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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李子民就把柳河水库管理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常务副厅长说了一遍。末了他问:“你说说,这水该不该放?这农民的利益该不该考虑?你们的水库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告状?告谁?”

常务副厅长说:“放水的文件头几天厅里已经下了,要求全省的水库都要保农业用水,保农村的稳定,这个王鹏程是怎么搞的,我打电话问问。”他操起电话,打通了王鹏程的办公室,他在电话里说:“王局长呀,襄汉市的李市长来了,反映你们不给农民放水的事儿,你们是怎么搞的,文件没接到吗?”

“市长是不当了,当了个顾问,到你这是来告状的。”

电话里传来王鹏程很不高兴的声音,“怎么,他真的到厅里告我去啦?他已经不是襄汉市的市长啦!”

到了省水利厅是上午十点半钟。李子民当市长的时候,曾来过这里几回,人也熟,路也熟。上了四楼,厅长不在,见到了常务副厅长,他也是个老同志,年令比李子民还大几岁,一见面就问:“李市长,听说你下台了,怎么到这来了?”

“不管是不是市长,他反映的有道理呀!”常务副厅长说。

李子民是装着一肚子的气上了汽车,他对司机说:“去省城。”就一言不发的把头靠在后背上,他还在想,村民刚才骂的那句话。金萍见李子民生气了,也一句话不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有什么道理,没水怎么放?”

“你找吧,我等着。”王鹏程一字一句地回答。

“厅里的文件已经下了,你要坚决执行呀!”

看到昔日一个自己说什么就听什么的市水利局的副局长,如今变成如此狂妄的人物,李子民已经失去了和他谈下去的信心,他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你归省管,那么我就到省里去找,如果你现在马上归了中央管,我就去找江泽民。”

“那我再研究研究吧!”王鹏程先把电话挂了。

一听这话,王鹏程从沙发上“霍”地站了起来,“李顾问,你不要拿市政府大帽子来压我们,我们水库管理局是归省管的,我们的干部任命也归省里,放不放水,我要听省水利厅的。”

李子民不解地看着常务副厅长,“他对你这常务副厅长怎么会是这样?”

“王局长,不管怎么说,水库给农民种田放水是你们的职责,你应当这样做。我作为襄汉市政府的一员,也有权利要求你们这样做。”

常务副厅长笑了笑,“我这不是年令大了,马上要退下来了吗?他对一把厅长,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天要打两三次电话请示工作,一个星期还要到省里看望一次,他的眼睛,正盯着我这个位子。”

“村民们知道什么,你也跟着瞎说。”王鹏程不高兴地扫了金萍一眼。

“这也太势利眼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干部呢?”李子民问。

“可现在水库里的水,并不比往年少多少呀,村民们都说,你们是有水不放,为的是卖高价。”金萍在一旁看着这位傲慢十足的局长,实在是看不下去,狠狠地顶了他一句。

“眼下,这样的干部多了,有的时候,还就真是这样的人上的快。你我是不行了,落伍了,不过,下台之前,也要给老百姓干点好事,实事。李市长,你回去吧。我说话他虽然不听,等一把厅长回来了,我向他汇报,让他去说,他会听的。”

王鹏程从兜里掏出软中华,让也不让李子民一下,自己抽出一支点上,抽了一口,又把烟从嘴里吐出来,这才说:“李顾问,我们这里的情况你应当是清楚的,去冬干旱,没有下雪,今春又不下雨,水库蓄水量明显减少,而我们水库主要是给城市供应生活用水,你当过市长,要是把居民的生活用水停了,那老百姓不要造反吗!因而对农民,现在就无水可供!”

