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官场小说 > 幕前幕后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胡敏又来到了李子民的病房,她的眼睛红红的,眼泡有些发肿,人也象瘦了一些。她不声不响地坐到李子民的床头,看了李子民好一会儿,才说话,“子民,我上午心情不好,话说的可能不对,你别在意。”

病房里静静的,只剩下了李子民一个人。他闭上眼,静静的思索着。

李子民点点头,“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我惹他生气?他让我安心过日子了吗?”胡敏大声地吼着,然后大声地哭着跑出了病房。病房主任又劝了劝李子民,说胡敏的心情不好,任性等等,让李子民不要上火,安心养病,他说完也离开了病房。

“子民啊,有些话我想了很久很久,一直不好和你张口,今天又想了一下午,还是想和你说说。”胡敏像下了决心似的。

“走就走。”胡敏转身要走。他们吵吵声音很大,把干部病房的主任都惊动来了,进屋的主任拉住胡敏的手,“胡大夫,病人要安静,你不要惹他生气。”

“那好,你说吧!”李子民平静地说。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李子民,他强挺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吼着:“倒霉你就走,我不拦你。”

“子民,我想离开这个医院,离开襄汉市,我要出国。我是学医的,出国是有发展前途的,我的一个大学同班同学在澳大利亚,他在那儿干的很好,他已经为我办理了去澳的各种手续,我过去一直下不了决心,犹犹豫豫的,今天下午,我终于下了决心,我要走。”

胡敏也不示弱,她一下子从李子民的床头站了起来,“你别冲我来能耐,我好心来劝你,你就这么对待我?跟了你真是倒了霉。”

“你既然真的下了决心要走,我会同意的。”李子民仍然平静的回答。

“要命有什么?我有一条,来吧,让他们明着来吧,我李子民不怕这个。”李子民火了,冲着胡敏发了脾气。

“子民,我,我有些对不起你……”胡敏的脸上露出了欠意。

“管也用不着你去直接管啊,共产党那么多的干部,比你官大的有,比你有权有势的有,他们为啥不去管,偏偏让你一个老头子去管。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也不看看,你当市长时,尽心尽力,不贪不占,好好的人代会却把你给选下来了,你下来以后,又有谁替你说话了?帮你安排了?那么多党的干部呢?都躲到后头去了,没有人为你做主。省里不好安排,别的市又去不了,只得让你当个顾问,顾问就顾问吧,只顾不问也就行了,可谁象你,当了顾问比当市长时还积极,该不该你管的你都管,你知道别人烦不烦你呀,这话也就只能我说,谁象你一条道跑到黑,我的话你根本听不进,这回到好,挨打了一枪不算,这事儿还不能完,人家一定会要你的命。”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呢?你有你的志向,你的追求,你还年轻,想要干自己的事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出国有什么困难,我还可以帮助你。”

“小敏啊,你说我们当干部的,到底应当图什么呢?是图自己享乐幸福?还是图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儿?我能眼看着那些没有良好的东西坑害老百姓,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在挣昧良心的钱而不管吗?”李子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严肃。

李子民的一席话,又把胡敏给说哭了。

“子民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不该管的事情你就千万不要管。你现在已经不是市长了,有些事情也用不着你来决策。有市委书记,还有那么多的副市长,你去得罪什么人呢?柳河村建的好不好,管你什么事呢?你一不贪,二不占,三不搞女人,你已经是个好干部了,你去得罪那个人干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有多大的事兴头吗?那是在省里,在咱们市里都说一不二的人物,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别说你是个退了二线当顾问的干部,就是现在的书记、市长们,一个个也都要给人家一个面子,你这么做是图个什么呢?”胡敏的脸色很不好看。

50

李子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一个多月过去了。

“是不是有人追杀你?这个人很厉害,有钱有势,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他手下有一大帮的人,他们,他们想要你的命……”胡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季节也从仲夏进入了晚秋,而且很快就要立冬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子民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省委书记赵清明亲自来医院看了他两次。第一次是他被枪打的第三天,省委书记在去北京开会之前,匆匆来医院看了看他,算是表示慰问。第二次是在五天前的上午,赵清明是在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朱运河和市委书记顾一顺的陪同下,再次来看望他。看到他身体恢复的很好,满面红光的,省委书记拉住他的手说:“行。子民,一枪打不倒你。”

“做了个梦。”李子民说。

李子民笑着说:“老一代革命家们枪林弹雨都经历过来了,我这点儿事算什么。”

