手

不过关允注意到了一个异常,拉走司有立的救护车上除了医生之外,还有一名警察陪同,但郑寒坐的救护车却有三四名警察。再一想,关允就释然了,现在郑寒是犯罪嫌疑人,虽然他受了伤,但还有行动能力,重点看护也是正常的举动。

一闪而过的汽车没有注意到路边停靠的一辆宝马车和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朝远处的机井房方向驶去。汽车是一辆奔驰,没有牌照,但明显不是新车。尽管是旧款奔驰,而且还是走私款,但至少也要几十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坐得起的。

先有一辆救护车拉走了司有立,不过从医护人员检查司有立伤情时摇头的表情来看,司有立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也是,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再高明的医生也是回天乏术。

从汽车的品牌来看,车内坐的应该是有分量的人物。

五虎将……关允未入黄梁,先死一人,一入黄梁,又栽一人,就算没有夏莱作为郑天则和关允之间仇深似海的桥梁,只因关允对他造成的重创,他和关允也会不共戴天!

奔驰驶过之后,关允几人才又从暗处起身,紧盯着消失在远处的汽车熄灭的车灯,依稀可见从车上下了几个人影,闪进了机井房。

关允更不知道的是,达江友一死,郑天则气得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又选中了郑寒递补进五虎将——郑天则的五虎将之所以一直是五人,是因为五人各司其职各有所长,形成互补之势,可以达到最大限度的平衡。不承想,郑寒又栽到了关允手中。

齐昂洋双眼冒火,看向了关允。

关允并不知道的是,或许他还真是郑天则的命中克星,达江友虽然被他认定为无能,却是郑天则最喜欢的五虎将之一。也是关允和达江友没有深交的缘故,他并不了解达江友的为人,达江友是五虎将最会办事也最会交际的人物。

关允几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荒郊野外,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前面是黑压压的村庄,机井房坐落在城市和村庄的交界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四周全是旷野,果然是精心选中的地点。或许对方以为在空旷地带又趁着夜色,好埋伏伏兵,也让关允难以应付,却是忘了,关允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几乎天天和伙伴们一起在野地里玩打仗的游戏。

也让关允暗暗赞叹,不是赞叹黄梁市民的司空见惯,而是对黄汉控制大局的手腕由衷佩服,同时也对郑天则高看了一眼。关允告诫自己,不能轻敌。至今,他和郑天则之间虽然有过正面交锋,但说到底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较量还没有上演,一旦动了真刀真枪,才是生死之战。而郑天则手下有达江友一样的无能之辈,也有如黄汉一样冷静而沉稳的高手,就证明了一点,郑天则其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尽管关允对地理环境陌生,对空旷地带的排兵布阵并不陌生,但对和封况的正面一战,他还是没有必胜的信心。

关允、齐昂洋和郭伟全三人跟随在黄汉身后来到外面,夜风一吹,无比清凉。外面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除了饭店门口多了便衣和维护秩序的警察之外,并无异常。来去匆匆的行人,并没有几人为鼎鼎香门口闪烁的警车和救护车而停留。

不提他才来黄梁人生地不熟的劣势,就是他和封况从未打过交道,无法做到知己知彼,也是不利条件。再加上封况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利,又抢先一步绑了苏墨虞,等于是说,一开局,他和齐昂洋就处在完全不利的被动局面中。

说话间,房间内的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司有立早被抬到了外面,郑寒也被两名警察搀扶出去,应该是送往医院。转眼间,房间已经收拾一净,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迹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关允想来到黄梁之后先和老容头见上一面,黄梁局势比预料中更复杂,他想当面向老容头请教一二,哪怕不能拨云见日一样一眼看清黄梁局势,至少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双眼一抹黑。

关允心中笃定,齐昂洋来头太大,他的身份一暴露,别说黄汉不敢轻举妄动,就连郑天则也得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办事。

但时机不待人,一来黄梁,无数事情就接踵而至,令人目不暇接,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熟悉黄梁局势再从容布局。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不想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要的就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麻烦齐总、郭秘书长和关秘书跟我去局里一趟,事情总要走走过场。”黄汉客客气气地礼请三人。

够狠,够毒,够干脆!

一句话就如一声轰然炸响的惊雷,让郭伟全受宠若惊,能搭上齐昂洋的线,他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何况关允和齐昂洋是生死之交,他也不敢高攀和齐昂洋是生死之交,但至少也算是有过浴血奋战的经历。

不过如果非要让关允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会咬牙一笑——尽管来,很好。他喜欢运筹帷幄一决胜负,也喜欢一言不发就拔刀相向的干脆。来就来,谁怕谁?

齐昂洋淡淡一笑:“郭秘书长不用客气,刚才你奋不顾身救关允的情义,我记下了。”

越早分出胜负越好。

“我是,我是郭伟全。”郭伟全在齐昂洋面前放低了姿态,连连点头,“我和关秘书在孔县就认识,是很好的朋友。齐总,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虽然战意高涨,但关允还是十分冷静,眼下的形势不容有半点闪失,不但他承担不起齐昂洋万一受伤的代价,也不能让苏墨虞承受不必要的意外伤害。现在的局面不但被动,而且敌人躲在暗处,不好对付,对他来说,确实也是人生第一次面临的重大的考验。

再想起他刚才不顾一切地维护关允,以及齐昂洋出手救他一命,郭伟全心中闪过一个几乎让他欣喜若狂的念头——能得到关允的认可和齐昂洋的赏识,他的人生之路,要迈上光明大道了。

见陈楠和陈乔十分配合地换上了刘宝家从面包车上拿出的破旧军大衣和帽子,由刚才的西装革履摇身一变,变成了谁也认不出来的盲流,关允点头说道:“楠哥,你跟宝家一组,乔哥,你和镔力一组,四个人分成两组,相互照应,两人不能离开一米,两组不能离开十米,缓慢向前推进,在接近机井房二十米内埋伏好,等我和齐总。”

郭伟全几乎停止了思维,如果说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不足以颠覆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的话,那么在得知和关允生死作战的年轻人竟然是省委副书记齐全的公子时,巨大的惊喜和冲击力险些让他昏倒在地。

陈楠不放心地问:“谁来保护齐总和关秘书的安全?”

