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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来来来,不说这些,快吃菜,快吃菜。”王光辉招呼着,用筷子往林一伟面前的小碟里夹菜。

林一伟更是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眼里几乎都快涌出了泪水。“王市长,您对我这么好,连我的年龄都记得这么清楚,还拿来这么好的酒招待我,我……”他激动得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菜虽然是普通的菜,但做得很有味道,也很可口。两个人都大吃起来,吃了一会儿,王光辉又举起了杯子:“我已经顺利地当上了副市长,市委田书记对我也非常好。省委组织部我也有朋友。你知道,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我能杀上去,没有点实力是不行的。我虽然上去了,但我不能忘了你这个朋友。你放心,等我的工作稳定了以后,我会帮你做工作的,争取半年,最多一年,也要让你走上县级领导岗位。来,为了你今后美好的前途,干杯。”

真是三十年的好酒。它有茅台的芳香,却没有普通茅台那么辣,那么冲。喝到嘴里,口感特别好。王光辉赞叹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我是常常喝茅台,但三十年的茅台,我也是不常喝呀!”

这一番话,正是林一伟想听到的。他激动得真的是流出了眼泪。“王市长,不,小哥哥,您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为了您,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林一伟认了。”他说着一扬脖,一杯酒喝进去一半。

真是好酒,酒一倒出来,茅台酒的芳香已经浸入心肺。王光辉端起了杯子:“今天是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和老朋友一伟老弟喝顿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属猴,今年四十四岁,你属鸡,今年四十三岁,我比你大一岁,是你的大哥。大哥请小弟,什么都顺气。来,碰一下,喝一口。”王光辉说着,主动和林一伟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喝了一口酒。林一伟也喝了一口。

王光辉掏出一盒软中华烟来,拿出一支递给林一伟,随后自己也拿出一支。林一伟赶忙给他点火,两个人抽了起来。

王光辉一边熟练地打着酒瓶一边说:“咱们就吃这普普通通的菜,但酒可要喝最高档的酒。这是一位朋友送我的。平时也舍不得喝。”他说着打开了酒瓶,将两个白玻璃杯子倒满了酒,然后将一个杯子端到了林一伟的面前。

林一伟心里清楚,王市长单独找他吃饭,又拿这么好的酒,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得细想这些了。他端起了酒杯,“王市长,我亲爱的小哥,这顿饭,这顿酒,我林一伟终生不忘。我是一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对我好的,我可以为他去死;对我不好的,我可以让他去死。人生就这么一回事,您当了大官,还能想着我,这就足够了。来,王市长,我的小哥哥,干了。”他大声地说着,又使劲地和王光辉碰了杯子,然后,一口把半杯子茅台酒喝进了肚里。

王光辉从身边的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来,林一伟一看,那是一个黄色瓶装的三十年的茅台。他在茅台酒专卖店里看过,这一瓶酒要两千多元。

王光辉也是显得很激动,他也是二活没说,把杯中的酒干了。他又拿过酒瓶,把剩余的酒平分在两个杯子中,每人是大半杯。

菜还真是普通的菜,共计四个:一个是香煎银雪鱼,一个是红烧猪肉,一个是大白菜炖豆腐,一个是蘸酱的大地回春。还有另外四个小围碟,也都是可口的小菜。服务小姐把菜上齐了,却没有上酒。

林一伟拿过自己带来的塑料袋,“王市长,您当市长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送给您的,这是一块手表,算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吧!”他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了手表盒,打开报纸,将精美的表盒放到了王光辉的面前。

王光辉说:“今天是我请客,菜也没有让你点,都是我安排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的口味。”

王光辉不怎么感兴趣地摇着头:“一伟啊,我什么也不缺。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说话之间,服务小姐已经把菜上来了。

“王市长,这是一块好表,真正的瑞士雷达。算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林一伟十分恳切地说。

王光辉高兴得咯咯大笑,他一把将林一伟拉到座位上,“你客气什么。咱们是谁和谁呀!”

王光辉用目光扫了扫那个表盒,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吧!谢谢你的一片心意啦!”