“子民,你怎么了?又喊又叫的?”胡敏关切地问。

省委书记告诉他,经过省委常委会的研究,已经正式决定撤销刘荣的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并决定立案调查他的经济问题,市人大常委会也要在明天履行法律程序。刘云娜的问题已经正式交由司法机关处理。省委常委会在研究襄汉市长人选的过程中,充分听取了市委书记顾一顺的意见,决定还是由李子民出任市长,由市人大常委会按法律程序先任副市长、代市长,明年一月开十届人大二次会议上再补选他当市长。省委书记这次既是来看望他,也是征求意见,看看他个人还有什么想法。

李子民睁开眼睛,定神看了看,胡敏坐在他的床头,正用手摇着他的手。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李子民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十分感激省委对我的信任,但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思前想后,觉得我不适合当这个市长。我毕竟是五十六岁的人了,过了年就是五十七了,市长这个位置,应当让给更年轻的人,他们思想比我们解放,身体和干劲都比我们强,事业毕竟是年轻人的呀!”

“子民,你醒醒,你醒醒。”有人在大声喊他,并摇着他的手。

李子民的话使顾一顺感到十分意外,他忙接过李子民的话,“子民,你不能不干呀,在咱襄汉市,我看就你够资格当市长,我们这一年多的配合也相当的好,你不当,你说说让谁来当?再说,让你当市长,也是对去年人代会选举市长出问题的一个验证。证明省委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别,你别走。别走。”李子民大声地喊了起来,并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李子民听了顾一顺的话,笑着摇摇头,“省委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我现在不想当市长,这个决定也是正确的。”

“我俩的缘份已经没了,你好好过日子吧,我要走了。”

“你,你是不是被人一枪打怕了?市长不敢当了?”顾一顺当着省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的面,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可我,可我总是想你,多想还能和你在一起呀!”

李子民又笑了,“顾书记,打一枪算什么呢?我这条命搭出去又算什么呢?人早晚都要死的。我总想,这事业应当是年轻人的,我当不当市长已经无所谓了,如果选一个更优秀的年轻人当市长,他在这个关键位置上努力工作,刻苦锻炼,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国家的有用人才。对于年轻人来讲,机遇和位置十分重要,我要把这个机遇和位置留给年轻人。请你放心,我不当市长,还仍然当这个顾问,还要像以前一样努力为党工作,为人民尽职尽责。”

“不是市长也没什么。当市长的只是少数,我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你以后会当什么官,会当上什么市长,不当市长了,过过老百姓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可你不当,咱襄汉市还有谁能当呢?”顾一顺直摇头。

“你别挖苦我了,我已经不是市长了。”

李子民说:“咱们全省这么大,襄汉选不出来,就全省选嘛!相信省委一定能选出个优秀的年轻市长来。”

“这有什么,现在不时兴找年轻的吗?你当市长也带了这个头儿。”

听了李子民这一番话,赵清明和朱运河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赵清明说:“子民同志,真的很感谢你,站得这么高,看的这么远,省委会认真考虑你的这些意见的。”

“你别逗我了。就是能,我也不会要的。我们毕竟年令相差太大,想的、做的常常不一样,我常常把她当个孩子,你说怪不怪,我当初怎么就找她了呢?”

三天后,省委从临近的一个市选派了一位年轻的市长来,并顺利通过了市人大常委会的任命。

“怎么不能?现在科学进步了,六十多岁,甚至七十岁的男人,也还可以生育的。”

今天一大早,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白智来到了医院,他进门就说:“李顾问,我是今天陪您出去散散心的。”

“开什么玩笑呀,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生孩子?”

“是啊,我这一个多月呆的,都快与世隔绝了,那几个工程都怎么样了?我急得都睡不好觉。”李子民边说边穿衣服。

“你这个夫人怎么样?听说很年轻很漂亮,还是个大姑娘。你还想要个孩子吗?”

今天是襄汉化工总厂二硫化碳生产线恢复试车,经过李子民再三请求,市委书记顾一顺才同意他出去看看,并专门给他配了一位武警在身边保卫,并让白智专程陪同,不得出一点儿的问题。

“他们都忙,就你走后回来过一次,偶尔打个电话。没有你,我真的是很孤单。”

车子出了医院,李子民在车里东看看,西看看,就象是刚刚从外地回到襄汉似的,什么都看不够。车子很快到了化工总厂的门前,厂长郑刚早率着一班人马在那里等候,他见李子民下了车,忙跑过来迎上去,“李市长,您好,欢迎您呀。您住院,医院看的那么紧,去了三次也没让进个门,真是。”

“不行啊,我也是身不由己。俩个孩子怎么样?他们常回家看看你吗?”

“我这不是都好了嘛!工程进展怎么样?”李子民关切地问。

“还好吧。你干嘛就匆匆地走了呢?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白头到老吗?”

