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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马冠军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双方可以按刚才说的这些,起草一个协议,原则是双方都做些让步,要是大山公司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缓一缓,等开发了土地以后挣了再补上,也是可以考虑的。这件事我定不下来,最后要由刘市长亲自来定,但你们双方现在一定要抓紧工作,两天之内把这些都弄明白,把协议的草稿送我。怎么样,这样做行吧?”

“怎么能变呢,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姜大山吗?别的不敢说,在襄汉市,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我说到哪儿就能做到哪儿。”姜大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黄财发和姜大山连连点头:“行。马秘书长真有水平,就是比我们高明。”

“那,那要是变了呢?”黄厂长问。

姜大山说:“现在我们可以点菜了吧,都五点多钟了。”随即他把服务小姐喊来,点起了菜。

姜大山说:“帐是这个帐。如果不赚钱,我姜大山疯啦,买什么企业。问题是我现在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处理离退休工人和在职工人,那块地又不能马上开发变成现金,如果可能的话,马秘书长在这儿,可以代表市政府作证,我先答应厂里的这些条件,可以写在买卖协议上,但要给我个时间,等我把这块地开发了,赚了钱,再补给工人们,不也可以吗?”

本来三个人,姜大山都点了八个菜,马冠军说:“怎么能吃这么多呢,四个菜就行了,你姜老板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呀,留下四个菜下次再请我们来一顿嘛!”

沉默了一阵子,黄财发先说话了。“听了马秘书长这番话,我真的很受教育,政府领导同志对咱们这个企业如此关心,我这个当关门厂厂长的,也就没啥好说的了。说心理话,我现在对企业卖多少钱,倒不怎么关心,卖多少还能怎么地,这都不是外人,卖多少也不能放在咱的腰包里,关键是工人怎么安排,离退休的这几百人,要交给劳动保险公司,每月要交纳保险费,二十多万,在岗这一千多人,或者是姜老板安排或者是买断工龄,一次给钱,再不就送到劳动保险,交了养老保险,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工人们不能闹事。头几天厂里有个老工人叫田再生,就来找我,问我卖企业的事,还说了一些工人的意见,你们不知道,我们厂的工人不好弄,特别是那些离退休的,党员多,工龄长,贡献大,觉悟也高,动不动就要上访,我这个当厂长的也是很难办的,如果姜老板能把这些事摆平了,解决好了,我们这个厂址,这个位置,一转手就是钱啊,我虽然是搞工业的,不是搞建筑和房地产的,可我也知道,靠这么大块地,养活这些工人,也是划得来的。当然,怎么运作,怎么能挣更多的钱,那是姜老板的事,咱们国有停产厂的厂长,也只能是望钱兴叹啦!”

姜大山说:“哪有我们三个老爷们吃饭的,那多没有意思啊,我姜大山离了女人,就没法吃饭,也没法睡觉。我打电话把我的秘书叫来,黄厂长呢,我们公司的一个女秘书也看好他了,总要请黄厂长吃饭,黄厂长不给面子,今天一块找来,只有马秘书长是政府领导,我们一个私营企业,再漂亮的美人,也不敢陪政府领导啊!如果马秘书长有要好的‘铁子’,打电话传来一个,六个人吃饭才有意思嘛!”

马冠军喝了一口茶,扫了扫姜大山和黄财发,先开口了:“今晚把你们二位约出来,我是双重身份,也是双重任务。从公务的身份来讲,我是政府副秘书长,是代表政府来的。你们知道,现在企业改革是政府要突出抓的中心工作,也是刘荣同志当市长以来要集中力量抓的大工程。全市的动员会开过了,省、市的舆论也都宣传出去了,刘市长答省电视台记者的专题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吧。刘市长说,先出售的,先购买的,政府要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姜老板呢,是我市私营企业中的娇娇者,实力是具备的,而且姜老板历来也是同政府保持高度一致的,他也愿意听从政府的号召,带头购买企业。他也看好了机械厂。”马冠军说到这儿停下了,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黄财发看马冠军的杯里没了水,赶紧用茶壶满上,马冠军又继续说:“机械厂呢,是个老厂,现在没有活源,设备又老化,已经放假一年多了,我是学工业的,这个情况我明白,不对这样的企业动大手术,是没有出路的,政府也是包不起的。必须进行大的改革,把这个厂子卖掉。现在一个想买,一个愿卖,这本来是件好事,我以为不会有问题的,谁想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双方也没谈成,让我和咱们市政府都非常的失望。这是我从公家的角度讲。如果从私人角度讲呢,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姜老板算是我的老弟,黄厂长算是我的大哥,老弟是私营企业,大哥是国有企业,企业性质虽然不同,我看也可以找到共同点。共同点是什么呢?我看就是双方的共同利益。姜老板买企业,是为了将来更大的发展,挣更多的钱;黄厂长卖企业呢,是给职工找出一条活路,解决了职工们的后顾之忧,黄厂长个人的后顾之忧也就随之解决了。在这个共同利益面前,你们双方都做些让步,我看就没有什么谈不成的事。关键是你们双方都要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马冠军说完这一番话,又喝了一口茶水,用目光扫着姜大山和黄财发,想听听他们俩人的意见。

马冠军一听这话连连摇头。“我哪有什么‘铁子’,既无钱又无实权,哪有漂亮的女人跟我呀,我一个人吃就行啦!”

