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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车祸的当天,因为是休息日,知道的人不多,去医院看望的也不太多。第二天是星期日,知道的人就多了起来,市五大机关的领导干部都先后到医院看望。委、办、局的同行们也都纷纷来医院,一时间弄得医院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人事局的机关干部,更是一个不少地来到了医院,从副局长开始,几个人编一个班,日夜护理着她。可是这种情况好景不长,当星期一那封类似的公开信和她与刘市长的合影照片在社会上流传公布以后,到医院来看望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南平市的干部们都非常聪明,把市委书记心目中的女人和别的副市长扯到了一块,书记能高兴吗?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谁也摸不准,谁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弄错了影响了自己的仕途。领导干部们非常爱看电视里演的大辨子宫廷戏,知道皇上身边的女人是动不得的。有消息灵通的人士传出了消息:田书记对这起车祸异常气愤,两夜没睡好觉。还专门召开了紧急市委常委会,并发了一顿火。有了这些情节,哪个领导干部还敢动作?人事局的干部们想得就更复杂,更实际了。谁心里都明白:一个如此重要的人事局,说什么也不会让一个少脚没腿的残疾人当局长呀!陶梅离开人事局已成定局,只是早晚之说。民间的组织部长们早已经给陶梅安排好了下一个位置,去市残联当主席。因为市残联主席退休一年多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个位置一直空着。这样一分析,还有谁能到医院来继续护理陶梅呢?刚刚组成的护理小组,只忙了几天,就短命一样地散伙了。

刚开始的时候,陶梅对此还没有察觉。后来时间一长,事情一多,她也看出了问题。有一次,一位副市长要请田书记吃饭,也想借机汇报点工作,竟然请了几次请不动。田书记一会儿说有事,一会儿又说身体不好,就是不给面子。这位副市长就想起了陶梅。但他又不分管人事工作,后来竟大着胆子来到人事局请陶梅吃饭。这位副市长年岁较大,过去曾经给陶梅当过领导。陶梅立即答应,并对副市长的亲自登门深表不安。等晚上到了餐桌一看,田书记坐在了首席。那顿饭,她没能和这位副市长说上几句话,倒是副市长不停地向田书记汇报工作。酒桌差点成了办公桌。后来田书记也不高兴了,“行了行了。你今天是请我吃饭喝酒,还是来向我汇报工作?要汇报工作明天去办公室。来,我先和小陶喝一杯。”书记话虽然是这么说,副市长的要求,特别是人事方面的要求全都答应了。那晚上这位副市长一高兴,喝了一瓶茅台,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醒了酒,还给陶梅打电话,一个劲地感谢。弄得陶梅心里很不是滋味。从那以后,她几乎很少再参加官场上的社交活动,尽管离别人远一些。可是越这样却事得其反,人们越觉得她面子大,身价高,请她参与官场上的这些活动的人就更多了。

什么事情都怕对比。车祸前后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对陶梅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这深深地刺痛了陶梅的心,使她对今日的官场看得更加深刻,也更加觉得官场没有什么意思。她很为自己过去在官场上的出色活动而后悔。

车祸前,作为市人事局长兼编委办主任,作为市委书记眼里的红人,作为南平市官场上即将升起了一颗新星,人们对她的崇敬和恭惟是用语言所无法描绘的。每天她办公室、住宅的电话和手机都响个不断,不要说办什么事,只要能把她请出来吃顿饭,那就是相当大的面子了。而且有细心的人发现,只要把陶梅局长邀请出来吃饭,再请市委一把手田书记,他没有一次拒绝的。有时甚至能推掉一些重要的外事和接待活动,并且每次见到陶梅都非常高兴,酒也决不少喝,在酒桌上没有一点官架子,也从来不训人。而这个时候借机向市委书记请示什么事情,汇报什么工作,基本上都能高兴地点头同意。有时还包括一些重要的人事安排。聪明的人很快就懂了,田书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样一来,陶梅在南平市官场上的地位和作用就可想而知了。

丈夫赵诗文更是很少来看她,并且已经口头上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孩子在寄宿制学校读书,也不能来看她。她一个人变得孤独了。只有刘春生,仍然像往常一样时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官场上的人,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势力眼。这是陶梅遇车祸之后最深切的感受。

“陶局长,你还没有吃饭呀?”刘春生走进她病房的时候,她正望着早餐发呆。

12

“不饿。我不想吃。”陶梅说。

“好。我知道了。”魏检察长点头出去了。

“不想吃也得吃。你没照镜子看看,这几天你已经瘦了。”刘春生说。

刘春英说:“这件事院里要严格保密。只有你我和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咽不下去呀!”想起现在经历的这些事情,陶梅真的是咽不下去这口饭。

“那好。我按你的这些意见,做好要查的各种准备工作。”魏检察长边说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咽不下也得咽。谁让你遇到这起车祸了呢!要怪,就只能怪我一个人,真的是都怪我。”刘春生悔恨自己的话又顺口说了出来。

“不。现在还不能查。还不到查的时候。不过,我们要暗暗做好查的各种准备,而且你也知道,证券公司总经理马美丽可不是等闲之辈。她和省市的有关领导,关系决不一般。不能低估了这个人呀!”刘春英说。

“刘市长,我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样的话。”陶梅有些不高兴地说。

“那我们怎么办?马上派人去查吗?”魏检察长打断了刘春英的话,急着问。

“可是你不吃饭,脸上不高兴,我就觉得这是你怪我。这比你嘴上说怪我都严重,我受不了。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经历着痛苦的折磨。”刘春生说这些话,脸上露出的是真诚的痛苦的表情。