“相当相当的顺利。走。我领您看看去。”郑刚说着,领着李子民走进工厂。工厂变化很大,几个进口的装置高高地耸立着,新增加的一些管网、设备都已经安装完毕。他们来到主控室,几十台崭新的电脑联成网络,控制着两条流水线的生产全过程。郑刚介绍说:二硫化碳的项目是昨天晚上全线打通的,进口的这些关键设备,提高了产量,更提高了质量,估计产量会是过去的两倍,而且目前这个产品市场看好,出口量增加,价格上涨,经济效益要比过去预测的好得多。李子民听后连连点头。他们走出主控室,来到工厂的东北角,这里是新上的两万吨蛋氨酸项目。高大厂房的主体已经完成,里面正在进行设备安装。ATC公司的三名欧洲专家正在现场指挥,吊车吊着设备部件,一台台电焊机闪着刺眼的火花,哨子声,机器轰鸣声响成了一片。郑刚介绍说,现在正是设备安装的关键时刻,明年三月份设备能基本安装完毕,四五六三个月进行调试,如果顺利的话,下半年就可以开始生产。

柔和的阳光下,绿绿的青草地,李子民见到了老伴儿。一年多没见了,老伴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连穿的衣服和鞋子也没有变,她的声音也还是那样的亲切。“子民,你过得怎么样?”

李子民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他在工厂里整整转了一个多小时。转完了他突然对郑刚说,“我想看看周长学的妻子许文丽”。郑刚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李子民,“李市长,都快一年了,您还能记得起他,还能叫出来他妻子的名子,我服您了。”

上午的阳光正从宽大的窗纱中射进病房,这阳光很柔和,病房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温馨,雪白的墙,雪白的床,雪白的沙发,还有病房中间几朵盛开的白色的花朵,散发诱人香味的茉莉花。柔和的阳光射在李子民已经熟睡的脸上,他的脸显得很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他的脸也显得很苍老,额头和眼角已经出现了许多皱纹,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不重也不多,但还是希希拉拉长出了一些,也长得很长,更增添了苍老的感觉。他的面容显得很消瘦,细看去,眼下角已经长了两块老人斑,他毕竟是五十六岁的人了。

郑刚领着李子民在工厂的会计室看到了许文丽,她比过去胖了些,也白了些,李子民上前握住她的手,“小许啊,我来看看你,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吗?”

经历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枪伤,流了不少的血,再加上手术和麻醉,使李子民感到很累,当医护人员把他送回高干病房的时候,他睡着了。

“谢谢李市长,您还没有忘了长学,没有忘了我们。我和孩子生活的挺好,没有什么困难。”

李子民的这个手术应当说是非常成功的。本来就只是肩头被子弹钻个洞,没碰到骨头和筋,加上十几位高招的大夫的缝合,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下了手术台,他被推到了高干病房的四楼404病房。整个四楼都被公安和武警严格的封锁了。医院指定了政治上可靠的一个专门小组,持公安和院方特制的证件,只有拿这个证件才可以进入四楼,其他一切人员都被拒之门外。

“没有问题就好。怎么能忘了周长学呢?是他用生命保护了工厂,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他要是还活着,那有多好呀!”李子民的一席话,又勾起了许文丽的伤心,她流了泪。郑刚忙说:“市长,我们会照顾好许文丽的,有机会,我还能再给她介绍一个周长学,你信不信?”

回到市委,顾一顺用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省委书记赵清明做了汇报。省委书记很震惊,让顾一顺把当前的工作做好,稳定住局势,他过几天就来襄汉市。

一句话,又把许文丽逗乐了,连李子民和白智也乐了。

顾一顺看到这儿摇摇头,公安局长明白,马上把电视机关掉。顾一顺说:“今天犯人虽然没交待,但这个线索还要继续挖下去,争取把后台找出来。凶手的人身安全你们也要注意。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他说完站起身,离开了公安局。

郑刚要留李子民吃午饭,李子民摇头说:“我出来一次不容易,总不能在你一家呆着吧,我还要抓紧时间到别的地方看看呢!”尽管郑刚百般要留,李子民还是上了汽车。他对司机说:“去机械厂。”

“我认识的人挺多,我也不知道都是怎么认识的。反正枪是我打的,至于后面的人,我真的不知道,就是把我枪毙了我也是不知道。”凶后仍然是连连摇头。

其实已经没有了机械厂。整个机械厂已经是个大的建筑工地,五星级的宾馆已经拨地而起,盖了十几层,ATC公司的管理人员说,上冻前十八层的主体要结束,冬季可以搞内装修。其它的几个项目也都在热火朝天地大干着。李子民看过工程很高兴,他突然提出要见见机械厂的老工人田再生和老厂长蒋四平。可工地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两个人,白智细了解,管理人员说动迁户都上了新楼,至于新楼在什么地方,谁也说不清。李子民的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那你在襄汉都认识谁,都怎么认识的?”