马冠军想的很周到,他不想在政府的办公室里,怕别人看见有议论,也不能在政府的宾馆里,那里人多嘴杂,更不能去机械厂和大山的经贸公司,那会给人一种现场办公的感觉。他现在还不能这样做,那是真正定下来以后市长出面干的事。他这个当副秘书长的,现在还只能是在背后。他对姜大山和黄厂长都说了,双方只能各来一个人,不准带随员,包括姜大山那位漂亮的女秘书。四点钟,姜大山和黄财发都准时来了。服务小姐倒好了茶水,问点不点菜,马冠军说现在暂时不点菜,什么时候点菜喊你。小姐知趣地退了出去。

姜大山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既然秘书长金屋藏娇,不肯把女朋友领来,那我也只好在本公司给秘书长带来一位秘书啦。”说着拿起手机就打电话,马冠军也没有拦他。

大山公司要购买机械厂的事,虽然经他牵头双方有了一些意向,但进展的速度太慢。他打电话给黄厂长,黄厂长说,姜大山开的价太低,工厂无法接受,他这个厂长不敢作主。他打电话给姜大山,姜大山说工厂的包袱太重,自己现在实力有限,一时拿不出太多的现金来购买。怎么才能找出一个两全齐美,双方都能接受的万全之策,让马冠军费了不少的脑筋。本来他头顶上的头发已经不多了,这几天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照这样的速度,不等把企业卖掉,他也要变成葛优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面,帮助双方协调一次,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地点就选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农家院”饭庄的一个包间里。

八个菜刚上来,三位女人就来了。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姜大山那个女秘书自不必说,主动坐到姜大山的身边,还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姜大山一口。黄厂长认识的那个女秘书,见面就扑过来:“黄老板,你上次走了咋就不来个电话呢,把我想的睡不好觉。”说着坐到黄厂长身旁,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倒是给马冠军找来的这个女秘书,比这两个女人都文静,也比这两个女人都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吧,她坐到马冠军的身旁,红着脸点点头,模样儿非常的俊秀。姜大山说:“马秘书长,您这位秘书,可是刚到我们公司上班不久,是正儿巴景的姑娘啊,差的,我也不敢给秘书长介绍呀!”

马冠军这几天真有些着急了。卖企业虽然宣传上搞的轰轰烈烈,但实质性的还一个没有。典型还没有搞出来。加上刘荣一再催他去海南打前站,为尽快在海南召开出售企业新闻发布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他显得有些着急。

这顿酒,从晚上六点钟一直喝到十一点多钟。

26

李子民看了市教委送来的关于向阳小学分流的报告,总体上是满意的,可大光区的要价还是比较高,市财政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而且也没有理由拿这些钱。一建公司的刘云娜和刘荣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要不然,当初开发向阳小学的美差,也落不到她的名下。当时李子民就对这样安排有想法,但一考虑是常务副市长定下的,当市长的就是有想法,也不好说呀。结果商业网点挣了钱,学校建的速度却很慢,他曾在临换届前催过两次,刘荣都说快了,快了,结果他这届政府结束,向阳小学还是没能搬,给李子民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不快,自己任期内的活,留给了下一任。刘荣当市长后一上任,就把学校搬迁了,电视、报纸又宣传了一阵子,可谁想,好景不长,最终还是坏了事,闹得不可收拾。现在提出的这个方案,什么都可行,谁都不会有意见,唯独只有一个问题,分流去的三个学校要钱。而这笔钱,要由当初开发向阳小学的受益人一建公司来拿,这样做,刘荣能同意吗?

这晚上李子民很高兴,在大光区喝了半斤多白酒,晚上九点多钟回到家,胡敏已经躺下了,他赶紧脱了衣服钻进妻子的被窝,刚要搂妻子那光滑滑的身子,胡敏并没有睡,而是用手把他伸过来的手狠狠地挡了回去,然后一转身,给他个后脊背。

但是,这笔钱必须要刘云娜拿。必须要她把吞到肚子里的钱吐出来。这个想法李子民是坚定不移的,决不能坑了公家肥了个人。但是怎么才能让她把钱吐出来而刘荣又无话可说呢?李子民确实开始动脑筋了。

区委书记说:“具体条件,让市教委和区教委这些业务部门就算吧,今晚咱就请李顾问喝酒啦!”