刘春英紧锁着双眉,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近一个时期,她的目光也一直在注视着市证券公司这个南平市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她想了想说道:“老魏呀,我看这封举报信有可能是个信号。证券公司接触的面那么大,资金又那么多,人员的构成又那么复杂。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容易出问题的。而问题只要是一出,就是大问题,就是惊人的原子弹。这个大目标,我们可千万不能放过。”

“好。好。我吃,我吃。为了副市长的高兴,为了你的不痛苦,我吃。”陶梅故意地说了一句气话,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她端起碗,大口地吃着饭。

“不具体。非常不具体。写信的人看来不是局内人。他只是怀疑,没有任何实据。”魏检察长说。

刘春生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饭,脸上露出了笑容。

“线索具体吗?”刘春英又问。

陶梅吃完了早饭,护理员取走了餐具。刘春生想用脸盆打点水,让她洗洗手。他刚要拿脸盆,发现里面放着两件陶梅刚刚换下的内衣内裤。他只好去卫生间取来了湿毛巾,让陶梅擦干净手。

“信中说,多年前,市证券公司在南方深海市搞了房地产开发,投进去几个亿,现在损失很大。信中提到总经理马美丽有重大经济问题。”

女护士进来了,给陶梅继续输液。看着护士把针头扎进陶梅的血管,看着一滴滴的药液进入到她的体内,刘春生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都是什么经济问题?”刘春英急着问。

护士走了。陶梅说:“刘市长,你也回病房去吧。一会儿院长要查房的。”

“只是在前天,我们反贪局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是直接写给我的。信中举报市证券公司存在重大经济问题。”

“好的。我走。”刘春生说着一转身,顺手拿起床下的脸盆,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只是什么?”刘春英马上问下去。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脸盆里的内衣内裤用水泡上,然后卷起袖子,拿过肥皂,认真地洗了起来。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史君探进头来:“老刘,你忙什么呢?”她的目光一落到刘春生正在洗的女人的乳罩上,立即惊叫起来:“你,你洗的是谁的东西?”

“大事情倒没有。基本上都是正常。只是……”魏检察长只说了个开头。

“陶梅换下来的衣服,扔在脸盆里,没人给洗。”刘春生平静地说着,仍然没有停下手。

说着话,魏副检察长走了进来。林一伟见了,马上起身告辞。刘春英请魏检察长坐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亲切地问道:“老魏呀,我这几天不在家,你多受累了,怎么样,没什么大事情吧?!”

“你,你也太不像样子,太过份了。你,你快给我住手。”史君突然提高了嗓门,她两眼蹬得大大的,满脸涨得通红。

一听这话,林一伟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笑着说道:“邹主任昨天还打来电话,问我您为什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他没有服务好,还要我向您做检讨。我在电话里对他说,要是因为这次服务不好刘检提前回来了,我下次就不认他这个朋友。吓得我这个朋友,一个劲地承认错误。”

“我,我怎么了?”刘春生停住了手,不解地看着史君。

“不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邹主任,给我安排得非常好。我们住的,玩的都非常开心。只是我哥哥遇到车祸,我不得不提前回来了。由于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和邹主任打个招呼,也没有谢谢一声。”刘春英真诚地说。

“你别以为我不懂,男人只给两个女人洗这种东西,一个是自己的老婆;另一个是自己的情人。你说说,她是你的老婆,还是你的情人?”史君的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

刘春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等坐下,批捕处长林一伟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冲着她大声问道:“刘检,是不是我那个朋友在北岛没有给您安排好,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既不是我的老婆,更不是我的情人。她就是我的一个普通的同志。可是由于我,她才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她现在生活上有困难,我难道不应当帮助一下吗?”刘春生反问道。

魏检的一席话,把围着的人都说乐了。于是,赶紧有人张罗,通知各处外出的同志,中午都回机关食堂吃饭,因为要多加两个菜,还有八瓶啤酒,更主要的是,要为刘检的新婚祝贺。

“帮助,也要看是什么事情。有的事情能帮助,有的事情就不能帮助。她现在残废了,要是她的老公不要她了,你还能帮助她,当她的老公吗?”

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魏鸿柱笑着走过来解围。“大家都不要埋怨刘检了。她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们要多多理解她。这样吧,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今天中午在机关食堂,每桌另加两个菜,外加八瓶啤酒,算是我们为刘检祝贺新婚之喜。经费呢,从我的工资中扣出。如果这么做有什么‘说道’,我这个反贪局长承担一切责任,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

面对着大家热情的问话和友好的责问,刘春英笑着连连点头:“请大家原谅我。原谅我。你看,我给大家带来喜烟喜糖了。”她说着打开手里的提兜,从里面拿出香烟和糖果,一一发给大家。

“我这是中国话。”

……

“我看你这是屁话。”

几个女检察官上前拉住刘春英的手:“刘检,我们结婚,生孩子,还有家里的红白事情,您一次都不拉。轮到您了,咱全院这最大的事情了,怎么搞得这么神秘,您太不够意思了。”

“我是说到你心里去了。她年轻、又那么漂亮,市委书记都那么喜欢,你能不喜欢吗?过去你碰不到边,现在好了,她残了,市委书记不要了,正好让你拣到了,你好……”

那个说:“刘检,我们在院里共事这么多年,您怎么心里就没有我们大家呢?”