从工地出来快到中午了,白智说应当吃点午饭,李子民说他还不太饿,再走一家,去柳河新村工地吧。车子又驶出市区,上了市郊公路,直奔柳河新村工地而去。

“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一开始就留了后手,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凶手摇着头说。

柳河新村的工程从姜大山的手中拿回来以后,市委决定公开招标,结果,铁道部一个工程局的工程处中了这个工程。这是一支专干国家重点工程的建筑队伍,资金、设备、技术力量都是国内一流的,由于现在活少,而这个工程资金又有保证,他们也想在村屯建设上立个标杆,所以特别的卖力气,工程进度和质量都是一流的。李子民的车子一到工地,柳铁汉等人就围了过来,李子民问:“你们村里人在这干什么?”

“你说,是襄汉市的什么人,给你的钱,给你的枪?你们是怎么具体联系的?”审讯人员严厉地问。

柳铁汉说:“是工程处的同志把我们请来的,现在房子和每家每户都对上了号,让我们监工,还在统一规划的基础上,体现各家各户的风格,现在我们也是吃在工地,住在工地。”

凶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好吧,我说。我全说。我杀的是谁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个当官的,我也真的是没有想把他杀死。我是个在逃犯,在部队当了几年的兵,枪打的很准,有一年我回家探家,回去的很突然,事先没想告诉老婆,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进屋才发现,我们村的书记竟睡在我老婆的被窝里。我气得把这个书记打了一顿,又要打老婆,老婆跪在我的面前哭着说,你当兵在外,我一个人带个孩子在村里生活,书记处处刁难,我是没有办法才和他上床的。她还告诉我,这个书记不仅霸占了她,村里凡是年轻一点的女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媳妇,都和这个书记睡过觉,书记的姐夫是乡里的乡长,谁也惹不起。一听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就冲了出去,我到了这个书记家,一刀就把这个狗书记给杀了。然后就跑了出来。四处流浪,凭着自己的本事挣钱糊口,公安部门也到处通辑我。我是两年前来到襄汉市的,我这个人的最大特点是讲哥们儿够意思,在襄汉也交了一些朋友,生活的也还可以。一个多月前,我突然得知,我在农村的那个五岁的小女儿得了白血病,已经住进了医院,急需一笔医药费,不然孩子就保不住命了。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呀,为了救孩子,我决定不顾一切,我就对认识我的朋友们说,我急需一笔钱,为了这笔钱,我愿意为拿钱的人做一切。我虽然让这些社会上的朋友们为我找事,可是十几天过去了,却并没有一个人为我找到这方面的事儿。正在焦急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回家,发现在我的床上有一封信,说是有一个活儿,要杀一个人,给十万元,问干不干。我见这封没头没尾的信,不知道怎么联系,晚上,又有人从门缝中塞进一个纸条,有要杀这个人的地址、他的照片。我后来一打听,要杀的这个人叫李子民,是原来的市长,现在的市政府顾问。我原想要是流氓们打架,我帮着杀杀还可以,公安部门对这样黑社会的打斗不感兴趣,也不愿意破案,可要是杀了政府当官的,那他们会集中力量破案的。我决定不干这个活。可是第二天晚上,不知是谁已经把五万元现金和一把五连发手枪放到了我的床上。说是要一枪击毙,然后给另外五万元,如果现在你不想干这个活,你也要被别人枪毙。我知道襄汉市这个地方有几股黑社会挺厉害,现在盯住我的,可能也是这几伙中的哪一伙,我就是不干,恐怕也没有我的好。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干吧,但不要把人打死,打完就跑,我先把这五万元钱寄回了家中,给我的小女儿治病,然后决定怎么开枪。不瞒你们说,我有一把枪,我在部队是教导队的,回家的那天是执行任务,六四式手枪我是带在身上的。杀那个狗书记的时候我用的是刀,没敢用枪,就是怕这支枪暴露。这支枪就一直带在我身边。我是摆弄枪的,知道那个五连发的厉害,有时候它比军用手枪厉害,军用手枪如果打在人的要害部位,比如头、心脏,可以一枪让人送命,但是要打在其他部位,人不至于死。而五连发则不一样,那东西威力大,打头、打心脏都一定要死,就是打在正常的部位,也要造成很大的枪伤,不是碰到骨头就是碰到筋,不死也要落个残废。我和这个李什么的前无怨,后无仇,我是没有办法才去杀他的,我就是不杀死他。我用军用手枪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一旦人没死,我逃走了,襄汉的黑社会也不会再追我了,他们会知道我手头还有军用手枪,而且我是教导队的,枪法他们也会明白,这样既杀不死人,又能得到钱,而且还没有后患。我跟了这个李子民两天,想今天早上在他家门口动手,可谁想出来的时候是他们夫妻两个,而且靠的是那么紧,我怕再伤了无辜,就没有动手,一直跟到了医院,医院这个地方人又多,也很杂,不好动手,但我必须在今天动手,我已经买好了今晚去新疆的火车票,我想开完枪坐车去省城,晚上坐火车去新疆,在那躲起来,谁想今天不顺手,碰到了巡警,跑又没有跑脱,还中了你们一枪。”凶手很会讲话,讲的很有条理。讲完了这番话,然后把头一低。