他操起电话,打给了市委书记顾一顺,说关于向阳小学的事,有方案要紧急汇报。顾一顺说,那你就赶快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李子民拿着市教委的报告,还有自己写的一些数据分析,坐车就去市委。到了顾书记办公室的门口,不等他敲门,顾一顺已经主动把门拉开了,“李顾问,来的好快呀,快请坐,快请坐。”他一边说一边亲自给李子民倒了一杯茶,李子民很激动地接过茶。他和顾一顺合作了一年多,他所见所感,顾一顺主动给别人倒茶,是极少见的。

一听这话,李子民说:“你们提的有道理,分流老师和学生,不是没有条件的,原向阳小学校址卖的钱,要随学生和老师分流的数,分到相关的区和小学,必要时,市里再拿一点,区里也再使使劲,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怎么样,这几天一定很忙吧,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哟,要不然,我那位小嫂子可要不让我喽!”顾一顺边坐在李子民旁边的沙发上,边和李子民开着玩笑。

区长在一旁赶忙接话:“老市长,咱书记也不是不接,只是要有条件。向阳小学原来的校址那么好,让人建了商业网点,挣了那么多钱,现在却要把学生,教师交给我们,这世上哪有这个理儿?再说,咱们一小、二小也拥挤,要进人,也要搞建设吧,市里也好,他们区里也好,总要出血拿钱吧。”

李子民没有正面回答市委书记的玩笑,从包里拿出了报告,递了过去,“顾书记,这是我们关于向阳小学问题处理的报告。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案很好。请您审阅。”

“顾一顺让我全权负责,有事直接向他汇报。你看我回去怎么汇报?”李子民边说边看着区委书记。

顾一顺接过报告,认真地看了起来。报告有十几页,他看了两遍,看的很细。看完了,放下报告,冲李子民笑了,“姜还是老的辣,方案真的不错,区里满意,学校满意,学生满意,家长满意,又符合国家教育部门提出的部局调整思路,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出来呢?”

“顾书记怎么说?他有什么指示?”区委书记一听顾一顺,神经都有些紧张。

李子民说:“这是向阳小学钟秀文校长提出来的,她虽然只是个小学校长,可干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也算得上是个专家啦,但这个方案最大的困难,就是一建公司的刘云娜,她要是不把开发向阳小学挣的钱返给两个区的三所小学,这件事就办不成,区里和小学说什么也不会接收向阳小学的师生。刘云娜的情况,您当市委书记的,也是应当清楚的,她是我市很有影响的女企业家,又是人大代表,而且和刘荣市长的关系……”

李子民知道书记的用意,就说:“这是顾一顺同志让我来的。”

“这个你就不要说了,我都清楚。不管是谁,在重大原则问题上都不能让步。这一点,由我这位市委书记做主,你就放心吧。我问你,如果这个报告通过了,向阳小学的事多长时间能处理完?”

区长看看书记,书记又看看区长,不好说的话还是书记说:“李顾问,您的这些想法是好想法,可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区,教育是出钱的买卖,我们不能拿钱去为他们培养学生。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再说,您已经不是市长了。”

李子民想了想说:“一个星期之内保证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不会有一个学生和家长上访,但大前提是,一手接人,一手接钱。”

李子民就把向阳小学楼塌,现在遇到的困难,以及要撤消向阳小学,分流学生和老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了问,“怎么样,这事你们办吧!”

“好。明天上午开市委常委会研究这个问题,由你向常委会做专题汇报。你要把这个汇报再认真充实充实,还有,开会前,先不要把这个意见和别人说,包括刘市长。”

“别别。”区长拦住话,“老市长有话尽管说,您个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不是让我们违法乱纪,我们大光区保证办理。”

李子民会意地点点头。

李子民说:“我今天来找你们要办的这件事,你们要是同意了,这晚饭我就吃,要是不同意,我说完就走呀!”

市委常委会是上午八点三十分准时在市委常委会议室召开的。市委常委会一般是半个月举行一次,会议议程也都提前发给大家,这次是突然召开常委会,许多常委不知道是什么内容,都提前几分钟赶到会场。

大光区的书记和区长听说李子民来了,都亲自出面迎接,他们原以为下野的市长来会有什么要办的私事,可一见带来的市教委主任和向阳小学校长,心里也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区委书记却装着不知地问:“李市长,市人代会上一别两个多月了,您可一点没有变化呀,每天都干什么啊?没事出来转转嘛,好了,今晚上就别走了,当市长时不在咱这吃饭,下台不当了,总该在咱这吃口饭吧!”