“好说。”齐昂洋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扭头看了郭伟全一眼,说道,“郭秘书长是吧?”

齐昂洋摆了摆手,说道:“我和关允足够自保,你们按他吩咐的去做。”

“原来是齐总,幸会,幸会。”黄汉是第二次说幸会了,伸手和齐昂洋握手,“还得麻烦齐总跟我去局里一趟。”

刘宝家也不解地问:“关哥,对方十几个暗线都在哪里,我很清楚,要不要我们分头拔了暗线?”

如果黄汉知道齐昂洋不但对关允高看一眼,而且还和关允并肩作战,生死相依,他的震惊恐怕会更强烈。只不过黄汉现在没有时间继续震惊了,在得知对方是齐昂洋后,对于如何处置这个突发事件,他心中立刻就有了最终决定。

关允摇头:“先不要,十几个暗线,一个个拔了,必定会有人员伤亡,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齐昂洋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就算关允是市委一秘又能如何,全省有十几个市委一秘,却只有一个燕省第一公子,关允有什么资格让齐昂洋对他高看一眼?

“万一我们的行动被对方察觉了,怎么办?”陈乔想不通关允的安排有什么高明之处,出于保护齐昂洋的职责,他有理由质疑关允的布局,“我不认为关秘书的安排万无一失,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我们两人一组分开行动,很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

燕省第一公子齐昂洋?黄汉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齐昂洋名气太大,身份太高,影响力太惊人,以至于黄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关允故意唬人?

关允对陈乔咄咄逼人的质问并不生气,相反,还耐心地解释:“对方既然约我们过来见面,肯定早有准备,不管怎样防备,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被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要的不是和对方硬拼,而是智取,你们也不是先头部队,而是伏兵。”

齐昂洋?关允话一说完,房间内顿时除了喘息声之外,再无一丝声音。郭伟全瞪大了眼睛,死里逃生的喜悦又被燕省第一公子名头带来的震惊淹没了,而早就修炼得不动声色的黄汉也是蓦然后退一步,一脸惊愕地上下打量了齐昂洋几眼。

“伏兵?”陈楠和陈乔毕竟才认识关允,对关允的排兵布阵全然不知,都一时惊讶不已。

此时再不搬出齐昂洋这座大山,更待何时?

刘宝家和雷镔力却是已经完全理解了关允的布局,刘宝家说道:“楠哥、乔哥,相信关哥,没错的,当年我们在关哥的指挥下,打败了十二个人。”

“他是燕山集团的老总齐昂洋!”关允心里清楚,黄汉不比郑寒,作为五虎上将排名第一的人物,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郑寒想大门一关将事情在房间内做死,黄汉也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而且现在一片狼藉,正是可以随时捏造“事实”的大好时机。

陈楠和陈乔一脸愕然。以三对十二,等于是以一对四,以他们曾经的特种兵的身手,以一对四还算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刘宝家和雷镔力只凭一身蛮力就能以一对四,就太不可思议了,除非是……除非是协同作战!

齐昂洋背手而立,看也不看黄汉一眼。黄汉见他淡定从容,气质不凡,心中就更加肯定他来历不凡,不由问道:“关秘书,这位是?”

但有过当兵经历的陈楠和陈乔怎么也不相信关允会有指挥协同作战的本领!

黄汉的目光就落到了齐昂洋身上。

陈楠和陈乔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昂洋相信就行了,他一挥手:“立刻执行。”

以关允市委一秘的光环,不足以让他感受到威压,难道不是关允,而是关允旁边的年轻人?

“是!”陈楠和陈乔尽管依然对关允的安排将信将疑,但服从命令为天职,二人不再多问,立刻分别和刘宝家、雷镔力一起投入到行动之中。

不过又一想,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关允名气太大,又年少才高,身居要位,盛名之下,光环耀眼,难免会无形中给人带来压力。但黄汉还是不太明白,他在黄梁从成名到今天,何曾有过畏缩和惊慌的时候,怎么现在站在关允面前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等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齐昂洋见关允还按兵不动,不由焦急地问道。

“幸会,幸会。”黄汉只迟疑一下,就伸手和关允握手。以眼下的场合说幸会不伦不类,话出口后他才自知失言,不由暗暗摇头,怎么会在关允面前差点失态?不应该,真不应该。

“还得麻烦齐哥也换一身脏衣服。”关允从面包车上又拿出一件旧军大衣,天知道刘宝家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旧衣服,他将军大衣递给齐昂洋,说道,“你的身份在黄汉面前暴露了,不过我赌你的身份在封况这里,还是秘密,你适合当底牌。而且对方并不知道苏墨虞是你的人,误以为苏墨虞是我的什么人,所以,我打头阵。”

虽然派出的手下两员大将一路追随关允,但关允究竟长什么模样,他还真是印象不深,毕竟关允来市委连一天都不到,谁能想象得到一天时间就能发生这么多事情?只一瞬间黄汉心中就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怎么收场?是顺势而为还原事情真相,还是逆流而上栽赃陷害关允……虽然此时他还不清楚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凭借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大概也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谁打头阵谁最危险,齐昂洋一把拉住关允:“不行,墨虞是我的人,不能让你冒险。”

“关秘书?”黄汉微微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身前一米之外淡然而立的年轻人正是他一心想要置于死地的关允?

