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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明争暗斗,谁叫男人欲望多

话音刚落,魏书记不声不响地走进来,脸色铁青,表情阴沉严厉。

“好了,同志们手里都有票了吧,现在开始投票。”老高宣布。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更不知道为什么魏书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办公室的气氛骤然沉重起来。

老高拿出一沓四四方方的小纸条,郑重地分发给大家。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嘛,选票都备齐了。

魏书记用严厉的眼神逼视着高副主任,我想老高心里在发毛吧。老高不知底细,心怀忐忑。他慌手慌脚地挪过一把椅子,结结巴巴地说:“魏……魏书记,您请……坐。”

不拉上我,你老高就是不痛快啊,我心里想。故意磨蹭着。

魏书记把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他,环视一周后,情绪激昂地说:“市里要求各机关单位的主要领导下乡蹲点,扶贫帮困,这是一项光荣的政治任务。县委县政府向各直属单位转达了市委的指示精神后,很多单位都踊跃地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领导干部。可是,在我们天远县县委办——一个上承下达的重要部门,居然没有一个同志自愿承担这项光荣使命。甚至,有些人还要搞什么民主选举,要这样才能选出一个干部,迫于无奈地接受任务!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县委办公室应该是最早领会县委精神,最能坚决执行县委指示的部门,今天却搞出这么个可耻的笑话!你们在座的,足足七个副主任,究竟还有没有一个为党的事业甘于奉献的人?我表示怀疑!”

“同志们,要没什么意见,就开始投票吧。小隋,来来来,你上来负责计票。”老高招呼我上去。

说完,魏书记转向高副主任:“高正奎同志,我建议你组织办公室的所有同志,对市委和县委的文件精神加强学习。不要再在县委的喉舌部门,闹出如此这般的笑话!”

妈的,老高。如果我昨天没找魏书记,没找冯大秘,你的话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是同谋呢,铁了心要拉我下水啊!那你自个儿去死吧。我掏出手机悄悄拨通魏书记电话:“魏书记,我们办的民主选举会要开始了,您看您还过来吗?嗯,嗯,好。”我挂断电话,瞅了瞅老高。唉,可怜的老高。再看看冯大秘,他已气得脸上成了猪肝色,不过仍憋着没有发作。

魏书记愤然离去,留下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几大主任,面有惭色,冷汗直冒。

高副主任感觉非常良好,看到大家不表态,接着又说:“昨天,我跟小隋他们讨论过,市里是指明了要派各单位主要领导下去的。咱们办虽然有七个副主任,但专职负责的就我和冯副主任。我想这个任务,也是我俩责无旁贷的。所以呢,候选人就是我和冯副主任,其他的副主任被剥夺了权利,没有意见吧?哈哈哈……”

3

大家在下面议论纷纷。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不表态是大家应对这种事的最好方式。只有冯大秘冷笑着看老高。

“选举门”过后,办公室的日子过得有些苦闷。每天下了班,我们还得再进行半个小时的政治学习。魏书记对这一事件是否仍耿耿于怀,谁都无从知晓。只是挨了批评的老高再不敢怠慢,天天不厌其烦地召集我们开会学习,我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所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概不过如此。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老高继续说:“下乡驻点这个事啊,安排的是领导干部。咱们办公室七个副主任,谁去谁不去的,我还真不好决断,毕竟我也是领导干部中的一员嘛。所以啊,我觉得这个事啊,咱们该听听群众的意见。昨天会后,我找了几个一般干部征求意见,很受启发啊。我觉得咱们该发扬发扬民主精神,今天咱们就搞个民主选举,不记名投票,选到谁,谁就去。怎么样啊,大家伙?”

我理解老高。在这风口浪尖上,再有任何闪失,政治生命必然完结,唯一的补救方法只能是矫枉过正。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请缨到乡下去。不过,老高的心或许没有死透,仍想再拼一把。这对于我来说,应该是个坏消息,因为老高自然能猜到向魏书记泄密的人是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野心不死,害人不止。

“同志们,手上的工作先停一停。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咱们利用这半小时的时间,把下乡干部的人选确定下来。”高副主任边拍手边招呼道。

可是,老高你得理解我啊。既然你可以整人,也应该容许别人整你。你为了一个破主任能拉上我坑冯大秘,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那点地位和权力吗?本来我并不想被牵扯进来的,可你非拉上我,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样?你以为我就没有对权力的渴望吗?你知道我第一天上班发现自己连张办公桌都没有的感受吗?老高,那天晚上,我跑到河边哭了一夜,你知道吗?