顾一顺脸色很严肃地看了看各位常委,主持了会议。“今天我们召开一次常委会,是我提议,并跟常务副书记商量决定的。这次会议就研究一个问题,向阳小学的问题。大家知道,前几天,新建成不久的向阳小学倒塌了,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影响是很坏的,省电视台在新闻中给予了爆光,夏省长亲自安排了有三位副厅长带队的调查组已经来到了我市,他们正在做进一步的调查,结果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但是,向阳小学三百多名师生不能等,他们已经在外面流浪上课一年多了,而据我后来所知,这三百多名学生,都是真正老百姓的子女,他们的父母没有一位是副科以上的干部。为此,我和刘荣同志商量,要在一个月之内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刘市长工作很忙,我也非常理解他,经过我俩商量,这件事就全权委托子民同志负责。我在今天的常委会上正式表扬子民同志,他接到这项很复杂的工作任务后,深入调查研究,走访学校和有关区,在几天的时间内,就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方案。这个方案我个人是举双手赞成的。但这件事事关全局,需要市委常委会来集体决定。按正常程序,提交常委会前,政府还要开会研究一次,但为了节省时间,加快运转,政府的常务会就免了。好在刘市长是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又是市委常委,今天我们还请了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列席常委会,有关区的书记、区长,还有市教委主任也都列席了今天的常委会,这样做,不算是以党代政吧?”顾一顺说到这,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刘荣,见他没有吱声,正低头看刚才发的材料。“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下面就请市政府顾问李子民同志做具体汇报。”

李子民带着钟秀文去了市教委,说明了想法,教委沈主任也赞成。当即找来了普教科长,在电脑里调出这三所小学的生源情况,特别是以后新生的生源情况,总的认为路子可行,但光明一小、二小目前学生也较多,分流的学生暂时上课可以,但必须建教学楼,好在这两个学校附近还有几所民房需要动迁,问题不是很大。李子民马不停蹄,又拉上沈主任、普教科长和钟校长,去了所属光明一小、二小的大光区。

材料已经发给常委们了,李子民没有多说一句,就按照材料,从头到尾地念了一遍,用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念完了,他还说了一句,“汇报完了。如有不当,请常委们多批评指正。”

“走,跟我去市教委。”

顾一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冲大家说:“子民同志已经把情况跟大家汇报完了,大家开始讨论吧!”

钟秀文说:“做什么?”

会场沉静着,没有一个人主动发言。顾一顺开始点名了。“先请列席的同志谈谈吧,区委书记、区长们,你们什么意见,学生、老师分流过去,你们同意不同意?”

“那好,那好。钟校长,快跟我一起走。”李子民边说边拉钟校长。

区委书记和区长们鸡叼米似的连连点头。“同意。同意。李顾问已经和我们商量好了。”区委书记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意见,李顾问也都写在汇报材料上了,没别的补充。”

钟秀文说:“家长们会高兴的,要感谢政府呢。这三所学校条件都好,平时要去,还得托人去送礼,这些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能耐,现在能进了好学校,哪会有什么意见。上学的路程又不太远,没能超过三华里。”

顾一顺点点头,又问:“市教委是什么意见?”

一听这话。李子民的眼睛一亮,但他马上又问,“撤了向阳小学,孩子们分别到这三所小学念书,远不远呢?家长们能不能愿意呢?”

市教委沈主任“腾”的一下从后排列席位上站了起来。“我们没有意见,完全同意。”

钟秀文擦干了眼角上的泪,想了一会儿说:“办法是有的,可这个办法,是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是向阳小学的校长呀,可我又一想,当校长的也要从大局出发。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向阳小学撤掉,把学生和老师就近分流了,我们学校周围,有三所小学,光明一小、光明二小和前进小学,这三所学校的条件都不错,每个学校增加一百多人,虽然有困难,也可以办得到,但这三所学校和我们不是一个区的,要办也得市政府出面。”

“好好,同意好,你请坐吧。”顾一顺把微笑的目光移到了政府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脸上,“孟市长,你是分管教育的,这事这么办行不行啊?你的意见是十分重要的。”

默默地看着钟校长哭了一会儿,李子民才说:“钟校长,我到这儿找您,是想和您商量,或者说是向您请教,校舍已经塌了,尽管工程队在抓紧维修,但市委书记已经明确表态,为了学生们的安全,也为了政治影响,这个地方是决不能再做学校了,而且还要在一个月之内把师生们安排好,这有没有什么办法?您是一辈子做教育工作的,情况特别的熟,真的就当我是请教您来啦,有什么好办法吗?”

孟市长是党外副市长,也是刚上来两个多月,列席市委常委会这是第二次,一听市委书记点名,连连点头。“同意。同意。市委决策真好。”

