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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纪委书记的无奈

钟勇眼神更直愣愣了。

见他满眼疑惑,秦钢没多解释,继续说下去:“另外,还要准备当狼牙山五壮士。”

秦钢却满脸笑容,挥舞起手臂,就像当年他这个七七级大学生在大学礼堂里朗诵歌颂“新长征”的诗歌一般。

钟勇挺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讲“政治”的定义,大学四年可从来没听说过,加上后来他看的政治书,差不多快装满一卡车了,也没见过这说法。

“当年,打日本鬼子难不难?狼牙山上就五个人,五个八路啊!面对两千多个鬼子。四面都是炮火,八方都是豺狼。子弹打光了,就打石头,石头打光了,就把枪往碎里一摔……他们五个才成为民族英雄。要是两千八路打五个鬼子,又有谁会提这事儿?”他无比自豪地笑了,“所以,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早就说过: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

看着钟勇困惑的脸色,秦钢严肃了,“这就叫政治:把拥护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可你呢,在机关是孤家寡人。”

秦钢提高了声调。

“纪委工作难干,谁不知道?要是容易,党中央也不会把咱们干纪检的定为‘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说到这里,秦钢脸上现出无比的自豪,“‘卫士’?卫士是干吗的?就是随时准备为主人牺牲,为保卫主人——党和人民献出自己的一切。这些年,《纪检情况》不是多次通报,咱们干纪检的,有牺牲的,有致残的,只不过还没有被灭门的……要是腐败好反,党和人民用得着这么高抬咱们?另外,你、我,还有多数纪委书记不都是被党员们高票选出的?这不寄托了大家的希望?所以,腐败再猖狂,也是邪不压正,终究要完蛋的。所以,咱们一方面要认真执纪,另一方面还必须讲究方式方法,争取最大多数干部的支持。”

“我们碰上了一个多么伟大的时代!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经济飞速发展,国家飞速强大;同时,泥沙俱下,腐败飞速滋生蔓延。前些天你被拘留不知道,有关部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改革开放三十年外逃贪官四千多,卷走美元五百多亿,平均一个贪官卷跑人民币一个亿。当然,没暴露的、留在国内没跑成的,更不知有多少!河北省交通厅,连续三任厅长都是大贪官,其中一位还写血书宣誓廉政。福建周宁县有位县委书记,奉行的是‘三光政策’:官位卖光,财政钱花光,看中的女人搞光。纪委要是给他们搞教育,作什么提醒谈话,不是对牛弹琴吗?不是牛蠢,而是咱们纪委蠢!所以,纪委主要干一件事——查!查完就处理,对他们,没丝毫客气。中央和中央纪委一再强调,要发挥查办案件的治本功能。‘治本’啊,老弟!可是,你们这些纪委书记,总怕得罪人,说什么也不查,只吹吹风,下下毛毛雨。这下可好,腐败分子一个个全爬到你们纪委头上啦,闹得今天就连大好人也想腐败腐败、享受享受。所以,你们受气也是活该,跟腐败分子们搞和平共处,闹得他们还想把你们这些纪委书记统统抓进监狱,关上几年呢。”

秦钢笑了,对小自己差不多三十岁的这位干部慢慢开导起来。

钟勇一脸困顿艰涩。

之后,他看着秦钢,眼神直愣愣的,活像一具被恶虎咬残的尸首,死不瞑目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都是党内同志,都面对党旗举右手宣誓过。”

“我干纪检时间不长,可把什么招数都使过了,还给警察押着游了回街,现在我是没招儿了:要不,就是这‘极少数’跟我们这更少数斗来斗去,永远消停不了;要不,就重在教育,请腐败分子们良心发现,主动收手;要不……”他拉长声,做出一脸苦相,“就提醒提醒,扯扯袖子,劝上一劝……”说到这里,他突兀地骂道:“屁用!”