冯大秘说:“行。有什么事明天咱哥儿俩再商量。总之不能让高正奎这王八蛋痛快了。”

唉,现在办公室里最有压迫感的,不是老高而是我了。虽然冯大秘此时引我为知己,不断向我示好,可我顾及着老高的感受,不敢太配合冯大秘。再说了,冯大秘未必不会在紧要关头给我一刀啊。都说做官的心累,却不知没官做的小喽啰更累。

我点点头,说:“以后的事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连着几天,下了班学习完之后,我都约着乐刚到酒吧去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们常去的酒吧“皇宫”,老板是乐刚的一个同学,因此乐刚在里面有点股份。本来他们打算拉我进去投半股的,我没同意。在我的印象中,到酒吧闹事的人太多,人家叫你进来入股,有钱大家赚,当然就指着你帮忙解决纠纷和麻烦,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冯大秘一愣,继而感激地说:“小隋,我原以为你对冯哥有意见,现在冯哥才知道……你放心,你够意思,冯哥绝不会亏待你。我要是能扶正,一定向魏书记推荐你做副主任。以后咱兄弟俩合作,这天远县总有咱们的一席之地。”

乐刚的同学姓吴,外号“二癞子”。这外号是读书的时候叫开的,做老板后没人敢再这么叫,除了以前玩得好的同学。今天他有些高兴,也陪着我们喝几杯。

我冷笑道:“你要下去了,那还就他当得上这个县委办主任了。”

“哥,过两天黄书记可能要到县上来,你知道吧?”见我干了一杯,乐刚边给我续酒边说。

冯大秘一听,大发光火道:“他妈的高正奎,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想当主任想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的那点能耐。就算把我弄下去,他以为自己就能当上主任了!”

我拿起酒杯,在手里晃着玩,不时洒点出来也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听谁说啊。”

“其实也没啥,就是高主任说,明天要搞个民主选举,让大伙儿选你去当驻村干部。”我说。

“我听我们所长说的。今天接到局里的命令,他被派去踩点了。”乐刚说。

“小隋,别啊,真生你冯哥的气啊!”冯大秘真急了,“小隋,你有消息能想着冯哥,冯哥就知道你心里是向着我的。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行不?”

我一口又把酒杯喝空了,放到乐刚旁边,示意他再续上,“至于吗?黄书记多大的官,又不是中央领导,还用得着踩点?”踩点,就是事先把领导要视察的路线走几遍,预防发生突发事件或者安全事故。

“也没啥消息,明天你就知道了。我先挂了。”我故意冷淡地说。

乐刚凑过来低声说:“黄书记这次下来,要到县里几个明星企业去考察。水泥厂那边有点麻烦。”

“别别,别挂。”冯大秘沉不住气,着急地喊道,“小隋,冯哥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有啥消息,你跟冯哥说说,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我点点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水泥厂建在县城边上,离城区大概十公里,因为工业污水毁掉了附近农民的几十亩水田,近几个月为了赔偿问题,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冯主任,我好心给你通个消息,你还不领情。你要这样,就怪我自己手贱。我没话说了,拜拜。”我故意激他道。

政府方面打算怎么解决问题,我一点也不关心,更没兴趣向乐刚打听领导们如何规划黄书记的考察路线,怎么控制农民们不乱来不闹事。我现在只关心,黄书记他还记不记得月初我到他家拜访时,他许给我的那个承诺。这对我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对于我扭转目前的困局,大有好处。

我呸!冯大秘,别看你写材料是把好手,玩政治你小子真嫩了点!听听你的这副腔调,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吗?

可我总不可能给黄书记打电话提醒他吧?这可是最忌讳的。

“哎呀,小隋,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跟高副主任聊完了?”冯大秘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苦想两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唉,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我拨通了冯大秘的电话。

黄书记终于来了,一副干事业的样子,一刻都不歇地要求下到企业去看看。县委和县政府主要的头头们都陪着他考察去了,没人通知我干什么。我连边儿都挨不上。

虽然我与冯大秘有些嫌隙,但“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嘛。从政的人还是要讲点气度和心胸的。

冯大秘倒是跟着去了。老高没去成,不过他打着县委的大旗,同接待办主任一起,在筹备考察后的接待工作。

莫非魏书记已经打算把主任的宝座留给冯大秘了?如果是这样,我必须未雨绸缪。

我不禁有些泄气,八成黄书记是忘记这码事了。即使没忘也没啥用,我没那个级别,是不可能露这个脸的。真要让我去了,我是走在书记后面还是走在县长后面,或者走到相关领导后面?有我的位置吗?不去也好。我安慰着自己。

我从魏书记家出来,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看来,老高这次整出大问题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魏书记如此大动肝火,老高必死无疑。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冯大秘的椅子上,脑壳里混乱得很。要知道,我对这机遇盼了不止一两天啊。

我看着气氛不对,惶惶然赶紧告退。

我点了支烟,靠着椅子深深地吸上一口,再呼出一大口烟,让它飘浮在我的眼前。

魏书记调整了下情绪,仍抑制不住有些愤怒地说:“这样,小隋,明天你们办搞什么民主选举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倒要过来看看,他高正奎要搞些什么名堂。”

忽然于婷走过来,把香烟夺了过去,摁在烟灰缸里,“办公室不准抽烟,不知道哇?”

“老魏!”林阿姨忍不住提醒他。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坐着。

我有点恼火,想发作。抬头看见她俏丽的脸蛋,气又消了。我指了指烟灰缸,说:“不准吸烟,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许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点灯?”