李子民和常务副厅长握了手,离开了省水利厅。李子民在楼下看看表,十一点钟,对金萍说:“我们回去吧。”

李子民一坐到沙发上就说:“柳河村的几十名村民到市政府上访已经几天了,为的是水库放水的事。眼下农民育苗泡田都需要水,请水库方面能够抓紧放水,不误农时。”

金萍说:“快到中午了,李市长,我们吃口饭吧,下午我要到农业厅转转,还有几个事要汇报。”

“有事情你就说吧。”看着身后站着的金萍,王鹏程也知道了李子民的来意。

李子民说:“我还不太饿,赶回去吃。你既然要到省农业厅,那我就一个人回去啦,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李子民点点头,扫了扫这宽大的办公室,四年前他来过这里,如今,面貌全变了,办公室的装修非常豪华,两套沙发都是高档真皮的,写字台等办公用品都是进口的,屋里还配了柜式进口空调和进口大彩电。“王局长,我找你有事情。”李子民说。

李子民的车子从省城出来,司机也饿了,车速相当的快,一个多小时,就赶回了襄汉市政府。可是在政府门前车子又进不去了,一百多人把政府门前紧紧围住,政府的大门紧关。李子民自言自语地说:“农民们不是都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他边说边下车。围着大门的人一见来了一台小轿车,车号又很小,就一齐把车子围住。李子民看看,不是早上那批农民。他想走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几十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上前说话:“俺在电视里认得你,你是过去的市长,可如今你已经不干了,跟你说还好使吗?”

到了水库管理局,他大步上了二楼的局长室,很巧,局长王鹏程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王鹏程今年四十四岁,长得年轻英俊,早年在市水利局当过一段副局长,后来调到省水利厅当副处长,以后又到水库管理局当局长,最近传说他有可能回省水利厅当副厅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见李子民进来,在沙发上竟没有站起来,只是象征性地欠了欠身子,“李顾问,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李子民点点头,“我虽然不是市长了,可我也是政府的一员,也可以帮你们解决问题。”

路上,李子民一言不发,他脑子里总回响着刚才村民骂的那句话,他经历过文化大革命,那时他并不是干部,也不是当权派,可他目睹了当时干部们,当权派们被群众批斗的一个个场面,他真的害怕,这样的场面会再次出现,或者是比那更严重的局面……

“那就好。俺们是襄汉机械厂的工人,俺叫田再生,一个月前,你们政府出面,把俺们的厂子卖了,卖给了一个叫姜大山的人,这个人全市也都知道,卖的时候你们答应,要给俺们开工资,离退休工人买保险,还要尽快的恢复生产,可现在,俺们一分钱也没有拿到,买主却要卖工厂的机器,还要扒厂房,说是要搞房地产开发,俺们找到厂长,厂长说他不管,他已经不是厂长了,俺们找买主,买主说,这是政府同意的,已经正式签了协议,俺们来找政府,俺们要问问,这么大的一个工厂,说卖就卖了,而这么多的工人就谁也不管了,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们还管不管俺们工人的死活?俺们已经在这等几天了,你们要是不管,俺们就去省里,省里不管,俺们就去北京,俺们一定要讨个说法。”

“好,你们走吧,我们回去。”村民们回答,并目送轿车开走,这才上了一旁停着的两台拖拉机。

“对,我们一定要讨个说法。”几十个工人一齐大声喊着。

李子民笑了一下,“既然你不去,就不能不相信我们。请大家回去吧。”

李子民说:“大家安静一下,卖企业这件事我知道,协议中对工人和离退休人员也是有安排的,政府不会不管工人的,人民政府为人民,这是政府的职责呀!”

“那好,请你和我们一块去,正好有个村民代表,你把刚才骂我们的话,也骂给水库管理局的领导听听。”李子民说着打开车门,请那位农民进去。可刚才骂得很凶的他,一见是真的,马上退了回来,连连摇脑袋,“我不去,我不去。”

“哼,光说的好听,那边要扒厂房了,你们管不管,你们要不管,俺们去管。俺们就趴在车间里,看他们怎么扒,要扒,就先砸死俺们。”田再生看着李子民,气愤地说。

刚才骂人的村民说:“你坐进车里,谁知道你去不去呢?我们怎么放心?”