一听这话,林一伟惊恐地站了起来,他向王光辉深深地行了个大礼,“谢谢王市长能想着我。您当官了,还不忘我这个职位低的朋友,我谢谢了,太谢谢了。”

林一伟一听,高兴得又举起了杯子,“王市长,谢谢您这么瞧得起我。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吧!。”他说着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是啊,我就请你一个人。不瞒你说,自打当了这个副市长,想请我吃饭,为我祝贺的人排着长队,我谁也不答应,谁的饭也不吃,谁的酒也不喝。可是对咱们这样的好朋友铁哥们,我是主动邀请。你可是我请的第一个人啊!”

王光辉这时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林一伟说:“一伟啊,今天找你来,要说没事,也是没事;要说有事,也是有点小事。你上次告诉我,检察院要调查市证券公司的问题,现在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林一伟用吃惊的目光打量着王光辉,用不相信的语调问:“王市长,怎么,您,您就单独请我一个人?……”

林一伟摇了摇头:“我没听说有什么进展。”

王光辉高兴地点点头:“可以上菜了。”

“不对吧,反贪局的人没有到南方去调查吗?”王光辉提示着。

服务小姐敲门走进来,冲着王光辉问道:“先生,可以上菜了吗?”

这句话倒提醒了林一伟,他想了想说:“这一段时间,一科、二科的人是有几个不在家,样子神秘兮兮的,也可能是去调查了。”

“好好好。王市长,只要您好,我们这些朋友就都跟着好。”林一伟高兴地说着。

“一伟啊,实话告诉你,证券公司的马总经理跟我的关系不错。这案子如果涉及她,我是不能不管的。我这个人也是和你一样,都是够朋友,讲意气,为朋友宁可两肋插刀的人。这件事就委托你办了。你要用一切力量,在明处或者暗处帮助马总经理度过这个难关,马总经理也是一个讲情讲义的人,她是不会亏待你的,这个忙你是一定要帮的。上面有我,你也用不着怕什么。”王光辉终于说出了请吃饭的真实目的。

王光辉上前也伸出手,把他的手紧紧拉住,又热情地把他拉到身边,嘴里亲切地说着:“林处长,这么多日子不见,挺想你的。你都好吧?!”

“王市长,这件事请您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我明天就去打听消息。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您。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是批捕处长,我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我也可以想一切办法。”王光辉说。

林一伟赶忙大步进了包间,一眼就看见王光辉坐在圆桌前。他伸出手,亲切地叫着:“王市长,您好。”

“那真是太好了。我代表美丽总经理,真心谢谢您了。”王光辉说着,端起酒杯,和林一伟碰了一下,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林一伟也干了。

“好,请您跟我来。王先生已经等您了。”服务小姐说着在前面引路,走过长长的走廊,在尽头处有个小楼梯,像似后改造的。他们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二楼有几个小包间,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包间,服务小姐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请林一伟进去。

王光辉拿过身边的一个皮兜子说道:“这是马总经理托我送给你的一点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她个人的一点意思。今天的饭就吃到这吧!如果我们俩一同离开,让认识的人看见了不好,我先走。”王光辉说着把皮兜子放到了林一伟的面前。林一伟刚要打开,被王光辉一把拦住:“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你不要当着我的面看,等我走了你再看。”他说着站起身。

林一伟点了点头。

林一伟马上拿起桌上的那个表盒:“王市长,这是我的一点小礼物,请您也一定收下。”

按照王光辉电话里通知的地址,林一伟很快找到了这个在偏辟的顺城路口的一个小饭店。他特意看了看这个店名叫“来顺”,是新开业不久的。他提着塑料袋走了进去。一个服务小姐马上迎了上来。“您是林先生吧?”