“胡扯淡,这种事情搞什么民主选举!高正奎他脑壳里有屎!”魏书记突然勃然大怒。

于婷瞪着我不说话,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不是市里要各机关单位派一名领导到村驻点吗?我们办没定下人选来,所以高主任打算搞个民主选举,推荐一个领导下去。”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靠在椅子上,斜着眼打量着她。心情郁闷的时候,胆子反倒壮了,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我说:“于婷,反正领导都没在,干脆咱们早点下班,我请你喝酒。”

“民主选举?选什么?”魏书记突然沉下脸来问道。

于婷装作没听见。

我说:“都挺好的。高主任、冯主任都是好领导,作风民主,我们这些下属工作起来都感觉挺好的。嗯,明天我们县委办还要搞个民主选举呢。”

我走到她桌旁,眼神邪邪地看着她说:“怎么不理人啊?生我气了?”

魏书记哈哈一笑,说:“小隋的工作我是比较满意的。对了,你们办里最近气氛怎么样?”

于婷显出非常厌烦我的样子,把身子转到一边。我看到她这样,心里更是不痛快,心里说今天我还非把你调戏了不可。我又绕到她面前,说:“真生气了?难道是因为……”我故意停住看她的反应。

林阿姨在一旁接话道:“你这个秘书的工作他要不满意,估计也没谁能让他满意了。”

她把头扭了回来,气鼓鼓地,似乎想听我说是因为啥。我忍不住笑了,说:“难道是因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赶紧正了正身板儿说:“我觉得自己工作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您对我的工作满意不满意。”

于婷的脸臊得一片通红,轻声地嗔道:“你滚。”

魏书记再点点头,说:“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呵呵地笑着,走回去坐到冯大秘的椅子上,再点上一支烟。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想这么多,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敢去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于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把烟夺过去,也不说话,径直走出门去。

魏书记坐起来,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说:“我跟黄书记是老朋友了,在党校还是同学。你跟黄书记有这层关系,怎么不跟我言语一声呢?”

她喜欢我了,我想。

我感觉火力不够,接着又说:“不过黄书记倒是挺关心我们这些亲戚的,上次到市里去,他还说要抽空来看看我父母。”

于婷走了,办公室也没啥人,我好无聊。眼看着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我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下楼。

魏书记点点头,“嗯”了一声。

离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掏出车钥匙,对着车一摁,“滴滴”两声把车解锁。我觉得这个动作最潇洒了,很喜欢这么玩,不过平时我太低调,很少这么耍。正要开门上车,手机响了,冯大秘打来的。

我一听,如释重负。原来是这个事啊。我故作平淡地说:“我跟黄书记沾点亲,不过平时没怎么走动,也就是逢年过节的,去看看他老人家。”

“小隋,在哪儿呢?吃饭了没?”冯大秘问我。

魏书记也喝了一口,说:“小隋,你跟市委的黄书记熟不熟?”

“吃什么饭,刚下班要走呢。”我没好气地应道。

林阿姨笑说:“这可是正宗的黄山毛峰呢。”

“没吃更好,快过来一起吃。”冯大秘发现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又急着说,“凤城食府,魏书记让你来的。”

我接过茶杯,浅尝一口,装作内行地说:“好茶,很贵的吧?”

我刹时被电击中一般,麻麻的心蹦得特别厉害。“妈的,你怎么不早说,还以为你请吃饭呢。”我嚷着。

这时候,林阿姨端过来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我,“小隋,喝茶。”她纤长的手指如葱根一般,保养得真好啊。

我第一次开车这么快。

魏书记笑笑,没说话。我感到有些紧张和尴尬。

很快到了凤城食府——本县最好的酒店。我向酒店小姐问明情况,直奔二楼的豪华包间而去。参加宴会的人比较多,分成了两桌,分别在一个独立的房间,两个房间内部有道门连着,私密性也好。我刚一进去,冯大秘便举手示意,让我过去坐他旁边的座位。我思忖着要不要跟领导打声招呼,迅速观察了下情况,大秘这桌是局一级的领导居多,那边县一级领导的桌上没几个人注意我。招呼就免了吧,我直接走到冯大秘旁边坐下。

我走过去,坐到他身侧一个单独的沙发上,“魏书记,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刚落座还没动筷子呢,魏书记在隔壁桌上喊:“小隋你来晚了,先自罚三杯。”我心里说,好家伙,还注意到我了。其实我很高兴,爽快地接过酒杯。冯大秘拿酒过来给我满上,我朝魏书记那边望了望,发现几个领导正朝我这边看,我一抬手干掉一杯。又满上,又干了,再满上,再干了。这酒够劲道啊。

魏书记正靠在沙发上,看到我进来,拍了拍沙发,示意我过去坐。

“吃菜吃菜。”旁边一个局长好心地对我说,“隋秘书,多吃点菜垫垫。”

开门的是林阿姨,依然是风姿绰约的样子。

我大口吃菜。冯大秘对我说:“小隋,你刚来,我们吃了有一阵了。你过去给领导们敬杯酒吧。”我抬头看了看桌上的情况,确实是吃过一阵的样子,应该离收尾差不多了,是得抓紧时间去敬酒。

接到魏书记打来的电话后,我赶紧打车去了他家。

我再吃了口菜,便拿上酒壶(我们这儿喜欢先把瓶装酒倒进壶里)和酒杯走了过去。领导们聊得正热乎,我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们,说一个开场白。还是魏书记在一边说:“小隋过来敬酒了,好,先从黄书记这里开始。”

我一直相信,一个人的成功总是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也许上天注定要给我机会,在我冥思苦想要找机会从魏书记那探点口风时,魏书记却找上了我。

我双手把着壶过去给黄书记添了点酒,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正要说话,政府的杨县长说:“小隋,你这样不对,别把咱们的规矩搞坏了。”我愣了愣神,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老高要挟群众以逼领导,是不是代表着魏书记的天平向冯大秘倾斜了?