工地的负责人领着李子民转转,李子民看明白了,这是每十几个人一个小组,包一户房子,灰是工地几台大的绞拌机统一绞拌,然后用专用送灰车送到各个小工地,砖和已经运来的预制板统一供应,按统一的设计,速度很快。一部分已经主体结束,一部分正在抓紧干主体。工地负责人说:“上冻之前,主体要全部结束。家里急用的,可冬季内装修,不着急的用户,明春内装修,八月份全部建成。”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你必须老老实实交待,不然,你会后悔终生的。”

看着这么好,这么快的工程,李子民很高兴。柳铁汉问,“市长吃饭了吗?”

“我……”

白智马上回答“还没吃呢!”

“你为什么持枪杀人。”

柳铁汉说:“我们也没吃哩,咱们一块吃吧。”

“无职业。”

李子民点点头,“行。就一块吃,不过,吃饭前,我还要去看一个人。”

“什么职业?”

“看谁?我领你去。”柳铁汉问。

“山东莱阳人。”

“看金萍。”一听李子民这话,大家都不言语了。

“哪儿人?”

“我听说她的家属把她的骨灰埋在了柳河山上?领我去看看吧。”李子民说。

“二十七岁。”

柳铁汉上了李子民的汽车,车子出了工地,又开上了公路,向柳河水库的方向开了十几分钟,又开上一条土路,奔柳河山而来。

“今年多大?”

柳河山并不大,但很秀美,树木郁郁葱葱,层林尽染。虽然是晚秋,秋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音响,宛如在奏着一首动听的歌。

“马山。”凶手回答。

车子开到山脚下,前面没有了路,车子就停了下来。柳铁汉先下了车,李子民和白智还有那个警卫也一同下了车。柳铁汉在前面带路,李子民跟二,白智跟三,警卫最后,一行四人顺着山间小道一直向山上走。山不高,走了十多分钟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处有一个坟墓,墓前立着一个大石碑,李子民知道这就是金萍的墓地了。石碑前有一个石桌,上面放了一些供品和几支鲜花,知道这是近期有人来过。石碑上刻着几行大字:柳河村的恩人

“你叫什么名字?”审讯者问。

金萍之墓

犯人带着手铐,拖着一条刚刚包扎过的伤腿,被四名全副武装的干警押到了审讯室。他坐到了审讯室固定的椅子上,犯人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八九岁左右,长着很重的胡茬,一脸的横肉。

柳河村民敬立

市委书记亲自参加审理一个犯人,这在襄汉市的历史上还是没有过的。下午一点钟,顾一顺在市政法委书记的陪同下,来到了市公安局,亲自观看审问这个犯人,当然,他是和公安局长等人坐在小会议室里,通过闭路电视,观看这场审问的。

李子民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嘴里默默地说着:“金萍,我来看你来了。”

“好。”顾一顺高兴地接过话茬,“治疗一下以后,马上审问,我亲自参加。”

他默哀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向远处眺望,透过眼前层层的林木,他看见了碧波荡漾的柳河水库。水是蓝的,天也是蓝的,放远望去,水天一色。耳边秋风吹过,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呀,柳河村老百姓把金萍埋在这里,也真是尽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这时,市公安局巡警支队长快步跑了过来,向公安局长报告说:“局长,开枪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他在逃跑中被我们巡警开枪打断了腿,现在也送到了这个医院,正在治疗。”

从半山腰下来,李子民出了一身的汗,肚子也觉出饿来了。他们上了汽车,又原路返回,开进了新建的柳河村工地。几个村民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在一个工棚里,一个圆桌,几把椅子,六个菜,还有一瓶白酒。

“是。是。我已经做了全面的安排,并专门划出了隔离区。”公安局长也是面目严肃,连连点头。

李子民洗过了手,招呼大家都坐好。柳铁汉打开白酒,要给李子民倒酒,被白智拦住了。”柳书记,李市长的病还没全好,他不能喝酒。”