“好,我收下。”王光辉答应。

实事求是地说,林一伟很喜欢这块高档手表,他也常常偷偷地拿出来一个人欣赏。可是,他不敢拿出来戴。一个靠正常工资收入的检察官,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来买一块手表呢?他还想进步,还想有机会再提拔一下,他不想给别人,特别是给刚刚上任的女检察长刘春英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就这样,这块手表才珍藏到现在。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找出一张旧报纸,把表盒包起来。他想将其装到公文包里,可是公文包太小,表盒太大,装不进去。他想了想,找来了一个塑料袋,将纸包装进去,自己看了看,满意地笑了。

林一伟又用报纸将表盒包好,装到那个塑料袋里。王光辉用左手接过塑料袋,又伸出右手,紧紧握住林一伟的手:“一伟啊,谢谢你啦!你可要尽大力帮这个忙呀!我会永远不忘你的。”

当官了还不忘咱,还要请咱吃饭,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呀!林一伟想,和新提拔的王市长,总要拿点见面礼吧!拿钱吧,太俗。送点什么好呢?太一般了吧,拿不出手,太贵重的呢,又买不起。林一伟突然想起不久前帮一个朋友办个案子,人家送他一块高级手表。他打开铁皮卷柜,从里面拿出这块手表,这是瑞士产的镶有钻石的雷达手表。表盒是灰色的,很精美。打开表盒,里面是一块黑黄相间的长方形手表。表盘上有RADO四个字母。镶着钻石的手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表盒里有包括中文在内的六国文字的说明书,还有一张购表发货票,表的价格为人民币一万五千七百元整。

林一伟感动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王市长,我会用一切手段的。”

听说新任的副市长王光辉请客,林一伟一个下午都处在兴奋之中。在检察院工作了这么多年,自己为什么一直都上不去呢?到现在了,还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是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不行吗?绝对不是。谁对我林一伟的评价都是精明能干。可精明能干有什么用,就是上不去。原因很清楚,朝中无人做不了官呀!现在年轻的王光辉当了副市长,成了副市级的干部,看那架式,用不了两年,还可能再上一个新台阶,要是靠上了他,自己今后的前途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起码也能弄个副检察长干干。

送走了王光辉,林一伟怀着好奇的心打开了那个皮兜子。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兜子里面全是百元的人民币。他用颤抖的手数了数,整整是一百捆。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一百万呀!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一百万元现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他们就在这种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的情感中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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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等把这件事处理完,我们俩好好地享受一把。我会让你享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马美丽找张大坚,并不是在饭店,也不是在舞厅,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是五点钟下了班以后。

王光辉苦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和你做爱呢!你不信,我现在已经是阳萎了。”马美丽不信,真的伸手去摸了摸,软绵绵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过去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只要是他们俩个单独在一起,他都会性欲勃发。今天,他真的是不行了。

张大坚敲门进来,脸色平静地问道:“总经理,您找我?”

被王光辉抚摸着的马美丽,眼睛里闪着渴望的目光,她用手紧紧抱住王光辉的脖子,亲妮地说道:“光辉,我想,我要……”

马美丽正站在宽大的写字台前,用手转着那个精美的地球仪。她的目光在地球仪上凝视着。看得出来,她的目光凝视着的那片土地,决非是生她、养她的这片国土。或许此时的这位总经理在心胸祖国,放眼世界吧。见张大坚起来,她点点头:“您请坐吧!”

王光辉用手抚摸着马美丽的脸蛋,“怕有什么用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丰田车。”他用了一句电视广告的话,想冲淡一下紧张的气氛。

张大坚坐到沙发上。马美丽离开了地球仪,走过来给他打了一杯矿泉水,放到他的面前。张大坚客气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给我打一杯矿泉水,找我来肯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

听了王光辉的话,马美丽紧张的情绪才松驰了一些。她一头扑到王光辉的怀里,娇声娇气地叫着:“光辉啊,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呀!”

马美丽紧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她脸上笑容不多,说话的声音倒也很亲切:“张老师,这些日子怎么样?”

王光辉苦笑了笑:“没那么严重。也别那么悲观。现在当官的,有几个没有问题的?,官当得越大,也就越保险。你真要有什么事,就会有人主动来保你了。因为你要是一出事,就可能把别的大官们都扯出来,这谁不害怕呀!”

张大坚愣愣地看着美丽,不知道她问的“怎么样”指的是什么。

马美丽明白王光辉的意思,她点头道:“你放心吧,真要是出了事,就我一个人担着,决不会咬出你来。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呗!”

