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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进一步埋下伏笔

金一佳长得漂亮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太像夏莱了,她和关允在一起的时间一多,就总让关允恍惚将她错当成夏莱。

说实话,金一佳不凶不闹的时候,安静怡人的神态倒也迷人。

“别动!”关允冷不防冷峻地叫了一声。

一时想得入神,一抬头,见金一佳正好奇地伸手去摸一个稻草人。她侧着身子,裙子的一角提起,露出白皙的脚踝和粉色的袜子,更显身姿曼妙而美好。尤其是她专注的神态,从侧面望去,高挺的鼻子、光洁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活脱脱一个翻版的夏莱,而且还是升级版的夏莱。

金一佳以为关允逗她玩,才不以为意,偏偏就伸手去摸稻草人,在她想来,一个稻草人怎么还摸不得?不料她的手刚刚触到稻草人的身上,关允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拦腰将她抱住,猛然向前一推,结结实实将她扑倒在地!

不过,那已经不关关允的事了,他别说参战了,连观战的资格也没有。但是还好,他至少还可以从最终结果上面得出谁胜谁负的结论。

扑倒在地也就算了,关允也倒了下来,正好压在她的后背之上,而且还贴得很近。这一下可把金一佳吓得不轻,惊叫一声:“臭流氓,快放开我!关允,我要杀了你,我和你没完。你敢强迫我,我告诉夏莱……”

想通了孔县的下一步,他的心境忽然开阔了许多。不管蒋雪松再怎样利用李永昌想做黄梁市的文章,冷枫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孔县的发展,那么最终在幕后,说不定还要上演一场不为人知的刀光剑影的较量。

能在紧要关头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也不得不让人佩服金一佳的水平。不过话又说回来,关允压在金一佳身后的姿势实在不雅观,他的双手还紧紧抱住金一佳的双胸。换了任何一人见到此时的情景,都会认为关允不但是在非礼金一佳,而且还准备对她采取进一步的侵犯……

好一场肉搏战

关允扑倒金一佳,一个翻身又坐起,就地打了一个滚,一伸手就抓住一条五彩斑斓的花蛇尾巴。花蛇长约一米,被关允抓住尾巴,不肯就范,扭动身子吐出舌信,发出“嘶嘶”的声响,试图缠上关允的胳膊。

这么说,李永昌必定要为孔县让路不可了?

此时金一佳也翻过身子,正要继续对关允痛加贬斥,并且还准备对关允大打出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人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多么娇贵的身子,爱惜如宝,却被关允又摸又压,还让她倒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她愤怒了!

李逸风会不会坚持到底,关允不敢说,但冷枫肯定会!联想到冷枫深不可测的背景,蒋雪松想利用李永昌盘活黄梁市这一盘棋的想法,怕是会在冷枫强硬地要拿李永昌盘活孔县这一盘棋的执着面前,最终做出让步。

羞辱加愤怒,金一佳真的恨不得杀了关允……只不过她一回头,看到关允力斗花蛇的一幕,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句正要骂关允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只变成惊恐的叫声:“啊!”

从金一佳的话中,关允还是不能完全看透黄梁市的局势,毕竟他离市里还远。但不要紧,他已经理清思路,既然蒋雪松要将孔县当成棋子来下棋,最终李永昌的结局如果不能让李逸风和冷枫满意,不排除李逸风和冷枫会跳出孔县内部较量的狭窄思路,也会将目光放到全市甚至全省的高度来调动各方力量,自上而下逼蒋雪松让步!

许多人也许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真蛇,即使在动物园见过,也是隔着玻璃,感受不到蛇的阴冷和吓人。也是怪了,绝大多数人都对蛇有天生的畏惧感,金一佳也是在动物园见过各种各样的蛇,不管是剧毒的眼镜蛇还是一口就可以让人致命的竹叶青,都是只觉得好奇而不觉得害怕。但现在,一条一米多长的花蛇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她何曾有过如此经历?在吓得惊叫一声之后,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却没想到,金一佳透露的消息,让关允再次深信不疑地确认了一点,蒋雪松来孔县是下棋来了。李逸风、冷枫和李永昌都将孔县当成棋盘,只可惜,蒋雪松是将黄梁市当成棋盘,只将孔县当成棋子。

北方的蛇,多半没剧毒,但也有少数有毒。毒性尽管不大,但也可能致人非命。根据关允的经验,色彩越是斑斓的蛇,越有可能有毒。刚才他发现稻草人下面的棍子上缠着一条蛇,正吐着舌信对金一佳耀武扬威。金一佳只顾好奇穿着鲜艳衣服的稻草人,没有察觉危险的逼近,情急之下,他才做出了扑倒金一佳的动作。

直到最后,蒋雪松毅然离去,关允也没有猜透蒋雪松的真正用心。当然了,别说是他,就是李逸风和冷枫,恐怕也不敢确定蒋雪松最终会怎样处置李永昌。

关允不是打蛇专家,他小时也干过农活,但不多,北方的田间地头蛇很少,他没有多少对付蛇的经验。但此时身为男人,总得拿出男人的气概,就一把抓住了蛇尾巴。见蛇还想回身咬他一口,他也吓得不轻,不过还是没有松手,抡圆胳膊甩了几把,几圈下来,蛇就被甩晕了。然后他用力一扔,将蛇远远地扔了。

蒋雪松的孔县之行,留下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迷局,而李永昌最终的命运如何,也随着蒋雪松的离去,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遗留问题。关允当时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明明蒋雪松已经掌握了钱爱林非法集资问题,并且引爆之后可以牵涉李永昌,为何还以力挺李永昌的名义来孔县?而到了孔县之后,却又对李永昌欲擒故纵,又拉拢又打压,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金一佳吓得已经站立不起来,她的裙子也如同在泥土中洗了一个澡。因为在地上打滚的缘故,裙子已经褪到了大腿根部,甚至露出了里面粉色还绣有卡通图案的内裤。再在紫裙、枯草的映衬下,粉嫩的大腿更白得触目惊心。

是的,关允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忽然之间就豁然开朗了,快要摸到蒋雪松脉搏的感觉让他隐隐兴奋,甚至还有一种即将揭晓答案的期待感。

金一佳也顾不上遮羞,更不骂关允了。她才知道刚才关允不是想非礼她,更不是想……她误会了关允。她一边用手抚胸喃喃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边伸出另一只手递给关允:“快拉我起来,关允。”

又来了,金一佳最善于用假装的肤浅来掩饰她深刻的一面,关允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他没理金一佳,迈步向前走去,深思金一佳话中透露出来的重大玄机。

关允也是惊魂未定,手上还有握着滑不溜手并且冰凉的蛇尾巴一样的感觉。说实话,他也怕蛇,平生还是第一次抓住一条大蛇。关允努力平息狂跳的心,伸手拉住金一佳的小手,用力将她拉起来:“还好,你没有被咬一口,不然说不定小命就交待了。还骂我臭流氓不?”

金一佳一挺胸:“看什么看,就比你家夏莱肤白貌美。”

“你……真小心眼,你刚才把我压在身下,不管你是不是想非礼我,反正你沾光了。”金一佳恢复了几分精神,脸色由惨白多了几分红润,想起刚才都让关允看到了她的内裤,不由羞红了脸,“刚才的事情,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说出去,否则,我跟你没完。”

不简单,以前小瞧她了,关允不由又多打量了金一佳几眼。

“是,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关允心有余悸地看了远处一眼,确信花蛇已经被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忙弯腰替金一佳拍打裙子上的土,“赶紧收拾利索了,别让人怀疑什么。”

金一佳的目光中闪动狡黠的光芒。她真不懂?关允才不信,一个不懂政治的女孩会记得住夏德长和蒋雪松的电话内容?而且还是晦涩难懂的对话?她就那么巧无意中听到了,到现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最关键的是,她还能将对话引申解读到蒋雪松的孔县之行上,就愈加让关允断定,在金一佳嘻嘻哈哈的表面背后,其实她比夏莱对政治敏感多了!

“能怀疑什么?”金一佳想起刚才的事情,又后怕了,心里恨恨的,推了关允一把,“关允,我恨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差点被蛇咬?你说,会不会附近有一个蛇窝,里面有几百条蛇?”

“话说上次我还在京城,去姨家找夏莱说事情,无意中听到姨父在打电话,也没听得太清,只是仿佛记住了几句话……”到了田野里,金一佳心情大好,她就主动说了她所知道的内情,“就是听说什么黄梁市三大宗姓势力根深蒂固,蒋雪松啃不下硬骨头,很头疼。好像还说,蒋雪松支持李永昌,其实是想让黄梁市的三大宗姓看在眼里,让三大宗姓认为他支持孔县的本土势力就是支持三大宗姓……就这些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懂,要不,你给我讲讲?”

“别自己吓唬自己。”关允又细心地为金一佳清理身上和头上的草屑,不得不说,他的细致和温柔很容易让女孩心动,也许是他一直以来就细心照顾小妹的习惯所致,“北方没那么多蛇,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抓蛇。”

不得不说,虽说金一佳不如夏莱典雅而含蓄,也不如温琳健美而开朗,但她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很容易让人沉迷在她的气质之中。

“啊?”金一佳以为关允不怕蛇,刚才他的样子威武得很,“你是不是也怕蛇?”

上午的阳光正好,微风徐徐,田野的秋色也正好,绿黄相间,既有成熟的庄稼等待最后的收获,又有繁华落尽的作物即将成为废料。金一佳也不怕脏了皮鞋,踮着脚尖走在田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青春的光芒闪动,让人目眩神迷。

“怕,当然怕了。”

“好呀,吃人家的嘴短,而且你刚才确实对我还算温柔,好吧,我就告诉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得陪我到外面走走。”金一佳放下向日葵,拍了拍手,笑容可掬。

“那你刚才还敢抓住蛇,真厉害。”

“好吃就行,那么下面是不是可以说说你都知道一些什么了?”关允循循善诱。

“不是厉害,是怕蛇咬了你,我没法向夏莱交代。”关允认真的样子很有男人味道,“我皮糙肉厚,咬一口没什么,你就不同了,所以不管怎样,我也得保护你。”

“好吃。”金一佳头也不抬,像头小猪。

关允说的是实话,现在他的腿还微微发抖,金一佳此时也看了出来,关允出了一头的冷汗,手也冰凉。这么说,他虽然怕得要命,但是为了保护她,宁肯自己被蛇咬,也要呵护她?这么一想,她心里蓦然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温暖,哪个女人不希望一个男人爱她护她如掌上明珠?刚才关允为她挺身而出大战花蛇的情景,铭刻在金一佳的心中,成为永远不能忘却的纪念。

金一佳的样子,真不像一个懂政治的女孩,不过现在时机正好,不问她个明白,关允才不会善罢甘休。他坐到金一佳的对面,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哎,瓜子好吃不?”

忽然,金一佳感觉关允的手指故意在她的屁股上滑了一下,她又羞又恼。奇怪的是,对男人接触她的身体无比反感的她,竟然忍了,只是咬了咬牙,没有出声。不想关允得寸进尺,又摸了一下,而且还有向深处探究的趋势,她就不能再忍了。

是麻烦大了,关允无奈地一笑,回头一看,更笑了,金一佳坐在椅子上,正抱着一个向日葵嗑瓜子,吃得还津津有味,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关允,你的手放老实点!”话一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关允已经站在她的对面,正在为她摘掉头上的一根稻草。

关允正不解时,小妹笑眯眯地过来,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爸妈在替你把关,一个相中了夏莱,一个看上了温琳。哥,你麻烦大了。”

关允人在对面,手在头上,不可能绕过她的身子去摸她的屁股,那又会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难道是蛇?一想到蛇,金一佳吓得花容失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蛇……蛇,在我的裙子里面……”

关允还纳闷儿,老爸什么时候愿意干家务活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老妈一让他搭手帮忙,他就满口“君子远庖厨”,并且引申为“男人远厨房教师不择菜”,理论一大堆,讲得天花乱坠就是为了一件事情——不干家务活儿。

关允以为金一佳说笑:“不可能,蛇除非缠着你的腿才能爬上去。”

关成仁见状,也跟了出去,老脸堆满笑容:“我也去帮忙。”

“真的,哎呀,在我的屁股上。”金一佳也顾不上害羞,一头钻进关允的怀中,浑身发抖,“你快帮帮我。”

“好的,阿姨。”夏莱也轻快地跳了过来,她如一只小鸟一般轻盈,心里十分开心。关母叫温琳和她一起帮忙择菜,证明没当她是外人。

关允伸手拎住金一佳的裙角,抖了抖,不见有东西掉出来,正要说没有东西,金一佳又大叫一声:“真有东西,还在爬,都快爬到……你快钻裙子里,关允,救救我。”

“来了。”温琳欢快地应一声,来到了关母身后。

好吧,关允一咬牙,大义凛然地蹲下,不等他掀起金一佳的裙子,金一佳自己一抖裙子就罩在了他的头上。嗯,长这么大,关允还是第一次钻女孩子裙子里,而且还是女孩子主动掀起裙子。这种高级别待遇,他确实第一次享受。

“小莱,小琳,跟我到院中择菜。”母邦芳挑衅似的看了关成仁一眼,意思是,看看谁的眼光好,看看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哪个更适合娶进关家。