“你滚。你给我滚。你立即给我滚。”刘春生气得手在发抖,脸色刹白。

这个问:“刘检,您结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走就走。你以为我爱侍候你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史君也火了,她使劲地一摔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春英一迈进市检察院的办公大楼,立即被在家的干警们团团围住。

屋子里立即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儿子的问话使陶梅热泪盈眶,也使得她的母亲老泪纵横。

院长进来查房的时候,刘春生正躺在病床上,两眼望着雪白雪白的棚顶,想着自己的心事。

“妈妈,我没有了爸爸,你又没有了右脚,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呀?”儿子伤心地问。

“刘市长,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院长来到他的床前,笑呵呵地问着。身后边跟着一大帮科主任和护理人员。

陶梅抱住了儿子的头,在他的脸上使劲地亲吻着:“儿子,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还可以。还可以。”刘春生赶忙坐起来,望着一屋子穿白大衫的人们,随便地说着。

“妈妈,我不想没有你,我也不想没有爸爸。你们就这样分手,到底是为什么呀?”儿子大声地问着,又哭了起来。

科主任赶紧汇报说:“刘市长头部的伤恢复得很快。昨天拆的肉线,又做了一次全面的CT检查,一切正常。”

“妈,他走就走吧!我的心早就碎了。我一肚子的委屈,都从来没有跟您说。我怕您跟我上火。”陶梅说着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我只要有晓强就行了。等我好了出院,我会好好照顾儿子的。让我的儿子,成为最幸福的人。”陶梅深情地说着。

“那就好。那就好。”院长连声说着,上前打开刘春生头上的纱布,认真地看了看伤口,然后,是连连点头。他对刘春生说:“刘市长,我知道您身上的压力大,工作任务多,这些天能在医院住着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您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每天要处理许许多多的大事。现在呢,您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工作也不要太累,要恢复一段时间。还有呢,您掉了两颗门牙,现在想征求一下您个人的意见,如果您现在有时间,我们给您做手术,当然是小手术,把牙根拔下来,然后,再装上两颗假门牙。当然,我们要给您装最好的,就是小品中说的那种烤瓷的,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样,您就可以再休息几天。如果您太忙,也可以边工作,然后挤出时间,我们帮您把牙根拔掉,有机会再镶上新牙。具体怎么办,您自己决定。我们保证为您做最好的医疗服务。”

陶梅的母亲说话了:“我在你家已经见到赵诗文了,他对你很生气,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告诉他,我知道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不会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可赵诗文态度强硬,收拾一些东西就走了。你在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这样做呀!”

“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做拔牙小手术,也可以镶牙。我还想在医院再住一段时间。”出乎院长的意料,刘春生当即表了这样的态度。

“他,他怎么能和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陶梅气愤了,脸已经涨得通红。

“那好,那太好了。下午我们就安排牙科专家为您拔牙根。”院长爽快地答应着。

“我怎么是瞎说呢?爸爸临走的时候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懂,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爸爸还说,他要和你离婚,他问我愿意和谁在一起?”儿子继续大声地说。

下午的拔牙手术虽然不大,可也打了麻药,牙根很深,硬拔起来也很费劲,两个大夫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两颗门牙的根拔了出来,还出了不少的血。大夫告诉他,这几天要尽量喝稀的。为了怕感染,回到病房,又给他挂上了吊瓶,用的是高档消炎药。

“别瞎说。”陶梅打断了儿子的话。

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刘春生的脑子里还一直在想着陶梅的事。他用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按钮,不一会儿,护士长走了进来。

“妈妈,是谁开的车?我听爸爸说,有个当官的坏男人。我要找他算帐,让他赔你的脚……”儿子瞪着眼睛问陶梅。

“刘市长,您有什么事?”

陶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妈,我住院的这些日子,晓强就交给您了。他的学习,您可千万不能放松呀!”

“麻烦你,给我找一下外科的主任。”

陶梅的母亲用手抚摸着女儿,轻声地问:“现在还疼吗?”

“您要找哪一位主任?”

“妈妈的右脚没有了。妈妈遇到了车祸。这也算是拣了一条命。要是再严重,你今天也看不到妈妈了。”陶梅平静地说。

“找最权威的。具体说,在安假肢方面最权威的。”刘春生说出了自己的具体想法。

面对儿子询问的目光,陶梅用手掀开了被角。儿子的目光落到了妈妈那残缺的腿上,他大叫起来:“妈妈,你的脚,你的脚呢?”儿子大哭起来,抱着陶梅使劲地摇晃。

“好。我这就去。”护士长爽快地答应着。

“妈妈,你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住院?”儿子瞪着大眼睛看着陶梅,再一次发问。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中心医院最权威的张教授快步走了进来,看得出,他来得很急,脸上还冒着汗。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刘春生的床头,亲切地问道:“刘市长,您找我?”

母亲坐到了女儿的身边,轻声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要挺住,别难过。”

刘春生笑着点点头:“您请坐。”

“妈,你,你来了……”

张教授笑着摇摇头:“不用。我们当大夫的站惯了。”

“是姥姥带我来的。”随着儿子的话音,陶梅的妈妈走了进来。她是一位中学的退休教师,六十多岁,戴着眼镜,满头的白发。

“张大夫,我想向您详细了解一下安装假肢的问题。听说您是这方面的权威。”

看着刚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听着他那亲切的叫喊声,陶梅忍不住了,她眼里含着泪水:“晓强,你,你是怎么来的?”

“刘市长,您,您需要假肢?……”张教授不解地看着刘春生。

“妈妈,妈妈!”随着一个男孩的叫喊声,病房的门“石平”地开了,陶梅的儿子赵晓强跑了进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一下子扑到了陶梅的怀里,他大叫着:“妈妈,你咋的了?你为啥住院?”