“放心吧,我会的。”顾一顺率先出了急救室,在门口,他对公安局长说:“子民被人打一枪,证明他有仇人,现在他在医院,你们千万要做好保卫工作,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严格的看守,不仅公安,公安我还真有点不放心,社会这么复杂,把武警的同志找来,两个人一个班,除了李子民的直系亲人,别人一律不准探望,手术结束以后,马上送到高干病房,安全如果出了问题,你这个公安局长就不要干了。”

李子民却摆摆手说:“倒吧,我今个高兴,真的是想喝两杯。”

胡敏哭着说:“顾书记,子民他,他都是为了工作呀,您,您当市委书记的,一定要给他做主呀!”

司机和武警不喝酒,一瓶酒,柳铁汉、白智和李子民各倒了三分之一。白智想了想,又把李子民那杯酒倒到另一个杯子里一部分,拿到自己的面前,“我替李市长多喝点,等他病好了再补上。”

顾一顺又把目光投向了几个大夫,“对不起啦,你们继续手术吧,一定要百分之百,我代表市委感谢你们啦,我们不影响你们啦!”顾一顺要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两眼满是泪水的胡敏,他上前握住胡敏的手说:“小胡啊,别难过,没大事的。”

柳铁汉端起酒杯说:“李市长,真想不到您今天能来,也真想不到您能和我们在这一块儿吃这样的饭菜。我代表柳河村的百姓,真的感谢您,如果没有您,我们的房子,说不上会建成个什么样儿……”

卫生局长和中心医院院长连连点头“顾书记请放心,我们一定,一定。”

李子民说:“别感谢我,要谢,就谢谢金萍副县长,为了柳河村的百姓,她把生命都献出来了,和她比,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来,为了柳河村更加美好的明天,干杯。”他举起杯,一扬脖,大半杯白酒一口都喝了,一个多月没有碰一滴酒了,又喝得这么急,他呛得连连咳嗽的几下。白智忙说:“市长,快吃菜,快吃菜。”

顾一顺轻轻拍了拍李子民的左手,“安心养伤吧,我会把事情办好的。”他站起身,神色十分严肃地对站在身旁的市卫生局长,中心医院院长说:“子民的伤不仅要治好,而且要不能留一点后遗症。你们俩个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出了一点儿问题,我就拿你们俩个示问。”

是饿了,还是工地的大锅饭菜好吃,反正李子民是吃了两碗饭,还吃了很多菜。他放下碗,打着饱嗝说:“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

李子民笑了笑,“顾书记,没事儿,碰破点皮儿,死不了。”

吃过饭,李子民看看表,快下午三点钟了,他急着说:“我还有点事儿,要走了。等过几天有空儿,我再来。”他们上了车,告别了柳铁汉,往回开。开了一会儿,李子民让车子在一个汽车站旁停下,他对白智和那个警卫说:“不好意思,我个人有点私事儿,要从这儿往右走,去飞机场,你们俩个就在这下车,一会儿就有小客车,你们坐小客车回市内吧。”

正在主刀的外科主任刚要劝胡敏,门开了,市委书记顾一顺带着市委的两位副书记和二位常委走了进来。顾书记的脸上非常严肃,他走到李子民的跟前,蹲下身,轻轻地问:“子民,打得怎么样,疼吗?”

白智说:“你干嘛呀!一块出来了,还在半路上把我们甩了,不行,我跟你去。”

“不。有事的,有事的。”胡敏仍然大哭。

李子民说:“我是私人的事儿,你去了不方便,让你下车就下车吧。”

李子民用左手拍了拍胡敏的头:“小敏,别哭,没事的。”

白智没有办法只好跳下车。那个警卫却不干,他说:“首长,我不能下车,我要一直跟您到今天结束,才算完成任务,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我要负责任的。再说,我不影响您的私事儿,我不认识任何人,也离您一定的距离,不会影响您的。”

胡敏一听,脸刷地白了。她的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好在楼口离1号急救室很近,她晃晃悠悠地推开急救室的门冲了进去,一看躺在手术台上的正是李子民,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子民,子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说完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李子民没有办法,只得同意警卫跟着。车子调过头,上了去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

“就是刚才要上车没上车的时候,被人在后面打了一枪,正在1号急救室抢救呢!”