“不在前面,在后面。”金一佳又惊呼一声,身子一动,她的小腹就撞在了关允的脸上。

结果母邦芳和关成仁争论了好几天,谁也没有说服谁。现在倒好,温琳和夏莱都来了,她就有意让关成仁好好对比一下,看看谁更适合当关允的媳妇。

成交

气质决定后代的素质,母邦芳教书育人,自然知道家庭氛围的重要性。

关允一向是好孩子,不骂人不打架不偷看女生洗澡,更没干过钻到女生裙底的糗事。但现在,他不但钻进女孩子的裙子里面,还将脸紧紧贴在了女孩子的小腹之上,如果现在有外人看到,要说他没有耍流氓,瞎子都不会相信。

母邦芳虽然也觉得温琳不错,但她从小妹身上知道一种东西叫气质。小妹是一个有气质的小女孩,夏莱是一个有气质的大女孩。温琳是个好姑娘,她温柔善良,而且身段一看就好生养,但她缺少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但关允确确实实一点儿也没有耍流氓,相反,他还很冤枉——金一佳动作幅度过大,尽管他感受到金一佳小腹的柔软和令人热血沸腾的体香,还有她大腿的热力和弹性,但钻在裙子底下的感觉有违关允做人的原则,而且金一佳差点就要骑到他的头上了……

但不知何故,关成仁不太喜欢夏莱。上次夏莱来后,关成仁总说夏莱给人太高高在上的感觉,怕关允娶了她会受气。京城的世家千金,不如小地方出来的女儿家会持家过日子,他点中的人是温琳。

原来是一只四脚蛇在捣鬼。关允怕蛇,可不怕四脚蛇,他伸手捏住了四脚蛇……女人的隐蔽之地,可不是你一只小小的畜生能参观访问的地方。

关母喜欢夏莱的另一个原因,是夏莱的声音很好听,声线极有感染力,而且很纯净。她一直觉得,一个声音纯净的人,一定是一个心灵纯净的人。

取了四脚蛇,关允钻出裙子,拿着四脚蛇让金一佳看了看:“四脚蛇,没毒,也不咬人。”说完,扬手将四脚蛇扔到一边。

关成仁和母邦芳是老师,知道尊重他人习惯的重要,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对于家中一下来了三位大美女——温琳也算,虽然温琳是关允的同事,但很少来,也是稀客。二老忙得手忙脚乱之余,也是喜笑颜开。尤其是关母,她其实很喜欢夏莱,夏莱柔弱而感性,骨子里有一种含蓄典雅的气质,而且她觉得似乎在某一方面,夏莱和小妹很像。

“真不咬人?我怎么总感觉痒痒的,真没毒?”金一佳可是吓得不轻,先是被蛇吓,后又被四脚蛇吓,她今天的经历,是她前二十年都没有过的惊险体验。

夏莱也不想关父关母奉她为上宾,她是晚辈,虽然来自京城,但良好的身世和严格的家教让她懂得尊重长辈的道理,也说:“就是,叔叔、阿姨,一佳她吃素。”

“放心,我不骗人,我小时候就被四脚蛇爬过裤腿,一直爬到我的……”关允一下闭了嘴,不由嘿嘿一笑。

“叔叔、阿姨,不要忙了,我们来家里就是看望一下二老,可不是当贵宾来了。随便吃点家常饭就行,我就爱吃炒笨鸡蛋。”

“爬到了哪里?快告诉我。”金一佳迫切想从关允的亲身体会上找到安慰,非要问个明白。

关父关母正在打扫院子,小妹欢喜地抢先一步回家,告诉爸妈家里来了客人。小妹这么一说,关成仁和母邦芳无比欢喜,忙要杀鸡宰鸭款待贵宾,却被金一佳制止了。

“别问了,反正你知道没事就行了。”关允就是不说,开玩笑,男人也有自尊。

夏莱说什么,金一佳已经不过心了,只是机械地迈动脚步,来到关家的小院之中。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爬你男人的东西上了。”金一佳刚才吓得要命,现在忽然有了嘲笑关允的笑料,“扑哧”一声乐了,“真丢人,不知道有没有咬坏你的东西?”

夏莱来到她的身前,推了她一把:“该,让你招惹他!你不知道他坏起来很有杀伤力?”

关允怒了:“金一佳,刚才你裙子里的风光,我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敢说我,是不是想让我描述一下你的身材?”

金一佳蓦然一怔,被关允刚才轻佻的动作惹得心头又恨又慌,却又忽然想起了一句“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的歌词,脸颊一阵发烫,心跳莫名加快,一时竟是痴了。

“你!”金一佳柳眉倒竖,不过只坚持片刻就红了脸,想起刚才关允在裙子里面都看个清楚,不由又羞又急,“关允,我恨死你了,我恨死孔县了,我,我再也不来孔县这个破地方了!”

说罢,关允转身就走,背影洒脱狂放。

“不来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关允对金一佳不假颜色,不过嘴上话说得硬气,手上动作却不停,一一帮金一佳摘干净头上的草屑,又围着她转了一圈,裙子虽然皱了,不过差不多没土了,就说,“走了,回家去。”

正好一阵秋风吹过,将金一佳的秀发吹起,关允半是调笑半是有意地伸手穿过金一佳的秀发,哈哈一笑:“我一直对你很温柔,只是你不懂罢了。”

金一佳又突然喜笑颜开:“关允,你刚才的样子还真有点迷人,那么细心那么温柔。你刚才救了我,我要好好谢谢你。不过呢,看在我一心为孔县的发展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能说出蒋雪松想拿下李永昌又不敢下狠手这样的内行话,金一佳不但关心政治,而且还很懂政治。她居然能一语点破蒋雪松对李永昌犹豫不定、既想敲打又难下狠手的矛盾心理,着实不简单,让关允既惊又喜。

“你放心,刚才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对谁都不会说,包括夏莱。要是让夏莱误会我和你怎么了,会让她伤心的。”关允嘿嘿一笑说道,“再说,又不是什么好事,钻你裙子里面,多丢人呀!”

但金一佳话一出口,关允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和金一佳善变的性格一样,她背后隐藏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向来男女之间的事情都是男人夸口女人丢丑,你钻我裙子里面,传了出去,是你占了便宜,我可是吃了大亏。长这么大,我都还没有让男人这么看过这么摸过,我丢死人了……”金一佳眼泪说有就有,刚刚还笑得阳光灿烂,现在立刻就泪雨纷飞了。

一直以来,关允都认为不管是夏莱还是金一佳,似乎都对政治漠不关心。夏莱性格单纯中有倔强,只想当好无冕之王;金一佳精明而开朗,一心扑在经济事务上。而且对于金一佳的家庭,他也一无所知,就一厢情愿地认为金一佳也不关心和不懂政治。

关允败了:“好了,不说这事了行不行?说说你对投资孔县高效农业的看法。”

关允站在职中的门口,一脸不解地看着得意扬扬的金一佳,直到身后温琳和小妹的车铃声响起,他才恍然惊醒。

“关允……”金一佳的脸色又变回公事公办的面孔,神色凝重几分,“你要是有机会跳出孔县,还是出去吧。孔县虽然小,但蒋书记视察之后的局势,太让人看不清了,一团雾。要是你离开孔县,高效农业的投资,我也不管了。”

谁会让步

关允理解金一佳的想法,到一个地方投资,不仅仅是因为当地的优惠政策和环境,还因为在政府部门有可靠的人。否则,谁也不放心巨额投资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真霸道。”金一佳又笑了,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蒋雪松为什么又想拿下李永昌又不敢下狠手,你会不会对我温柔点?”

金一佳一番话,让关允更加确定她果然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孩儿,对政治气候的敏感度极高。不像夏莱,直接跳进蒋雪松拨弄孔县局势的旋涡之中而不自知,还乐呵呵地以无冕之王的身份为民请命。不过也好,她是乐天派,暗中有蒋雪松保护,他也不会让她吃亏。

“不要问为什么,你记住就行。”

“孔县局势不会乱,我也不会离开孔县,你不用担心,孔县局势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正常轨道。不管是平丘山的开发,还是高效农业,我肯定会切实负起责任,交给我,你放心。”

“为什么?”

沉思了一会儿,金一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来孔县投资,就是奔着你来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要不,我恨你一辈子。”

关允嘿嘿一笑:“到家了。到了家里,你不许说一句关于小妹身世的事情,记住没有?”

这话就说得太女人气了,关允笑道:“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你不要太贪心,百分之三十一还是我特意为你努力争取的结果。关允,你要是再贪得无厌,我就真不和你合作了。”

“你说什么?”

“百分之三十一呀,会不会太少了点?”关允挠头说道,“我不能同意。”

“啊,不好意思,说错了,我是说我会对你的投资负责到底。”

在她的说服下,风险投资商做出决定,投资一百五十万开发平丘山的旅游,平丘山的承包合同以入股的形式参与经营,占股百分之三十一。

“好吧,原谅你了。”

按说金一佳作为风险投资商的代理人,不应该偏向合作方关允一方。但人都是感情动物,关允是夏莱的男朋友,她又对关允既好奇又有兴趣,在向风险投资方介绍情况时,难免就带了个人的偏向。

“一佳,我答应你今天的事情不说出去,就是对夏莱也不说,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关允笑得有点坏,嘴角一哂,有几分要挟的味道。

金一佳也没想到她和关允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谈论合作大事。她在飞机上和富甲一方的投资商谈过合同,也在价值百万的豪车中和客户谈过条件,第一次坐在一个人的自行车后面,正经八百地谈论合作事宜,她的感觉既新奇又好玩,还有一丝小小的兴奋。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金一佳脸色一板,“如果合理,我会考虑;如果不合理,请便。”

“好吧,我就坐在你的自行车后面,和你讲讲我这一次来孔县的打算。”

“合理,肯定合理。”关允不理会金一佳的脸色,“其实就是小事一件,对你的智商来说,不过是捎带的事情。就是以后你去夏家的时候,或是有机会和蒋书记见面,能不能适当不小心地听听对话或电话什么的,然后转告我一声?”

“还用你说?”关允回头看了金一佳一眼,“碎嘴,多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就算夏莱是你的表姐,她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你来孔县,不是管她和我的感情事情来了,而是为了平丘山的旅游开发和考察高效农业。”

金一佳脸色缓和了几分,想了一想,又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不懂政治呀官场呀什么的,你让我怎么听?”

“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要是负了夏莱,我和你没完。”金一佳见离温琳和小妹远了,就拍了关允的肩膀一下,“夏莱就一个缺点,爱吃醋,但她是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只爱她一个?你要理解她爱护她,永远不许伤害她。”

“还装?”

关允乐了:“说吧,你坐我车上,有什么话要说。”

“除了你保守秘密之外,我还有什么好处?”

金一佳被关允的手抓住,莫名一阵心慌,急忙松开手,嗔怪地说道:“小气。你是男人,被女孩子抱一下还嫌弃,真当自己是金娃娃?”

“尽我所能,帮你成功。”

关允对金一佳的捣乱很是不解,又不好意思让她下车,被她抱住腰痒痒的,就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松开。”

“成交!”金一佳伸出手和关允击了一掌,似乎又觉得意犹未尽,又伸出小拇指,“拉钩敢不敢?”

小妹在一旁只是含笑不语,为关允深受众人喜爱而自豪,心中却也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其实她对关允的爱中,除了亲情之外,何尝没有少女怀春的情怀在内?只是她终究小了几岁,等她长大了,哥哥也早就有了嫂子。

“怎么不敢?”嘴上说着,关允心里却是莫名一动,想想和他拉钩的女孩有瓦儿,有温琳,现在又有了金一佳。自始至终,他和夏莱都没有拉钩,莫非真应了老容头的话?

温琳忧伤的心情忽然又明媚了:“就是,追上去,不让她有机会诱惑关允。”

关允心思一下渺茫了许多,就连和金一佳拉钩时感受到她手心的温热和手指的美好也没有留心。不过想到有金一佳这样一个内应在夏德长的身边,他心中有一种小小的兴奋,夏德长算计他这么久,他就小小地算计夏德长一次,也算公平了。

“她敢!”夏莱扬了扬拳头,尽管她的拳头不大,没什么威力,不过也显示了她的决心,“亲姐妹,也得明算账,裙子可以互相穿,男朋友概不外借。”

推开院门,夏莱、温琳和小妹三人搬着马扎正坐在院中的水井前择菜。只有三人,不见了老爸老妈。关允想起小妹说到老爸老妈要各自观察温琳和夏莱,现在老爸老妈都不在了,难道已经有结果出来了?

温琳也生气了:“夏莱,小心金一佳抢走你的关允。”

看夏莱坐在马扎儿上像模像样择菜的样子,关允欣慰地笑了。夏莱是千金小姐,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但家务活不太会干,现在为了讨好老爸老妈,却耐着性子坐下择菜,真是难为她了。

虽然金一佳是妹妹,夏莱还是生气了,嘟囔道:“一佳真是的,就会乱闹。”

不过夏莱择菜就没有温琳专业了,温琳毕竟是农家孩子出身,基本上什么活儿都会干。要说优雅贤淑,她是不如夏莱,但要说持家过日子,确实是里外能手。

金一佳不知是有意气温琳,还是成心气夏莱,不但用手环住关允的腰,还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小声说道:“关允,骑快点,到前面,我有话对你说。”

小妹坐在二人中间,她左手一把青菜,右手轻盈扬起,将青菜上的虫洞去掉,将坏掉的叶子扔掉。她干活的神态很专注,动作很优雅,犹如艺术一样充满了美感。

夏莱拿她没办法,又不好吃她的醋,知道她没有恶意,只好坐在温琳的车后座上。

关允和金一佳来到近前,温琳抬了抬眼皮,说道:“哟,大少爷和二小姐赏景回来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是不是又去铁门外面的野外了?”

