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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誓言 4

三榔头:“这……大平,还有二皮脸。”

周波适时追问:“是谁让你去的?”

“都谁去了?”

说实话了。

“那我记不清了,二十多人呢!”

三榔头:“啊,就是吓唬那些参加拍卖会的人,不许他们进去,进去也不行举牌!”

我直指要害:“那好,你们是给谁捧场?”

周波:“捧场?”

“给……”

三榔头:“这……好吧,我去给他们捧场了。”

三榔头突然不说了。

周波:“三榔头,我们已经知道咋回事了,你就说实话吧!”

我说:“三榔头,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意义不大,从现在开始,你说的话才最有用,决定你什么时候从劳教所出去,明白吗?说,是捧谁的场?”

三榔头:“这……可是,我……”

三榔头欲言又止。

“看热闹去了?”周波说,“三榔头,真可惜了严局这片苦心,为这点事他亲自来找你,还给你点明了出路,你却这种态度,我看哪,你不但不想提前出去,反倒想长待下去,或者,从这里出去后就进监狱,是不是?”

周波拿出手机:“三榔头,让你妹妹跟你说几句吧!”

“这……那……我说实话,那天,我去那里看热闹了。”

周波按了一下播放录音的音响开关,屋子里立刻响起娟子哭泣的声音:“哥,我是娟子,今天,公安局长到咱家来看我和妈来了,对咱们挺好的,你要好好配合他们,争取早点出来,你不知道,你进去以后,我和妈难死了,大冬天的,家里连煤都没有,冻死人了……”

我严肃起来:“三榔头,你能不能提前出去,现在要说的话很重要。可以告诉你,我们是掌握了证据才来找你的,而且知道,你是受人利用,所以,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你的责任,可是,你必须跟我们说实话。”

周波关了手机,三榔头下意识地要抢夺,又控制住自己。

三榔头口吃起来:“这……我……你们是说……这……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可是我记不清了!”

“娟子……这……她哭什么?她咋的了,是不是谁欺负她了?”

周波:“装糊涂。行,我提醒你一下吧,那天,有个拍卖会,东风机械厂,想起来了吧?”

到底是哥哥。看得出,他真的关心他妹妹。

“这……前年,九月二号……这……你指的啥呀,都两年多了,我都忘了!”

可是,我想起娟子不要跟三榔头说实话的请求,没法说破。只是说:“她受没受谁欺负我不知道,不过,她说了,你在时,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们不至于遭这个罪,你不在了,她们实在太难了!”

周波:“你看,先封门了。好吧,有个事你先告诉我,前年九月二号那天你干啥了?”

三榔头搭拉下脑袋。

三榔头:“这……你们是不是让我帮你们破啥案子?可我啥也不知道啊!”

周波:“三榔头,严局是看她们太可怜,想帮帮她们才来找你的,现在,就看你有没有人心了?我劝你,别为他们遮着盖着了,你现在进来了,谁去过你家?谁帮过你妈,你妹妹?有人吗?还是快说实话吧!”

周波说:“我说的不是在劳教所表现啥样,是说,你能不能对得起我们。”

三榔头:“这……我说行,那你们必须立刻把我弄出去,严局,你答应吗?”

“这……你是说,我……”

我说:“劳教所不是我家开的,我要说马上就把你弄出去,那是忽悠你。可是,如果你能立功赎罪,我可以反映给劳教所,缩短你的劳教期。前提是你必须帮我们。”

周波:“三榔头,你是个痛快人,我们也就有话直说。我们可以帮你早点出去,可是,得看你表现啥样!”

三榔头:“听这意思,你们要对付他们兄弟?”

三榔头话说了半截又停下来:“这……你们快说吧,到底找我有啥事?”

我想追问他说的他们兄弟是谁,但是怕操之过急弄巧成拙,就故意没问,而是说:“对,有人把这件事反映给我,我答应,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愿意,咋不愿意,可是,这……”

三榔头说:“我说了,是大平找的我,他说,是贾老大的人跟他打的招呼。头一天我们就放出风去,说谁要跟贾老大过不去我们打断他的腿,那天晚上,我们还走了一遍旅馆,挨个儿警告那些参加拍卖会的外地老客,如果敢跟我们作对,叫他们走不出华安。第二天,我们又守在会场门口,看到胆子大敢来的,立刻修理一番,他们吓得都不敢参加了。就这么回事。”

周波:“我们严局是可怜她们,想帮你早点出去。不知你自己愿意不愿意?”

我又问:“这么说,是贾老大找的大平,大平再找的你了?”