刘春生笑了:“是这么个情况。和我一同遇车祸的人事局长陶梅,被截去了右脚和小腿,这给她今后的大半生带来了相当大的痛苦和不便。车是我开的,我心里一直不安。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使陶局长的右脚和小腿变得和没截肢一样。您是这方面的权威,告诉我,怎样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我那五千元钱你还急什么?!我又不等着钱花。再说,我也不差那几个钱。你今后什么时候有了闲钱就还,没闲钱,还不还的我也是无所谓。交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比什么都强呀!”马美丽的一席话,把何晓萍说得心里是甜丝丝的。

张教授听完摇了摇头说:“刘市长,您这个愿望永远不能实现。属于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是身体的有机组成部分,与身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统一体。失去了,就不可能完全恢复,就像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完全收回去一样。”

“是啊。可是我不卖,怎么能还您那五千元钱呢?!”何晓萍也是不太情愿地反问着。

听了这话,刘春生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按您的话说,安假肢也不能解决问题吗?”

“现在你的股票正在涨的时候,你卖了不是损失了吗?”马美丽关心地说。

“传统意义上的假肢,有两个作用。一是为了审美。有了那么个东西,让别人感觉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缺少任何一个零部件,满足人的外观审美需求。二是辅助作用。在尽可能的条件下,承担起一定的功能作用。但这种功能作用,已经远远不是原来那个部件所承担的了。这是过去的,传统意义上的假肢。如今,随着科技革命,随着新技术、新材料的兴起,在这一方面,也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据我查到的最新资料,在西方发达国家,微型计算机已经安在了假肢上,基本上可以做到与真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个东西我还没有看到,只是在资料上,在网上看到一些介绍。”

一听说这件东西值那么多的钱,何晓萍又想起了借钱的事情。“马总经理啊,我上次从您手中借的那五千元钱,我现在卖些股票,马上还您吧!”

“您能不能把这些资料借给我看看?”刘春生打断了张大夫的话,急切地问。

“告诉你,这件东西,不值一万,也值八千。而且是上好的真品,你好好保留吧。看来刘检察长对你这个大姑姐真是不错呀!”马美丽说。

“可以。您什么时候想看?”

何晓萍摇摇头:“不知道。”

“我现在就想看。”

“何老板,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马美丽问。

“那好。我马上去取。然后,让别人给您送来。”张大夫说着,快步离开了病房。

“那还有假。就是刚刚送给我的。她还亲手帮我戴上。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戴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头一次呀……”何晓萍已经显得十分得意了。

刘春生的一个吊瓶快打完的时候,一个女护士把资料送来了。有一本综合资料,还有几页是从网络上下载的资料。

让她这一说,马美丽才发现何晓萍的脖子上真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她走过来仔细看看,特别又细看了看那个镶嵌的钻石。马美丽是内行的,知道这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她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这东西真是刘检察长送给你的?”

刘春生让护士赶紧把手上的针头拔掉,护士看看吊瓶说:“刘市长,您再坚持一会儿,瓶里还有一点药。”

“好。好着哩。我看我弟弟呀,这下半辈子是掉进蜜罐子里去啦。人家虽然是检察长,听说那是市一级的领导干部,可对我一点架子都没有。她不光对我弟弟好,对我这个大姑姐也不错呀!你看看,这金项链就是刚才咱弟媳给我的。”何晓萍说着,用手指了指脖子上闪闪发光的白金项链。

刘春生有些不高兴地说:“让你拔了就拔了。我的手都打木了。要打,明天再打吧!”

“你弟媳对你弟弟好吗?”马美丽关心地问。

护士见市长态度坚决,只好拔掉了他手上的针头,拿着还剩下一点药的吊瓶走了。

“那是。那是。我弟弟长得好,比我可强多了。”何晓萍说。

刘春生赶紧下地,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起了那些有关假肢的资料。

“听说你弟弟长得很漂亮,是一表人才呀!”马美丽故意问了一句。

史君下午没有到学校去上班。她在家里打电话给校长,说下午有点事请个假。史君对自己一向要求严格。

“看到了。这不是刚刚从弟媳家来嘛!我把给弟弟结婚买的东西都送去了。弟弟和弟媳都非常非常地高兴呀!”何晓萍掩盖不住满脸喜悦,兴奋地说。

校长在电话里说:“史书记啊,你还请什么假呀!刘市长都伤成那样,你就安心在医院护理他吧!学校的事,我们多干些就行了。我刚刚出差开会回来,明天抽空,我和班子成员去医院看望刘市长。”

“怎么样,看到你新婚的弟弟、弟媳了吧?!”马美丽仿佛知道这一对新人的行踪。

史君一听赶忙说道:“校长啊,医院你就不用去了,老刘他,他挺好的。”

拿到马美丽借给的二十万元以后,何晓萍看准了正处在低迷状态的三只股票,勇敢地投了出去。阳光汽车,五元一股,她买了一万股。西北石油,六元一股,她买了两万股。世纪钢铁,三元一股,她又买了一万股。她出手狠,看准了,就坚决地押下去。这才几天的工夫,阳光汽车已经涨到了六元多,西北石油已涨到了十元,世纪钢铁也已涨到了四元多。她粗略地算了一下,就这几天,已经净挣了十多万元。而这几只股票,还在继续地上涨。

“看你说的,不冲他刘市长,就冲你书记的丈夫病了,我们也应当去看望啊!我和班子其他成员都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去看望。”

