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同志,我看你的年岁一定是比我更小。人呀,不能去比,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人永远都会在伤心痛苦中度日如年,没有幸福的余光,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期望的!我奉劝你,调整心态、敢于吃亏、脚踏实地、多干实事,面包随时会有的!”钟祥云开诚布公地说。
按理说,作为一名在一个职位上工作较长时间的干部,都会有疲态心理,激发不了工作的热情,于事业十分不利。钟祥云在干部的任用和交流中,不求千篇一律,遵循科学,便于操作,有利工作与事业,原则上对领导干部采取“轮岗制”,一般五年以内不论政绩多少、贡献大小,都有轮岗交流的机会。用钟祥云的话说,就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宁天时从南到北,乐此不疲地来到北京,如果出发点是真正的为项目而来,如此巧合地搭个顺手车看看领导,提提要求,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问题是,他是不是掩人耳目了?其目的是否就是他乡异地来“争宠”呢?高云的政坛,时兴跑官要官,我看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为跑官要官而来的!
“我听您的,我一定牢牢记住您即席的‘十六字’教诲!”宁天时的字字句句都带着一定成分的奉承。随即,他从行李包里取出用一个塑料袋包扎好的东西,交给钟祥云。
他们见面相互寒暄问候,然后谈到项目。钟祥云从他的人生风雨和教训中领悟着一个哲理,告诫宁天时对项目的引进一定要多分析多研究,不能一哄而起,浮躁地人云亦云,最终以失败告终。谈着、聊着,宁天时趁机转移了话题,他含蓄中仍然透出几分私心杂念,他说:“钟书记,您是干大事的人,又是体恤群众冷暖的父母官。公道正派、清正廉明是您的风格特点,我们高云缺的就是像您这样的领导,您真是高云人民的福星。我这人一向怕给组织添麻烦,在乡镇领导岗位上一干就是十五年,在边远的土木乡任党委书记也有八年了。人们常说,八年抗战取得胜利。可是我这个从羽毛未丰的后生仔到现在的花白胡子,从副科到正科,一直苦守边疆,胜利遥遥无期。昔日与我一起在一条起跑线上的干部,进城的进城、提拔的提拔、重用的重用,每每想起这些,心里就有一股浓浓的涩味。所以,我今天吃酒不怕面红,私下向我一直尊敬钦佩的钟书记提个要求,在下一次的县级后备干部酝酿中,能否把我重点考虑,推荐上去?”
“宁天时,你这是搞什么名堂?”钟祥云很不高兴起来。
一个礼拜前,土木乡的宁天时自称到北京出差,说是考察一个招商项目,事已经办妥了,搭个顺路车看看钟祥云。钟祥云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天恰好是星期天,休息。加之,钟祥云又对项目感兴趣,所以他们在党校附近的海淀区找了一家茶楼很消遣的聊天说事。
“钟书记,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我的事办得成办不成都不要紧的,我是出于内心对书记的尊敬,请无论如何笑纳!”宁天时送礼也是很有一套的,说出的话,似乎真诚可信,给人一种释放压力的踏实感。意志薄弱一点的,早已心安理得地悉数尽收了。可是他不知道,钟祥云是革命意志坚定者,那会吃你这一套。
钟祥云辗转反复,一夜未眠。他在京城,一向守纪守规,几乎不可能更没有与社会接触,得罪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说,没有人布下陷阱来报复他。难道是他们?是他?
“你给我收回去,收回去!”钟祥云流露出不满之情,眉宇间透出鄙视与厌恶 。
他理了理衣衫,向痰盂里吐了一口浓痰,像木鸡一样懊丧地呆在那不知所措。他本能地拿出手机,直接向警方报警。可是,他又刹时停止拨号,意识到这是徒劳的;他想到直接向酒店“兴师问罪”,这样也是无用之功。人家会说你钟祥云是在没事找事,发神经病。好,你说有人陷害你,是哪个?证据呢?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你说酒店管理不善或者是酒店布下了“天罗地网”整你,那好,理由是什么?你一个贫困地区来的“乡巴佬”,无缘无故光顾805室干什么?你以为是在基层、在高云,位高权重的,动辄有人死心塌地为你效力,各方“诸侯”挖地三尺为你的冤屈查个水落石出,从而邀功请赏。你可要识相,这里是天子之地,是北京。在北京,没有官的概念,司局级干部伸手可抓,比比皆是,在北京人的眼里,顶多省部级干部才能挨个官的边儿,稍微有人尊重。俗话说,到过北京就知道自己的官小;去过海南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他万万不能在这“看不见的战线”中扩事张扬,好汉敢吃眼前亏,一旦把事态扩大,势必带来被动,甚至会闹得沸沸扬扬,一传十、十传百地在京城“轰炸”,届时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真是预谋周全,煞费心机呀!”钟祥云自言自语。无可奈何花落去,明争暗斗的较量没有谢幕,未来的斗争会愈加复杂。就当前而言,钟祥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了哑巴亏。
在宁天时的分析中,许多廉洁的官员,之所以廉洁,是因为他讲究了场合和艺术,讲究了对象和礼金的“含金量”,多多少少、大大小小,不顾场合和对象来者不拒、照收不误的官员还是较少,人家会认为你这个人素质太差,容易授人以柄、东窗事发,刘少连就是这一类官员。他钟祥云肯定不是这类人,但这不是地方,而是相隔五千多里的北京,在这里,耳目少,几乎没有让第三者知道的可能。钟祥云拒收,很有可能就是出于这方面的担心 。
“你们这是干什么!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我!”这一切,都已经晚了,钟祥云缓过神来时,他们又像是从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钟书记,您一定要知道,我宁天时是一个守口如瓶、忠诚领导的干部,任何情况下,都不需要有人为我担责和付出 ,我是个让人十二分放心的人!”宁天时仍然给钟祥云“定心丸”。
哎呀,老公--你怎么才来呀,让我憋死了……”钟祥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花枝招展、袒胸露臂的女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奔过来,牢牢地把魁梧的钟祥云拥紧,继而疯狂地吻着他。很快,又是“咔嚓咔嚓”,有人举起了相机,原来,这是一场阴谋一处陷阱。
“真是乱弹琴!看来,你这个人是官迷心窍了!好,你等等,这东西我收下,然后马上交给高云驻京办的同志,让他们去处理算了。”钟祥云发起了牢骚,说罢就要与驻京办的同志联系。
钟祥云向她们点头一笑,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钟祥云在805室轻轻地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略加思考一瞬,这一瞬的思考,其实就是一种警惕和怀疑。门未锁,很自然地推开了,只见里面灯光明亮,是一间不亚于总统套房的豪华卧室。
到了这个份上,宁天时自知“无药可救”,打不通关节,便心乱如麻地告辞。
礼仪小姐热情有加,春风荡漾,柔情而甜蜜地在大门处迎接包括钟祥云在内的宾客们:“欢迎光临!”
一夜的左思右想,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经过一番“折腾”,钟祥云找到了摩天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