关允慨然一笑:“齐哥放心,我就算舍身救下苏墨虞,也不会让她以身相许。”

更没想到,黄汉和他想象中大不相同,他并不是长相阴险、形容猥琐之人,而是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的一条汉子。

齐昂洋被关允的风趣逗乐了,虽然在笑,心情却是莫名的沉重:“关弟,委屈你了。”

别说黄汉没有想到眼前和他一打照面就一言不发交了一次手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市委一秘关允。就连关允也没有想到,他和黄汉的第一次见面,会这么有戏剧性。

关允豪爽一笑:“再跟我客气我就跟你急。”他自嘲地说道,“风萧萧兮黄梁寒,关允为美人兮以身冒险。齐哥,如果我万一有什么不测但救下了苏墨虞,希望你能娶她为妻。”

冰冷一夜

一句话让齐昂洋眼睛都湿润了,他打了关允一拳:“说什么呢你?欠揍!”又觉得气氛不对,故意调侃道,“我就想,等你救下墨虞,她真要感动得以身相许,我也没有意见,我和墨虞清白得很,她还是个姑娘。”

黄汉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的手下一路追踪关允,没想到,他一直在背后谋算关允,却在一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和关允狭路相逢!

“说什么呢你?”关允也笑了。一笑,就冲淡了肃杀之气,忽然就有了冲天的豪气,又见齐昂洋已经换好了衣服,关允就一拍齐昂洋的肩膀,说道:“走。”

“他是关允,蒋书记的秘书关允!”郭伟全近乎呐喊了,黄汉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他清楚得很,千万不能让黄汉和关允起了冲突。

“走。”齐昂洋意气风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是谁?”黄汉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种从未有过的逼迫感从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身上迸发而出,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夜色中,关允和齐昂洋的身影在浓重如水的黑暗中单薄如斯,但二人毅然前行的脚步却没有迟疑,一步,十步,百步,逐渐逼近了一灯如豆的机井房。

“住手!”郭伟全怒不可遏,向前一步,伸开双臂拦在关允面前,“黄局长,你知道他是谁吗?”

在距离机井房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关允和齐昂洋站定,关允向前一步,将齐昂洋挡在身后,就如孤胆英雄一般,背手而立,高喊一声:“关允在此,谁出来迎接一下。”

“拿下!”黄汉后退一步,冷声一喝。

跟在关允身后将身子藏在军大衣和帽子里面的齐昂洋暗暗赞叹,好一个关允,有胆有识,能结交关允,是他黄梁之行的最大收获,比敲定投资更让他高兴。一个项目的成功或许只有几年十几年的回报,而一个挚友,却可以回报整整一生。

黄汉出道多年,很少失手,尤其是荣升为五虎上将之首后,更是出手必中,没想到今天一出手就栽了跟头。虽然关允出手不重,只是相当于推了他一下,但他却怫然变色。

关允的声音在苍茫的夜色中,格外响亮,话音刚落,简陋的机井房的木门“吱”的一声,一人推门而出。

右手藏在左手之后伸出,一拳就击中了黄汉的胳膊!

来人是谁,看不分明,他背着灯光而站,脸藏在黑暗中,身穿厚厚的军大衣,戴了一顶包裹了半边脸的帽子,和刘宝家的打扮几乎一样。来人一露面,先看了关允一眼,倒没什么表示,目光落在了关允身后的齐昂洋身上,顿时吓了一跳。

只不过黄汉大意了,关允不比齐昂洋,齐昂洋讲究大开大合,出手是实招,关允第一次出手,多半是虚招,他不过是在黄汉眼前虚晃一下左手,真正的实招在右手。

不是被齐昂洋的真容吓了一跳,而是被齐昂洋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穿着吓了一跳。别的不说,只凭这身打扮就知道,对方原来也是行家。

关允不能让齐昂洋吃亏,左手向前一伸,在黄汉眼前一晃,似乎是朝黄汉的双眼抓去。黄汉心中一怒,好阴险的招式,怎么出手就是毁人眼睛,盛怒之下,左手施展擒拿手法,想要如法炮制擒拿关允,要的就是右手拿下齐昂洋,左手捉下关允,一举制伏两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对方没想到关允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行事这么老辣,不由士气就弱了三分,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关允?”

黄汉一身功夫是当年在部队上当特种兵时练出来的,远不是齐昂洋的三拳两脚所能相比。齐昂洋不是他的对手,但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关允。

“我就是关允!”关允冷冷一笑,“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解决,抓个女人算什么?封况是五虎将的二号人物,怎么做事情这么下作?和黄汉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怪不得黄汉排名第一,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黄汉却不肯放过齐昂洋,向前跟进了一步,右手就搭在了齐昂洋的胳膊上,顺势一拉,眼见齐昂洋就要被他卸了胳膊。

“你……”对方被激怒了,“少废话,现在你的人在我手里,还敢说狠话,不怕我先奸后杀了你的女人?”

齐昂洋手一动,刚搭在黄汉的胳膊上,黄汉胳膊一沉,手腕一翻,就要反制齐昂洋。这一手来得又快又准,齐昂洋见黄汉动作标准而力道准确,知道他是个练家子,就后退一步,想要躲过黄汉的擒拿。

身后的齐昂洋被激得怒火冲天,就要向前冲过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但被关允制止了。关允向前一步,将齐昂洋挡了个严严实实,他朗声说道:“先奸后杀?哈哈,吓唬谁?我敢来,肯定就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我谅你也不敢碰墨虞一根手指!”

齐昂洋和关允并肩作战之后,现在视关允如兄弟,不容任何人对关允不敬。他长这么大,虽然身边朋友无数,却没有一人如关允一样和他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妙计制敌

他气势太盛,手指直指关允的鼻子,态度极其居高临下。郭伟全吓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拉下黄汉的手,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齐昂洋动手了。

齐昂洋小事上缜密,大事上冷静,苏墨虞毕竟是他的初恋,虽然并未投入太深的感情,关系也一直若即若离,但苏墨虞毕竟是为了他才来黄梁,在黄梁遭此大难,他难辞其咎!况且他也知道苏墨虞是一个重视名节的刚烈女子,万一她被坏人……他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怒火冲天而起,恨不得冲上前掐死眼前的坏人。

说话间,黄汉用手一指关允:“你是什么人?”

但关允的镇静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郭秘书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黄汉脸色平静,目光从关允和齐昂洋的脸上扫过,没什么印象,就又问道,“案情重要,希望秘书长受累一下,跟我去一趟局里。”

平心而论,齐昂洋并不认为关允可以圆满地解决此事,除了暴力解决之外,别无他法。他甚至觉得关允非要和对方正面交锋并不明智,对方既然绑了苏墨虞,就不会轻易放人,事情也不会和平解决,肯定会有流血冲突,既然要打,不如早打,何必啰唆?