“这样吧,让我了解了解情况再说,你们看好不好?”李子民问。

车开过来了,李子民让金萍先进了车里,然后站在车门对村民们说:“你们看见了吧,我马上去。”

“有什么好了解的,情况就在这摆着,难道俺们工人还会说谎?”田再生说。

这句话,象一把刀子,深深地刺在了李子民的心上,他没有敢看那位满眼怒火的村民,而是对门卫说:“快到车队把我的车叫来。”然后对村民说:“我马上和金县长坐车去水库要水,请你们大家赶紧回去,在这围着,既影响你们大家的农业生产,也影响政府的工作,我李子民向大伙保证,一定把这件事儿给你们办好。”

“不是说你们说谎,是因为我不了解情况,整个卖这个企业,我真的没有插手,是其他领导同志决定的。但现在问题出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不管,所以我要了解一下。你们呢,围在这政府门前也不好看,既影响交通,也影响政府的工作和形象,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了解了情况再告诉你们。”李子民说。

“领导也很忙,有的时候……”金萍刚要解释,却被另一个村民接过话茬,“什么忙,哼,就是吃喝玩乐,不给老百姓干正事儿。都是狗官,再来文化大革命,就都杀了你们。”

“我们不回去。”工人们一齐回答。

“你们的话我们不信了。”一个村民说,“为水的事儿,我们上访半个多月了,都说帮解决,可就是不解决,头几天金县长还说,市长答应给水库管理局打电话,可我们一去问,什么电话也没打,这不是在骗我们吗?”

“那……那这样吧,你们都到政府的会议室里去坐,好不好?”

村民们一下子把李子民围住。李子民看着这群穿戴都很破旧的农民们,轻声地说:“乡亲们,你们的情况金县长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的要求是对的,政府应当出面帮助你们解决。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会帮助你们解决的。”

“好,那太好了。”工人们点头同意。

在政府的大铁门前,李子民对门卫说:“把门打开。”他随着打开的铁门,走到了门外三十多个村民的面前。身后的金萍大声地说:“乡亲们,这就是市政府的李市长。”金萍知道话一出口就说错了,马上改口道,“不,他是过去的市长,现在的市政府顾问。李顾问知道大家的情况,他来帮我们解决。”

李子民让门卫把大门打开,让工人们进了院子,又上楼告诉秘书室值班人员,把工人们让到会议室,他让秘书室的秘书马上打电话,让机械厂的买主,大山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姜大山马上来政府,有急事商量。安排完这一切,他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肚子已经很饿了,可他哪有时间和心思吃饭呢,坐在办公室里刚喝了一杯水,姜大山夹着皮包,笑呵呵地进来了。“李顾问,你找我?”

“好。我出去看看。”李子民放下手里的文件,和金萍一块,走出了办公室。

“嗯,你坐吧。”李子民当市长的时候,虽然没有和他直接打过交道,但也从多方面知道一些他的情况,这个年纪不大的人物,在襄汉是很有市场的,能量是很大的。“找你来,是因为机械厂的工人上访,你买了这个企业,工人的工资还没有发,听说你还要扒工厂,工人的意见很大,你看怎么办呢?”李子民平平静静地说。

“不管他回来不回来,反正您回来就行啊,外面是柳河村的农民来上访,为水库不放水的事儿,现在快要泡田了,可柳河水库以水少为名,说什么也不放水,我头些日子去了水库,怎么协调也不好使。后来我找到了刘市长,他说要亲自打电话给水库管理局的王局长,他们还是党校的同学,可等了几天,还不见消息,到水库一打听,人家说没接到市长的什么电话,这季节不等人啊,村民们看实在不行了,这才到市政府上访,可市长不在家,您顾问也不在家,管农业的副市长又在省党校学习,没一个人管事,村民们是越上访越有气,人也越等越多,今天来的是柳河村的三十多人,听说附近几个村的人也串连起来了,下午还有六十多人要来政府,李市长,这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呀!”金萍边说边擦着额角上的汗。

“李顾问,这可就怪不着我了,当初买这个企业,是你们政府左次三番地动员,马秘书长找,刘市长打电话,非要让我买下来不可,说是让我为改革带头,为了政府,我是无奈买下了这个企业,这么多的债权债务,还有这么多的工人,加上离退休职工,我一下子哪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呢?发工资,买养老保险,总得给我个时间吧,这些工人们,共产党把他们养活贯了,一听让我买企业,就是不愿意。我已经买了企业,扒不扒房子管他们什么闲事,企业已经是我的了,他们上什么访?告什么状?都是有人把他们贯的。”姜大山满嘴的理,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我们不是一块走的。我去深圳,比他先走了两天,他去的是海南。大队人马可能过两天回来。”李子民说。