其他领导也不说话。唯有政府办郑主任说:“你敬黄书记一杯,自己喝一杯,像什么样子。把这个拿过去,自己看该咋个表示。”说完,递了个小啤酒杯过来。

那么老高的这一招,还真具有逼宫的效果。民主选举的把戏肯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其他单位都是一把手指派谁谁就去,县委办没有一把手,但领导也不会说,没有一把手你们就自己选举吧。

我明白了,敬领导酒是不能一杯换一杯的。可我倒几杯呢?魏书记看出来我历练不够,开口说:“小隋,你敬黄书记,十杯换一杯。其他的领导三杯换一杯。”

明天要是把魏书记心里的主任人选选到了乡下,我估计这选举得作废。不过,如果选举作废的话,影响是非常不好的。一来说明县委没有民主气氛,二来打击了普通干部群众的积极性。说不定迫于压力,魏书记也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我“哎”了一声,用酒杯量好十杯酒倒到大酒杯里,端起来,向黄书记说了一大堆崇敬的话。黄书记一直笑着听我说完,待我干了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把酒干了。

可这么重要的事,魏书记不可能跟我交流吧?我也没有很合适的理由去找魏书记探口风。

事后,冯大秘问我跟黄书记什么关系,我说没啥关系。大秘不高兴地说,跟冯哥装啥,我们这桌过去敬酒时没谁能让黄书记干杯的,偏偏就你可以,没关系,你都未必能上桌呢。真不够兄弟。

只有摸清魏书记的想法,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

接着,我又依次给魏书记、杨县长等领导敬酒,照三杯对一杯的规矩。郑主任不依,说我们就算了,书记和县长两个起码得六杯对一杯吧。我不知道他较这个真干吗,难道官场上兴这套?好在魏书记还是坚持三杯对一杯,算过关了。

其实我在这里空想没用。既然派干部下乡的背后是决定主任的人选,那肯定我说了不算。不光是我,老高、冯大秘谁说了都不算。真正说了算的,只有一个人——魏书记。

敬完酒,这桌也没我说话的分儿,我就回那边去了。估计因为黄书记的举动,让大家意识到我跟他关系不浅,再跟我说话明显有些客气了。

不过冯大秘的城府又比老高要浅点,虽然他跟我不对劲,但他就知道在小事上支使我,大动作他不怎么会玩。有时候想一想,这大秘也就是他,换一个人,手腕子说不定更狠。会叫的狗咬不死人啊。

幸好我是一个喝了酒只会头疼胸闷却不闹酒的人,虽然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但意识倒还清醒,没有出丑。好不容易熬到喝干最后一杯散伙酒,我乘人不备寻了个空溜下楼。我知道这时候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也不会有人需要我。

从个人角度,我倒愿意让冯大秘到乡下去,毕竟他跟我互相看不顺眼。老高情面上和我更亲热些,而且人比较随和,有时候我还敢在老高面前说些气话。如果冯大秘做了主任,我敢像对老高那样对他说话吗?

我虚飘飘地勉强走到我的车旁,一阵又一阵恶心。我一手撑在车门上,坚持着掏出手机,“乐刚,快到凤城食府来接我,我喝醉了。”

可是如此重要的一个职务,真的会由我们民主选举给选出来吗?虽然说是选谁下乡驻点,真正的意义却是选主任啊!这么重要的职务,怎么可能会由无足轻重的人选出来?谁见过哪一个领导是由下属选出来的?

4

回到家吃过饭,我钻进自个儿的卧室,反复思考高主任的提议。今天老高找我说的事,应该是非常关键的。这次下乡蹲点,起码得两三年,而主任的位置不可能空这么长时间。这就意味着,老高和大秘谁留下,谁就能扶正。而明天应该就是决定这一切的关键之战。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依然头痛欲裂,用手使劲摁了摁脑袋,坐了起来。我下了床,走到窗户边,要透透气。

我一踩油门,猛地冲了出去。

我得打个电话请假。昨天的情况大家应该都知道的,没去上班领导也不至于怪罪吧?

“小隋,你把咱们今天这意思,给小于转达转达,你跟她好着呢。”高主任在后面诡秘地笑着,冲我使劲眨巴他的小眼睛。

手机呢?我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睡衣,也不知是谁帮我换的。

“高主任,没啥事了吧?没啥事我就回家了。”我真不想在这是非窝里多待。我转身就走了,到大院内我停车的地方。

我走出卧室,过客厅到浴室去找我的手机。老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说:“酒醒了?”

我冲他傻傻地笑着。谁跟你说定了,你以为我傻呢?

我“嗯”了一声,说:“妈,我手机哪?”