“别闹,我得替你把把关,赶紧,坐温琳的这车后座上来。”金一佳很倔强地一拉夏莱,然后自己就坐到了关允的车上,还很大方地环住了关允的腰。

夏莱回头冲关允粲然一笑,目光落到金一佳身上,不由惊叫一声:“哎呀,一佳,你怎么了?摔倒了?有没有事情?”

“哎,你要清楚一点,关允是我男朋友,他有没有安全感是我的主观感受,你就算觉得他再好或是再不好,也没用。”夏莱不想让位。

温琳坏笑:“不像是摔倒,像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在玉米地里撒欢。”

“没事,我想感受一下坐在一个男人的身后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能遮风挡雨,让人心里踏实。”金一佳狡黠地一笑。

“被一条蛇吓了一下,摔了一跤。”关允说了一半真话,瞪了温琳一眼,意思是没你的事,别捣乱。温琳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一眼。

夏莱正沉浸在幸福中,冷不防金一佳叫她,一下跳了下来:“干什么?”

“啊?要不要紧?”夏莱急忙站了起来,吓得不行,目光是关心金一佳,却拉住了关允的手。

金一佳却是察觉到了温琳的异常,见温琳的目光总是落在关允和夏莱身上,心里就明白几分。她心里暗叹一声,关允这个家伙,处处留情,怎么办才好,让她以后怎么放心夏莱的幸福?这么想着,她一下跳下自行车,冲夏莱喊道:“夏莱,换换座位。”

“肯定没事,关允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他呀,最会抓住机遇了。”

温琳一边骑自行车带着金一佳,一边偷眼去看夏莱,心中微有失落和酸意。或许关允终究还是夏莱的爱人,或者她和关允还是有缘无分。这么想着,不由悲从中来,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温琳忙别过头去,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的心伤。

不等关允反驳温琳几句,院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了,刘宝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说道:“关哥,出事了,有人在背后黑你。”

夏莱颇有几分小清新的气质,尤其是她紫衣衬托得肌肤如雪,双腿轻轻摆动,还小声哼唱一首不知名的歌曲,细听之下,是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

不是孤立事件

夏莱不敢太放肆地抱住关允的腰,只是抓住他的衣角。她再次坐在他的车后,心里如饴如蜜,想起上次从平丘山下来时,也是如现在一样坐在后座,幸福充盈心间,只想道路没有尽头,一直走到永远。

刘宝家的身后,跟着雷镔力和李理,三人骑了三辆自行车,满头大汗,看样子是一路紧赶慢赶赶来的。

九月的乡村,骑车行进在柏油马路上,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阳光斑驳,影子忧伤,秋风习习,喜悦无边。道路两旁远处的农田里,农民正在秋收大忙,有些土地已经平整出来,像一块伸平的手掌,正等待着种下冬天来临之前的希望。

一进门,三人愣住了,才发现夏莱、温琳和金一佳都在。夏莱和温琳在也就算了,金一佳在,雷镔力就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关允一行五人,饭后出发前往关家。五人,分三辆自行车,关允一辆,带着夏莱。温琳一辆,带着金一佳,小妹自己一辆。五人一路欢声笑语,沿着公路一路南下,在秋日阳光的树荫下,洒落一地青春的美好和向往。

金一佳漫不经心看了刘宝家三人一眼,没理三人,自顾自坐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帮忙择起菜来。

“我还干得动,干吗要你养老?不急,不急,我至少还能干二十年。”老容头呵呵一笑,嘴上说不,目光中却是慈爱和满足,显然对关允的孝心十分受用。

“怎么了?”关允知道一年多来刘宝家也不如以前遇事慌张了,见他的样子,肯定是真有急事。

“老容头,等平丘山旅游开发成了气候,我有了钱,你就别出摊了,我养你。”关允的话发自肺腑,虽然还叫他老容头,却当他亲人一样。

“刚才我和镔力、李理到县委办事,你猜怎么着?遇到了万事通,他一见面就拉住我,问我你是不是和温琳……”刘宝家话说一半,才想到夏莱、温琳和金一佳都在,就不好再说下去了。

老容头说的心里踏实是什么意思,关允当然理解不了,只是忽然觉得老容头忽远忽近。远时,远在天边,就如天边明月一样;近时,就如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老容头的沧桑,他不知道;老容头的往事,他也近乎一无所知。他知道的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要尽心尽力让老容头过得好一些。

温琳一听涉及自己,将菜一扔就站了起来:“说关允和我怎么了?宝家,你说下去,我不怕。”

老容头说得情真意切,似乎是勾起什么伤心往事,眼神迷茫并充满了向往,向北而望,一时久久无语,半晌才回答关允:“你还是叫我老容头好了,听着亲切,让人感觉心里踏实。”

夏莱和金一佳还在,刘宝家支支吾吾还是不敢说。夏莱和金一佳对视一眼,都没有走开,夏莱说道:“没事,宝家,不管有什么谣言,我相信关允。”

“好吧,那我呢?”关允问道。

刘宝家就只能说了:“万事通说,不知道是谁最先造的谣,县委现在都传开了,说你和温琳乱搞男女关系,孩子都有了……”

老容头忽然叹息一声:“我倒想给你准话儿,可我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我也是从她的姓氏和相貌上推断,她可能和我是一支容家。按辈分论,她应该叫我伯伯。等我以后弄清了,再告诉你真相吧,不过从现在起,你要让她叫我容伯伯。”

万事通本名万时同,就因为爱到处乱传话,又最是消息灵通,上到京城省城,中到黄梁市,下到孔县的大事小事,他无所不知。当然,真假暂且不论,反正一有谣言,他绝对第一个传播,久而久之就被人叫成万事通。

关允头大如斗:“什么叫说不定会是,你倒是说个准话儿。”

夏莱手中本来拿着一个菜筐,一听之下,菜筐失手落地。

老容头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说小妹是我的女儿,我年纪太大;说小妹是我的孙女,我又年纪小了。但转个思路想一想,小妹说不定会是我的侄女……”

倒是金一佳比夏莱冷静多了,将手中的菜一扔:“温琳有孩子?温琳明明还是处女,造谣的水平也太次了。”

“老容头,你别吓我,小妹怎么会是你的亲人?”

金一佳的话虽然直接,温琳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在意金一佳的话,顺手抄起一个马扎就走:“王车军在哪里?我打他满头开花!”

但现在老容头又提到容小妹可能会是他的亲人,差点让关允一下跳起来。

关允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神阴冷如冰,一脚踢飞一个马扎:“放屁!”

不是关允自私不让小妹认亲生父母,而是小妹现在已经融入关家,她不想离开关家,不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不想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不管当年她的亲生父母是出于什么原因遗弃了她——对,就是遗弃,所以关允才对小妹的亲生父母没有好感。现在再想弥补当年的错误,已经晚了,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

关允勃然一怒,刘宝家几人纷纷抄起家伙,准备出门:“关哥,王车军真不是东西,李永昌都快要倒台了,他小子还敢闹事,废了他。”

但不知为何老容头今天主动提出小妹的身世问题,再加上上次金一佳非要多嘴说到小妹京城的亲生父母一事,两相结合,怎能不让关允大为震动?

关允后退一步,拦在门前:“先别急,等事情理清了再说。”

当然,也不排除老容头真有七十岁的高龄,但关允不相信,一是从老容头的精神状态来看,不像古稀老人;二是老容头身体矫健,面相也不显老,若说他年过七旬,还真不像。

“你让开,关允,理什么理,直接和王车军当面对质,他敢不承认,我呸他一脸黑!”温琳火辣脾气上来,怒不可遏的样子像一只母老虎,“他是想毁我清白,毁你名声,他敢挑事,我就不怕和他撕破脸。”

算算年龄,老容头如果是小妹的爷爷,似乎偏小。虽然关允并不清楚老容头的确切年龄,但以他推算,应该不会有六十岁。小妹今年十六岁,按两代人的差距算,她的爷爷最少也要六十六岁。

关允当然清楚王车军手段的阴险无耻,尽管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造谣者就是王车军,但不用想也知道,除了王车军再无第二人。他也知道王车军早就对温琳垂涎三尺,一直欲求不得,再加上此次李永昌失利,王车军住院,心态失衡之下,做出再无耻再没有底线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其实关允早就问过老容头类似的问题,老容头的答复是,只是巧合的同姓而已,他无亲无故,一直孤身一人。

可以理解但并不表明关允会忍受王车军的无耻!

“真的假的?”关允脸色都变了,有震惊也有疑惑。

县委大院是什么地方?是孔县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孔县政治中心,最忌讳的事情有二:一是经济问题,二是男女问题。关允级别低,又不是实权人物,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可查,他的年轻和未婚,就正好成了可以被人攻击之处。

和金一佳的深入合作

尽管他是未婚之身,就算他和温琳真有什么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男未婚,女未嫁,又正是适龄,正常恋爱,无可厚非。但突然传出他和温琳未婚有子,就是十分歹毒的流言了。

关允惊叫出声:“啊?”

孔县民风纯朴,但对于未婚有子的事情十分反感,孔县又小,人言可畏,万一三人成虎,最终传遍三里五乡,他和温琳还不被人嚼烂舌根?他还怎么在县委立足,温琳以后又怎么抬头做人?

不料老容头没说温琳,却突然说到小妹:“温琳先不说了,你就能看透她,先说说小妹……”老容头的目光落到小妹身上,眼神就慈祥了许多,“你没有觉得,小妹越长和我越像?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小妹会是我的亲人?”

堂堂的县委办秘书科的国家干部,没有结婚就胡搞一气,丢的是县委的人!

“温琳呢?”关允兴趣大起,他还是第一次见老容头点评别人,就想挨个儿问个清楚。

“撕破脸皮只是早晚问题,但现在,先吃了中午饭再说。”关允越是想明白了王车军造谣的歹毒,越是冷静。

“金一佳和夏莱长得挺像,性格却迥然不同,她眼角飞挑,脸颊粉红,是命犯桃花之相。”老容头嘿嘿一笑,“命犯桃花的女子,遇到好男人,会有好结果,如果遇人不淑,就麻烦了。”

温琳却冷静不了,接话说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你说我以后还怎么做人?整个孔县到时都以为我和你……我,我气死了。”眼圈一红,她顺手打开马扎,坐在马扎上哭了起来。

关允却不,他很清楚老容头的话不是绝对正确,但肯定不是随口一说。他正要再问几句关于夏德长的问题,老容头又说到了金一佳。

温琳一哭,刘宝家三人更是按捺不住,又要夺门而出。

“你和他出身不同,政见不同,理念不和,以后的冲突,嘿嘿,多着呢。”老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指点江山,点评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犹如闲庭信步。若是别人听了,肯定会笑话老容头吃的是烧饼,操的是省委的心。

夏莱轻轻地坐回原位,目光淡然,似乎事不关己一样。不过她脸上淡漠而清冷的表情说明,她对关允不但信任,而且还认定关允可以处理好这件棘手的麻烦事。

“为什么?”

比起温琳的火爆和夏莱的淡定,金一佳倒有意思,她快步来到关允身边,和关允并肩而立,挡在门口,说道:“不要闹了,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王车军早不造谣晚不造谣,偏偏在李永昌的问题还没有明朗化之时造谣?不要以为这只是一件造谣中伤关允和温琳的孤立事件,要学会分析事件背后会不会有更深的用意?忠告你们三个人一句,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你们真去打了王车军,王车军死不承认是他造谣,你们还得承担法律责任!到最后明明是受害者却变成了犯罪嫌疑人,怪谁?只怪自己的智商太低!”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老容头悠然地说道,“除非有一天夏德长对你态度大变,你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但依我看,纵然夏德长从心理上接受了你,你和他还是很难坐在一起坐而论道。”

关允大为佩服地看了金一佳一眼,好嘛,本来他想说的话,却被金一佳一口气说完了,这丫头,真不简单。以前她在他面前还假装对政治不感兴趣,刚才一番话不但说得切中要害,还分析得丝丝入扣,关允顿时对她又高看一眼。

“想。”关允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他和夏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现在又迅速升温,大学时代的爱情是初恋,又最难忘怀,“难道我最后娶不了她?”

在场几人之中,除他之外,当属金一佳政治水平最高。

老容头和关允离夏莱几人有几米远,二人又是小声说话,夏莱几人又都津津有味地品尝关允的手艺,谁也没有在意老容头和关允在说些什么。

金一佳话一说完,一拍关允的肩膀,说道:“行了,剩下的话该你说了,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夏莱是个好姑娘,不过用情太深了,也不是好事,情深不寿,你要多宽慰她。”老容头是第一次点评夏莱,关允总觉得他对夏莱似乎有成见,果然,老容头又说,“你真想娶夏莱?”

关允终于笑了,刚才的灰暗心情又多了几缕阳光。“一佳说得对,王车军早不造谣晚不造谣,偏偏在李永昌停职反省期间造谣,宝家,你说他是傻了还是嫌身上的泥巴不够多?都不是,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且说不定还是为了配合李永昌的大动作……”

“我……”关允被老容头说得不好意思,他和老容头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大多时候,他对老容头亲近多过尊重,“夏莱是我女朋友,金一佳是来考察投资,小妹是我妹妹,温琳是我同事,我怎么分不清轻重了?关系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关允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毕竟自家院子,不是议事的场所,而且他的猜测也未必正确。不过他敢肯定王车军的异动,正如金一佳所说,绝对不是孤立事件。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是四个女人,关允,你想闹哪样?”老容头一边拿起自己茶垢极厚的罐头瓶水杯喝茶,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四个女孩儿一眼,也不知是敲打关允,还是取笑关允,“你不要分不清轻重。”

李永昌不会甘心就此退出政治舞台,除在上层发动力量保卫官位之外,相信他也会利用自己在孔县庞大的本土势力,想演一出大戏让市里看清局势——孔县,离不开他!