“李市长,您不能理解呀,我们为盼建这个小学,盼了好几年呀,建这个楼的时候,我几乎每天来一趟,看进度,算时间,看看孩子们什么时候能在这新楼里上课。我这个校长眼看着就要退了,能有个新校舍,我就是退了,也能安了这份心呀。您不知道,因为咱向阳小学条件不好,我们学区里的孩子,家长有点能耐的,都把孩子们转走了,这没有走的三百多名学生的家长,都是真正的老百姓,我搞过一次调查,我们学校学生的家长,最大的干部是一个副科长,后来详细一问,是纺织厂的一个保卫科的副科长,最近也下岗了。孩子的父母没有能耐,没有地位,孩子们就要在这样条件不好的学校里读书吗?这怎么能体现教育的平等,这怎么能体现党和政府是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呢?我现在跟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您已经不是市长了。可我心里想不通呀,楼塌了,孩子们心中的梦就破灭了,他们为了庆祝搬进新楼,假期自编了很多的小节目,就等着在新楼里开学典礼的时候来演,您说,看到这一切,我这个当校长的,还有什么脸呢?”说到这,钟秀文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几个与此事有工作关系的列席会议的人员先同意,别的常委们个个点头,表示赞成。最后,顾一顺把目光射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刘荣的脸上。

李子民发现,钟秀文的眼里含着泪水,眼坑也有些下陷。“钟校长,您也别上火,我们会尽力想办法的。”

刘荣来开会前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但一听市委书记的开场白,心里也就明白了一些,他一边看材料一边恨李子民,研究向阳小学的事儿,是政府的事儿,干嘛要先拿到常委会议上呢,即便直接拿来,也要事先和我这个市长通通气才好呀。撤销学校这么大的举动,我当市长的事前一无所知,这不是成心想整事吗?是不是他对市长落选的事知道了一点什么风声,要借这个机会回手报复一下,等他把汇报材料提前看完了,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核心是刘云娜的钱。他们知道我和刘云娜的关系,来个突然袭击,要打我个措手不及。正想着,顾一顺点他的名了,“下面请刘荣同志发表意见吧。”

钟秀文转过头,看是李子民,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被李子民按住了。“都暂时放假回家了。”钟秀文说。

刘荣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他笑了笑,说话了:“我完全同意李顾问的这个汇报。正像顾书记刚才所说的那样,子民同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深入的调查研究,拿出了这么一个谁都满意的方案,确实难得呀!作为市长,我也真的感谢子民同志的全力工作。如果说有点什么补充的话,就是关于一建公司拿钱赔偿的问题。从道理上说,企业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但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一建公司是我市的大中型企业,长年亏损,当初把搬迁改造向阳小学的任务交给他们,也是冲这一点来的,让他们挣点钱,好养活那么多的工人,要不然工人开不出工资,天天上政府上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一建公司没有把这个活干好,他们能不能拿出这二百四十万元呢?我看恐怕够呛。是不是可以这样,一建公司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呢,可以先挂上,区里记个帐,事先办了,等他们以后有了钱再给。如果区里不同意,非要一手接人,一手接钱,是不是从市财政拿点,再从市教委城市教育费附加中列一些,问题就解决了。”

“钟校长,学生们呢?”李子民问。

刘荣的话音刚落,顾一顺就把话接了过来。“关于出钱的问题,我认为还是应当由一建公司来拿。这是个重大的原则问题。一建公司换建学校挣了钱,出了事却要财政和教育费附加出钱赔付,世界上哪有这个道理?我虽然不懂经济,可也粗略地算了一下帐,一建公司在这个项目中是挣了大钱的,既使是赔了二百四十万,他们也是没有亏着,向阳小学的新楼维修后一出手,又是一笔钱。换句话说,就是赔了,也怪他们自己。谁让他们把活干的这么糟,真正的豆腐渣工程。给我们市带来多少被动?”顾一顺一边说一边盯着刘荣。“你可能不知道,省电视台的记者把向阳小学教学楼倒塌的电视新闻送到了中央电视台,你派的市电视台长去省城活动,根本没有起作用。那些记者为了能上新闻联播,什么手法都用了,他告诉我们的台长,说新闻不上报了,可背后还是给北京发了去,我们的台长回来还高高兴兴地向你汇报哩。幸亏我在中央党校学习时有位同学在中央电视台管事,他在审稿时看了这条新闻,他知道我在襄汉市当市委书记,就告诉编辑先把这个新闻拿下来,他再核实一下。我这个同学给我打来电话,给我好个批评,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出这么重大的事故呢?我在电话里一个劲地检讨,还说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这条新闻才没有在中央台新闻联播中播出来,如果当时要是播了,我们市委的常委们能这么安心地在这坐着开会吗?”顾一顺说到这儿,气愤地把手中的铅笔使劲往桌上一摔,满脸怒气地说:“钱,一定要一建公司来赔,一个星期之内,二百四十万一次到齐,钱先转到市教委,由市教委按三个学校的学生、教师数合理划分,这件事继续由子民同志负责。如果一建公司在七天内筹集不到二百四十万,第一,撤销刘云娜经理的职务,由市纪检委、监察局立案审查,第二,散会以后马上冻结一建公司的帐户,封存现有的车辆,我听说,光两台高级轿车,就值一百多万。第三,这件事,市委责承刘荣同志找刘云娜谈话,通报市委常委会研究的结果,希望她能够自知之明,好自为之,主动配合市委做好工作。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有,没有就散会。散会前我再说一句,今天我的态度可能不太好,大家如果有意见,以后开民主生活会时再给我提吧,现在就按我说的这些意见办。散会。”