鼎鼎香位于单水区之内,归单水区管辖。黄汉身为单水分局副局长,他亲自出警来到现场,也在权限之内,谁也不能挑出他的不是。

如果换了是他和对方正面交锋,此时他早就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先挟持了对方再说,哪里如关允一样还要唇枪舌剑?齐昂洋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黄局长。”郭伟全上前一步,“我正要打电话给郭局长和崔局长,没想到你先来了。”

不过听到关允的回答铿锵有力,不由他又支起了耳朵,想听听关允凭什么在处于被动的局面之下还敢如此有恃无恐。

黄汉每发布一条命令,就有一人应下,然后立刻执行,治下之严,警风之威,让人叹为观止。关允心中一凛,虽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却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来头不小,而且还来者不善!

“真狂呀,关允,现在人在我们手里,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能拿我怎样?再敢说一句狠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扒光了她的衣服让兄弟们欣赏?”对方阴冷的声音如夜风一样,冰冷而无情。

“是!”

“请便!”关允的声音比夜风更冷,“你敢动墨虞一根手指,你们收黑钱的营生会被扫荡一空,我保证让你们从此以后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也保证封况会从黄梁首富一跤摔倒,不但身无分文,而且还会身败名裂!等你们赚不到一分钱的时候,家里的老人病了没钱治病,媳妇吃饭孩子上学,都没钱用,活活困死。到时候你们还有脸活着?还有什么资格人五人六?我会让你们活得猪狗不如,都是肚脐眼!”

黄汉人高马大,来势汹汹,进门之后,环顾四周,沉稳有力地接连发号施令:“伤者送医院,其余人等全部控制,封锁现场,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时封锁消息,避免引起社会恐慌。”

肚脐眼?齐昂洋一下没理解关允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知道关允肯定是说狠话并且骂人,也多少猜到了关允想激怒对方。但对激怒对方到底想要收到什么效果,他一时想不通,却隐隐担忧,万一真惹得对方狂性大发,玷污了苏墨虞,他一辈子都对不起苏墨虞,也无颜再见她的父母。

关允不认识来人,郭伟全却认识,心中猛然一沉。好嘛,郑天则手下最得力大将、五虎将之首、单水分局副局长黄汉亲自出马了,事情真是大发了。

齐昂洋没明白肚脐眼是什么意思,对方却是明白了。在黄梁一带,骂人最狠的话就是骂对方是肚脐眼,肚脐眼是人体上最没用的器官,肚脐眼从一出娘胎就百无一用了,骂人肚脐眼就是骂人吃干饭。

来人身高不下一米八,膀阔腰圆,站在本来就窄小的门口,就如一堵墙一样,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死到临头还嘴硬,信不信我现在连你也一块儿收拾了?”对方果然被激怒了,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来,同时还冲机井房喊了一声:“兄弟们,把那个妞儿的衣服脱光,随便玩。”

正好过道中刮过一阵穿堂风,大门大开,风一吹过,十几人的房间鸦雀无声,地上的血迹和昏黄的灯光,营造出阴森恐怖的气氛。忽然间,灯光一暗,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步迈入了房间。

齐昂洋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却被关允死死按住。关允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再忍一忍,马上就见真章了。”

关允和齐昂洋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愕然之色,不是惊讶于来人的排场之大,而是震惊来人的手腕之高,能将警察训练得如武警一般,真不简单。

“不能忍了,再忍,墨虞一辈子的清白就毁了。”齐昂洋双眼冒火,“拼了,拼一个两败俱伤也要救下墨虞。我也留句遗言,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关弟,你替我照顾墨虞。”

是谁出场这么有排场?

关允紧紧地拉住齐昂洋的手:“齐哥,再等两分钟,如果两分钟之后事情没有转机,我和你一起杀一个天昏地暗。”

显然,是在等一个重要人物的出场。

齐昂洋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人,关允话一说完,他就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就赌一把,墨虞的性命和我一辈子的心安,全交到你手里了。”

站定之后,既不理会蹲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郑寒,也不救护已经奄奄一息的司有立,甚至不多看关允一眼,旁若无人地列队之后,在静静等候。

这一句话分量太重,关允顿时感觉身上的压力重逾千斤。更让人压抑的是,另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对方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开双手就朝他抓过来。

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不是猛然推开,而是缓缓地推开,缓慢的开门动作更有逼迫人心的力量。门一开,先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分成两列,进入房间之内,再列成两队,呈夹击之势将关允、齐昂洋和郭伟全包围在中间。警察个个精干强壮,一脸肃穆,一言不发。

肩上是齐昂洋的重托,正面是封况手下的逼迫,才二十三岁的关允,面临着平生最严峻的考验,他稚嫩的肩膀能扛起多大的压力?

郭伟全一惊,电话就没有打出去。

三步、两步、一步,在对方来到他面前只有一步之遥时,在齐昂洋已经忍无可忍即将发作时,在关允近乎绝望时,机井房内传来了一声尖锐而冰冷的声音:“住手!”