马美丽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实在是没话找话。“我找您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些日子我心里挺苦闷的,常常睡不好觉,想把心里的话找人谈谈。可找谁呢?只有找自己的老师了。小时候您教育我,帮助我。您是我最信赖的师长和朋友,我只有找您一吐为快了。”

“先不要慌。兵来了将挡,水来了土土屯。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你先给我准备一个大整数,要现货。我今天晚上找一下检察院的林一伟,他也算得上是我的铁哥们。在这关键的时刻,检察院方面还要请他多多帮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呢,也要做好后事安排。我一直在想,你应当有个金蝉脱壳之计,你那个副总经理张大坚,不是你老师吗,又是你把他从学校里调来的。这些年他可能也挣了不少的外快。冲着你们过去师生情谊的面上,请他出面担担责任,事情也许就好办多了。现在的关健是必须全力保住我这个副市长。有我在,你们就是出点事,我过后也会把你们整出来。如果我完了,那咱们可就都完了。”

张大坚听着,点了点头。他喝了一口水,等待着她的下文。

“一大部分都换成了美元,存在了国外的银行。手头上,还有一些。”马美丽如实回答。

“张老师,您说,自打我把您从学校调到咱证券公司,您从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一直干到现在的副总经理,只在我一个之下的二把手,说实话,您这个学生,对老师到底是怎么样?”马美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大坚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想在他的脸上寻找出答案。

“那些钱,你都放在什么地方了?”王光辉突然问。

“美丽啊,要说起咱们俩的师生感情来,你确实对我不错。这些年来,我在证券公司进步很快,工资没少挣,房子也得了,职务也上来了。要是没有你,我仍然是在中学教书,最多最多的也就混个教导处主任之类。老师也是个明白的人,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呀。连你师母也总唠叨着,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美丽,不能忘了人家对咱们的恩情。”张大坚语气真诚,一眼看得出,这些话完全是出自内心的。

“你说怎么办吧?我都要急死了。”马美丽追着问。

“唉,老师和师母能对我有这么个公正的评价,我作学生的也就知足了。”马美丽十分感伤地说了一句。

听完了马美丽的讲述,王光辉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快,变得这么糟。

看着马美丽这副表情,张大坚问了一句:“美丽啊,你找我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毕竟是你的老师。”

“出大事了。”马美丽就把接到深海远发房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顾大鹏和珠江市地利公司总经理金丽两个电话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对王光辉讲了一遍。

“好。我喜欢的就是这句话。老师永远是老师。”马美丽说着,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拿过自己的杯子,使劲地喝了一大口水,又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这才重新坐到沙发上。她挨着张大坚又近了一些。

“出了什么事?”一路上一言没发的王光辉问。

“我是当真人不说假话,最近,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这件事说起来话更长了。我们证券公司刚成立时,正赶上是全国经济过热的时候,当时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一再告诉我要大发展、快发展、多为南平的经济做贡献。我们就用证券资金和和其它一些可调动的资金,到南方的深海和珠江两市搞了两个投资项目。一个是房屋建设,搞了一个别墅小区;另一个是土地开发,征了一大块土地。当时以为,这两个项目一定能挣回一笔大钱。可是钱投出去一年多,项目也是刚刚启动,国家开始治理整顿,收紧了银根,泡沫经济的后果立即出现了。对了,上次你跟我去深海市,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一片片半截子工程嘛!那就是证据。现在这两个工程都放在那里。按说,当初上这两个项目也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同意的。搞市场经济,大家都没有经验,交点学费也是完全正常的,全国半截子工程又有多少呀!光海南一个省,就是不计其数。吃一堑长一智呗,这也没有啥。可是,有人偷偷地告我,上次刘春生副市长来这里,说是搞什么调研,其实也是来准备查我们的。市检察院、反贪局更是偷偷地下了手,他们已经在深海和珠江两市秘密调查了两个多月。你说,我们这工作还怎么干呀!”马美丽越说越气愤。