老高一拍大腿,兴奋道:“小隋,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咯。你说咱这些人下去,工作做了成绩出了,可咱写不出什么好玩意儿啊。冯副主任他不一样,他那杆笔,啧啧,保不齐又弄出个典型来。那咱们就说定了,到时候,咱们都选冯副主任啊。”

“在电视柜下面。刚才你单位的人打电话来,让你在家休息,下午可以不去上班。”老妈一边说一边端着个碗走出来,“给你熬了点瘦肉粥,快点喝了,看你昨天醉成什么样子!”

我给他装愣,“那就让冯副主任去呗,正好他去蹲点,回来好写汇报材料。”

我接过来,赔着笑脸说:“我昨天没发酒疯,没乱说话吧?”

“好事是好事,可我怕有些同志不了解咱们县委办的情况,到时候鼓捣着把我选了去。我倒没什么,影响工作不是?县委好几个领导都有事交给我亲自办着呢。我就怕这一发扬民主啊,没把好的意见民主了,反倒整出些不利于工作的事来。”老高敲打我呢。

老妈心里有气,瞪着我说:“话倒没乱说,昨天你爸爸给你灌醋喝的时候,被你踢了一脚。不能喝就少喝点,醉成那样,也不嫌难看!”

我终于弄明白这老狐狸的意思,随声附和地说:“好啊,发扬民主,好事啊。领导能有这个意识,我们当小兵的举双手赞成。”

我喝着粥,装作很奇怪的样子说:“不对啊,我记得乐刚送我来的时候,我还是很清醒的啊。”

老高看看我,接着说:“今天人选没定下来。本来我倒也想去,但你晓得,办公室的工作又多又杂,我确实离不开。让冯副主任去吧,他没开这个口,我也不好下这个命令。我想明天咱们办公室的人搞个民主选举,从我和冯主任当中选一个下去,你看怎么样?”

老妈不高兴地说:“还清醒,一进门就往地上滚,把你爸爸和我都吓坏了。一会儿你爸爸回来,你跟他认个错。”

我狐疑地看着老高,心里想,这跟我有个毛关系?

“我都喝醉了,认什么错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嚷嚷着,看老妈忍不住还要教育我,赶紧喝了一大口粥,把碗递给老妈,“再舀一碗,还有吧。”

“年轻人性子这么急,女朋友在家等着?”老高还想跟我调侃两句,看我耐不住要爆发的样子就打住了,“是这样,小隋。这次派干部下乡,市里很重视,要求各机关单位务必派得力的领导干部下去。咱们县委办虽说有七个副主任,但真正主事的就我和冯副主任。我估摸着县委的意思是我俩下去一个。”

老妈接过碗,奔厨房而去。

“高主任,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我还急着回家呢。”我催促道。

“妈,刚才谁打电话说不让我上班啊?”我问道。

“美得你,还给你提副主任。”老高白我一眼。

“好像说是姓冯,是你们领导吧?”老妈应道。

我松了一口气,说:“让我去我也没意见,只要你给我提个副主任,名正言顺的,去哪儿都行。”

我撇撇嘴,“什么领导啊,跟我一样,一个破秘书。”接过老妈递过来的粥,又说道,“你再想想,还有其他人打过我电话没?”

老高“嘿嘿”直乐,拦住我说:“看你急的,我说让你去了吗?”

老妈不耐烦地说:“自己不知道看电话,你手机不有来电显示吗?”

靠,我心里暗骂一句。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又不是领导。你不会安排我下去吧?文件里可说明了要求是主要领导的。

我看了看手机。哎,于婷你咋一点不关心我呢?我叹口气,快快地说:“我这不是怕打了它不显示吗?”

老高全当没看见我的不快,笑着说:“小隋,今天这个会,你有啥想法没有?”

喝完粥,老妈继续念叨,我听得很烦,想走又怕伤了老妈的面子。正坐立不安的时候,老爸终于回来了。我讨好地说:“爸,买菜去了?”

我没好气地走到老高面前,说:“高主任,会都开完了,还有啥事啊?”

老爸“嗯”了一声,靠着门蹭着脚准备换鞋。老妈在我胳膊上拍一下,嗔怪道:“也不说帮你爸爸把菜接过来。”我侧身一闪,跑回卧室换了衣服,又冲出来对坐在客厅的老爸说:“爸,我去上班了。”

果然,听到高副主任那么亲切地叫我,很多人都朝我投来奇怪的眼神。冯大秘走过我跟前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欲言又止。于婷冲我做了个鬼脸,掉头就走。无奈啊。

老爸又“嗯”了一声,说:“下了班早点回家吃饭。”

况且这是政治斗争。明面上你们俩斗着,谁知道后面都有哪些人支持,一不小心我连大秘的后台都得罪了,还活不活?

老妈闻声从厨房里赶出来,“说了不用上班的,你上什么班哪?”

我心里暗暗叫苦,高主任你干什么哟!都知道你跟冯大秘正斗着呢,你这样搞,人家不得认为我跟你是一伙的吗?你要是能上去,我也就不说了,万一冯大秘上去了,这新仇旧恨的,他能给我好鞋穿?