关允干活之后,和老容头坐在一旁说话。

究竟李永昌在背后酝酿什么动作,关允当然不知道。如果说在王车军造谣之前关允还不知道李永昌不想下台的决心有多大,现在关于他和温琳的流言一起,他就知道,李永昌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说不定会不惜绑架孔县人民!

不多时,关允新鲜出炉的烧饼摆在了夏莱、温琳、金一佳和小妹面前,小妹起身帮几人盛粥拿咸菜。她动作麻利,手脚轻巧,身段婀娜,充满了纯朴和高贵完美结合的美感。

刘宝家还算有点政治头脑,听金一佳和关允一说,也明白了过来:“关哥,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谣言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不一定会传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

谁也没有想到,关允的一个背影,引发夏莱即将打响爱情保卫战的小小心思,而且她还要动用她和蒋雪松的私人关系为关允美言。同时为了避免关允多想,怕关允骂她爱吃醋小心眼,她决定瞒着关允。

“不怕,不会开花更不会结果。”关允来到温琳面前,一拍温琳的肩膀说道,“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夏莱趁人不注意,又悄悄竖起胳膊,为自己加油。

温琳“扑哧”一声就乐了:“没心情和你闹,我知道你有办法解决,可我就是想朝王车军的脸上打两个耳光才解气。”

夏莱的眼睛悄悄地转了几转,想到一个好办法。如果促成关允调往市委成为蒋伯伯的秘书,和温琳分开的话,就不会出现关允被温琳抢走的悲剧了。对,就这么办。

“温姐,耳光先记账,回头我一定替你加倍打了。”刘宝家咬牙切齿地说道。

至于温琳,对不起了,关允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金一佳?夏莱暗暗摇头,一佳对关允只有好奇没有好感,何况又是她的妹妹,应该不用提防了。最该提防的一人就是温琳,日久生情,办公室恋情虽然最庸俗,但也最常见,怎么办才好?

关允又来到夏莱面前,伸手一拉夏莱:“到时让夏莱陪我在县委转一圈,向所有人都隆重推出我的女朋友,然后再有温琳陪同。温琳和夏莱关系情同姐妹,到时什么谣言,什么孩子,就都不攻自破了。不过,在揭穿别人精心设计的谣言之前,先等等看,看看除了开胃菜之外,后面还有几道菜……”

长大了,真好,夏莱莞尔一笑,下定了决心,这么好的男人,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把他牢牢抓在手心,要爱护他守护他一辈子。当然,也要他呵护她关心她一辈子。

“还有七八道菜。”关母不知何时来到院中,正好接上关允的最后一句,“开饭了,别在院里站着了,孩子们,都进屋来。”

她没看错关允,以前,关允是个大男孩,开朗、活跃并且乐观向上。现在关允还是一个大男孩,依然阳光灿烂,不过却多了男人气息,更多了因为生活的沉重而肩负的责任,他长大了。

一句孩子们,刚才因为王车军的无耻行径而带来的气愤心情如雪遇阳光一般融化了。是呀,不管一个人年纪多大本事多高,只要有父母在,就永远有可以停靠的港湾。夏莱抢先一步跑到关母面前,挽起了关母的胳膊,温琳晚了一步,只好尴尬地收住脚步,和金一佳并肩而行。

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好在,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日。

意外多了刘宝家三人,关家的盛宴,拼了两张八仙桌才坐下。排座位的时候,很奇怪的是,关母和夏莱、小妹坐在一起,关允本想坐过去,却被老爸叫了过去。他就只能听从老爸的吩咐,坐在老爸和温琳的中间。

她心爱的男人——既是她的初恋,又是她认定今生唯一的爱人,在经历了生活的风吹雨打之后,不但没有消沉,反而被生活磨炼得愈加成熟愈加有了男人气息,这让她心中有一丝苦尽甘来的甜蜜。她苦苦等了他一年,承受了怎样的煎熬,又面对多少人的追求而不动心,只为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只为了她认定可以和他开花结果,要一生守候在他身边。她的苦她的累她的心路历程,又有谁知?

如此耐人寻味的一幕表明,关母和关父关于儿媳的争论,还是没有达成共识。

夏莱看呆了。

金一佳埋头吃饭,边吃边偷乐,刘宝家和雷镔力、李理挤眉弄眼,大有调侃关允之意。关允倒还镇静,热情地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众人吃饭。

关允手一转,一个烧饼成形,放进了烤炉内。他手法极快,几分钟时间,就有十几个烧饼打成,等烤熟出炉。

“关允,你年纪也不小了,趁着大家都在,今天我想和你说说你的婚姻大事。”饭吃一半,关成仁筷子一放,摆出家长的威严,一本正经地说道。

金一佳一拍夏莱的肩膀说道:“我以前总认为一定要找有出身的男朋友,现在忽然发现还是你目光长远,找一个凤凰男也不错,起码他的身体条件好。男人嘛,长得高长得帅倒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身体结实而健康。身体是本钱,本钱好了,以后什么都会好。”

有动静了

关允手法熟练地和面、揉面,他系了一个围裙,从后面看,还真有几分大厨的样子。尤其是他用拳头将面团压成烧饼形状时,腰板用力,健美身材一览无余。虽然不是健美先生一般的肌肉,但一看就是肌肉匀称有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的标准型男,让金一佳看得啧啧称奇。

关允正在吃一根玉米,咬了一半,一下愣住了,他年纪不小了?哪里大了,还小得很。再说婚姻大事,也不必当着外人的面谈论,老爸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夏莱和金一佳对老容头并没有过多留意,虽然也听说过老容头和关允关系不错,却并未深想二人忘年交的背后有怎样的故事。她二人只和温琳、小妹坐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欣赏关允的劳作。

再者,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孔县的局势会怎样收场,收场之后,平丘山的开发和高效农业的投资该怎样运作,等等,哪里有心情谈婚论嫁?而且才被王车军黑了一把,正琢磨着怎么让王车军再摔个鼻青脸肿,突然让他心思落到婚姻上,不是强人所难吗?

老容头对关允的几个朋友,没怎么理会,只是点了点头。他见过温琳和容小妹,对夏莱和金一佳,是初见面。老容头目光从夏莱和金一佳的脸上扫过时,停留了片刻,眼神之中似乎微微起了波澜。

“爸,我不想谈这事。”

今天高峰时间过了,老容头并不太忙,出炉的烧饼也有好几个,够吃了。金一佳却嚷着非要关允亲自动手打一炉新鲜的烧饼,关允就挽起袖子干活了。

“不想谈也得谈。”关成仁拿出父亲的威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慎重考虑婚姻大事了。而且你又在党政机关工作,婚姻问题如果处理不好,有可能会成为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等夏莱和金一佳收拾完毕,出门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关允头前带路,领二人去老容头的早点摊吃早饭。走到半路,正好遇到结伴而来的温琳和小妹,就一行五人,声势浩大地来到老容头的摊位前。

到底是政治老师,懂得稳定的婚姻对政治前途的重要性,关允认可老爸的观点,但并不赞成他的做法,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婚姻大事。其实他多少也猜到老爸的心思,是想让他当众表态,不管是选择夏莱还是温琳,总要明确态度,省得让温琳产生误判,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姥姥家教很严,她影响了妈妈和姨,然后妈妈和姨也影响了我和你。”夏莱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会坚持到新婚之夜,相信关允也会尊重我的选择。”

以关允和老爸多年的默契,他从老爸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老爸听到刘宝家带来的消息,为了他的前途,也为了温琳的清白,要让他正式确定和夏莱的恋爱关系,好让温琳死心,也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尽管关允看了出来,老爸眼中还有不甘,从他安排座位上的用心就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理想儿媳还是温琳。

说话时,金一佳神情忽然落寞了几分,又摇头自嘲地一笑:“如果有一个男人爱我爱得痴迷,又不强迫我婚前上床,我一定对他好一辈子。”

但老爸显然没有说服老妈,也知道关允心中倾向夏莱多一些,所以只能无奈地选择妥协。

金一佳愣住了:“我还以为他早就和你……原来他还是一个负责的男人,行,不枉你对他一片痴情,算是所托是人了。”

温琳默默地低下了头,轻轻地放下筷子,神情顿时落寞了几分。夏莱却是一脸羞涩,微微低头,偷看关允一眼,不敢说话。金一佳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吃自己爱吃的玉米,不过眼光还是迅速地从关允、夏莱和温琳脸上扫过,眼神中有几分戏谑和隔岸观火之意。

夏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点点头:“你以为呢?坏丫头,以后别闹我,多羞人。”

刘宝家、雷镔力、李理三人各自挤了挤眼,都埋头假装吃饭,却支起耳朵听关允怎么应付。

金一佳看出了什么,小声问夏莱:“你和他,还清白着呢?”

众人之中,只有小妹最淡然,她轻轻夹了一小口菜,放到嘴里,细嚼慢咽,神色平静如常。

“我还是到门外等一会儿吧。”关允转身出去了。

“好吧。”关允一瞬间下定了决心,“爸、妈,我就把话说明了,夏莱和我在大学里相恋了三年,大学毕业后分开了一年,但现在又走到了一起,就证明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她也来过家里两次了,第一次,我介绍她说是我的女朋友,这一次,我想说,我以后会娶夏莱为妻。而且,我还要带她到县委,正式宣布她是我的正牌女朋友。”

“夏莱,起来了,别赖床了。”金一佳不和关允抬杠,又要扯夏莱的被子,“你不会换衣服也背着关允吧?”

虽然关允的话早在预料之中,夏莱听了,还是满脸幸福,双眼笑成了一泓秋水。而关母也是一脸喜色,暗中拉住夏莱的手。关成仁则微微失望,不过还是点头说道:“身为父亲,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还年轻,每一步路都要走好走稳,才能走得更远。好,你既然决定要和夏莱走到一起,我当父亲的,就祝福你和夏莱了。”

“夏莱也挺香,至于你香不香,我没闻过,不作评价。”关允嘿嘿一笑,笑容中有三分坏四分戏谑。

“谢谢叔叔。”夏莱及时地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敬叔叔一杯,谢谢叔叔成全我和关允,理解我和关允来之不易的爱情。”

“去,信你才怪。”金一佳摆了摆手,“你和夏莱是什么关系?当然是自家人向着自家人。不过好吧,就算夏莱比我白,但她没我香,有一句话说得好,‘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就是说的我。”

一句来之不易,让关成仁心中感慨万千。他不是不喜欢夏莱,而是始终觉得儿子和夏莱之间差距太大,主要也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就算关允和夏莱能冲破重重阻力走到一起,夏德长能改变以前的观念,对关允另眼相看?

“和夏莱相比,你还是差了一分白,我说的是实话,一佳,你得接受现实。”关允一副老实人的表情,认真而肯定地说道。

作为一名教书育人几十年的老教师,关成仁自认对人性的了解不比官场中人差。虽然夏莱没有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的傲气,但夏莱有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出身世家的气质,还是有一种让人仰视的傲然。

还有一点,关允固执地认为她的肤色不如夏莱白皙。

“希望你和关允相亲相爱,相扶相携走一程。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性子跳脱,在一起就是情情爱爱,走到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手拉手,才是一生一世的爱情。”关成仁发一番感慨,和夏莱轻轻一碰茶杯,一饮而尽。

比起夏莱修长而匀称的美腿,金一佳的腿虽然也修长,但稍微丰腴的缘故,不如夏莱的腿形完美,也不如夏莱的双腿笔直。当然,若要和别人相比,金一佳也是一等一的身材。

“我也祝关允和夏莱白头偕老,永远恩爱。”温琳端起酒杯,酒杯中有满满一杯酒,足有二两,她虽然笑得很用心,但谁都看了出来她笑容中的落寞和勉强,“我先干了。”

夏莱的腿形很好看,修长而匀称,光洁而紧致,而且肌肤胜雪,无一处伤痕,堪称艺术品。关允以前就曾经沉迷于夏莱的美腿,刚才惊鸿一瞥,再次勾起了对往事美好的回忆。

温琳一饮而尽杯中酒,白酒的热力一冲,呛得她连连咳嗽,咳嗽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急忙起身跑到了一边,心中不停地闪回一个声音:“今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江山半美人……”终究,她不是关允的美人!

还好,夏莱没有裸睡的习惯,而且还穿了睡衣,只露出粉致白嫩的大腿和曲线玲珑的身材。虽然瘦了一些,但苗条自有苗条的美感,更显胸前峰峦叠嶂,曼妙无比。

借着酒的辣劲和咳嗽,温琳的眼泪夺眶而出,关允一行泪不是为她而流,不要紧,她的两行泪都是为关允而流!

夏莱没想到金一佳不经她同意就放关允进来,进来就进来吧,却将她身上的被子扯掉,让她春光大泄。她又气又恼,一把拉回被子,顺手拿起一个枕头扔向金一佳。

一桌人都惊呆了,小妹不再是淡然漠远的表情,终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忧伤,她起身去安慰温琳。而关允也想起身去安抚一下温琳,却被老爸坚定的眼神制止了。老爸的目光坚定,在向他暗示,男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让温琳哭哭也好。

“金一佳,我要杀了你!”