“你这么说不对,工人们要求发工资,买养老保险,要求是合理的,你既然能买这个企业,就应当满足工人的要求。”

“你们不是一块走的吗?他怎么没回来?”金萍追着问。

“工人有什么要求,找你们政府。我是个私营企业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办好企业,照章纳税就行了。”姜大山说。

“刘市长还没有回来。”

“政府卖给你企业,是有条件的,协议中对工人安排不是有条款吗?那你为什么不执行呢?”李子民严肃地问。

“啪啪啪”,有人敲门,还没等他说请进,门已经开了,柳河县副县长金萍闯了进来。“李市长,您可回来了,刘市长呢?”金萍进门就问。

“我现在经济条件不允许,执行不了。”姜大山冷冷地回答。

李子民是早上七点三十分到政府的。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打开办公室的门,坐在办公桌前,他批阅放在桌上的两大本文件。八点钟的时候,他听见院子里有吵杂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文件,站到窗子前向外望去,政府的大铁门哗啦啦地关上了,门外,有三十多个农民站在那里,信访办的几个人正在给他们讲着什么,政府的警卫人员也都在小门前把守,院内,还有公安局的一辆警车。怎么能这么搞呢?李子民摇着头。他想出去问问,可一想妻子胡敏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政府每个人都有分工,你一个顾问,也不能管的太多,于是回转身来,继续批他的文件。

“你既然经济条件不允许,就不应当买这个企业。”

“明天你一上班就知道了。”

“那是你们政府让买的。”

“有这么严重吗?”李子民不相信地问。

“政府让你买,你没有条件,可以不买嘛!也没有人拿枪逼着你呀,再说,你现在满足不了协议要求,可以提出退回企业。”

“子民啊,你出差儿的这几天,市长刘荣也拉着大批人马去了海南,政府就开锅了,上访告状的,把市政府的门都堵死了。听说有农村来的农民,为水库不放水,种不上地的,还有出卖的那个机械厂,黑社会的那个姜大山,要扒工厂盖房子,工人们不让扒,在政府围了两天了,政府没一个管事的,当官的都从后门偷偷的上下班,社会上已经议论纷纷了。你上班,可千万别管这些事啊,你已经不是市长了,这里面的矛盾复杂呢,你就老老实实把化工总厂的项目抓好就行了。”胡敏一边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边叮嘱着。

“退回?你说了算吗?你不是市长,也不是法人。”姜大山用挑战式的目光盯着李子民。

“不了。政府的事情还很多。除了化工总厂,还有许多别的事儿。”

“我确实不是市长。可你的协议也不是和市长签的呀!我是市政府的领导成员,我可以建议政府,终止已经签定的这个协议。”李子民一字一句地说。他心里知道,姜大山买这个企业,最少可以挣一千万,他不会把已经进到嘴里的一块肥肉再吐出来。果然,一听李子民这话,姜大山的态度马上变了,“李顾问,既然这样,我就再想想办法,争取把工人的工资先发下去。”

“出一次差儿,不在家休息一天吗?我明天可是空班,可以陪你。”胡敏说。

“你还要多做做工人的工作,不要急于扒房子,激化矛盾,现在上访的工人都在政府会议室,我陪你过去,你把话都对工人讲清楚,工人们同意,工厂稳定,你才能够往下进行。”

“我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也不饿你就不用做了。抓紧休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好吧!”姜大山是一脸的无奈,跟在李子民的身后,去会议室见上访的工人。

“我说的嘛,你买不出这么合身,这么高档的衣服。”胡敏一边说着一边照着镜子。这件连衣裙她穿上确实非常漂亮。她对高档服装有特殊的喜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要谢谢你的,郑厂长说是给我买,还不是冲着你嘛,子民啊,你吃饭了没有?”