说话的工夫,我早已冲到楼下了。不能不快啊,要不老爸又教育上我,就走不掉了。

散会了,我正要和于婷一道回家,高副主任在后边把我叫住:“小隋,你等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今天不急,我慢悠悠地晃到办公室。冯大秘眼尖第一个瞧见我,笑眯眯地对着我说:“小伙子不错啊,轻伤不下火线,又来革命工作了?”我冲他做个苦脸,故意去跟其他同志打招呼,装作无意地按顺序晃到于婷面前。

高副主任本来希望有人主动出来承担重任,稍等片刻见无人响应,便再一次阐述了这项工作的伟大意义和对个人前途的影响。奈何没有人理他那一套。老高,你那些说辞,鼓动刚毕业的学生还可以,在座的几位副主任,有哪个吃饱了撑得要做傻子?你把自己的革命战友看得太弱智了吧?不过老高似乎并未因沉寂的局面而不满,我发现他嘴角边反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难道他有什么阴谋?

“于婷,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例会上,高副主任刚转达完市里的文件精神,办公室里就炸开了锅,除老高、大秘以外的另外五位副主任在下面议论纷纷,唯恐革命重担落在自己身上。我和于婷这种没有职务的人倒是无所谓,通知指明要主要领导去,有我们啥事?

“你酒还没醒吧,谁给你打电话了?”于婷好像不爱答理我。

这天县里接到市里的通知,县委、县政府各直属机关单位含各局委办,都必须抽调一名主要负责领导,下驻到县辖各村去开展扶贫帮困的工作。

“不会吧,我妈接的电话,说一个女的给我打的电话。不是你啊?那就奇怪了,除了你,不可能有谁给我打电话啊?”我装作纳闷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正是魏书记摇摆不定的态度,造成了大秘和老高势同水火的局面。

于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那边冯大秘大声嚷道:“小隋,电话是我打的。”于婷听到又把嘴合上了。

身陷窘境,高副主任苦苦坚持,竟然未露出明显败象,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老高上面有人?不过老高毕竟是办公室里的老人,主任的位置轮也应该轮到他,这么些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纵然你冯大秘有功,把你从办公室排名最后的副主任提到前两位,总对得住你了。如果有点功劳就整到正主任的高位,魏书记应该也有些犹豫。

我靠,冯大秘,你给老子滚!我无奈地走回去,恶狠狠地瞧着他说:“冯大秘,我恨你。”

我估计魏书记心里偏向着冯大秘,毕竟冯大秘是他的专职秘书出身,用起来顺手。何况大秘总算是个才子,前一阵给魏书记立下那么大功劳,魏书记怎么会无动于衷?

连着几天于婷都没怎么理我,我很纳闷。我没干什么啊,就算有什么,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办公室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于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办公室里一个老高一个她,都拿黑脸对我,叫我怎么活!冯大秘的笑脸倒是很灿烂,可我一看就恨不得一拳砸过去。这么多年怎么混的啊,连笑都没学会。

想着想着,我的脑子里会浮现出两个小人,一个冲另一个刺了一剑,另一个又冲对方捅了一枪,实力相当,斗得不亦乐乎。

无所事事的我被魏书记叫到了办公室。工作这么久,我还是不敢坐,都站习惯了。不过这次,魏书记没藏在老板桌后面,坐到了前面的沙发上。我觉得可能有啥不一样,就大着胆子坐到他旁边,不过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其中到底有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想被牵扯进去。有时候我坐在办公室里,饶有趣味地看着高副主任和冯大秘的明争暗斗,感觉比看电视剧还喜剧,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官场教科书嘛。我仔细揣摩着他俩的对话、对工作的安排,从中汲取着养分。我分析他俩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象这背后是否蕴涵有更深的含义,对对手的杀伤力又有几何。想通了我暗暗得意,看不透就自责道行不够。

“小隋,你们办下乡的人选定下没有?”魏书记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办公室里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和胶着。正主任此时已经调任省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空下来的位置却迟迟没有决出继任者。之所以拖着,或许是因为县委办主任往往会兼任县委常委,任命应该是市里说了算,而其工作必须直接由县委书记领导,向县委书记负责,所以魏书记的意见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现在不想坑谁,所以怕说错了引起误会,但又不能不如实说:“我不太清楚,好像还没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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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记沉默了一阵,说:“这个高正奎,一天到晚搞什么名堂!其他单位的干部都下去好久了!”

接下来这一个月,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充满了期待和煎熬,不知道黄书记的到来,会不会给我的仕途之路带来彻底转折。我等待着。

魏书记看起来又要动怒,可能是顾及在我这小兵面前过多责骂老高也不好,又忍住了。他侧着头,仿佛深思熟虑了一番,对我说:“小隋,如果组织上让你下去,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如果有一天,我身家几十亿元,我会干什么呢?我必须承认,我做梦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考虑最多的问题只是,怎么把冯大秘压下去,怎么把于婷追到手。

这话来得太突兀,让我大吃一惊。按魏书记的性格,这不可能是他的临时决定,应该早就筹划好的,说不去显然不合适。我……要下乡?我虽然没有老高和冯大秘那么多事,可我也不想下乡啊!