夏莱黯然无语,她能责怪温琳什么?一年来她不在关允身边,温琳和关允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关允并没有因为爸爸对他的打压而迁怒于她,也没有割断对她的爱,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了。关允和温琳之间情愫暗生,互有好感,只不过是人间平常事,她难道能怨恨温琳爱上关允?

老容头的点评

当然不能。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如你家夏莱白了?”金一佳撩起裙子一角,露出了小腿,又一把扯掉床上夏莱的被子,露出了夏莱青春美好的胴体,“你比比看,我哪里比夏莱黑了?”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就不免沉闷而凝重,还好,刘宝家见势头不对,和雷镔力、李理一使眼色,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孔县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事。比如陈茉莉的老头去找老相好,被陈茉莉发现后暴打了一顿;比如钱爱林已经被撤职查办,据说非法集资事件还牵连到一名公安局副局长,还差点烧到崔玉强身上,现在崔玉强也是焦头烂额。

“你还敢穿紫色裙子?”关允一边说一边向里走,“皮肤不够白,穿紫色会让肤色泛黄。”

还说李永昌回家后,被他娘好一顿臭骂,还打了他几拐杖。后来李永昌到祖坟上重新竖起墓碑不久,就被人推倒了。他不甘心,又立起来一次,结果一转身墓碑就被人打碎,气得他跳脚大骂,却没有找到是谁下的黑手。

夏莱的话才说完,门就被穿戴整齐的金一佳打开了。她换了一身紫色的裙子,乍一看和夏莱的紫色上衣很像,关允才看了一眼,她就说道:“别看了,就是夏莱的裙子。”

还说到李寡妇本来和钱爱林有染,一听说钱爱林事发,她连夜卷了一笔钱回娘家了。李寡妇的娘家在邻县,距离孔县百十公里。不过也不知道是谁,在李寡妇的门前挂了一双破鞋,破鞋上面还钉了钱爱林的照片。

夏莱有睡懒觉的习惯,还美称为美容觉,关允经常嘲笑夏莱是个懒虫。其实夏莱的坏习惯还真不多,除了不怎么会做饭和睡懒觉之外,她不娇气不小气,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女孩。

还有钱爱林的非法集资,涉及几十号人。奇怪的是,大部分人都不配合调查,主要也是钱爱林只找亲朋好友借钱,许诺高额利息,有的打了白条,有的甚至连白条也没有打。县里的人见识少,以为钱爱林多有能耐,还以为告了钱爱林钱就拿不回来了,也有人认为钱爱林早晚还得放出来……

“等一下。”里面传来了夏莱的声音,“我还没起床。”

如是等等,孔县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有意思没意思的事,都从三人口中源源不断地说了出来,气氛大为缓和。

走出县委,清晨清新的空气让关允精神一振,他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来到飞马宾馆,上了二楼,敲响了二一二的房门。

金一佳吃饱喝足,忽然就冒出一句:“刘宝家,我问你,孔县的土质怎么样?”

关允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宝家在大学里学的是园林绿化专业,对土质有一定的研究,他想了一想:“孔县土质比较复杂,东面以沙性土质为主,主要是黄河故道冲积下来的沙土过多,导致土壤沙化严重,不过沙性土质比较适合种西瓜。孔县东边出产的西瓜,个大、沙瓤,特别好吃。”

冷枫挥手打断关允的话:“别说客气话了,孔县的担子还很重。”

“也适合种速生杨。”金一佳点头插了一句,又说,“你接着说。”

关允微有激动:“谢谢县长……”

刘宝家微微惊讶,这个小妞不简单,连这都知道?看不出来,她还真有不少本事,又接着说:“南面是中性土质,适合种植各类经济作物和主粮,比如棉花和小麦。”

向来秘书科科长由县委办副主任兼任,关允现在提升为县委办副主任,也算正常升迁。不过虽然级别未升,还是副科,但意义大不相同,县委办副主任,等于是列入县委领导的后备序列。

“中性土质好,可以种植园林绿化树木。”金一佳又打断了刘宝家的话,插了一句,“你继续说。”

说了一通,冷枫又着重提出关允的下一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县委办副主任有一个空缺,我和李书记碰过头了……”

刘宝家无语了,金一佳怎么跟领导一样?算了,不和她计较了,他就又说:“北面和西面都是黏性土质,最适合种棉花。”

虽然冷枫说是没事,关允还是向冷枫简单地汇报一下平丘山旅游开发的进展,也提到了金一佳有意投资高效农业的想法。果然,一提高效农业,冷枫微显疲惫的表情顿时多了几分神采:“高效农业是孔县唯一的出路,关允,你的这个朋友金一佳,不简单,有眼光。孔县的优势就是农业,如何利用孔县的土地优势大做文章,才是为官者的根本。”

金一佳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孔县的农业基础还是很不错的,底子很厚实,各种性质的土质都有,发展高效农业,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怪了,以前怎么就没人发现孔县的优势?”

不过,孔县也并非一无所获。关允关于平丘山旅游开发的招商引资就是最大的亮点,成为多事之秋的孔县唯一的沉甸甸的收获。

“以前呀……”刘宝家嘿嘿一笑,“以前是关哥没出手,现在关哥一出手,孔县就要跑着向前走。”

孔县在蒋雪松大手的拨弄下,在李逸风和冷枫的推动下,在经历了激烈的动荡之后,暂时回归平静。平静之后会迎来什么样的局面,谁也不清楚。现在的平静期,只是在等待下一个可能更激烈的动荡的前奏罢了。

午饭后,温琳借口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了。她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小妹出去送她,关允想去,却被金一佳拉住:“算了,你别给她徒增烦恼了。”

钱爱林已经被崔玉强控制住,今天就要开会研究他的问题。不出意外,几个小时后,钱爱林就会丢官。

下午,金一佳提出要到孔县各处转一转,考察一下土质,关允决定向县委要车,孔县是不大,但不可能骑着自行车转遍孔县。不料他刚要打电话到县委办找柳星雅,柳星雅的电话就打到了关允的家中。

王车军住院了,在田间昏倒之后,他头疼难忍,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关允,马上来县委开会。”柳星雅的声音透露出急切,“有动静了。”

李永昌被停职反省,暂时回家去了。听说李永昌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立起墓碑,又堆起祖坟,还在祖坟前痛哭一场,自称不孝子孙。

谁有动静了,不用说关允也猜到了,果然,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次日一早,关允向冷枫请示有没有事情,冷枫就放他假了。在李永昌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前,孔县人心惶惶,也没人安心工作。流沙河大坝项目继续施工,由桂晓杰和郭伟全负责,离了李永昌,倒也正常运转。平坟复耕行动,悄无声息地收场了,领导小组也自动解散。

风声再起

就算一朝倒塌,也会轰然倒下,并且激起漫天的尘土。

在关于他和温琳乱搞男女关系的风声刚起之时,县委就突然意外起风,有些人,还真是不想消停一天!

李永昌的最终命运如何,确实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就连冷酷如冷枫者,也被困扰得彻夜难眠。也是,李永昌困扰了孔县十几年,岂能一朝倒塌?

关允想了一想,叫过刘宝家三人:“你们先回县委,我稍后回去。”

双杠上的冷枫,离得远,灯光又暗,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关允可以肯定,他绝对是一脸的坚毅和不甘。其实关允心里明白,冷枫走的不是双杠,而是在自己为自己壮胆。

“我们去县委做什么?”刘宝家一下没有理解关允的安排。

谁三更半夜不睡觉?今天是周末,在县委住宿的人不多,关允悄然出门,来到院中,借昏黄的灯光一看,远处的双杠之上,冷枫又在走“钢丝”。

“露个面,亮亮拳头,让一些人收敛一下。”关允的目光微有冷峻之意。

回到县委单身宿舍,关允还美滋滋地回味夏莱的娇羞,想想她白里透红的如雪肌肤,不由饥渴难耐,忙铺开纸张,吸气,收心,提笔,用心地写了一个小时书法,然后又背了一会儿古诗。关允正准备躺下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异样的声响。

“知道了。”刘宝家嘿嘿一笑,“走着,兄弟们,到县委排队走一走,亮亮相。”

“我为什么要当床垫?”才问了一句,夏莱忽然想明白什么,面红耳赤,伸手拧了关允一下,又踢了他一脚,还不解恨,又打了他一拳,“你坏死了,怎么成天不想好事?”

雷镔力和李理一起嘿嘿一阵好笑,李理笑道:“关哥,万一对方见我们亮拳头了,还不收敛,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关允已经送夏莱到了宾馆门口,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就是如果你当床垫,我压下的话,会硌得难受。”

“怎么办?”关允一拍雷镔力的肩膀,“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什么硌得难受?”夏莱在大学期间纯真得跟高中女生一样,关允有过几次青春的冲动,都被她坚决地拒绝了。不是她不爱关允,而是她从小家教极严,恪守家训。

“得令。”雷镔力双手一抱拳头,“关哥说了,兄弟们,走。”

“太瘦了……硌得难受。”

刘宝家三人一走,金一佳“扑哧”一声就乐了:“关允,你挺厉害,三个兄弟对你服服帖帖,你是靠拳头收服了他们,还是靠小恩小惠?”

“哪里不好了?”

“哥哥靠的是人格魅力。”小妹最是维护关允的形象,“靠拳头收服,口服心不服。靠小恩小惠,不能长久。只有靠人格,才能让人一直追随。只要是认识哥哥的人,都会慢慢地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

“你还减肥?都这么苗条了,别减了,女人太瘦了不好。”

“他才多大?比我大了有半岁?还人格魅力?我看是个人崇拜还差不多!”金一佳一撇嘴,“不过就他的单薄身板和不太男人的大男孩形象,谁会崇拜他?除非眼神和人生观价值观有问题。”

“我才不要胖,我要减肥。”

小妹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和金一佳争辩:“我不和你争,就告诉你一个事实。以前温琳也总是挑哥哥的不是,挑来挑去,她就成了刚才的样子……女孩子眼里有了一个人,才会对他挑剔。”

“没有,你的调查是对的,是履行你的记者职责,我支持你。”关允抱了抱夏莱微显瘦削的肩膀,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官场之中沉重的内幕。官场是男人场,不是女人尤其是如夏莱一样单纯的女孩所应该承受的重压,他怜惜地说道,“你也太瘦了,以后多吃点。”

“我……”金一佳顿时哑口无言,被小妹淡然而沉静的回答呛得一愣,又摇头一笑,自我辩解一句,“小丫头,你懂什么?不和你理论。”

“也没怎么说,就说调查非法集资是一个记者职责所在,他支持我的调查,并且让我注意安全,万一出现意外,要及时和他联系……就这些,没有了。”夏莱从关允的脸色上猜到什么,又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或者说,我成了谁的枪了?”

小妹却依然只是笑了笑,不再反驳金一佳。

“蒋书记对你调查钱爱林非法集资的事情是怎么说的?”关允要问到底了。

关允一行三人回县委,还好,柳星雅派出县委办的汽车来接关允——也是关允担任通讯员以来,第一次享受超高规格待遇。同时,也就省去了骑自行车回县委的苦恼,来时还有温琳带着金一佳,如果不是有车来接,回去的时候,他骑车带着夏莱,金一佳怎么办?

而字帖和题字,作为他和蒋雪松之间的纽带,相信已经让他和蒋雪松建立了一种心意上的默契。不管蒋雪松是不是真会用他担任秘书,至少关允相信自己在蒋雪松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好印象。

关允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女人多了麻烦也多的苦恼,当然,等他有了汽车也就不会有这样微不足道的苦恼了。不过此时关允坐在前排,心中想的可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县委办主任亲自出面请他回去?

不过还好,关允在蒋雪松视察期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书法和题字让他初步摸到了蒋雪松性格之中真实的一面。而且,他和蒋雪松以文会友,也真切地感受到蒋雪松在市委书记的面孔之外,作为书法家或是普通人的真情实感。

汽车一路飞驶,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县委。关允客气地向司机道谢,下车后,特意让夏莱挽住他的胳膊,在县委大院招摇而过。关允挺拔如松,夏莱灿烂如花,一对玉人在县委一亮相,就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想通之后,关允蓦然发觉,和沉浮了官场几十年的老手相比,他确实还嫩了不少,也许蒋雪松早就有意等他主动引爆钱爱林事件,好借机动一动孔县的局势,然后再按照他的意思拨乱反正。不过相信李逸风和冷枫的联手强势出击,也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的孔县之行不如预期中那么顺利。

金一佳跟在后面,昂首挺胸,目光傲然,看也不看别人一眼,恢复了她高高在上的气质。

好一个厉害的市委一把手!