上访工人同姜大山在会议室里的谈判,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多钟,好说歹说,双方达成了先发工人工资,再研究扒厂房的口头协议。姜大山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牵头的田再生,用牙齿使劲地咬着嘴角,没再说一句话。

“这……唉,你知道,我哪儿会买这东西呀,这是郑刚厂长给你买的,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叫着,他去商店买的,什么品牌,花多少钱,我真的不知道。”面对妻子的询问,李子民只好实话实说。

送走上访的工人和姜大山,李子民又回到办公室,把一早上没看完的两本文件批完,一看表快九点钟了,这才坐车回家。一进门就冲胡敏说:“小敏,快拿吃的吧,我饿得要不行了。”

“到底是多少钱?你是在哪个商店买的,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吗?”胡敏一个劲地问。

胡敏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她既没看电视,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她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屋顶的吊灯,一句话也不说。

“一千多?啊,差不多吧!”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李子民走过去要用手摸妻子的头,却被胡敏用手挡了回去。

“我猜?要一千多吧?!”

“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李子民急着问。

“多少钱?你猜猜?”

“说什么话?我说话你听吗?昨晚我跟你说,让你到政府上班,别管闲事,可你听了吗?水库的事,不该你分管,你跟着跑省,就算你是想干工作,可姜大山的事你是万万不能往里掺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可你非要管,你得罪这个人干什么?”胡敏冲着李子民大声地问。

胡敏把买来的这套高档连衣裙换上,照着镜子,发现是相当的合适,不仅肥瘦,长短合适,就是样式,颜色也令她十分的满意。她又仔细地看看这件衣服的品牌,发现是法国进口时装,知道价格不会低,忙问:“这件衣服多少钱?”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子民问。

“你试试吧,谁知道合适不合适啊!”李子民说。

“我是怎么知道的?人家姜大山告诉我的。他托了几个人找我,让我转告你,机械厂的事请你不要过问。而且还说了,只要你不过问,人家是不会忘记你的。我也不想要人家的什么好处,可咱也犯不上去得罪人家呀!刘荣和马冠军他们干的事,你看笑话还来不及呢,倒替人家解决问题,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呀!”胡敏仍然是冷冷地说着,语调里没有一丁点的柔情,像似在批评一个孩子。

胡敏接过衣服看了看,又吃惊地打量着李子民,“这回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我和你结婚快一年了,你可从来不给我买衣服。”

李子民楞楞地看着胡敏,就像完全不认识一样,足足看了五分钟,他才说话。“我并不是要主动去管这些事情,可今天偏偏让我看到了。农民们没水,水库没有道理不放水,金萍副县长来找我,我能看着不管吗?回来的时候,工人们拦住了我的车,他们的要求是合理的,我难道不应当说句公道话吗?别说我还是一名市级领导干部,就是一个正直的人民群众,也应当有是非观念啊,看着工人,农民们生活遇到了这样的困难,我不应当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不应当为他们办点实事吗?如果都这样下去,还要我们这些共产党员干什么?还要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干什么?”

胡敏站起来,快步的向他扑来,他也伸出双手,把妻子抱在怀里。老夫少妻,别离了几天,自然是要亲热一番。亲热完了,李子民从提箱里拿出郑刚给买的女装,递给她说:“你试试,这衣服合适吗?”

“你别说的好听了,我到要问问你,你既然这么为老百姓干实事,你干什么要被人民差下来?落得个官场风云,你,你都让我抬不起头……”

他轻轻地打开门,换了拖鞋走进里间,胡敏正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电视,电视的声音不大,胡敏看的也并不专心。“小敏,我回来啦!”李子民放下手中的提箱说。

“你是找丈夫还是找市长?如果找市长,他已经没了。”李子民气得满脸通红,他穿上鞋,推开房门,走出了家,然后把房门使劲地一关。

李子民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回到家的。他事先并没有给妻子胡敏打电话,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自打他从市长的位子上下来,他感觉胡敏好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欢笑和歌声没有了,带之而来的是沉默和寡言。也许是在医院里工作不顺利,也许是社会上的传言对她的影响,总之,这一段的夫妻生活,李子民的感觉是不愉快的。但不管怎么说,老夫少妻,特别是在政治生涯中出现不顺利的情况下,他都应当是理解,理解再理解。

这一夜,他没有回家,在办公室的床上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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