“好,我这就打电话。”眼下的形势已经不容有任何想法,必须出动市局副局长才能镇住场面。郭伟全拿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了,刚拨出一个号,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声如雷震,如被检阅的军队,声势惊人。

对方的双手在即将搭上关允肩膀的那一刻,又悻悻地收了回去,他狠狠地瞪了关允一眼,心有不甘地说道:“老大发话了,算你命大。”

郭伟全清醒了几分,知道再打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万一打死了人,还有可能负法律责任,就扔了棍子。见关允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是市委一秘,一开口就直接点出了市公安局两大副局长,够气势。

关允轻轻一推对方:“让开。”

郭伟全还要再打,关允制止了:“秘书长,打电话请郭局长和崔局长过来吧,今天的事情,得好好算算账。”

对方被关允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又想发作,却见木门打开了,一个同样穿旧军大衣戴高帽的人影现身在门口。

郑寒手腕中枪,哪里还有抵抗之力,被郭伟全砸中,闷哼一声,险些昏迷过去。不过他还真是头硬,愣是摇晃几下,没有倒下。

“封总,你堂堂的黄梁首富,穿一身破烂的军大衣,也太有失身份了。”关允并不认识封况,却当面点破了封况的伪装,“不就是想和我见上一面吗?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更不用绑人,太辱没了你封总的名声。和黄汉比起来,你就是下三滥了。”

齐昂洋一枪击中郑寒,郭伟全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意识到郑寒刚才是想要他的性命,不由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铁棍,又狠狠地打了郑寒一棍。

齐昂洋吃了一惊,封况?怎么可能,眼前穿着破烂如同一个盲流的人,会是赫赫有名的黄梁首富封况?封况也太会演戏了,至于包装得这么严实出来见人吗?不过又一想,五虎将威名赫赫,肯定各有性格,封况这般做作,也可能和他多年的涉黑经历有关。

不只齐昂洋自己佩服自己,就连关允也对他佩服得不行。刚才郭伟全一棍打下,郑寒捂头蹲在地上,手枪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偏偏被齐昂洋不动声色地捡了去。只凭这一点就让关允断定,齐昂洋善于抓住事情的关键点,有纲举目张的洞察力,是个厉害人物。

其实齐昂洋猜错了,封况这般打扮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想混在手下之中,不让关允认出他。封况并不想正面和关允照面,但刚才关允一番话触到了他的神经,让他临时改变了策略,决定和关允正面交锋,说个清楚。

齐昂洋手里握着手枪,枪口还有一股白烟冒出,他一脸惊讶:“第一次开枪,打得还挺准,连我都佩服自己了。”

关允的话确实切中了封况的软肋,封况以为关允凭借市委一秘的身份,肯定是从蒋雪松之处得到了什么内幕,传闻蒋雪松暗中请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合查处黄梁的黑社会犯罪团伙,他是排在名单上的第一人。

眼见郑寒就要得手之际,突然,又一声沉闷的枪声一响,“当”的一声,郑寒手中的匕首落地。他惨叫一声,左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再一次蹲到了地上。

其实封况并不怕省纪委和省公安厅的联合调查,最怕蒋雪松从经济上采取措施对他封锁。一旦真如关允所说失去经济来源,他的手下就会四分五裂,到时没有了手下的保护,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人物,还不得生吃了他?

郑寒想到做到,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想先下手为强。他一出手,关允大惊,没想到郑寒困兽犹斗,居然想害了郭伟全,想要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

在灭了关允和自保之间,他选择先自保,想亲耳听听关允能不能透露一些内幕,好做到防患于未然。按照原先计划,他本来不会露面,只躲在暗处指挥若定,灭了关允。

齐昂洋是谁,郑寒并不知道,也不在意,他不认识齐昂洋,就认定刘昂洋不会是什么人物。在他眼中,只要摆平了关允和郭伟全,在这个房间之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话,就是法律,就是结论!

封况在推开木门的一瞬间还想,他一身土老帽打扮,谁能认出他?别说是和他从未见过一面的关允了,就是黄汉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而且他也抱定了主意,就算关允乱猜他是封况,他也不会回答。

应该说,郑寒的阴谋颇有郑天则之风,也是他深受郑天则影响之故。但在他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之中,却独独遗漏了一人——齐昂洋。

不料一出门关允就当头泼下一盆脏水,污辱他不如黄汉,还讽刺他是下三滥,他不由恼羞成怒,关允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盛怒之下,他脱口而出:“关允,不要挑拨离间,我和黄汉这么多年的关系……”

最后在激烈抵抗中,关允被当场击毙,然后案件了结……

话说一半,封况意识到了不对,马上闭嘴,却为时已晚。他刚才的半句话就透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等于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封况,不由心中一阵懊悔,关允这只小狐狸,真狡猾,话里话外全是陷阱,就是为了套他的话。

郑寒的如意算盘是,他要先杀死离他最近的郭伟全,然后再嫁祸给关允。当然,关允最后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有了司有立一条人命,再有郭伟全一条人命,不管怎么伪造现场或是颠倒黑白,反正死人不会说话,就制造一起司有立和郭伟全起了争执,临时起意刺死了郭伟全,然后关允抢了手枪,一枪打死了司有立的恶性事故。

又一想刚才关允将他引出机井房的一番话,说不定也是引蛇出洞的战术,这么一想,封况顿时心中大惊,转身就要回到机井房中……关允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封况的衣袖,冲齐昂洋喊了一声:“动手!”

与其在监狱中凄凉地死去,不如放手一搏,将事情做死,反正发生在房间中的事情,除了在场的几个兄弟之外,没人知道。郑寒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最后赌一把,赌对了,说不定有活路,赌输了,大不了还是一死。

齐昂洋早就按捺不住,向前一个箭步,一拳打在了封况的腰上,趁封况疼得弯腰的间隙,他胳膊一弯,就勒住了封况的脖子。

死去的废物才最让人放心,也最不让人惦记。

一举偷袭成功!

没有可能。

此时齐昂洋才佩服关允步步推进的计策果然高明,原来关允早就猜到封况本人会在,就是要激怒封况,引封况现身,然后乘机劫持他。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封况,形势就会急转而上,由被动变为主动。

他掌握了太多郑天则的秘密,在支队长的位置上还有利用价值,一旦坐牢,他在郑天则眼中就成了废物。一个没有价值的废物,又知道太多可以让郑天则寝食难安的事情,他会在监狱中平安度过余生?

形势陡然一变。

被谁?被郑天则!