后来我才知道,黄书记收下我送的金条,全是看我是亲戚是小辈的面子。其实他从来都不收这么贵重的礼,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他的亲家,当然也是我堂叔的亲家,是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商,据说也是全市首富。这个叔叔原来任职市建筑公司的老总,改制之后出来自己干,没几年居然有了数十亿元的财产。真是个奇迹啊。

“市……市里不是说,要派主要领导去吗?我,我什么都不是,下去不符合要求吧?”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又惊又喜,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我连声说好,谦恭地告退。

“这些问题你不用考虑。”魏书记坚决地说,“你只要表个态,如果组织上派你去,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直到我走到门口,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小隋,下个月,我可能要到你们县去看看,到时候,我让老魏派你过来接待我,你看怎么样?”

“如果领导觉得我合适的话,我愿意。”我答道。唉,你能容我说不吗?

黄书记见怪不怪,也没多说,也没多看,点点头,示意我放在茶几上。

魏书记站起身,走回老板桌后面,坐下来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县委办就公布人选。”

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我便起身告辞。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盒递过去了。盒子是装黄金用的,没多大,我放在裤兜里的。

我跟着站起来,打算告退。

黄书记谈兴颇高,估计是官做大了之后,就只有求他办事,反倒没有跟他唠家常的人了,这次看得出他聊得很高兴。我俩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候,书记夫人过来叫我们吃饭。因为我别有目的,便没有推辞。

“小隋,你是党员吧?”魏书记问。

我来到了黄书记家,快两年没见,他居然还记得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我陪他聊了好一会儿天。从他亲家到我堂叔再到我父母,他都很关心地问到了。大领导还真不一样,跟他说话一点没感觉他有什么架子。跟魏书记说话就不一样,无论他如何亲切地叫我小隋,我始终觉得跟他有身份上的差异,无形中有很大的压力。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

要不说我聪明呢,咋反应这么快啊……

“下去后,争取把党入了。”魏书记说。

哎,有了。咱们县不是产黄金吗?这可是市里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的一个事实。虽然出产的都是些细碎的金砂,拿不出手,但我可以直接弄根金条过去啊。我到金店去买一根千足金的,把标记什么的全换了,估计也没谁介意这个吧。只要我能说得过去,即便他看出来我是在商店买的,又会多说啥?

哎,我应一声,带上门离开。

我该给黄书记送点什么呢?送钱?不合适,我们是亲戚。而且我就是来铺垫下感情的,不需要这么直白。送烟酒?上次送的茅台和中华估计没起什么作用。也是,那么便宜的东西,谁稀罕啊。可是比茅台和中华更贵重的礼品还真不好找。钻戒贵,我能送钻戒吗?

办公室那么难产的下乡人选终于定下来了,同志们该放心了吧?

我不说话,只淡淡地笑着。让我在小女生心里留下个神秘的有能耐的形象吧。

冯大秘,你说说,此时此刻你感想如何?

小雅惊奇地看着我,表情慢慢变成了甜甜的笑,“怎么,小秘书发财了?”

老高,看你好像挺高兴的,别藏着掖着了,想感谢党感谢国家,你就说出来吧!

现在我有了点钱,气魄就大了些。我把车开到市里最有名的“曼哈顿”广场,这里有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小雅都很喜欢。我没多少兴趣,就在一旁看着她玩。这也是代沟吧。完了要埋单的时候,我抢着先付了。

于婷,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疼谁又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我走过去,打开车门,“走吧,小丫头。”

唉……办公室里的人生百态啊!

“咦,换车了。你买的?”小雅好奇地跳到车旁,打量着我的爱车。

下乡有啥啊!我又不是没下过。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我就在农村住过。魏书记,人家市里说派领导下乡派领导下乡,你倒是给我提个副主任再让我下去啊,也不枉我跟了你两年。说到底还是不够大方啊。不过,让我入党好像是个暗示?嘿嘿。

我笑着没接话,只是侧了侧身,做了个“走吧”的动作。

我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绝不能因为要下乡,就提前下班!

小雅开心地慢跑出来,微微喘着气,“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等着急了。”

都宣布我要下乡了,于婷仍没有什么表示,看来她心里确实没有我。我想着,心里真挺难受的。

我在校门口等着小雅,这次开的是自己的车。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或许是想在小雅面前炫耀下自己买了车吧。真够无聊的,人家爸爸开奥迪妈妈开宝马,能稀罕你这辆破飞度?再说她还是个小姑娘呢,我在她面前虚荣个啥?

可我不死心,继续待在办公室里磨叨。别的同事都陪我感慨了一番,你怎么也得给句话吧。我就坐这儿瞧着你,看你怎么办?

“小隋,小隋。”魏书记连声叫住我,“就这点事,请什么假啊。我刚好有几本书想买,县里还没有。你帮我到市里买回来,顺道把菜给小雅送过去就行了。”

于婷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忙乎一阵,等到下班的点儿,她竟挎着包自顾自地走了。望着人家远去的背影,我才知道什么叫怅然若失。

“那还不简单,我去跟高主任请个假,现在就给她送过去。”说完,我抬脚就要走。

再待着就没劲了,我也走吧。

魏书记也笑着说:“这孩子也是,早不想晚不想,你说这要是周末,我就跟你林阿姨一道过去了,偏偏她选在今天想着了。”

我闷闷不乐地走着,忘了开车,当然这状态也开不得。我走出大院,顺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

我笑着说:“跟我一样,走到哪儿都觉得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

前方不远,于婷双手提着挎包站在路边。在等我?不会吧?