今天本来是周六,正常情况下县委的人应该不多,但此时不少人进进去去,一副忙碌的样子,显然是出了大事。

果然,关允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始至终蒋雪松早就知道钱爱林非法集资一事。而自己还想借夏莱之手引爆,却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蒋雪松分明是有备而来,早就将孔县的大事小事摸得一清二楚。

大部分人应该是已经听到传闻,见到关允第一眼时,目光古怪而嘲讽,第二眼再看到关允身边灿烂如花的美女时,就都惊讶而无语了。再等关允介绍夏莱,说是他京城的女朋友时,不少人的表情就无比精彩了。

“知道呀,我刚调查时,蒋伯伯就知道,而且他也支持我的暗访。”夏莱到底天真,仰起小脸,不解地看着关允。

达到了预期效果,关允心中暗暗一笑。王车军想利用男女关系大做文章,黑他和温琳一把,他不及时为自己正名,还要任由流言发酵不成?正名只是第一步,其实在关允的潜意识里,何尝没有要故意气气王车军之意。王车军忌妒他和温琳关系密切,他却领了一个更漂亮出身更好的女朋友让全县委都知道,其实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正牌女朋友比绯闻女友更有身份。

“这么说,你暗中调查钱爱林的事情,蒋书记早就知道?”关允忽然意识到另一个以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更是为了气气王车军,怎么着吧,不服气是吧?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出身好的正牌女友,再让温琳也去喜欢你?

别人,包括关允,毕竟离蒋雪松太远。要是关允真成了蒋雪松的秘书,恐怕蒋雪松是什么心思,他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名之后,关允也不会放过王车军,王车军的造谣太恶毒了。如果不是他真有一个正牌女友,恰好夏莱人又在孔县,事情越传越大的话,他真有可能名声受累,而温琳在孔县也别想做人了,除非远嫁他乡……确实是一手歹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而从蒋雪松对孔县用意不明的工作视察中也可以得出结论,蒋雪松明是视察孔县,其实是想借机摸清孔县局势,并且要出手调整孔县班子。联想到上一次冷枫险之又险的过关,关允就多少揣摩出蒋雪松想对孔县的情况彻底摸个底,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了,到底蒋雪松是想怎样让孔县按照自己的意愿向前迈进?大概只有市委秘书长冷岳能揣摩清楚市委书记的心思。

关允故意放慢脚步,在县委大院还有意绕了一个弯儿,让不少人看到了他精心表演的一出,效果十分明显。许多人转身之后,就交头接耳,对关允终于亮出他传闻已久的正牌女友大加议论,都一致得出结论,关允和温琳有了孩子的事情,铁定是有人造谣。关允女友这么漂亮又这么高贵,他怎么会和温琳乱来?再说一年来温琳一直在县委上班,生了孩子会没人知道?

孔县是庙小神灵大,局势之复杂,非局内人不能真切地体会其中的凶险。尽管关允猜不透夏德长想借夏莱之手调查插手孔县事务是何用心,但多少也能推测一二夏德长的用心,怕是和李逸风、冷枫在省城的背景有关!

王车军精心设计的一出,被关允轻轻反手一拨,就化解了。流言还没有发酵,就变成另一个版本——关允果然在京中有人,传说他有一个高官岳父,确实不假。他在京城的女友正式在县委露面,是不是预示着关允就要被高官岳父调出孔县了?

关允心中暗想,夏德长才调到省委,根基未稳,就贸然介入孔县的政治斗争之中,虽然他躲在了幕后,借助了夏莱之手和蒋雪松的权力,但并非明智之举。孔县虽小,却直通省城,李逸风和冷枫都是由省城直接空降过来的。而且,现在形势已经明显可以看出,李逸风和冷枫并非同一阵营,同时,李逸风、冷枫又和蒋雪松不是同一战线。

一时间流言由关允和温琳生了孩子变味成了关允的正牌女友露面,关允即将调出孔县,等等,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不管怎么传播,总之一句话,王车军的阴谋破产了。

“爸爸到燕省上任,其实不太顺利,上任后,我见他情绪不高。”夏莱面有忧色,“我来孔县调查钱爱林的非法集资案之前,和爸爸商量过,他开始并不同意我插手孔县的事务,说是可能会有危险,但后来在和蒋伯伯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又同意了。不过再三叮嘱我,让我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蒋伯伯。”

无巧不巧的是,刚进内门,迎面走来了的人正是王车军。

“去你的,都没外人,你还装腔作势,讨厌。”夏莱作势欲打,关允也不躲,任由她的小手打在胸膛之上。不过她的手举得挺高,落下之时,却如四两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三分力气。

王车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头发不再精光,皮鞋不再锃亮,脸色也灰暗而没有神采。显然,他身受李永昌停职反省事件的打击。只不过从他跳跃而躲闪的眼神中依稀可见,他不甘心失败,还想随时翻身而起。

“嗯……”关允拉长声调,装模作样地想了一想,“在不影响你们父女关系的前提下,听听也无妨。”

正低头走路的王车军一抬头顿时愣住了,眼前的关允,神采飞扬,气宇轩昂。更嚣张的是,他的右边还有一位亮丽夺目的美女,谁都能看得出来,美女和他关系非同一般,难道是他传说中的高官千金女朋友?

背后

更让王车军眼红的是,关允的身后还有一位美女,和他身边的美女长得如同双胞胎一般。不过细看还能分辨出来并非双胞胎,却是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气质一样的令人不敢逼视!

“又被你猜中了。”夏莱调皮地一笑,年轻的容颜焕发出青春的光彩,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一个关于爸爸的秘密,和他到燕省上任有关,你想不想听?”

关允……怎么身边总有美女围绕?王车军忌妒得几乎要发狂了。

“没有,怎么会?”关允微笑着拍了拍夏莱的头,一股熟悉的爱意涌上心头,“不过,我想你没有和蒋书记一起回去,留下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车军,县委开会,你怎么要出去?”关允主动打了个招呼,微微一笑,“介绍一下,夏莱,我女朋友;金一佳,京城投资商。夏莱,一佳,这位是王车军,我的同事。”

金一佳一走,夏莱就自然而然地挽住关允的胳膊,喃喃地说道:“我随蒋伯伯一起来孔县,你真没怪我?”

夏莱点头一笑:“王车军,你好,常听关允说起你。”表情虽有热情,却隐隐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也不主动和王车军握手。

夏莱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要你管,你可真操心。”

夏莱还保持了基本的礼貌,金一佳却是看也未看王车军一眼,侧身让到一边,意思很明显,请吧,赶紧走人。

回去的路上,金一佳先走一步,反正她也认识路:“给你和夏莱留点空间说点悄悄话,不过夏莱你要记住,不能超过十点。”

王车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神态极不自然地说道:“马上要开会了,我到外面给领导买点办公用品。”话一说完,匆忙逃走一样离开了。

金一佳同意,别人就都没有意见了。随后,小妹回学校,夏莱和金一佳回宾馆,温琳回家,关允回县委宿舍。

关允冲着王车军的背影喊了一句:“慢点,车军,别摔倒了。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别什么都说。”

几人都看向金一佳,金一佳忙说:“好像就我另类一样,好吧,我同意。”

王车军的身影明显一滞,却还是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关允心中一阵好笑,想当初王车军风光之时,虽然采办办公用品是他的分内事,但他却可以指使别人去干。现在倒好,正是开会的紧要关头,布置会场、安排领导座位等重要工作不让他插手,说明冷板凳已经坐上了。

再美好的夜晚,也会过去,再快乐的聚会,也要结束,曲终人散的时候,小妹突然提议:“明天是周六了,哥,你带夏姐姐、金姐姐一起到家里做客,对了,还有温琳姐姐也一起来,好不好?”

夏莱和金一佳去了秘书科,关允先来到县委办,敲开门,柳星雅正在收拾东西。见关允来了,柳星雅连忙说道:“关允,先到冷县长办公室去一下,他找你呢。”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秋意昂然的夜晚,就沉醉如酒了。

关允先来柳星雅的办公室另有目的,他应了一声,脚步却不动:“柳主任,冒昧地问一句,黄梁市三大宗姓是哪三大姓?”

金一佳无语了:“才比我大几个小时,就当我一辈子的姐姐,天啊,太不公平了。”

柳星雅愣住了,片刻之后不解地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黄梁市三大宗姓几乎人人知道……别让冷县长等你久了,快去。”

“喜欢一个地方,当然是要喜欢上这个地方的人了,怎么了,你不服气?”夏莱噘着嘴,冲金一佳一摆脸色,“在姐姐面前说话,要注意你是妹妹的身份。”

好一个柳星雅……关允不再多说,点头出了办公室,微微摇头一笑,柳星雅确实和他猜测中一样,滴水不漏,连三大宗姓是哪三大姓都不亲口说出,嘴巴真严。

金一佳轻笑一声:“天堂再好,没有自己珍爱的人,又有什么好?你喜欢的不是孔县,是孔县的某一个人。”

其实关允当然知道黄梁市的三大宗姓都是什么姓,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城,黄梁市的三大宗姓的形成,由来已久。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看似随口一问,其实是想试探柳星雅。

夏莱也和关允轻轻一碰酒杯:“我倒觉得孔县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阳光,就是梦想中的天堂。”

上次蒋雪松前来孔县,柳星雅的表现可圈可点,让关允对柳星雅多了许多猜测,直觉告诉他,柳星雅似乎和冷岳关系很好。

含沙射影,故意针对他,关允呵呵一笑:“也没办法,孔县是小地方,许多人没见过大美女。”

来到冷枫办公室,推门进去,冷枫正背窗而立,一脸凝重。

金一佳和关允碰了下酒杯:“孔县人民确实热情好客,但纯朴善良嘛……就不好说了,反正我遇到的孔县人中,就温琳和小妹还算不错。”

“关允,流沙河大坝项目停工了。”冷枫开门见山地说道,“事态很严重,工人和附近村民一起闹事,桂晓杰和郭伟全出面做安抚工作,镇不住场。”

先不想那么多了,关允举起酒杯敬夏莱和金一佳:“欢迎两位来自远方的客人,孔县人民热情好客,纯朴善良,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果然,王车军才出阴招,李永昌又出明招,配合得还真是默契。关允心中顿时想通了一个环节,怕是市里针对李永昌的处分,已经有风声传出了!

孔县的局势,必定会迎来一次不小的动荡,而且现在李永昌已经停职反省,李永昌的命运究竟怎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尘埃落定。

绝地反击

关允更清楚的一点是,孔县局势即将大变。李永昌的事件已经闹到了僵持的地步,李逸风和冷枫是铁了心要搬开李永昌,并且以县委的名义上报市委,事态就严重了。蒋雪松必定会慎重考虑孔县县委的建议,哪怕他对李逸风和冷枫千不满万不满,也不可能大手一挥,将李逸风和冷枫全部调离而保下李永昌!

关允并没有接冷枫的话,而是问道:“我有两个问题,想向县长请示一下。”

他和夏莱之间的距离,还是和千山万水一样遥远。

冷枫微一点头,关允就接着说:“第一,县委传出我和温琳男女关系混乱的流言,还说温琳有了孩子,我向县长保证,我和温琳之间是清白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第二,是不是市里关于李永昌的处分有什么动静了?”

夏莱还单纯,她左右为难居于他和夏德长之间,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她向爱情倾斜了。但她毕竟是夏德长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关允明白,就算有一天他冲出孔县,摆脱了夏德长精心为他编织的樊笼,他想抱得美人归,娶了夏莱,也要夏德长点头才行。

冷枫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讶然,好一个关允,看问题的角度真是犀利。从谣言事件到市里针对李永昌处理意见的传言,再到流沙河大坝项目的停工,一系列的事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却有一个内在的连接点。

不过夏莱没有随同蒋雪松一起返回黄梁市,多少让关允有些意外,但他没问夏莱什么。夏莱和他之间隔着一个夏德长,许多话还是含蓄一些好。况且,他也不想说得过于直白,不想让夏德长和夏莱父女之间因为他而产生隔阂。尽管他深度怀疑夏德长默许夏莱暗中调查钱爱林非法集资案的用心,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应该说,是市委关于李永昌处分决定的传言传出在先,然后才有关允和温琳乱搞男女关系的谣言在后。事件接踵而至,肯定不是什么巧合,冷枫岂能心里没数?

饭间,聊了一些家常,金一佳没提投资的最终框架,关允也没问。反正他也知道,金一佳就是为了此事前来,她早晚会说。现在是享受秋风沉醉的夜晚的晚餐时间,就不提公事了。

市委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对李永昌的处分决定,而且现在还是周六,主要领导不会为了一个李永昌而加班开会。但偏偏一早就有风声传出,说是市委决定将李永昌撤职查办。

一场小风波就此化解。随后,小妹为夏莱和金一佳推荐了几个孔县的特色菜。菜上来后,夏莱和金一佳赞不绝口。

冷枫心里明白,市委主要领导之间,肯定还没有达成共识。不说还没有上书记办公会讨论,恐怕蒋雪松书记和呼延傲博市长都还没有碰头,更不可能现在就有决定。风声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进一步搅乱孔县的局势,要为市委最终作出针对李永昌的处分决定制造障碍。

一根鞋带的情谊,就让金一佳再难对关允傲气,都说女人的心思最容易打动,果不其然。

果然,市委的风声刚刚传出,县委就有了关允和温琳的谣言。听到谣言后,冷枫甚至连冷笑都懒得笑上一笑,完全是不以为然的态度,不料谣言才起,流沙河大坝项目就停工了。

更让温琳惊奇的是,金一佳一坐回座位,先是嘟囔了一句:“小男人!”就又“扑哧”一声乐了:“行,关允,算你狠,我记住了,你有为我系裙之情,以后有机会,一定厚报。鞋带先借了,明天之前,不许再要了!”