封况本来信心满满,绑了苏墨虞,要挟关允,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却没想到,转眼间他竟然落在了关允手中。封况顿时羞愧难当又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关允,放开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但郑寒却不这么想,他虽然被打了一闷棍,脑袋剧烈地疼痛,但大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一瞬间,他就想清了事情所能引发的最严重的后果,如果事情按照惯性向前推进,他最好的结果是吃一辈子牢饭,最坏的结果就是在监狱里被人杀人灭口。

“我长得本来就不难看,不用你再让我更好看。”关允还有心思开了一句玩笑。见封况还想挣脱,他猛然一拳打在了封况的喉咙上,这一拳打得够快够狠,而且打中了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顿时打得封况差点窒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以为事态演变到现在的样子,必定会以郑寒开枪恐吓市委一秘、挟持齐昂洋、开枪误伤司有立而收场。司有立眼见是活不成了,那么不出意外,郑寒下半生就会在监狱度过了。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向前猛扑,就想救下封况,关允抬脚一踢,却踢了一空,脚在半空离对方还有半米远,齐昂洋不由心中焦急,关允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

初会黄汉

正来势汹汹的对方却猛然收住脚步,双手捂眼蹲在地上,破口大骂:“你娘的,真阴险……”

这一刀又快又狠,而且直指郭伟全的心脏,只要刺中,必定一击毙命!

齐昂洋几乎失笑出声,关允的手法让人防不胜防,紧要关头还能想出踢土的法子,有一套。不过让齐昂洋更惊讶的一幕还在后面,蹲在地上的人才骂了一句,声音就戛然而止——黑暗中飞出一块砖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后脑。

不料,一口气还没有出完,陡然之间再起变故——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郑寒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身上拨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刺向了郭伟全。

一不做二不休

郭伟全惊呆了,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转眼间又斗嘴了,年轻人的思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关允没事就好,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机井房中传出苏墨虞的一声惊呼:“臭流氓,住手!”

“不行,不是你让我,事实上子弹就是离我比你近。”齐昂洋不依不饶。

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虽然封况被挟持,但对方人多势众,局面对关允一方还是十分不利。而且封况虽然被制,却依然不肯屈服,一代枭雄虎落平阳,失手被制,他心中自然不服。尤其是被关允在喉咙处打了一拳,剧痛难忍,屈辱加愤怒让他拼命大喊一声:“不要管我,一个都不放过,女的先奸后杀,男的千刀万剐!”

“好,你近,我让你。”关允让步了。

狠话人人会说,但说了出来有没有分量就大不相同了。封况涉黑多年,身为五虎将排名第二的角色,又是黄梁首富,他手下喽啰众多,亡命之徒也不在少数,何况今晚的布局他出动的全部是精英,力求一举歼灭关允。

“我耳朵现在还嗡嗡叫。”齐昂洋寸步不让,就要和关允争个胜负。

在自己的地盘,在精英的保护下,还被关允一举识破伪装并且一招制伏,传了出去,他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盛怒之下,封况几乎失去了理智,他要毁了关允和关允所在乎的一切!

“我耳朵都聋了半天,现在才听清声音。”

封况一声大喊在寂静而空旷的夜里,就如一声惊雷,话音一落,藏在暗处的十几个暗线全部现身,迅速逼近,将关允、齐昂洋和封况团团围住!

“不对,是离我近。”

如果仅仅是围困也就算了,关键十几人的手中全有武器。有人拿刀,有人拿棍,更吓人的是,有四五个人手中拿着手枪。

关允被齐昂洋逗笑了,心情也舒展了:“刚才子弹离我近,好不好?”

黑洞洞的四五支手枪齐齐指向了关允和齐昂洋,场面一时无比紧张!

“我还好,我很好。”齐昂洋在最初的惊吓过后,也恢复了几分镇静,想起二十多年的人生又多了一次值得炫耀的经历,不由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以后谁还敢在我面前吹牛,我就直接告诉他,老子被子弹擦过耳朵!”

僵持之下,机井房中又传来苏墨虞的一声娇斥:“啊,快住手,昂洋,快救我!”

关允也清醒了,见是郭伟全,心里踏实了:“秘书长,我没事。”他又转身问齐昂洋:“齐哥,你还好吧?”

封况嘿嘿一阵冷笑:“跟我耍横,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你们两个人四只手,能对付得了我手下十几个兄弟四五支枪?再告诉你们,不出三分钟,里面的女人就被扒光了,然后当着你们的面被我的一群兄弟……”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伟全反倒最先清醒过来,上前一步来到关允面前,声音颤抖地问道:“关秘书,你有没有事?”

话未说完,关允一伸手,“啪啪”打了封况两个耳光,又一提腿,膝盖顶在了封况的肚子上。这一次打得狠了,封况先被打落一颗牙,又被关允的膝盖顶到了心口,闷哼一声,嘴角立刻涌出了鲜血。

形势急转直下,转眼间一片狼藉,在场众人无不震惊莫名,一时都呆若木鸡。

“再不住手,封况,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能废了你?”关允手指落在封况的右眼上,稍一用力,封况就疼得杀猪一样号叫,他不理会封况的惨叫,继续说道:“里面的人听着,再不住手,封况的眼球送给你们当玻璃珠玩!我还告诉你们一句,谁动墨虞一根手指,我让你们断一根肋骨!”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忍目睹,拳头一般大小,司有立的肚子就如被撕裂的纸一样。他呆呆地捂住肚子,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随即向后一倒,晕死过去。

关允以为封况会收敛几分,不料封况满脸狰狞,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沫,依然不肯低头:“兄弟们,继续动手,这么水灵的女人你们肯定没有见过,玩死也没关系。”

“害人终害己”用在司有立身上,最是恰当不过。尽管司有立挑动郑寒开枪并没有成功,郑寒最终失手开枪是源于郭伟全的一声惊吓,但司有立毕竟有害人之心。跳弹不偏不倚正击中他的腹部,而且肯定不是从正常角度射入,不但在他的腹部洞穿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伤口,而且还是贯穿伤。

此时,关允、齐昂洋和封况被十几人围在正中,虽然关允和齐昂洋劫持了封况,但也是进退维谷,想要突破重围去机井房救苏墨虞也是不能。现在的情形表面上关允掌控了主动,实际上再晚一步,苏墨虞真有可能被玷污了清白,形势对关允一方极其不利。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偷偷摸摸躲在郑寒身后,试图挑动郑寒向关允开枪的司有立!