车子离开宾馆,一直朝郊外开去。过了襄河大桥,在一片空旷旷的树林旁停下。

“查就查呗!只要咱们没有事,还怕他查嘛!”张大坚跟着说了一句。

从马美丽的话语和眼神中,王光辉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她不会一个人这么显眼地到宾馆来找自己。他对宋秘书说:“我有点事要赶紧出去一趟,中午的饭就不在这里吃了。你让邱秘书长好好陪陪大家,也代我敬几杯酒。”说完,他快步下楼,走出宾馆,上了马美丽的汽车。

“张老师啊,你也是太书生气了。如今搞市场经济,哪能一点越格的事情不办呢?人家南方人活,胆子又大,到人家那里搞开发,人家要回扣,你给不给呢?不给吧,项目就谈不成,谈不成怎么回来向市领导交待呢?给吧,现在查出来又是违法违纪,真是进退两难呀!”马美丽说到这,又是长叹了一声。

“这儿说话不方便。你跟我走吧!”马美丽着,也不征求王光辉的意见,独自一个人调头就走。

张大坚没有说什么。屋子里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那,那我们到一边谈谈?”王光辉问马美丽。

马美丽站起来,又来到地球仪前,她用手轻轻地转动着地球仪。此时,亚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五洲四海都在她的眼前。她的心也许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地方。她转了一会儿地球仪,又说话了。

“我找你有紧急的事。”马美丽神情严肃,小声地说。

“这也怪我。当时这两个项目的投资,我也没有告诉你。一个是因为时间紧。再一个,市领导也怕这个项目知道的人太多了不好。所以,你这个副总经理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上次让你随我去南方,也有让你逐渐知道这个项目的意思。”马美丽说着走到写字台前,从桌上拿起一叠材料,送到了张大坚的面前:“这是有关这两个项目的详细情况,是我亲自起草的,你看一看,看过了就签个字。公司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签了字,就是我们集体的责任了。”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王光辉看到马美丽后愣愣地问。

到了这个时候,张大坚的心里比什么都明白了。他接过那厚厚一叠子材料,看也没看地对马美丽说:“已经这么晚了,我拿回家再详细地看吧!”

马美丽突然出现在王光辉的面前,是他没有想到的。王光辉正准备住外走,他边走边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讲了一个多小时,讲得挺来情绪,这是他当副市长主持的第一个会议,自认为讲得很有条理,很有思想。他对自己出色的才能充满信心。配的宋秘书跟着他的身后,提着他的那个挺大的公文包。

“你……”马美丽看他没有立即要看,要签字的意思,想了想说:“那好吧,你拿回去看也可以。但要快。看完了,签了字就马上返给我。还有,要注意保密。只你一个人看就行了,连师母也不要知道。”

“谢谢你。”马美丽说着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小酒吧。女服务员看着一动没动的一杯红酒和两个干果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嗯。”张大坚答应着站了起来。准备要走。又被马美丽拦住。

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钟了,会议室的门才打开,开会的人们从里面走出来。负责签到的那个工作人员真的快步跑了进来,冲马美丽说道:“会议已经结束了,您快去找王市长吧。不然,他要进餐厅吃午饭了。这个会议中午安排了午餐,在104餐厅。”

“张老师,我还要说一句话。您跟我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没少做工作,也没少做贡献。公司发展到了今天,可以说您是功不可没。但我知道,您也没有得到什么更多的实惠。作为一把手的总经理,我心里也不安。这次,我送给您一点纪念品,刚才已经送到了你的办公室里。您就收下吧,也是算作学生对老师的一点意思。”

女服务员满脸是笑地拿着钱走了。一会儿的工夫,端来了一杯红酒和两个干果盘。马美丽看也不看这些东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会议室的门。她恨不得现在立即就看到王光辉,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情。

“什么纪念品?”张大坚问。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来一杯红酒吧!”马美丽不耐烦地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放到了小桌上。

“看了您就知道了。我马上还要出去办点急事。材料看过签完字,马上就给我。”马美丽说着也站了起来。

女服务员面有难色:“我们这里是……”

两个人一同走出了马美丽的办公室。

马美丽摇着头:“什么也不喝。”