原来是一系列的事件,冷枫此时才完全看清局势,有人不甘心就此坐以待毙,要绝地反击了。

在关允和金一佳的年龄段,虽然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也算是重要人物,但毕竟年轻,偶尔耍耍小性子也在所难免,而且年轻男女之间又最是敏感。不过关允的聪明之处在于能充分调动气氛,找到切入点,他一句话说出口,金一佳身子立刻原地向后转,迅速坐回座位。速度之快,反应之敏捷,令温琳目瞪口呆。

“市里没动静,只有风声。”冷枫对眼前微显瘦弱但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的关允,更多了几分欣赏。关允能一语道破一系列事件之中的关键点,确实让他高看一眼,“传言对李永昌很不利,不过只是传言,市委应该还没有专门召开会议研究李永昌的问题。”

“你走,我不拦着,小心眼的女人,把我的鞋带还我!”

“百足之虫……”关允没说下一句话,相信冷枫知道他说的是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刚才我和夏莱一起在县委大院走过,遇到不少人,我介绍说,夏莱是我的女朋友。”

夏莱、温琳和小妹面面相觑,怎么说着说着,关允和金一佳又吵架了?不等夏莱拉住金一佳,关允一句话就又让金一佳坐了回来。

“呵呵。”冷枫忽然就笑了,平常少有笑脸的他,虽然笑得勉强,却是不易了,“关允呀,你真是一个人才。”

金一佳一下被关允吓住了,愣愣地看了关允半晌,忽然一摔筷子:“好,你凶,我不奉陪了!”说完,她起身就走。

关允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在县长面前,我可不敢自称人才,还有许多地方要向县长学习才能进步。”

“住嘴!”关允蓦然发火了,“小妹的身世,还有她怎么来的关家,你又知道多少?不要被你看到的片面表象欺骗了,就以为是全部的真相。”

“废话,要是你现在什么都懂了什么都会了,我不是要退休了?”冷枫罕见地一笑之后,更罕见地和关允开了一句玩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孔县的局势,乱不了。”

“小心眼儿,我也是关心小妹。”金一佳十分不满地回敬关允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自私,是不想让小妹认了亲生父母……”

冷枫霸气地一挥手:“走,开会去,研究一下大坝停工的问题。”

关允本来就对金一佳逼问小妹大有意见,听金一佳不伦不类的对比,嘲讽道:“男人要用帅气形容,懂不懂?要是男人长得和女人一样娇媚,那不是男人,是人妖。还有金一佳,小妹马上就是成年人了,她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她不想知道一些事情,你不要强迫说给她听。”

关允知道,不管李永昌想在背后掀起什么风浪,都阻拦不了冷枫要将孔县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决心。关允跟在冷枫背后,从冷枫的背影上也看出了他毅然决然的信心。

金一佳还想再说什么,夏莱及时拉了她一下,她也意识到什么,就闭了嘴。金一佳又仔细打量了小妹几眼,不由赞道:“关允,小妹长得比你漂亮多了。”

想起老容头将冷枫形容成韩信,关允仔细观察冷枫的后背,虽不是虎背熊腰,却也十分威武。但要让他从冷枫后背上看出什么迹象,关允还真看不出来。冷枫的后背怎么就是帝王之相了?当然,帝王之相只是比喻,但他怎么也想不通老容头怎么就从冷枫看似平常的背影中看出了冷枫的性格。

小妹是不是凤凰不好说,但她肯定是平原小县孔县仅此一枝的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的牡丹。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李逸风坐在首位,其余县委领导分别各安其位。温琳正在一旁忙着布置会场,平常李永昌专坐的第三号位置,空着。

金一佳算是彻底服了容小妹,以前她总是轻视农村出来的孩子,觉得小地方长大的人,要么粗俗无礼,要么太过小家子气,今日一见小妹,终于相信了一句话——山沟里飞出金凤凰。

关允进来,立刻吸引了在座主要县委领导的目光,而且与会的工作人员,也全部向他投来或疑问或好奇的眼神。温琳也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头扭到一边。

“谢谢金姐姐。”容小妹没再接金一佳的话,拉开椅子坐下,“想吃什么?我来介绍几样孔县的特色菜。”

冷枫岂能不知众人的眼神中有什么疑问,他回身对关允说道:“小关,回头把你的女朋友夏莱介绍给李书记认识一下,国家级报社的记者很少来孔县,让她多宣传宣传孔县,有利于孔县的经济发展。”

金一佳又是一愣,容小妹太冷静了,她不甘心,又说:“伯父、伯母不但是京城的高官,而且家世极好,你要是认了家门,就是千金小姐……”

冷枫是为抬举关允,也是为了化解县委中关于关允和温琳的谣言,李逸风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接话说道:“冷县长说得对,小关,回头介绍一下,女朋友再宝贝,也不能藏着,孔县的发展,需要借助新闻的力量。”

“不要说了。”容小妹轻轻地摆了摆手,“对不起,我不想知道。”

二号起头,一号推动,一二号人物联手高抬高允,与会人员不由心中一惊,都不约而同向关允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关允在县委之中由冷板凳到红人,转变速度之快,不由得人深思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不想知道?也许我知道的伯伯、伯母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和他们长得确实很像,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直在寻找亲生女儿的下落,尤其是伯母,忧伤成疾……”

尤其是柳星雅,他比关允还先到会议室一步,也在布置会场。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关允一眼,想起关允刚才关于黄梁市三大宗姓的问题,不由心思大动。关允现在越来越受到冷枫和李逸风的重用,难道传言蒋雪松要任用关允担任秘书会成真?

金一佳以为容小妹会一脸迫切地问她亲生父母是谁,不料小妹淡淡的神情,让她为之一怔,不敢相信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怎么会面对人生之中最大的困扰而不动声色。容小妹不是冷淡,也不是漠不关心,而是一种万事不过于心的平和……怎么会,尽管在金一佳眼中,她确实端庄而优雅,一举一动隐隐流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但毕竟年龄太小,不可能有饱经世事之后平淡如水的沉静。

“开会之前,我先强调一件事情,以后县委再出现一些不着边际的谣言,希望同志们都不要乱传乱说乱猜测。如果被我发现是谁在造谣,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李逸风突然提高声调,说到县委的谣言上,而且说到最后,还当场拍了桌子。

不料小妹只是淡然一笑:“金姐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我有爸爸妈妈,也有爱我的哥哥,我很幸福,这一切就足够了。”

什么时候李书记也这么有气势了?众人意识到李逸风刚才一番话是有感而发,目光落到正好推门进来的王车军身上,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李书记的话,根本就是在直接敲打王车军。

只是没想到,快人快语的金一佳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问到了小妹最担心的事情。不由夏莱暗暗替小妹担心,唯恐小妹承受不了金一佳的直接。

王车军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会议室里没有李永昌,他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心里没着没落,更没有一丝底气。刚才李逸风一拍桌子,差点吓得他一哆嗦,感觉和打在他的脸上没有区别。

而且夏莱也听了出来,小妹是在逃避,她已经深深地融入关家,不想知道亲生父母的事情,更不想认亲。不管小妹和亲生父母是怎样走失,她对亲生父母没有丝毫的留恋和向往。

不过想到大坝的停工和舅舅即将采取的下一步行动,他心中蓦然又升腾起强烈的快感。等着,李逸风、冷枫,你们都先别得意得太早,舅舅的本事比你们想象中大多了,到时你们肯定要有一人灰溜溜地离开孔县!

夏莱答应了,真的替小妹保守了秘密。她很疼爱小妹,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的她和小妹一见如故,真当小妹是亲妹妹一样。

“车军,你去飞马镇一趟,送一份文件。”柳星雅拿过一份文件,交到王车军手中,此时让王车军去送文件,明显是支开他的意思。

上次夏莱见到小妹时,就一眼认出小妹和她认识的一个长辈很像。当时她就觉得小妹可能是对方失散多年的女儿,但小妹却不肯听她说下去,只说她家在孔县,父亲是关成仁,母亲是母邦芳,哥哥是关允,除此之外,世上再没有别的亲人。小妹还告诉夏莱,不要告诉那个人她在孔县。

王车军一愣,自己现在已经被冷落到这种程度,完全被边缘化了?他不由又气愤又羞辱,抬头看了李逸风一眼,意思是想请示李逸风。

秘密

李逸风并不理他,开口说道:“下面开会。”

当小妹被关允拉到山外山饭店,金一佳只看了小妹一眼,顿时就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太像了,小妹,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王车军羞愧难当地推门出去,他在县委办一年了,从未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奇耻大辱。一出门,他就愤恨地一脚踢在门前的柳树上,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柳星雅,你就是李逸风的一条狗,真是狗眼看人低!走着瞧,有你求我的一天。”

关允先是一惊,随后狠狠地瞪了温琳一眼,拉上小妹就落荒而逃。温琳见了哈哈大笑,想起关允刚才在崔小太面前的威风,对比现在的狼狈,让她无比开心。

如果让关允听到王车军的狠话,他肯定会讥笑王车军的鼠目寸光,柳星雅虽然事事跟随李逸风,对李逸风的指示无条件服从,但仅限于孔县境内。实际上,柳星雅不但不是李逸风的狗,他甚至都不能算是李逸风的人。

语惊四座,教室里顿时传来一阵桌椅乱响的声音,紧接着无数人冲出教室,还有人高喊:“关允在哪里?看关允了。”

王车军出了县委大院,转向往西,却并没有直接前去飞马镇党委,而是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一个脏水遍地、苍蝇乱飞的胡同。

不等关允说话,温琳突然发坏,冲教室里喊了一声:“同学们,孔县第一帅哥加才子关允来了,快来参观欣赏。”

胡同很窄,只有一户独门独院,王车军径直推门进去。院中,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半大小子正围坐在一起喝酒。酒是泥坑,烟是荷花,下酒菜是一碟花生米。几个人围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炖着一大锅五花肉,泛着白沫的肉汤不停地翻滚,冒出蒸腾的热气。

不多时,小妹出来了,一身运动衣打扮的小妹束了一个马尾辫,青春的气息逼人欲醉。她一见关允,就高兴地抱住关允的胳膊:“哥。”

“车军来了,来一口?”一个左臂上有一条青龙文身的小年轻递过来一杯酒。

温琳嗔怪地白了关允一眼,又嫣然一笑,风摆杨柳一样推开了教室的门。

王车军摆摆手:“不能喝,还在班上,不能让领导闻出有酒气。万龙,事情怎么样了?”

“废话真多,还不赶紧去?”关允笑骂了温琳一句,还推了她一把,还好,推在了后背上,没推到敏感部位。

“我办事,你放心,随时都可以动手。”万龙用手一指右臂上文了一条白虎、长得有三分文净还戴着一副眼镜的小年轻说,“万虎已经把温琳每天的上下班时间、必经路线都摸得清清楚楚,以及关允的作息时间、每天大概的活动范围,也都记下来了。只要你一句话,放倒关允推倒温琳,都是小意思。”

温琳嘻嘻一笑:“你是一中的名人,你一露面,无数少女都要为之疯狂。”

四个人,分别是万龙、万虎、万鹰、万豹,是堂兄弟四人,也是王车军的远房亲戚。在王车军的帮助下,四人在县城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店。因为兄弟四人齐心,打架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重手,在县城老街也有几分威名,人称万家四雄。

“哪里有,你想多了。”关允哈哈一笑,抬头一看到了小妹的教室,就说,“你去叫小妹出来,我就不露面了。”

四人既然是王车军的远房亲戚,自然也是李永昌的远房亲戚。李永昌要倒台王车军要倒霉,万家四雄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不用王车军鼓动,也会不遗余力地和关允战斗到底。

温琳松开关允的手,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了关允几眼:“我都不认识你了,你不但威风八面,城府还深如海。关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对我隐瞒了什么?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深不可测了?”

“好,先不要动,等大事一出来,你们再动手。孔县一乱,到时关允被人黑了,温琳被人弄了,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车军一脸阴沉,恶狠狠地说道。

“我没拿捏他,我只是告诉他,让他在这个方面那个方面要多注意一下,别让钱爱林的案件和李永昌的下台影响他的前途……他是聪明人,这么一说,他还能不明白?”关允自信满满地说道。

赌注

“你手中又抓住了崔玉强的小辫子?你太厉害了,崔玉强老奸巨猾,肯被你拿捏?”温琳对关允愈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主要是怕刘宝家、雷镔力、李理三个家伙碍事,刘宝家确实有两把刷子,要论单打独斗,我估计弄不过他。”万龙用一把尖刀叉起一块五花肉,一口放到嘴里,满嘴冒油,“雷镔力那小子也有一身力气,万虎顶多和他打个平手,说不定还得加上万鹰才能放倒雷镔力。倒是李理,万豹一个人就能干倒他。不过要是三个家伙一起的话,我怕万家四雄一起上,都打不过。”

“很简单,崔玉强的前途捏在我的手中,崔小太还敢跟我耍横?他仰仗的是谁?就是他的公安局长叔叔。如果他叔叔倒了,他在孔县别说威风八面了,连个屁都不是。你说他不怕我,还会怕谁?”关允嘿嘿一笑。

无敌三人组合的威名,确实非同一般。就连一向目中无人的万家四雄也畏惧三分,可见人的名树的影,不是假话。

“你威风没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我不明白,崔小太怎么见到你,和老鼠见到猫一样?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怕过谁!”温琳继续问个明白。

四人之中,万豹最冷静,也最有头脑,他大口喝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地一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各个击破。什么无敌三人组合,都是吹出来的,我见过刘宝家打架,也就一般般的水平。我和他对打,十几招放倒他没问题。”

“我不是老虎,我是狼,披着羊皮的狼。”关允呵呵一笑,“该威风的时候就得威风,不能总当绵羊。”

王车军摆摆手说道:“到时候我有办法让刘宝家三个人不和关允在一起,也会让他们三个人分开,你们不用操心别的事情,准备好随时出手就行了……等我消息。”

温琳身子朝关允身边靠了靠:“你刚才好威风,一句话就吓退了崔小太,我就奇怪了,他怎么那么怕你?我认识你时间也不短了,感觉你以前和绵羊一样,现在怎么突然成老虎了?”