李子民和刘荣脚前脚后地离开了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在市委大楼门前上车时,李子民对刘荣说:“我先不回政府,到下面转转去。”于是两台车出了市委的大院,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李子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想一下子解决这几百名师生上课的校舍,还真是个不小的问题。他决定还是要先找一下钟秀文校长,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他知道钟校长一定会在倒塌的向阳小学那里,果然,车到学校门口,就看见钟校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工人在新搭的脚手架上忙来忙去,那专注劲儿,连李子民走到身边都没能发现。

当市委开常委会研究向阳小学的时候,刘云娜正在被省联合调查组找谈话。调查组这几天的外围工作,已经把背景材料都搞清楚了,现在需要具体了解当事人,而刘云娜又是十分重要的当事人,考虑到她的特殊背景,调查组决定原先分的三个小组的人一齐参加,各自准备好问题。

李子民这时已经全明白了是怎么回来。年轻的书记和市长在关键的时刻又把这个老头儿推到了第一线。他完全可以一口回绝这件事,他手头化工总厂的摊子还没弄出个头绪呢,可一想到那个学校,想到钟秀文校长那满头的白发和那一群群的学生,他只有点头了。“顾书记,我一定按您的意见,抓紧想办法,尽快把向阳小学的事情办好。再说,这也是我当市长时没有给办好的事,归根到底,我也是有责任的。”

八点半钟,刘云娜准时来到了襄汉宾馆的八楼小会议室,她今天的打扮一改平时的高档而变得十分朴素,提着一个普通的女式手提包,一脸的平静。她在会议室门前敲门,听到请进的话音后轻步迈进会议室,自我介绍道:“我是襄汉市一建公司经理,法人代表刘云娜。”说完,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扫着屋里的十几个人。

刘荣一听这话,马上接过话茬:“老市长,顾书记说的有道理,我现在真是忙的顾头顾不上尾了,学校这件事,你就先担过去吧,需要钱,你说话,需要人,你也说话,顾书记不是说了嘛,政府的事,你可以当一半的家。我完全同意。”

省建设厅副厅长先说话了。“你请坐吧,我们是省政府派出的联合调查组,来调查向阳小学校舍倒塌的事。这位是省教委的副主任,这位是省监察厅的副厅长,我是省建设厅的副厅长,其他这些同志是我们三个部门的处长们,我们要向你调查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

“刘市长啊,遇事你要多想想办法,要多向子民这样的老市长学习。我今天把子民和你一块找来,也有这个意思。”顾一顺说着把目光转向了李子民,那目光充满了温情。“子民啊,按年龄,你应当是我和刘荣的大哥,你当市长的时候,干得本来就不错,我们配合的也相当的好。现在当顾问了,你可不能什么都不管呀!我跟刘荣过去说过,你这个政府顾问,是省委正式任命的,也是我们市委承认的,政府的事,你可以当一半的家。现在刘市长工作中遇到这么多困难,你要主动上前呀!学校这件事,我看你就再多操点心吧,你情况熟,能力强,多想点办法。”

刘云娜是有备而来。她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调查组的这些人,大都是教育、基本建设和反腐败方面的专家,每天都接触案件,什么样的人和事都经历过。尽管刘云娜一开始有条不紊地把经过汇报了一遍,然而调查组却紧紧盯住了几个要命的问题。

“一个月要办成,这可难啦,就是再重盖,也来不及呀!”刘荣一边摇头一边说。

“我问你”。省建设厅副厅长听完她的陈述以后首先发问。“你们选那个地方建学校,知道不知道有大坑?你说你开始不想占大坑,为什么后来又占了呢?占大坑是谁同意的?大坑是拿什么东西填的?倒没倒里垃圾?是谁在那个地梁合格证上签的字?还有,市质检站对整个工程的质量检查是怎么进行的?特别是对那个大坑,谁在同意的材料上签的字,有?是谁?我们调查好像没有人敢签字,有没有的看手续。还有,工程监理是谁委派的,有手续吗?整个工程招投标了吗?”一番问号,弄得刘云娜头上冒汗。

听了这话,顾一顺的脸色严肃起来。“塌的楼修不修的我不管,但有一条要明确,向阳小学不要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你们想过没有,塌了的楼房修一下,学生能安心在那里上课吗?家长们能放心让孩子在那里读书吗?再有个什么新闻单位的去了一采访,省里市里的一报道,那是什么政治影响啊,你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给学校找到一个固定的,安全合适,家长和学生都满意的校址。”

省监察厅的副厅长接过话茬继续发问:“原来向阳小学校址建商业网点,总造价用了多少钱,建了多少平方米,你们又卖了多少平,多少钱卖的,你们挣了多少钱,这些钱都是怎么花的,这里面有没有向政府官员行贿的问题,你是共产党员,你要实话实说。”

“我又先临时给借个地方,等调查组走了,塌了的楼角再修一修,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修了,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学生和老师就可以再搬回来了。”刘荣十分轻松的,而又胸有成足地说。

省教委的副主任又问:“你们原定的是半年内把小学建完,让学生们搬到新学校去上课,为什么一年多还没有建完,这期间学生、教师在借来的仓库里上课,你们给予赔偿了吗?其中有两个学生冻坏了手脚,你们知道吗?”