何晓萍满脸是笑地站了起来,“真得谢谢马总经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您在关键的时候借我二十万元,我哪会有今天。”

放下电话,史君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她真怕校长们去医院看望,要是那时老刘不在自己的病房,而在那个女局长的屋子里,那,那可就更糟了。怎么办呢?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穿上衣服,匆匆地走出家门,上了街口的一台出租车,朝市检察院驶去。

总经理马美丽笑着走了进来,“何老板啊,怎么样,日子好过了吧?!”自从上次借给她二十万元以后,马美丽对何晓萍的称呼已经变了,一口一个何老板地叫着。

进检察院的大门要登记。门卫问她找谁?史君说:“我找刘春英。”

她打开已经送来的可口可乐饮料,喝了一口,看看自己购买的那几只股票,脸上露出了许久以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门卫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史君。一般的人来找检察长,没有直呼其名的。看史君的身着打扮和气质,知道也是个干部。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找刘检,你们是……”

何晓萍戴着那个从来也没有戴过的白金镶钻项链,满怀喜悦之情,走进了南平市证券公司。一进大厅,就有一种好的兆头。她扫了一眼大屏幕,红色的数字多了,绿色的数字少了。她快步地上了二楼,来到了自己的那个房间,迅速地打开了电脑。沪市和深市开盘不久,形势都有明显的变化。据说这是政府干预的结果,股市开始反弹。

不等他问下去,史君直接了当地回答:“我是她嫂子,亲嫂子。”

“姐,您都救过晓军的命,我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给您的呢?!来,我帮您戴上。”刘春英说着上前,帮助何晓萍把项链戴好。何晓萍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看着,嘴里一个劲地说道:“这么贵重的项链,我这一辈子也没有戴过。一辈子也没有戴过……”她感激得连连点头,和弟弟、弟媳告别。

一听这话,门卫马上露出了笑脸:“那您请进,刘检在六楼办公。电梯在一楼大厅的右侧。”他说着还亲自把史君送到电榜旁。

“弟媳啊,这,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你舍得给我?”何晓萍瞪大了眼睛问。

史君推开检察长办公室的门,正埋头批文件的刘春英先叫了起来:“嫂子,你,你怎么来了?”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地迎上去。在刘春英的记忆中,她在检察院工作这么多年,包括后来她当上副检察长和检察长,嫂子几乎是没有登过检察院的大门。就是偶尔有点什么事,也是打个电话就完了。嫂子今日亲自登门,一定会有大事。

“这是什么东西?”何晓萍边问边打开,里面是一条银光闪闪的白金项链,项链下还镶嵌着一个闪着光芒的钻石。一看项链的大小,钻石的成色以及制做的水平,就知道这是一件贵重的东西。

史君笑了笑,“我想你,就来看看你。”

“姐姐,您等一下。”刘春英说着走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红色小盒子。“姐姐,我和晓军结婚,本想在北岛给您买点纪念品。可我哥哥出了车祸,我们临时赶了回来。北岛的商店我们一个也没有去,所以,给您买个纪念品的愿望也没实现。这是我一位大学的女同学一年前从国外回来,送给我的一个纪念品。您知道,我做这种工作,是不能戴这种东西的,就把它送给您吧,算是我,也算是我和晓军的一点心意。”刘春英说着,把那个小盒子送到了何晓萍的手里。

刘春英上前拉住嫂子的手,赶紧把她让到沙发上。她嘴上没说,心里非常明白,嫂子没有大事,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看她。她给史君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矿泉水,送到她的面前:“嫂子,喝口水吧。”

“开始是套住了。可最近,我遇到好人了,就像是你遇到了春英一样,我后面就顺利多了。”何晓萍本来还想细说,可是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九点了,忙起身道:“我得赶紧去股市了,今天的开盘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史君点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

“姐,现在股票的行情怎么样?你是不是都被套住了?”何晓军关切地问。

刘春英关切地问:“我哥哥这两天怎么样?我一回来事情就多,也没再顾上去医院看看哥哥。”

“你看看,我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这些往事了呢,还把你们都弄哭了,我真不该。你们这结婚是大喜事,姐姐真的是为你们高兴,为你们祝福。你们一结婚啊,连上帝都帮助我。我在股票市场上呀,竟遇到好事,真是一顺百顺呀!”何晓萍说起股票,又是满脸的激动和兴奋。

“你哥哥他,他挺好的。”史君顺嘴说了一句。

听了这个真实的故事,刘春英也哭了。这个几乎从来不掉泪的女检察长,天天和各种案件打交道,悲惨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可这个平平常常的动人故事,这段让人刻苦铭心的姐弟情,却让她也是泪水满面。,她拿过两条毛巾,递给了何晓萍和何晓军,深情地说:“姐姐,您给了晓军第二次生命。没有了这第二次生命,就没有我和晓军的相识,也没有这幸福的今天。我和晓军都会永远永远感激您的。”

“嫂子,你别瞒我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你不会到这里来找我。嫂子,有话你就快说吧,不然我要急坏的。”刘春英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史君,这位干了二十多年的检察官,什么事情能瞒过她那双敏锐的眼睛呢?