第二天一上班,魏书记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哈哈,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果然,一见面,魏书记便面带微笑地说:“小雅这孩子,嘴馋想吃她妈妈做的菜,昨天打电话来,非叫她妈妈给做好了送过去。”

我脑子里交换着这两个问题,不断地思考,脚步犹疑,心情忐忑。

我笑着说:“老去外面买东西可不好,你爸知道了会批评我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最好是带点什么东西。这样你爸爸那里我才好说话啊。”

我经过她身边,想说话却又怕等的不是我,那样会好尴尬。

小雅兴奋地说:“真的呀?太好了!你到时候带我出去玩就可以了,不用带东西的。”

不,我绝不要这样可怜,我侧过头,装作没注意到她,走了过去。

我拿起电话,拨给了小雅,“小雅,我明天要到市里,你有什么东西要我给你带吗?”

Oh, My God!她居然不喊我!难道没看到我,不可能啊?不过不管怎样,她等的显然不是我。我庆幸自己作了明智的选择。

我不能太急功近利,得细水长流。应该先联系联系,建立感情后再说吧。是这么个理。

算了,谁在乎谁啊。我懊恼地加快脚步,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我怎么开这个口呢?直接给黄书记打电话,说叔叔,你帮我升个官吧,那也太幼稚太小儿科了吧?

嗯?有人在后面跟着我,这么快的步子除了我还有谁?

以前的事无须再提,只要以后黄书记能帮衬帮衬,我就感激不尽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他的名片。我赶紧找到日记本,取出夹在里面的名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后台啊靠山,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好奇地停下来,转过头。

说到后台,我也有啊。我堂叔亲家的亲家不就是市委的黄副书记吗?当年我考公务员的时候,还请他给帮过忙。不过我估计他没出多少力。要是他出了面,魏书记能给我安排这么个工作?

于婷站在后边。

可是,我一个小小的生活秘书,要怎样才能爬上去?我没有冯大秘胡吹瞎写的本事,也没有可以仰仗的特殊关系,除了伺候好魏书记,看起来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有个后台就好了……后台,后台!我眼前一亮。

笑靥如花。

既然走了仕途这条路,就得时刻想着往上爬。我不早点爬上去,跟周局长合作这事迟早会传出去。到那时候,冯大秘只要一抬脚,就可以把我踩死。

于婷俏皮地看着我,我傻傻地笑。

所以,这社会还是权力更重要。上次那件事,如果我不是有意无意地打着魏书记的招牌,就凭我自己的分量,我能办得成?

突然她侧着头,好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挺好奇地凑过来。

今天在酒会上,除了争着给书记县长拍马屁,人人都围着冯大秘套交情,有几个把我放在眼里?周局长跟我有了些交情,领着些朋友跟我打招呼,可我看得出,没几个是真把我当朋友的。

研究我的头干吗?我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你干吗,我脸上有花儿啊?”

比如,冯大秘今天让我去办点鸡零狗碎的事,我能说老子有钱不想去吗?还不得照样屁颠屁颠地跑着去。再说现在这社会,几十万元对挣工资的人来说算多,但又能多到哪里去?买辆飞度就花了十多万元,剩下两三万元,除了吃点喝点又能做什么?

于婷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没底,收敛起笑容,又暗觉不对,有什么好怕的?我干脆迎着她的目光。看吧,谁怕谁啊。

我现在有了点钱,进出一些钱说了算的场合,渐渐地找到些面子。可是回到官场上,我发现自己仍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对视一会儿,于婷伸出手,示意我牵着。

于婷,我想要你……好几个夜晚,我想象着于婷的模样,自慰着。

我不干,这算怎么个意思啊。想起她这段时间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很委屈地说:“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不确定于婷是否知道我的想法。据说女孩子都有第六感的,我充满欲念的眼神一次又一次落在她的丰乳肥臀上,她会没有一点感觉?就算每一次我都欲盖弥彰地掩饰,但炽热的眼神能够被遮掩吗?如果她知道,却又不回避,那说明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真想找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婷不说话,把手伸过来,想拉我的手。我把手往后一缩,“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尤其是于婷穿着薄衫短裙,在车上补妆的时候,那模样别提多撩人了。有时候车开到路况不好的地方,车子上下颠簸,她的一对丰乳就在我眼前蹦啊晃啊……让人直流鼻血。还有她的大腿,那么白皙,坐在座位上显得特别丰腴,好多时候我都想伸出手去,实实在在感受一下那细皮嫩肉。

于婷瞪着我,还是不说话,一只手把包挎到肩上,上前一步,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就往前走。

身旁坐了个性感的美女,又在这么私密的空间,我要不想着干点什么,是不是有点不男人?

我不情愿地跟着。于婷恼怒地侧转身,看我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拖着我跑起来。

于婷知道我买了车,嚷嚷着要搭我的顺风车。于是我每天都和她一起上下班。香车美女,不亦乐乎。

天哪,我是很注意形象的人,在大街上这么跑像什么话!可是我内心里,却是快乐的。

自从开车上班以后,我觉得自己底气足了,精神面貌好了,更有白领气质了。钱真是个好东西啊,简直就是男人信心和魅力的催化剂。

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旋律,Only you, Only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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