胡敏是昨天晚上去医院和李子民做最后告别的。她的一切手续都办完了,机票也已经买好了。俩个人在医院里默默地坐了三十分钟。他们谁也没有说这是最后的分手,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最后分手。

“什么?他,他不是刚走吗?”胡敏完全不相信地说。

李子民没有说要去送她,但他把飞机起飞的时间记得很清楚。车子一上高速公路,他就让司机快些,再快些。车子已经140迈了,他还嫌慢。

“还有哪个李市长,你老公呗,李子民。”

四点多一点的时候,车子到了机场,李子民匆匆地跳下车,直奔候机大厅,在出境口处,看见了胡敏。胡敏已经办好了行李的托运手续,只背了一个手提包,手里拿着机票和护照,正要朝里面走。李子民在后面大声地喊着:“小敏,小敏。”

“李市长,哪个李市长?”胡敏不解地问。

胡敏回过头,看是李子民满头是汗地奔了过来,也忙迎了上来。俩个人几乎是同时紧紧握住了手。

胡敏是在二楼病房看吴清睡着了以后才下到一楼的。她想问问急救中心主任,吴清的病治好以后还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是一下楼口,一个护士一把拉住她的手:“胡科长,你快去看看吧,李市长被人开枪打了!”

“你,你怎么来了?”胡敏的眼里闪着泪花。

这一枪打得位置并不重要,只是打在了右肩上,李子民也被吓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在抢救室里他还说:“没事儿,没打到要害,不会死的。”子弹把右肩穿个洞,没有碰到骨头,很万幸,但也流了不少的血。

“我怎么能不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应当来送你的。”李子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也含着泪水。

司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用车截电话向政府报告,李顾问在中心医院门前被人枪击,正在抢救。市政府陈秘书长一听,手都抖了起来,他赶紧向市委书记顾一顺汇报,然后坐车飞快地赶往急救中心。

“你的病没好,你要注意呀!”胡敏关切地说。

急救中心的大夫们听到枪声,也都跑了出来,看有人倒在地上,忙抬进急救室,一点儿也没有耽误。

“我会的。你到了澳大利亚,都安顿好了,就来电话告诉我一声。”李子民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叠美元,“这是我当市长出国时剩的两千美金,也不算多,你带着吧。”

坐出租车的那个男凶手的车子刚起动十几米远,被迎面来的一台110巡警车拦住。巡警车的巡警是送一个早上交通肇事的伤员赶到急救中心的,车子鸣着警迪,闪着警灯,一下子开进了院里,把要出院子的这台夏利车正好堵住。那凶手以为警察是来抓他的,跳下车就跑,这时巡警发现了李子民躺在地上,流着血,司机告诉他们是凶手开枪,几个巡警一齐去追凶手。

“不。我不要。”胡敏推脱着。

李子民的司机正在车里打盹,听见枪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见李子民大喊凶手,又倒在了地上,这才跳下车一看,李子民的右肩在冒血,他吓得大叫:“有人开枪杀人啦!”

“拿着吧,多少也是我的一点儿意思。”李子民硬是把钱塞进了胡敏背着的皮包。

李子民一个人下二楼,白智要送,李子民说:“你别送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去关照小吴吧!”他下了二楼,通过走廊,出了急救中心的大门,朝停车场最前面的那台黑色的奥迪车走去。他走到车旁,拉开车后门,正要坐进去,就在这时,他的后面传来了很清脆的一声枪响,“叭”,他只觉得肩头一热,立即回转身,见离他这台车有二十米的地方,停着一台红色的夏利轿车。一个男子正收起冒烟的手枪,让出租车快开,李子民忍着巨痛,大声喊,“凶手”,随后“扑通”倒在了地上。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播送着飞往澳大利亚的班机已经开始登机了。安检小姐也过来对胡敏说:“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快登机吧。”

胡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胡敏眼含着热泪,最后亲了一下李子民的额头,走进了安全检查口。

李子民看看表,快八点钟了,他对胡敏说:“我要上班去了,你抽空常过来看看小吴,缺什么少什么的,你就多照顾一下。”

李子民快步地上了三楼,花二十元钱进了休息厅,在这里可以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到停机桥和机场跑道。在4号停机桥,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那架波音747—200型巨大客机,已经缓缓地离开了停机桥,它慢慢的朝东跑道的尽头滑行,当它从跑道的尽头灵活的调转机头,对准了起飞跑道的时候,它突然加速,再加速,巨大的飞机怒吼着,从李子民的眼前穿过,它昂着头,冲上了天空,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了。

白智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子民走出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阴了,并且飘起了雪花。冰冷的雪花落在李子民的脸上,使他感到清醒了许多。他冒着越下越大的雪花,走进了停车场,跟随他的那位警卫上前给他打开了车门,他钻进了车子,警卫也坐在了司机的旁边。司机边发动车子边问:“市长,回医院吗?”