何晓萍讲到这里,何晓军早已经哭了。这个故事他知道,但不是姐姐讲的,是事后爸爸讲的。爸爸还告诉他,为了抢救他,姐姐偷偷地卖了两次血。也可以说,是姐姐用鲜血挽救了他的生命。

史君无奈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看办公室的门没关严,还开了一个缝,就赶忙起身,把房门关上。这一个动作,使刘春英更觉得事态的严重,她赶紧走到宽大的写字台前,操起一台红色的内部电话,厉声说道:“办公室吗?我在屋里接待一位客人,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也不要把内线电话接过来。”

“那年晓军才九岁,咱妈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不久,咱爹也得了脑血栓不能动弹。他念小学,我念中学。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刮着大风。晓军放学回家,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杨树上有个鸟窝,鸟窝里还有小鸟,他就扔掉书包,爬了上去。鸟窝在树尖上,春天的树枝又干,加上风又大,他爬到一半就听咔嚓一声,树枝断了,他从二十多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当时就不省人事。我在中学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吓得我跑到了现场,围观的人个个看着,没一个动手的。我哭了。求这个,求那个,好容易有两个人帮忙,帮我把弟弟送到了县医院。县医院的大夫看了看说,摔得不轻。县医院条件不行,要赶紧转到市里的医院。那时天已经黑了,就我一个人守着不醒人事的弟弟。我又哭了,真的是没办法,我不能看着我的弟弟就这样的死了,我一下子跪到了那个男大夫的面前,‘好大夫呀,求求您啦,救救我的弟弟吧,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如果弟弟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说着就抱住那个大夫的腿,死死的抱住,我痛心地大哭,哭我弟弟的命苦,哭我们姐弟的悲惨……。也许是我的哭声感动了那位好心的大夫,他花钱派了一辆救护车,把我弟弟连夜送到了市医院。我拿出了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还伸出了胳膊要卖血,抢救的大夫被感动了,他们破例在没交押金的情况下抢救弟弟。整整三天三夜,弟弟才醒了过来。事后那个大夫说,要是晚送到市里半个小时,晓军他早就没命了。”

放下电话,她又走过来,坐到了史君的身边。“嫂子,你快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姐,给我讲讲,快给我讲讲。”刘春英的兴趣上来了。

“你哥哥他,他被那个女人迷住啦!”

“那一次呀,真是玄啦!要是再晚半个小时,你就没命啦!”何晓萍回忆着说。

“哪个女人?”刘春英愣愣地问。

“能。咋不能呢!我是终生不会忘的。”何晓军连连点头。

“就是那个陶梅呗!咱南平市官场上最漂亮的一枝花。”

听到弟弟的表扬,何晓萍高兴了。她开口道:“晓军,你还能记得小时候那次大难不死吗?”

刘春英听到这笑了。她摇了摇头,不相信哥哥会和陶梅有什么关系。

“那还用说。姐姐从小对我,比亲娘都好。”何晓军一边脱下衣服一边说。

“怎么,你还不相信?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你哥哥给那个女人洗乳罩,洗内裤。你也是刚刚结了婚的女人,男人能给女人洗这些东西,能是什么关系?”

穿上这套西装,大小,肥瘦都正好。刘春英赞叹道:“还是姐姐了解弟弟,人没去,衣服选得这么合适。”

“这……”刘春英瞪大了眼睛,“我哥哥真能给她洗这些东西?”她不相信地问。

“姐,这东西这么贵,你花这么多钱干什么?我也是什么也不缺呀!”何晓军感激地看着姐姐,过来试衣服。

“这事我能说谎吗?再说,这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吗?我是亲眼看见的。我说了你哥哥几句,他还冲我发火,那火气大着哩。”

“姐,看您说的。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缺。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满高兴了。”刘春英高兴地说着,拿起了那套西装,“晓军,快来试试,看姐姐买的是不是合身。”

听了嫂子的这番话,刘春英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哥哥一直平静的家庭,随着这起车祸,看来真要后院“起火了”。

“你们走的那天,我也去火车站送了。可我,可我把火车时刻记错了。等我跑进站台,去北岛的火车已经开走了。我给晓军买的结婚衣服也没穿上。”何晓萍说着,拿过眼前的那两个兜子,从里面拿出了报喜鸟牌西装,还有皮鞋、衬衫和领带。“这都是我给晓军买的。没爸没妈的,结婚的衣报就该姐姐给准备,也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还有,春英弟媳啊,我是实话实说,姐姐也没给你买啥。一是姐姐的手头挺紧的,有点钱都让股票套住了。二是呢,我想你当了这么大的官,什么也不会缺,我买的东西你也不一定能看上眼。”

“也许,也许是我哥哥想帮助她,她没了脚和腿,行动不方便。”刘春英安慰着说。

“姐,这事怨不得您。我和晓军结婚,就是不想搞任何举动。我的心情您应当理解,我们这样悄悄地旅行结婚不是挺好的嘛!”刘春英在一旁接过话茬说。

“帮助也用不着洗这个。她有丈夫,有单位来护理的女同志,医院还有女护理员,女护士,谁都可以帮这个忙。再说,你也了解你哥哥,他是轻易帮别人干这种活的人吗?别人我不敢说,就是我生孩子的时候,他也没帮我洗过什么呀。每个月难受的那几天,他连问都不问。脏衣服扔在那儿,他连看都不看,现在却动手给她洗这些东西,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史君的话有理有据,刘春英听了也不得不连连点头。

何晓萍用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他显得更加英俊年轻。再看看满脸是笑的弟媳,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她感叹道:“弟弟呀,你好有福气呀!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还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这要是咱爸咱妈还活着,那有多好呀!可惜呀,他们没有看到这一天。不过咱爸咱妈在天之灵,也就放心啦。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算是完成了二位老人家临死前交给我的任务。”何晓萍说到这儿,两眼已经湿润了。她用手赶忙擦了擦眼睛,“晓军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又是这么大年龄才结婚,姐姐是应当帮助你办一办的,可你……”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刘春英说:“嫂子,也许这件事是误会。你和哥哥生活了大半辈子,你还不了解哥哥吗?他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男人。你过去听说过他有什么桃色新闻吗?”