何晓军是痛苦的。他的痛苦在于心里的话不知道对谁说,眼前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何晓军痛苦的表现与别人完全不一样。他不抽烟,也不喝酒,而是一个人在苦苦地练字。

放下电话,马美丽立即开车来到了宾馆,从后门轻轻地走进了二楼会议室。只见王光辉正坐在主席台上讲话。怪不得他的手机没有开。马美丽悬着的心这才算放回了原处。她不能在会场等着,因为参加会议的许多人都认识她。她赶紧退出了会场。在门口,她对一名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说:“我找王市长有点急事,会议一结束,请你马上告诉我。”说完,她走到会议室对面的一个小酒吧里。女服务员见她一个人进来,马上迎过来,亲切地问道:“您想喝点什么?”

何晓军的字写得非常好。读大学和读研究生时,他的硬笔书法在重点大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还常常参加省一级的书法竞赛,每次都是一等奖。他不仅是自己写得好,有独特的风格,而且特别善于模仿,学谁的字像谁的字,常常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现在,他不学哪一个名家的字,反倒学起了妻子刘春英的字来。

“王市长主持召开计划工作协调会。什么时候结束我不清楚。”秘书爽快地回答。

刘春英虽然是个女子,却有着男人一样的性格,她干脆、热情,干什么都雷厉风行,她的字也体现出了她的这种风格。她的字写得大方、有劲、流畅而又坚毅,笔划间透出了她的为人和性格。而这种性格,正是何晓军所不具备的。从他的相识的那一天起,何晓军就喜欢妻子的这种性格,因而也就喜欢妻子的字。

“开的是什么会?什么时间结束?”马美丽跟着问

刘春英的工作很忙,在单位要常常开会,外出,还要处理许多事情,因而有些不是属于保密范围内的文件、文稿要晚上拿回家来处理,批办。她还有每天写工作日记的习惯。无论多忙多累,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她都要在晚上临睡前写在工作笔记本上。这些,都为何晓军学习妻子的字创造了有利的条件,特别是妻子在签署文件时写的“刘春英”三个草体签名,刚劲大方,十分受看。何晓军就拿着笔,对照着妻子的签名和她的笔记本,学习起她的字来。

一听是马美丽,男秘书立即客气起来。“马总经理啊,王市长正在宾馆的二楼会议室召开一个会议。”

他练字的时候,有几次让刘春英看见了,妻子笑着说:“晓军,我的字有什么可看的,完全是大划拉。不像你,真正的硕士研究生,科班出身,字写得那么好。”

“我是……”马美丽停了一下,然后大声地报着名字:“我是市证券公司总经理马美丽。我找王市长有工作要汇报。”

何晓军摇头说:“我的字虽然写得好,可缺少自己的东西,没有骨气。而你的字,恰恰是有骨气、有力量,这是我要向你学习的。”

“你是哪里?你贵姓?”男秘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

“瞎说。字里有什么骨气?有什么力量?你别光挑我爱听的说了。等有机会,我还真要向你好好学习写字呢!”

“请问,王光辉副市长到哪儿去了?”马美丽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夫妻俩就这么谦虚着。但何晓军练字却是一直没停。直到最近妻子怀孕反应强烈,又闹着要流产,他才停止了练字,把工作之余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侍候妻子上。

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突然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会不会王光辉出什么事了?想到这,她更是坐立不安。必须立即弄清楚王光辉到哪儿去了。她再次拿起电话,打到了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室。一个男秘书接的电话。

练了一会字,他又觉得很心烦,便停下笔,把自己练的字和刘春英写的字放在一起做了一下比较,还真是十分的相像。要是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是谁写的了。特别是“刘春英”那三个草体签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是学,什么都是可以学到的。

放下电话,马美丽再也坐不住了。她仿佛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她赶紧给王光辉打电话。办公室没人接,手机又关机,这人上哪儿去了呢?

看着刘春英那三个刚劲有力的字迹,他又想到了妻子,自己疼爱有加的妻子。想到了妻子,自然又想到了姐姐,那是自己惟一的亲人,曾经救过自己生命的姐姐。现在,在妻子和姐姐的面前,该怎么办呢?何晓军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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