出了门,王车军还是没有前去飞马镇党委,而是先去城关镇派出所。钱爱林已经被停职,暂时由副所长石立主持全面工作。石立也和李永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感受到温琳小手的微凉和肉感,关允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确实是好诗。”

李永昌在孔县经营的时间太久了,不可能一朝肃清,况且李永昌还没有真正倒台。

温琳的手悄悄摸过来,轻轻地抓住关允的手:“希望有一天,我能一直拉着你的手,走得很远很远……”

石立一见王车军到来,急忙起身迎接,和王车军到办公室密谈了半晌。等王车军出门的时候,他亲自送出派出所大门。如此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都在想,李永昌估计要没事了。

“肯定算了。”少年的记忆总是让人心中温暖,关允也一时感慨万千。想起当年和温琳之间没有早恋,没有暗生情愫,但年轻的心肯定有过向往和追逐,他就心中一阵莫名的意动。

对于李永昌被停职反省,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大部分孔县百姓都还不知情。而且就算消息传开,老百姓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太多人对政治上的浮沉感兴趣,毕竟离百姓的生活太远。

“哎,你说我和你算不算是青梅竹马?”温琳突兀地问了一句。

但对于孔县许多被李永昌一手提拔的中层干部来说,李永昌就是头顶上的一片天,现在天要塌了,他们就不免惶惶不可终日了。他们四处打听消息,想知道李永昌到底会背一个什么样的处分,又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一中的校园内,绿树成荫,浓密的梧桐树站立两旁,就如列队欢迎的人群一样。此时正是夜自习时间,教室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可见里面伏案学习的学子。关允和温琳忽然同时想起当年在一中的学习时光,谁都有过难忘的少年岁月,不由对视一笑,回忆一下就复苏了。

也有部分知道内情的中层,对李逸风和冷枫要联手推倒孔县的平丘山大为不满。两个来自省城的外人,为什么非要把孔县折腾得尘土飞扬?随便干上一届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孔县最终还是孔县人的孔县。

到了一中门口的时候,时间还早,容小妹还没有下晚自习,温琳自告奋勇要去班上请小妹。关允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温琳一起去接小妹。

不只县委传言四起,到处有人散播对李逸风和冷枫不利的消息,就连整个县城也是有一股支持李永昌反对李逸风、冷枫的潮流在暗暗涌动……当然,潮流的背后肯定有巨手在推动,否则,在李永昌前途未定之际,官场中人谁会在看不清形势之下就站队?

关允不会知道,他一个为金一佳系上裙子的举动,让三个女孩心思缠绵而伤感。他更不会想到,他蹲下身子的身影,会长久地铭记在几个女孩的心中……

不过在市委传出李永昌将被撤职查办的消息之后,暗流涌动的力量就减弱了几分,不少受惠于李永昌的人也悄然退缩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坚持原则为好,毕竟在胜负最终确定之前,贸然追随一方,最后可能会一脚踩空摔一个大跟头。

温琳也是心中甘之若饴,上次风雨大作的那一天,关允骑自行车带她回县委,因为风大,他也如眼前一样蹲下身子为她系了裙角。回想起来,她不由心中又是甜蜜又是伤感。或许终有一天关允会成为别人的丈夫,他和她曾经的往事,都会如过眼烟云一般,只能成为忧伤的回忆。

但不料风向转变之快,让人目不暇接,转眼又有消息传出,流沙河大坝项目停工了!停工是一个信号,流沙河大坝项目是李永昌主导的项目,也是李永昌要在孔县为自己竖立一个永远的丰碑的政绩工程。最主要的是,谁不知道市委蒋书记亲自为大坝题字,现在居然停工了,县委、县政府或者说李逸风和冷枫,怎么向市委交代?

夏莱在一旁看得心都醉了,她爱关允爱得苦爱得累也爱得痴迷,就是爱关允的细心和耐心,就是爱他的呵护和温存。关允有时很男人,强势而霸道;有时也很温柔,热烈而缠绵。无情未必真豪杰,在她眼中,关允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但正是如此,她才爱他爱得如痴如醉,尽管被爸爸一再反对,尽管心中备受煎熬,却始终不肯放手。

不少李永昌的势力又准备蠢蠢欲动,都隐隐猜到了一点,李永昌要还手了。盘踞孔县几十年的李永昌,岂能就此黯然收场?

金一佳热烈而奔放,平常似乎很大胆很开放,这一次不知何故,忽然就脸红了一下。低头看关允细致而耐心地为她系裙子上每一处坏掉的地方,金一佳心中莫名一阵温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儿肯为她弯腰俯身蹲在地上,如此温柔地关心她呵护她。而她接触过的所谓的绅士和公子哥儿,都在彬彬有礼的外表之下,藏着以上床为目的的肮脏想法。

只不过却并没有人暗中串联并传达李永昌的最新指示精神,但王车军在城关镇派出所露面并且由石立亲自送他出门的一幕,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传遍县城的每一个角落。早就憋了一口气的李永昌的嫡系都暗暗兴奋,流沙河大坝的停工和王车军的举动明白无误地向孔县宣告,李永昌要掀起一轮还击狂潮了。

光滑而富有弹性,饱满而充满活力,是关允摸过的女性大腿中,手感最好最令人意动的一个。当然话又说回来,关允并没有摸过几个女人的大腿,迄今为止,他还是纯洁的好孩子。所以,虽然无意中摸了金一佳的大腿一把,他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该还手了,孔县怎么也不能让外来人掌握主动权。李永昌的亲信和嫡系们,在遭受李永昌停职反省的重大打击并各自意志消沉后,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要联合向李逸风、冷枫挑战了。

说话间,他已经用鞋带打了一个结,手法灵活地将裙子的破洞之处系好。不过由于金一佳不太配合的缘故,她或许是怕痒,或许是别的原因,扭动了几下身子,关允一不小心手掌就从她的大腿上一滑而过。

王车军的露面果然是一个信号,随后不到一个小时,李永昌在孔县的全部亲信几乎都通过短信或是其他渠道收到消息,要求在适当时候配合孔县即将到来的大行动。收到消息的人都兴高采烈,互相交流看法,期待着孔县一场盛大的好戏上演。

这话就问得太直接了,关允嘿嘿一笑:“不识好人心。”

流沙河大坝在李永昌刚刚停职反省不久就停工,是对李逸风和冷枫权威的当头棒喝,是李逸风和冷枫对孔县的掌控力度不够的直接体现,也是间接为李逸风和冷枫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现在流沙河大坝项目已经成了市委的重点项目,而且市委蒋书记也亲自题字,如果大坝不能按期完工,让蒋书记的亲笔题字束之高阁,就是对蒋书记权威的不尊重。

“着凉倒不怕,就怕露了春光。”金一佳见关允屈身在她身前,就如单膝跪地向她求爱一样,心情又瞬间好了许多,“你是不是怕别人看到我的大腿?”

县委关于流沙河大坝项目停工的会议,召开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会议达成共识,决定成立以冷枫为组长的新一届领导小组。

关允见金一佳走动时裙子摇摆间,白嫩的大腿若隐若现。虽然是晚上看不分明,也实在不太雅观,他就弯腰解下鞋带,蹲在金一佳身前:“别动,我帮你把裙子处理一下,省得着了凉。”

终于,冷枫一步迈出,由幕后走到台前,挑起了流沙河大坝项目的重担。同时,向孔县全体干部表明决心,县委县政府不会任由个别人搅乱孔县局势!

“当然了。”夏莱笑逐颜开,“而且小妹可漂亮了,长大后,肯定我们都比不过她。”

会后,李逸风又当众宣布了一项任命,鉴于关允同志工作能力突出,任命关允为县委办副主任,并继续兼任秘书科科长。任命一公布,顿时让许多人十分讶然,关允最近的升迁速度之快,和火箭一样,了不得,不得了。昔日的孔县第一红人王车军沦落到边缘化的地步,曾经在县委流传一时的顺口溜“孔县两大怪,京大的高材不成材,技院的高人成大材”,如今要改写为“京大的高材成大材,技院的高人滑下来”。

“真的?”金一佳兴趣大增,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她的裙子破了一个洞,随便系了一下,走不了几步又开了,让她十分扫兴。

县委办副主任其实不少,有七八人之多,大多数都兼任各科室主任或科长。关允身为秘书科科长,任命为县委办副主任也算顺理成章。论资历,关允才工作一年,虽然学历高,但论资排辈的话,在县委办还得排到最后。耐人寻味的是,在随后公布的县委办领导名单上,关允在七八名副主任中,排名第三!

温琳就很聪明地提出要去孔县一中的山外山饭店,又以可以见到容小妹为由头,引起了夏莱和金一佳的兴趣。夏莱见过容小妹,对小妹的印象极好,一听可以和小妹一起吃饭,眉飞色舞地说道:“好呀,太好了,我想小妹了。对了一佳,小妹很像一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你肯定想不通,为什么在县城里长大的女孩儿,会有让人仰视的气质。”

诚然,秘书科算是县委办一个重要科室,但科室再重要,关允也不可能一举跃居到排名第三,甚至比兼任政研室主任的县委办副主任周立的排名还要高……这说明什么问题?

秋夜的夜风微凉,出了美食林,关允一行四人前往孔县一中附近的山外山饭店。因为出了司有立一档子事,谁也没有心情再在美食林吃饭了。尽管陈茉莉热情地挽留关允几人,还说她请客,但金一佳已经坏了心情。

县委的大小头头谁不是人精,立刻就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是为关允下一步的升迁埋下伏笔!

司有立被关允暗藏机锋的话呛了一下:“你,你等着……”

关允此时却没有心思关注他的任命,况且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当然,心情还是十分愉悦,毕竟算是他在官场之中迈出了更加扎实的一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解决——大坝项目的停工,想要重新开工,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还需要克服许多困难。

关允只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黄梁市很大,不是你家后院。”

关允准备随同冷枫一起前往大坝现场。冷枫回了办公室,他回秘书科交代一下,心想,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让夏莱和金一佳先去宾馆住下。才一进屋,他却发现县教委主任刘建廷坐在他的座位上,而夏莱和金一佳已经不在了。

司有立却还不肯罢休,凶狠地盯着关允:“关允是吧?我记住你了,等你什么时候去黄梁市,我会好好请你吃一顿大餐。”

“刘主任来了?”关允笑呵呵打了一个招呼,“有什么指示?”

不管陈茉莉是不是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也不管温琳、夏莱和金一佳对关允的盛气凌人是如何的震惊,反正崔小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让人强行拖走了司有立,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美食林。

“关主任……”以前刘建廷见到关允,总是一口一个小关,而且还不时在关允面前流露出大权在握的高姿态,今天却一反常态,对关允笑脸相迎,说话也十分客气,“母老师代课有二十年了吧?”

陈茉莉忽然发现,她对孔县的局势已经看不透了,似乎一夜之间,孔县风向大变,李永昌被停职,关允强势崛起,大有取代李永昌之势。不过怎么可能?关允才多大,才是什么级别?李永昌在孔县足足奋斗了几十年才有今天,关允才一年多,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气势?

一听刘建廷提到母亲的事情,关允就想起以前父亲为了解决母亲民办教师转正而奔波几年没有结果的伤心往事。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刘建廷一眼,说道:“是有了。一直申请转正,一直不批。刘主任,你日理万机,还能记得这点儿小事,真是难为你了。”

那么崔小太又怎么一见关允就如见鬼一样,怕得要命?崔小太虽然不如钱一天浑蛋,但在孔县也一向横行惯了。他仗着崔玉强的权势,身后跟了一大帮兄弟,耀武扬威,轻易没人惹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被关允一句话就吓退了?

“说的什么话,母老师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早就让下面的人去办理了。结果是母老师的姓太奇怪,政审不过关,就卡到现在。我想母老师辛辛苦苦二十年,再不为她转正,天理难容,就特事特办,特批了母老师的转正手续。”

陈茉莉在孔县大小也是一个人物,孔县的大事小事,都瞒不过她的耳朵,美食林饭店也是孔县各种传闻的消息集散地。虽然她早就听说关允和钱爱林有过冲突,也打得钱一天断了一根手指,但关允毕竟还是虚职,他的秘书科科长的名头可以压钱爱林一头,但在崔玉强公安局局长的强权面前,却还是差得太远。

关允知道刘建廷是特意邀功示好来了。母亲的转正卡了十几年,却在他刚刚升任县委办副主任之际,刘建廷就立刻送了一份大礼,真会做人。他对刘建廷的为人多了几分了解。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和刘建廷多说,谢过刘建廷后,就随同冷枫急急赶赴工地现场。

柔情

工地施工现场一片狼藉,不但停工了,还有打斗的痕迹。再一看对峙的双方剑拔弩张,足足有两百多人,关允顿时怒火中烧,李永昌真要拿孔县人民当赌注赌一把了!

关允心思一下渺茫了许多,就连和金一佳拉钩时感受到她手心的温热和手指的美好也没有留心。不过想到有了金一佳这样一个内应在夏德长的身边,他心中有一种小小的兴奋,夏德长算计他这么久,他就小小地算计夏德长一次,也算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