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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架吵三回,没有是非,蒙元亨和文家的恩怨谁也理不清

蒙元亨脱掉衣服,苏乐西没来得及为他治伤,先不自觉捂住鼻子。蒙元亨不好意思地说:“在土匪窝里待了许久,衣服没换过,让先生见笑了。”

三人兴高采烈地聊起来,说到兴奋处,蒙元亨不禁手舞足蹈。可是手一举,箭伤又发作,一时疼痛难忍。苏乐西见状说道:“把衣服脱了,我来瞧瞧你的伤。”

苏乐西皱皱眉说:“裹着这么脏的衣服,对伤口可不利。”

“那倒也是。”蒙元亨又笑起来,“幸亏我从糌粑中得到消息,心里有了底,否则都不知该如何演这场戏。”

“真臭!别说苏先生了,连我都受不了。”罗兵抓起衣服,“让苏先生为你疗伤,我把衣服拿出去洗了。”说着他便朝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本该我妹干的活儿,如今落到我头上。这舅子真不好当。”

罗兵说:“幸亏德让土司抓住了一个土匪,逼着他做内应,才能给你通风报信。那封信夹在糌粑中,当然能短则短,难不成写上几大篇,吃喝拉撒的事一样不落?”

苏乐西小心翼翼地换药,虽剧痛无比,蒙元亨始终忍住一声没吭。换好药之后,蒙元亨问道:“伤势不重吧?”

蒙元亨刚睡醒,口干舌燥,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对罗兵说:“你当初给我通风报信时,怎么不说苏先生也到了打箭炉?”

苏乐西说:“放箭的乃德让土司手下第一神箭手,尽管没射中要害,力道却大得很,险些就伤着骨头。虽性命无虞,可仍要好生将息一段日子。”

苏乐西说:“我不敢贪功,这是德让土司的主意。你们的货迟迟不到,只好用这个险招了。”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就没什么。”蒙元亨倒不在乎。

罗兵一屁股坐下来:“这计策我确实想不出。”

坐起来后,蒙元亨忽然记起苏乐西刚才的话,问道:“苏先生说从泾阳动身前便知道我来了打箭炉,是佩文告诉你的吗?”

两人正说话,罗兵走了进来。蒙元亨笑道:“苦肉计定是苏先生想出的,你可没这脑子。”

苏乐西摇起头:“不是佩文,是文知雪。动身前一晚,她为我送行,中间提到你去了打箭炉。”

“从泾阳动身前,我便听说你来了打箭炉,一路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到了这里,却听说你又朝西去了。正当遗憾时,一日在街上闲逛竟偶遇罗兵。这才知道你们被土匪劫持,赶紧向德让土司求助。”

听说文知雪,蒙元亨心头一颤,接着说道:“我给佩文写过信,想必是她告诉岳江南,岳江南又告诉了文知雪。”

“缘分,这真是缘分!”蒙元亨又惊又喜。

“对了,”蒙元亨不愿在人前多提文知雪,岔开话题,“佩文和岳江南还好吧?算着日子,他俩成婚应当有半年多了。”

“德让早年被老土司送往成都求学,不幸染上恶疾。碰巧我云游到成都,替他治好了病。”

“不太好。”苏乐西叹了一口气,说起泾阳城里的变故。文知雪出其不意大获全胜,岳江南满盘皆输仓皇夜奔。在新婚前一晚,蒙佩文也跟着岳江南一同出走。

“你怎么认识德让土司?”蒙元亨追问道。

原以为妹妹正是新婚宴尔,却不料已亡命天涯,蒙元亨脸色铁青,连手臂的伤口也愈发疼起来。

“德让土司一年前给我写信,说他要去成都,邀我来成都相聚,再一同赴打箭炉。”

“佩文,哥哥对不起你。”蒙元亨摇头叹道。如今自己坐困打箭炉,妹妹与岳江南销声匿迹,不知有生之年兄妹能否再见一面!

“从泾阳到打箭炉的路艰险无比,就你一个人?”蒙元亨又问。

苏乐西劝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太担心。”

“来大清几十年了,从没到过藏区,早想着走一遭,最近总算下定决心。”

“说不担心是假话,不过我也清楚,两地关山万里,自己帮不上他们。”蒙元亨情绪甚是低落。

蒙元亨快速穿上衣服,又拉住苏乐西的手问道:“你怎么到打箭炉来了?”

“临走前,文知雪还让我打探你的消息。”蒙元亨不愿多谈文知雪,苏乐西却主动提到。

蒙元亨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我以为在做梦呢!哪里能想到,真是苏先生!”

蒙元亨心头又是一震,隔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她怎么说?”

苏乐西笑容可掬道:“这么困呀?刚才都醒了,还冲我笑了笑,转头又睡了。”

苏乐西说:“文知雪说,康藏地势险峻无比,当年好些陕商去了没再回来。她让我路上留心一下,你究竟是死是活。”

蒙元亨仍弄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梦是真?他捏了捏伤口,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有故人来!

“死又如何,活又如何?”蒙元亨心中矛盾,既不想聊文知雪,却又会忍不住问上几句。

“元亨,快醒醒!”声音更大了,蒙元亨的肩膀还被人拍了几下。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苏乐西依旧站在面前。

苏乐西说:“这话当初我也问过文知雪,她没有作答。”

亲人、爱人,甚至不知是否平安降临人世的孩子,蒙元亨通通见到了。只是没想到,故人苏乐西也走入梦乡。虚幻的梦境真是太美好,几乎能满足一个人的所有愿望,以至于蒙元亨不想醒来,只愿意继续美梦。

蒙元亨只是苦笑,苏乐西摇头叹道:“架吵三回,没有是非。你和文家的恩怨纠葛,怕是谁也理不清。”

在驿馆的床上,各种各样奇怪的梦几乎没间断。在梦中,蒙元亨见到了正在关外苦寒之地的父亲,父亲披头散发,脚上戴着镣铐,让人揪心不已。他还看见了文知雪,两人一起行走在泾阳小巷,有说有笑。后来,他又回到了魂萦梦绕的保宁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妻子罗世英。罗世英迎候在院外,怀中抱着小孩。蒙元亨冲上前去,搂住妻子,急切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房门又被推开,罗兵拿着新衣服走了进来,让蒙元亨换上。接着,罗兵问:“苏先生,咱们何时动身?”

这不是泾阳的传教士苏乐西吗!苏先生,没想到你我也能相见,当真缘分不浅。蒙元亨眯着眼笑起来,接着头一偏,又睡了过去。

苏乐西一拍脑袋说:“光顾着聊天,竟把正事忘了。元亨,今晚德让设宴款待,说是给你压惊。但你箭伤未愈,不知能否成行?”

不知睡了多久,蒙元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有人叫自己。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好生熟悉!房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色袍子、金发碧眼的洋人站在面前。

“我没事,咱们一会儿就出发。压惊倒不必,只是有好多事想与土司老爷聊一聊。”蒙元亨振作起精神。如今父亲含冤莫白,妹妹不知所终,自己已是整个家族唯一的指望。扛着如此重担,实在不能有半分懈怠。

从折多山回打箭炉的路上,蒙元亨一直追问哪位故人在等着自己。德让却是笑而不答,或是一句“到时你自然知道”来敷衍。一行人进城之后,蒙元亨被安顿到驿馆,他实在困乏,加之有伤在身,倒头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