刘春英一边拿来饮料一边说:“这都是组织上的照顾。可能和职务有关系。要我自己花钱买,也是买不起的呀!”

史君说:“你哥哥过去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可如今这社会在变,人也在变呀,谁能保证你哥哥就不变哩!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太保守的人,别看我是做学校的党委书记,这些年社会上发生的事情,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我都是看在眼里。过去在干部圈子里,或者在群众心目中,要是哪个人有了男女关系,那会是很臭很臭的,是让人看不起的,是抬不起头的。那些有事的男女是没脸活在这世上的,为这种事自杀的也不少。可如今呢,无论是官场还是社会,对这样的事都不大在意了。更有人是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男女之间有这种事不但不可耻,反而觉得很光荣,很有能耐。现在出事的那些领导干部,哪个不都是有几个情人,养几个小姘。没出事的那些官人呢,也少不了女人。这就是如今的社会,这就是如今的官场,不能说是适者生存,但也是法不责众。这个道理我懂。你哥哥真要是有个相好的,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也可能是睁眼闭眼,他毕竟也是个男人吧!电视里天天演大辨子的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那是宣传什么呢?老百姓都知道。可你哥哥为什么偏偏选上这个陶梅呢?他知道问题的严重吗?”

第二次走进这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何晓萍还是看不够,并一个劲地赞叹:“这么大的房子,楼上楼下,多好呀!姐姐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住这样好的房子啦!”

刘春英瞪大了眼睛关切地问:“严重到什么程度?”

何晓萍提着给弟弟买的新婚礼物,快步地走了上来。刘春英在楼梯前迎接着她,并亲切地喊道:“姐姐您好。”

“陶梅确实是才貌双全的女人,也够得上是咱南平市的官场一枝花。可你知道,这枝花是别人可以摘的吗?市委田书记对陶梅好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还无法证实,也没有必要去证实。只要他对她好就足够了。咱南平市的‘皇上’看好的女人,你哥哥竟大着胆子去碰。一块去搞什么调研,又不带司机,不带秘书,不带工作人员。结果呢?出了这场车祸。你知道吗,陶梅的负伤,那比挖田书记心上的肉都疼呀!这不是干了一件他最不该干的事吗!这已经是一错了。可他还要二错、三错。现在本该离这个女人远点,越远越好。可是你哥哥到好,天天往一块凑,跟在她身边紧转,还给她洗那些不该洗的东西,这后果不更严重吗!我已经听说了,市委开了常委会议,田书记也亲自下了指示,要彻底调查这件事情。在事情没查清之前,你哥哥主要是养病,他分管的工作,关市长已经都交给别人分管了。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不是停职反省的停职反省。他还以为没事呢?弄不好,他这个副市长就当到头了。”

“你是大姐吧!”刘春英已经听出了何晓萍的声音。“我是春英,我马上开门。”她说着按了一下话筒下面的一个键子,楼下的铁门“叭”的一声打开了。刘春英向在厨房里洗碗的何晓军喊道:“晓军,你快出来,姐姐来了。”说完,打开屋门,主动迎了出去。

“嫂子,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刘春英又问。

吃完了早饭,何晓军主动收拾餐桌,刘春英准备穿衣服上班。这时门铃响了,刘春英拿起门旁的话筒,里面传出了何晓萍的声音:“这是刘检察长家吗?”何晓萍只来过这里一次,记忆不是很清楚,她小心地问着。

“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第一步,你抽空要劝劝你哥哥。你是她的亲妹妹,而且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哥哥平时疼你、爱你我是知道的。你要和他讲清利害关系,一定要从现在开始,远离这个多事的女人。最好是马上出院。离开了医院,也就离开了她。第二步,你抽空要找一下市委田书记,从侧面做做工作,消除田书记对你哥哥的误会。你虽然也是个副市级干部,可你这个检察长的位置要比普通的副市长重要得多。只要你出面,田书记会给些面子的,把这件事尽快了结。第三步,我想打电话让丽丽回来劝劝她爸爸。我知道,在你哥哥的心目中,妹妹和女儿都比我重要,说话都比我有份量。”史君说到这,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刘春英的一席话,感动得何晓军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端起碗,大口地吃着鸡蛋面,那双筷子,也不停地在四盘小菜上飞舞,嘴里还连连叨咕着:“好吃,好吃。”

“嫂子,让丽丽从澳大利亚回来方便吗?再说,她刚去读书不到一年时间,还没有放假呢。”刘春英说。

“看看,又来了不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以后在家里不要提什么检察长。不瞒你说,过去我一个人生活,吃饭也是糊弄,很少自己在家开伙。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我又堂堂正正地做了人家的妻子,哪能不好好做饭呢?”

“这个我早已打听了。回来很方便,往返的机票价格也不贵。她走了一年,我和你哥哥也挺想她。借这个机会回来劝劝她爸,效果可能会好。”史君说着站了起来。“春英啊,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嫂子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咱们可都是为了你哥哥好呀!”

何晓军连筷子都没拿就连连点头:“香,一闻这味道就香,想不到你检察长还会做饭?”