而且在封况声嘶力竭近乎疯狂的叫喊下,他的手下步步逼近,眼见就有可能要被对方反制了……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偏偏在弹跳之后,跳弹一闪就不见了,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枪声一响,划破夜空,没有一人敢再动上一步。封况的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开出了第一枪,在没接到封况的命令之时,谁敢开枪?

跳弹改变了方向,让人防不胜防不说,杀伤力还大增。因为跳弹不是正常角度飞行,会倾斜飞行,射入人体后造成的空腔效应远大于规则子弹造成的效果,甚至可能产生多个数倍于子弹口径的空腔效果,造成永久性的创伤与大量失血!

过了几秒之后,封况突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双手抱住左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腿上面有一个洞,洞不大,正不停地冒出鲜血,冬天天冷,肉眼可见鲜血热气腾腾,如新鲜出炉的咖啡。

在狭小的空间内开枪,最怕的就是跳弹。

怎么会……是他中枪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封况内心的恐惧远远大于身体上的疼痛,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后穿着旧军大衣戴着高帽子整个脸庞藏在阴影之中的人,手中正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冒着黑烟,显然,刚才的一枪是他所开。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郑寒紧张之下,却是一枪打空,子弹从关允和齐昂洋中间飞过,击中了房间里挂在墙上的一面盾牌。天知道为什么会用一面盾牌当作装饰,盾牌是铁制的,子弹击中之后,“叮”的一声脆响,闪过一丝火星,又被弹开了。

关允的手下也有枪?

一声枪响击碎了黄梁多少人的美梦,此时还不得而知。但这一声枪响却让关允和齐昂洋之间的友谊升华为生死之交,恐怕是谁也想不到的意外。

封况内心一下子乱了,他最大的倚仗就是手中有枪,枪是杀人利器,躲无可躲防不胜防,关允一方手无寸铁,怎么和他斗?没想到,对方手中也有枪。

什么叫患难与共?这就是!

还不等封况想个明白,“砰!”又是一声枪响,一枪又击中了他的胳膊,左腿一枪,右臂一枪,封况纵横黄梁几十年毫发无伤,一下子身中两枪!

齐昂洋也吓呆了,他是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冲突和打架事件,但被人近距离枪击还是头一次。子弹从关允和他之间呼啸而过,就如死神从他和关允之间飞过一样,关允经历了怎样的生死一瞬间,他也同时经历,感同身受!

“啊!”封况又一声惨叫,没想到对方下手之狠,毫不留情,让他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不等他有所思维,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脑门上。

关允耳朵嗡嗡直响,平生第一次被人正面枪击的感觉真的不爽,不但不爽,还让人几乎发狂。换了谁都会吓得六神无主,子弹从耳边飞过的感觉,冰冷刺骨,就如死神的手指掠过脸庞。

“让你的手下住手,否则,一枪为你送终!”声音比关允的更冷。

再看关允和齐昂洋,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封况彻底软了,腿上和胳膊上的鲜血奔涌,应该是击中动脉了,再耽误下去,必死无疑。他怕了,再也不敢嘴硬了:“住手,都赶紧住手!”

“咚”的一声,铁棍正中郑寒后脑。这一下打得够狠,郑寒顿时头破血流,“哎呀”一声,扔掉手枪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

“让你的手下把枪都扔过来。”

结果就……枪一响,郭伟全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事情闹大了,郑寒疯了。郭伟全血向上涌,眼冒金星,眼睛一扫,正看见旁边一人手中拿着一根铁棍。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认定关允已经被一枪打死,一伸手就抢过了铁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什么市政府副秘书长身份,抡圆了胳膊就朝郑寒的后脑来了一下。

“放下家伙,枪都扔过来。”封况一一照办,被枪口顶住脑袋的感觉不好受,生死就在对方的手指一动间,谁也不敢拿生命开玩笑。

心急火燎之下,郭伟全推门进来,一见关允居然被郑寒用手枪指着头,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差点让他惊吓得瘫软在地。一急之下哪里还想那么多,他就大喊出口。

“收枪!”关允见封况的手下乖乖地缴枪,知道时机成熟了,又冷喝一声,“救人!”

如果让郭伟全知道,和关允一起的年轻人更重要更有来历,他会非常庆幸他的英勇之举。只不过现在他顾不上那么多,只知道一心保护关允不受伤害。

话音一落,早就埋伏多时的刘宝家、陈楠和雷镔力、陈乔兵分两组同时出动,刘宝家、陈楠一组冲进人群,将地上的枪支收起,然后加入了战团,而雷镔力、陈乔一组冲进了机井房,前去救人。

关允是在他眼皮底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虽然他以前和关允因阵营不同而有过矛盾,但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他和关允并肩战斗,关允是蒋书记的爱将,他有义务保护关允。

关允唯恐苏墨虞有闪失,交代了一声:“齐哥,看好封况,我去救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郭伟全身为政府副秘书长兼督查室主任,有督查之权,督查室被称为市政府的“督军”、市长的“钦差”。他新官上任,遇到事情不能不管,下楼之后再一问,就隐隐感觉不对了,听描述,似乎被困的年轻人中有一人是关允。

齐昂洋手中持枪,不便走开,此时大局已定,他心中笃定,微一点头:“好,照看好墨虞。”

郭伟全也是在楼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听到楼下声音不对,一打听,说是楼下有人打架,他当时并未在意,以为就是平常的酒后闹事。不料越听越不对,事情有闹大的迹象。再一问,说是有两个年轻人被碰瓷了,被讹诈三万块,他就坐不住了。三万块不是小数目,一般的碰瓷团伙不敢要这样的高价,他就下楼来想看个究竟。

“照看好墨虞”一句话虽然简单,却是兄弟之间生死相依的重托,当一个人将他的女人托你照看时,就是他对你绝对信任的开始。

蒋书记发火倒在其次,最主要是,郭伟全想和关允联手在黄梁大展宏图的设想就落空了!他无比渴望能和关允并肩作战,同创美好未来,关允千万不能英年早逝。

关允二话不说,分开人群,一脚踢开了机井房的木门,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枪一响,不但郑寒惊呆了,郭伟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天,要是打中了关秘书,天就塌下来了,蒋书记不定得发多大的火。