三榔头:“这……这这……妈的……对了,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三榔头说:“不是,人家贾老大能直接出面吗?是鸿哥找的大平,那天早上,也是鸿哥在拍卖会门口指挥的。”

我说:“你想呢?这都什么季节了?家里连个煤渣都没有,你妈抱着个小火盆坐在炕上,你妹妹在屋里穿个羽绒棉袄还嫌冷,我待了那么一会儿,手脚都冻疼了。咳,你在这里边是冻不着,她们可遭罪了!”

我问鸿哥是谁?三榔头说:“就是黄鸿飞,因为他也会武术,加上跟黄飞鸿差一个字,所以我们都叫他鸿哥。他是宏达集团的保卫处长!”

“这……这这……”三榔头问,“她们……什么样子?”

有了。

我叹息一声:“干什么不干什么就先别说了,反正,去得我挺后悔,看了她们遭罪的样子,回来后,一宿没睡好觉。”

我又追问了一遍,那天参加他们行动的还有谁,他说了几个,什么毛子、铁蛋、二小子等等。但是说完后又有点儿发慌:“可不能让他们知道啊,这事要是传到贾老大耳朵里去,我就得没命!”

“这……你们去我家干什么?”

三榔头忽然现出一副极度恐惧的表情,我安慰说:“三榔头,就凭你这体格,谁能把你怎么样啊?”

三榔头一惊,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三榔头:“严局,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我不能说了,严局,周大队,你们一定得给我保密呀!”

周波:“看啥,严局和我去过你家了。”

周波:“你放心吧,我们可以给你保密,可是,我们要是把你提前弄出去,你怎么向他们解释啊?”

三榔头一愣,看看周波,又看看我。

“这……是啊,我不能出去呀,我要一出去,他们非怀疑我不可,那就完了……严局,我让你们玩了,我白说了,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周波:“你待着舒服了,可你知道家里人在遭罪吗?啊?”

我说:“你放心吧,你不出去,我们可以替你照顾你妈和你妹妹!”

三榔头:“那是我不知道,还以为劳教所挺可怕呢,一进来才知道,里边这么舒服,太好了,真得谢谢你们哪!要不是你们把我送进来,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呢!”

三榔头抬起眼睛:“真的?严局,你真能这么做?”

周波哼声鼻子:“打肿脸充胖子。既然这么愿意进来,当初为啥到处活动,不想进来呀,啊?”

我说:“别的我不敢承诺,最起码,不让她们冻着饿着,行了吧!”

“不错,挺好的。”三榔头满不在乎地说,“白吃白住还有衣服穿,屋子里还有暖气,挺舒服的,我不想出去了。”

三榔头突然咕咚跪下,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周波先开了口:“三榔头,在劳教所待得怎么样啊?”

这人……

看着三榔头,我再次感觉到他的强壮,宽肩厚背,块头就像狗熊一样,怪不得别人找他当打手,就凭他的块头、凶相,一露面就能把胆小的吓住。来的路上周波说过,他所以绰号叫“三榔头”,并不是家长起的乳名,而是因为他力大过人,有一次跟一伙人干仗,他亮出一把十八磅的榔头,用一只手高高抛起,然后又一只手接住,连抛了三下,一下把对方吓住了,因而有了名。可是,他力气大,脑瓜却不行,所以,只能给人当打手,混点吃喝和零花钱。

劳教所没有白跑,三榔头不但就东风机械厂拍卖会的事提供了重要情况,还告诉我,那次,他和大平、二皮脸在天上人间溜冰,冰和女人都是天上人间提供的,他和大平外逃时,也是黄鸿飞和蔡江他们帮着安排了藏身地点,其实他们心里明白,后边指使的是贾氏兄弟。

我坐在劳教所长的办公桌后,指着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坐,直到周波又说了一遍,他才晃了晃粗壮的身子坐下来,用一副桀骜不驯的眼神看着我和周波。

这些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在这事上纠缠了,等我的主要目标达到了,这些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显然,劳教所的领导没有告诉他是我们来了。

回局后,我又让周波偷偷地给三榔头家送了几百块钱,嘱咐她们买煤买粮,还告诉她们,万一谁问起哪儿来的钱,她们就说三榔头的朋友送的。

劳教所的所长专门给我们腾出了办公室,然后离开了,不一会儿,三榔头探头探脑走进来,看到我们,一怔,愣在了门口。

周波回来后告诉我,他家已经买了一吨煤,现在屋子已经不那么冷了。我听了,感觉自己的身上也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