“不要估计,要绝对的不出问题。无论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顾一顺一字一句地说着。“还有,今天已经开学了,向阳小学上课怎么办?”

这一大堆问题是刘云娜根本招架不住的。她只好一边记录,等问完要她回答时她说:“他们提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如何回答,有些材料我又都没带来,有些事是一年以前的了,我又记不太清,能不能这样,我回去认真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再向你们汇报。”

“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刘云娜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

一听这话,在座的一位省监察厅的处长像似在问厅长,也像是自言自语说:“让你回去好吗?”

“能有什么问题吗?”顾一顺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荣。

刘云娜说:“我回去有什么不好?!我是市人大代表,你们就是想对我有什么措施,也要经过法律程序呀!”

“我已经把大致的情况向省调查组做了简要的汇报,但他们自己要亲自查,已经分了三个小组,要市里积极配合,我已经和有关部门说好了,这些日子要全力以赴。”

三个厅长一想也对,建设厅长说:“那你就回去认真准备吧,一定要把问题说清楚。有些情况,既使你不说,我们也是能调查出来的。”

“你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顾一顺问。

刘云娜离开了宾馆,立即给刘荣打手机,这么多的问题,如果没有刘荣做后盾,她真的恐怕要够呛。刘荣从市委开完常委会回来,正坐在办公室里想如何找刘云娜谈这件事。从顾一顺的话里他已经完全听出来了,这件事刘云娜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可刘云娜的性格,她为自己当市长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她能同意拿出这二百四十万吗?

“嗯。来啦,一共十一个人,三个副厅长带队,架式不小。”刘荣回答。

刘云娜在电话里告诉他,有急事要立即见面,刘荣答应了。见面的地点,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在刘云娜的车里。刘云娜自己开着车,在政府大门外一百米的地方停下,刘荣走出市政府办公大楼,出了院,走到刘云娜的车前,看看左右没有熟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立即起动,朝市效的方向开去。

顾一顺看着刘荣问:“省里的调查组来啦?”

在车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车开到市效的一片树林里,刘云娜停了车,摘下戴着的墨镜,把省调查组谈话的事和要追问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向刘荣说了一遍。未了问:“你说这事怎么办吧?他们能不能把事情搞大,会不会把别的什么事都整出来?”

刘荣和李子民一前一后进了书记办公室,顾一顺的脸上相当的平静,看不出是喜,也看不出是忧。他很客气地把市长和顾问让到沙发上,秘书进屋,给两人倒了两杯茶,然后退了出去。

刘荣想了想说:“这事儿确实很大,市委常委会也专门研究了,顾书记的态度非常坚决,如果你不同意,就要撤你总经理的职,还要专门追究你的责任。”

让李子民来,是他的一种最新考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工作配合,他隐隐约约地感到,李子民的下野对他这位市委书记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李子民工作配合一年多,市委和政府,南院和北院总的还不错。尽管李子民有时脾气不好,管的事多了些,得罪了一些人,可这对于市委书记来说,却是好事。一年多来,襄汉市的经济发展较快,社会也比较稳定,他这个市委书记,坐得稳稳的。如果按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最多三年,最少一年,他就会以比较好的政绩离开襄汉而进入到省一级的领导班子。可是突如其来的换届风波,把李子民搞下了台,新当选的刘荣,虽然工作处处听他的,但这两个多月事情不断,化工总厂爆炸,现在又是学校新楼倒塌,如果再整出几件什么别的事,就影响到他这个市委书记今后的前途。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多多发挥李子民的作用,保证这一至三年期间别再出现大的闪失。

“顾书记干嘛这么落井下石,我没有得罪他呀!”刘云娜不解地问。

市委书记顾一顺知道学校房子塌了,省里来了这么高规格的调查组,心里很不高兴。他想主动见见调查组,又怕让人担嫌疑,想来想去,他打电话把刘荣和李子民叫到了市委。

“这件事搞大了,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放在谁身上,都会这么做的。”刘荣解释。

当即,省调查组分了三个专门小组,教委副主任率一组,主要了解学校地址换建问题。省建设厅副厅长率一组,了解工程建设中的问题。省监察厅副厅长率一组,了解在搬迁建设过程中有无违法违纪问题。三个调查小组抓紧制定调查方案,拿出了需要调查了解的单位,人员名单,请市里和有关部门配合。刘荣本想晚上在宾馆安排一桌,陪调查组的同志吃口饭,可省监察厅副厅长说:“不用了,市长事情太忙了,晚上就不用陪我们了。我们吃工作餐是挺好的。”其他一些人也是连连摇头。刘荣也觉得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就和调查组的同志握手告别。