外面的局面得以控制,但里面却还是一片混乱,或许是封况的手下没有听到封况的命令,又或许是兽性大发不想住手。在雷镔力和陈乔冲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两人还在撕苏墨虞的衣服,冬天穿得厚,虽然只撕了上衣,露出了里面厚厚的毛衫,但苏墨虞何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吓得花容失色不说,还悲泪横流,几乎背过气去。

作为刑警,郑寒平生开枪的次数不计其数,但决定一生命运的枪响,也就一两次,或者说,一次就足够了。

雷镔力和陈乔见状勃然大怒,当即出手,一人一个,和两个禽兽对打起来。本来陈乔和雷镔力一组,还多少有点小瞧雷镔力,认为雷镔力头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显然,雷镔力不会是大款,他就认为雷镔力作为关允兄弟也好手下也罢,应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枪就响了。

一出手,陈乔才发现雷镔力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他在三招之内还没有打倒对方,雷镔力却在一招就将对手当场撞晕!

没想到,正当郑寒骑虎难下时,郭伟全意外现身,而且一开口就摆出要对他口诛笔伐的姿态。他本来就已经紧张万分了,猛然见到他平生三怕之一的郭伟全,就再也控制不住紧张的心情,手一抖,就扣动了扳机。

是的,是撞晕!雷镔力冲进机井房之后,脚步不停,不顾对方当头打来的一棍,直接就撞了上去。虽然肩膀上挨了一下,但对方也被他一撞撞出三米开外,狠狠地撞到墙上,当即就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从此,郑寒畏郭伟全如虎。

从战术上讲,雷镔力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但从救人的角度考虑,雷镔力的做法是奋不顾身,是不顾一切。一瞬间就让陈乔对雷镔力刮目相看,好汉子,够兄弟。

郭伟全大怒,指着郑寒的鼻子好一顿臭骂,骂得郑寒天旋地转,找不到南北不说,差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从未见识过有郭伟全一般骂功的厉害人物,足足骂了他一个小时,没有重复一句话,句句不带脏字,却字字诛心,让他无地自容得想一头撞死!

关允才一进来,雷镔力和陈乔已经结束了战斗。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机井房内,十分简陋,除了前门之外,还有一个后门,他想起了从车上下来几人同时进了机井房,一算人数,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有人从后门跑了,赶快追上。”

当时的郑寒还算天良未泯,也怀揣解决纠纷的正义感,但他一露面,公事公办的态度就又激怒了本来准备散去的两边的群众,结果事态又进一步激化。如果不是郭伟全再次挺身而出,差点酿成流血冲突。

此时陈乔对关允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关允话一出口,他毫不犹豫立刻执行,飞身出去,雷镔力也紧随其后。

郭伟全虽然担任过孔县的常务副县长,但他却是黄梁县人。之前,郭伟全担任黄梁县副县长期间,处理过一件由治安纠纷案件上升为黄梁县和黄梁市之间的县市纠纷。他在处理纠纷时,以雷霆手段骂退黄梁县的一方,又以怀柔手法劝走黄梁市的一方,眼见一场纠纷即将化解,时任民警的郑寒出警,来到了现场。

苏墨虞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人已经几近虚脱,秀美的脸庞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惜。关允上前替她松绑,见她的胳膊被绳子勒出了血痕,心头火起,正好一人倒在脚下,他飞起一脚踢在对方的脸上,对方闷哼一声,血花飞溅。这一脚踢狠了,估计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

如果说以上两个人让郑寒惧怕不足为奇的话,那么他平生最怕的第三个人却是郭伟全,就让许多人费解了,因为谁都想不到郭伟全怎么就和郑寒有交集了。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也有姐妹!”

只不过他只差一步就能名列为五虎上将之列,最终却落选,被达江友抢了先,让他耿耿于怀。好在达江友一死,他的五虎上将梦想即将成真,而且郑天则也亲口答应,要让他成为五虎将之一,今天的聚会,就是为了庆贺他升迁。

关允扶起苏墨虞,心中难过:“墨虞,对不起,让你受屈了,都怪我,你骂我打我都行。”

不过还好,比起被郑天则吊起来打的手下,他还算幸运。但郑天则翻脸不认人的凶狠还是让他谈之色变,不想还好,一想就会浑身发抖。即便如此,他还是敬佩郑天则的为人,愿意为郑天则鞍前马后效劳。

苏墨虞呆呆地看了关允一会儿,忽然一头扑到了关允的怀中,放声大哭:“昂洋,你怎么才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一个是郑天则。郑天则可谓是他的命中贵人,正是在郑天则的提携下,他才从一个不名一文的小民警一步步走到了刑警支队长的位置。时至今日,郑寒在黄梁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郑天则对他虽好,为人却是严厉而苛刻,他甚至不止一次因为办事不力被郑天则当众打过耳光!

悲情一哭,痛彻肺腑,关允无语而立,轻轻地拍了拍苏墨虞的肩膀:“不要怕,有我在,永远不会有人伤害你。”

郑寒平生最怕三个人,一个是他爹。他爹是个酒鬼,一喝醉就打他,经常打得他满地打滚,也打出了他扭曲的童年和弯曲的人生。

等关允和苏墨虞来到外面,齐昂洋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封况的手下被绑成了一串,全部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一片狼藉

一见苏墨虞的惨状,齐昂洋顿时再次怒火冲天,来到关允面前,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小声对关允说了一句什么,关允大惊:“真要这么做?”

关允却一直不说话,紧锁眉头,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哪里不对。下了车,他陪齐昂洋向里走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一扫,黑暗中似乎两个人影一闪,他顿时惊醒,终于想通是哪里不对了,原来是一直忽视了在暗中的另外一股势力!

“一不做二不休,再断郑天则一臂……”齐昂洋咬牙说道,“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