“我明白。嫂子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

七点半钟,两个人坐到了餐桌旁。一人一碗热气腾腾地鸡蛋面,还有四个小菜:一盘火腿,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干豆付丝,一盘大头菜丝。刘春英说:“你快尝尝,你妻子做的第一顿饭香不香?”

史君和刘春英告别,离开了市检察院。

何晓军也赶忙说道:“那好。你去做饭,我打扫屋子卫生。咱们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说着也赶忙穿衣服下地,干起了家务活。

刘春生拿着刚刚看过的那些资料,兴冲冲地推开了陶梅病房的门。嘴里高兴地喊着:“陶梅,好消息,好消息。”当他定神一看,屋里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下面的话就已经说不出来了。

“晓军,你以后不要总是检察长长,检察长短的叫着。在家里,我就是你的妻子。别人的妻子能做到的事情,我样样都能做到,而且会做得更好。”刘春英说着,已经披着睡衣下地。

陶梅坐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的笑容。她对面,站着她的丈夫赵诗文。赵诗文铁青着脸,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哪能让你做饭呢?你是检察长,以后家里的活,全是我的。”何晓军说着也坐了起来,他光着上身,没有披睡衣。

“刘大市长。你把我的老婆都弄成了残废人,还有什么好消息呀!”赵诗文看着刘春生先发话了,而且语言十分尖刻。

“做饭是我的事。你不用争了。你昨晚太累了,还是再躺一会儿。”刘春英说着已经坐了起来,并拿起一旁红色的睡衣,披在了赤裸的身上。

刘春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赵主席,您这话可不对,不是我……”

“不。你躺着,我起来做饭。”何晓军也松开了搂抱妻子的手。

“不是你,不是你是谁?不是你要和我老婆下乡去搞什么调研吗?不是你连个秘书和司机都不带,非要自己亲自开车造成了这起车祸吗?”赵诗文不等刘春生说话,抢过话茬,就是这一连串的发问,而且每句话都很有份量。

墙上电子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四十分,刘春英松开了紧抱丈夫的双手:“晓军,你再躺一会儿,我要起来做饭了。吃过饭我想到单位去看看,几天没去,心里像缺点什么似的。”

“赵主席,你理解错了。我们下乡……”

“嗯,我听你的。”何晓军点了点头,又把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们下乡是干什么去了?这谁能说得清呢?为啥连个司机、秘书和随员都不带?我老婆长得漂亮那不假,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我一个人的老婆,不是别人的什么情人。”

刘春英用爱惜的目光看着丈夫,关切地说:“别好吃不放筷。日子在后头呢,注意身体要紧。书上不是说,为了孩子,也要节制吗?”

“老赵,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刘市长是十分正派的人。”陶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真的不累。只是现在还想……”何晓军用动情的目光看着妻子。

“正派?谁正派?他刘大市长正派?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们仗着手中有点权力,就可以随便玩弄别人的老婆。玩别人的行,玩我赵诗文的不行。我是个文人,我是个有骨气的文人。刘大市长,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说到这,赵诗文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信。我不信,昨天晚上你那么疯,汗都出了那么多。一定很累。”一想起昨天晚上两个人尽情地作爱,刘春英的身上立即传递了愉悦的感觉。

“你想怎么样?”刘春生问。

何晓军摇了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怎么样,我要让你们两个人身败名裂。我赵诗文是明人不做暗事。我已经向市委田书记反映了你的问题。田书记已经表态,要一查到底。市里查不出问题,我就告到省里。省里解决不了,我就告到中央。我手里有你们的证据,我非把你告倒不可。还有,你不是喜欢陶梅吗?好人的时候你没喜欢成,如今她残废了,我一定成全你们。你看看,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赵诗文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打印的离婚协议书,在刘春生的眼前晃了晃。

刘春英看着丈夫英姿勃勃的脸,关切地问:“你还累吗?”

陶梅已经气得手在发抖:“赵诗文,你走,你快走。”

刘春英醒了。她用那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动人的目光看着丈夫,又一下子拥到他温暖的怀里。他们俩的嘴唇几乎是同时对接到了一起。他们亲吻着,拥抱着,享受着这幸福而又美好的时光。

赵诗文笑了笑,“我走,我就走。我成全你们。”说完,一脚踢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动人的妻子,何晓军忍不住又是一阵激动,他伸出双手,把赤裸着身体的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刘春生像是一场大梦醒过。他大声地问着:“陶梅,你们真的要离婚吗?”

已经走过了四十三个春秋的刘春英,刚刚投入到新婚丈夫的温暖怀抱,接受丈夫的雨露滋润,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这是他们结婚回到自己新家的第一个黎明。何晓军已经醒了,借着粉红色的窗纱透进屋子的亮色,他仔细端详着自己身边正在熟睡的妻子。她的脸很红润,很饱满,尽管已经没有了年轻女人皮肤的那种细嫩,也少了许多弹性。然而,她熟睡的脸上却散发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朝气。她的脸比过去白了许多,起码比他半年前相识的时候要白许多,要漂亮许多,要动人许多。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大,熟睡中也露不出神采和光芒,可他已分明从她那紧闭的双眸中,看到了她幸福和满足的神采。她的嘴角微微地张开,像似要说话,要诉说这美好、幸福的新婚生活,她的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这是一种企盼多年的,真正的,迟来的,爱的微笑。

陶梅痛苦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哪一位名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将永远是枯萎的。有了男人的滋润,女人就年轻,女人就漂亮,女人就妩媚动人。

“都怪我。都怪我呀!要不是这起车祸,你们这美好的家庭……”

11

刘春生的心宛如有无数把尖刀在刺着。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屋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