“那有什么好法子吗?”刘云娜的眼里,第一次露出求救的目光。

刘荣说:“那一定。那一定。你们是来帮我们做工作的,我们请还请不来呢!多亏夏省长高看我们。”

“当务之急最好的办法,是按顾书记的意见,一建公司拿出二百四十万,赔偿学校,然后向阳小学撤销,人员分流到两个区的三所小学。这样一来,你就没有什么责任了,倒塌的学校修一修,再卖给别人,我算了一下,你没挣着什么大钱,可也没有赔着,就算这一年多白忙活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经刘荣这么一说,好象不存在什么大问题一样。省教委副主任说:“这件事夏省长很重视,让我们把问题都要搞清楚。我们要在这住些日子,调查的时候,希望市里能积极配合。”

“二百四十万。二百四十万。”刘云娜自然自语地重复着。

刘荣说:“我不是搞建筑的,具体什么原因说不准,听说可能是地质上有问题,加上工作上的马虎,不负责任。但好在没伤着学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不要怕舍不得这几个钱。钱是人挣的,做生意什么时候都有挣有赔,你别想不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这个时候过去了,还愁没有挣钱的地方?”刘荣开导着她。

省建设厅副厅长问:“新盖的楼房塌了,是什么原因?”

“那好吧,我就同意这个办法啦!”刘云娜咬咬牙,狠狠地说。

刘荣说:“这件事发生了,我们感到非常的痛心,市政府也觉得很对不起全市人民,现在又给省领导添了这么多的乱子,实在是心里不安啊。事件发生以后,我就亲自到了现场,师生们都非常安全,没有一个人受伤。现在学生教师都已经搬出了学校,另外安排上课地点,房子呢,也由原来的施工队负责维修,我已经下命令了,一个月之内必须维修好,估计问题不大。”

“二百四十万要一个星期筹集到,一天也不能晚,你能做到吗?”刘荣担心地问。

副主任说:“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临时决定来的。是夏省长亲自派来的,调查向阳小学教学楼倒塌的事。我们刚才已经到了现场,可什么也没有看见,现在请市长来,是想全面了解一下情况。”随即,他把省建设厅、省监察厅的领导和其他一些处科长们,一一给刘荣做了介绍。

“能。不用一个星期,三天之内就能把钱打到市教委。”

刘荣是在接到电话通知后火速赶到宾馆的,他紧紧握住省教委副主任的手:“你们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打我个突然袭击,一点准备也没有。”

“那就好。”刘荣放心地点点头。

省教委副主任想进楼里看看,等走到楼前才发现,从一楼到四楼的西侧,都用脚手架、大网、钢丝密密麻麻地拦住了,人根本进不去。就是想拆,估计两三个小时也是拆不开的。问现场工人中谁是头,二十几个人都摇头,只知道干活,别的什么也不知道。调查组临来之前没有通知襄汉市政府,想搞个突然调查,看过之后再与政府领导交谈,现在现场什么也没有看到,又找不到一个管事的,只好打道回宾馆,并电话通知市政府,省里来了调查组。

“我想问你,这件事这么搞,是谁的主意?是谁在背后这么坏我?”

昨天晚上刘荣是十二点钟才打通刘云娜的手机。刘云娜从晚上八点钟开始,把手下的施工队长,项目经理和技术人员找到办公室大骂了一顿,还狠狠打了向阳小学工程施工队长两个嘴巴,她气得大骂:“你们这是给姑奶奶往死里整啊!姑奶奶要是倒了,你们他妈的也没个好。”骂归骂,打归打,完了,她还是请这些人去饭店吃了一顿饭,弄到十一点多钟。刘荣与她见面之后,她又火速部置人连夜去向阳小学整理现场,同时准备有关材料,还有事故原因分析。等第二天下午调查组的车子到了向阳小学才发现,整个教学楼的西侧都已经被棚布装饰上了,从一楼到四楼都搭了脚手架,一台吊车也已经立了起来,几十个工人正在忙活着,一幅教学楼正在施工的景象,完全没有了昨天倒塌时的那幅惨样。

“能有谁,李子民。”

省里联合调查组是下午一点钟到达襄汉市的。这个调查组的规格很高,组长是省教委的一位分管基本建设的副主任,副组长分别是省建设厅的副厅长和省监察厅的副厅长,还带了十几位随员。也可能是夏省长亲自下的令,调查组的两台车到达襄汉宾馆,人员住宿安排完以后,就直接去了向阳小学。

“好,李子民,我和你不共戴天。”刘云娜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咬着牙,猛地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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