白智没有回话,而是拿出了那份她用红笔写的遗书,递给了李子民。李子民看了一遍,把遗书装到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对白智说:“这些日子,你就在医院负责小吴的治疗。等她好了些,再告诉她家里,但千万不要说是自杀,就说是出差食物中毒,这事儿千万要保好密,不然她以后就不好工作了。”

“不。回政府。”李子民坚定地说。

“好。好。”李子民答应着,站起身,“小吴啊,好好养病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在走廊处,他问白智:“小吴自杀,是什么原因?”

车子迎着风雪启动了。

这一番话,终于使吴清抑制不住自己,她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声音十分凄惨。她的哭声引来了两名大夫,一看是李子民和胡敏等人在屋里,其中的科主任说:“李市长,病人刚刚脱离危险,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不能激动。有些话你们是不是以后再说?”

雪越下越大。车窗外,很快就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

李子民上前拉住了吴清的另一支手,大声地说着:“小吴啊,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事儿,让你这样想不开,不值呀!你这么年轻,难道还有什么会比生命更宝贵的吗?啊?!”

后记

停了一会儿,吴清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当她一看到眼前的李子民时,她紧咬着嘴唇,泪水无声地从眼里流了出来。

一转眼,在官场整整混了二十年。

车到了急救中心,李子民和胡敏一同下来,胡敏打头,李子民跟后,快步朝急救室走去。到了急救室才知道,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没有什么危险,已转到二楼的病房去了。于是俩个人又快步上了二楼的内科病房,在走廊里,看到了白智,他领着李子民和胡敏来到了一个单间的病房。李子民快步走了进去。吴清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李子民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吴清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轻轻地叫着:“小吴,小吴,你醒醒,你醒醒。”

从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时候,第一理想是当一名记者,然而一不小心,误入“岐途”,混进了官场。最初的几年,还想着去写点什么,熟悉官场的人告诉我,要写就写官样的文章,不要去搞什么创作。于是就静下心来写官的文章。象摸象样”的干部还真的伺候过几个,既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混上个小小的“七品”。因为天生就不是做官的料,官场上的东西看多了,却怎么也学不会,常常是直来直去,有啥说啥,违背了做官之道。一九九八年初,听说国家将首次试办在职人员攻读教育硕士学位,于是心血来潮,两个多月的复习和随后的考试,竟使自己在四十二岁的时候迈进了辽宁师范大学,攻读教育管理专业硕士学位。

胡敏顾不得收拾碗筷,换好衣服,和李子民一起出屋,她平时是步行上班,今天也搭李子民的车,一块去医院。两个人一齐出了家门,上了门外等着接李子民上班的那台奥迪车。车子开动的时候,离这台车有五十米左右,还有一台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出租车也跟着起动,跟在他的车后面,但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暂时离别了纷繁复杂的官场,坐在大学的教室里,聆听年轻的博士生老师们讲述新的知识,心灵一下子净化了许多,一种新的创作冲动油然而生。那一年,在我的大学同窗好友,辽宁作家、诗人宁珍忘的帮助下,我将过去发表过的小说、报告文学结集出版,名为《山情》。一面工作,一面在职攻读教育硕士学位,脑子里还一直在想要写点什么。古今中外,大概有点文学细胞的人都不太可能会做官,因而就常常会遇到莫明其妙的事情,而有些事情竟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决定拿起笔,要写一部反映官场生活的一长篇小说。

他哪能放心呢?政府办公室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放下电话,他拿着公文包就要走,胡敏问他,饭还没吃完,怎么就急着走?他把刚才接了秘书长电话的事儿告诉了妻子,胡敏一听,也放下饭碗,“你要去中心医院?我也跟你去吧。那个小吴我认得,长得很漂亮呀!”

翻开二十年来每天都写的几十本日记,许许多多的人物,许许多多的事件都向我扑面而来,令我激动不已。在新千年到来之际,我一边上课,一边写作硕士论文,一边构思这部长篇小说,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一个月高风清的夜晚,我终于拿起了笔,开始了这部小说的创作。完全是用业余时间,三个月完成了三十五万字的初稿,放下笔的时候,不禁长出一口气,仿佛是对二十年官场生活有了一个交待。

李子民是早上七点多钟正吃早饭的时候,接到陈秘书长的电话报告,说办公室综合科长吴清昨天下午在办公室服安眠药自杀,幸亏办公室副主任白智及时发现,经昨天一夜的紧急抢救,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请他放心。

第一次写长篇小说,第一次试图全面、深刻地反映官场,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是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致于这部小说到底如何,只能请读者去评说。

49

官场如同战场。官场小说要由官场中的人们来写,这似乎符合道理。小说就是小说,官场中的人们是不会与小说中的人物“对号入座”的。这也正是作者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