“狗屁!他们宣誓,就是为了钻进共产党内升官发财。当然啦,我们也该看开点儿,现在很多人读书也是为了这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当年我们党才狠批‘入党做官论’‘读书做官论’。因为,但凡这样爬上来的,只有一个目的——升官发财,以至腐败。其实,他们举报你的那些话也没错,咱们纪委就是‘搞阶级斗争’的!中央也从来没说过不存在阶级斗争。咱们跟他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绝对不能让他们像在前苏联那样,时机一到就发动一场反共政变!”

钟勇听后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笑了,赶忙解释起来。

钟勇嘴巴久久张着,仿佛下巴突然脱钩掉下去一般。对于秦钢这样的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因为平时听的都是“和为贵”,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无是无非,和谐共处,天下太平。此刻,他不知道秦书记讲得对不对,只觉得十分解气,忍不住凝视起秦钢,那副神情就像圣子看圣母,无比崇敬。他想:幸亏有秦书记,要不,别说在厅里执行纪律了,只怕自己这一辈子都得搭进去。他知道,在纪工委管辖的省直机关这二十几个正副厅级单位中,几乎每位机关纪委书记都说,一见秦书记,就感到有了力量,要不这倒霉的纪检工作实在没法干。有些机关纪委书记形容:一见秦钢,我们就像小鸡见到老母鸡,一个个全扎进他翅膀尖底下,再不怕腐败这头恶鹰在脑袋上晃来荡去啦。

秦钢目光犀利地望着钟勇,脸色和缓下来了,然后半真半假道:“当然是‘极少数’。不过,省纪委和纪工委老接到举报,说你这更少数就是个反党分子,‘对改革开放怀有刻骨仇恨!’”

“所以啊小钟,咱们干的就是这个,再难,也得管也得监督啊。有咱们在,腐败分子就不敢肆无忌惮。只要他们一出手,就想方设法把他们逮住,叫他们做梦都不敢忘记咱纪委,在梦里也得哭爹叫娘。如果不是这样,那些贪官能外逃吗?早在国内大捞特捞啦,那么中国人民损失的,可就不是这小小的五百多亿美元啦!”秦钢笑笑,“当然啦,贪官中也有起先不错的,是后来被权力腐蚀的。可是,即便就是这些好同志,你阻止他们贪污受贿试试,照样跟那些恶棍一个样,收拾起你来毫不手软,甚至要你的命。所以,当年中央纪委一成立,黄克诚同志就号召我们纪检干部,要‘五不怕’:不怕撤职,不怕离婚,不怕开除党籍,不怕坐牢杀头……”

为了不让上级领导失望,他解释道:媒体上嚷嚷腐败分子是极少数,可这“极少数”为什么这么有能量啊?一个个还真抱团,在我们厅“噌、噌、噌”全爬上来了。纪委光明正大,为什么就反不了这“极少数”呢?

钟勇说:“难道,我们为党和人民反腐败,党和人民还会杀我们头吗?”

钟勇这才觉出对救星太不像话,尽管谁也没告诉他,可他也能估摸得出,要是没吕宇和纪工委救助,这回自己的麻烦不会小。

秦钢严肃起来。

秦钢先笑了,而后脸拉下来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你挡了一些官员的财路,他们当然想借党的手要你脑袋啦,因为不要你的命,你就要他们的命!所以,后来中央纪委领导们又陆续加上‘两不怕’,如今指示咱们的是‘七不怕’:不怕撕破脸,不怕死后没人送花圈。咱们今天遇到的,当年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早就料到了。”

钟勇愣了一下,嗫嚅道:“没法办!反正,这狗日的腐败,我是反不了啦。”钟勇显现出当年在工地跟农民工们一起摸爬滚打锻造出的“粗俗”本色。

钟勇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嘟囔着:“都一样当干部,凭什么就我们倒霉?他们抢国家抢百姓发横财,我们却得‘七不怕’,说不定,哪天真会坐牢掉脑袋呢。”

秦钢却像听到表扬,一脸笑意。他心中不觉涌起一股冲动,直想越过办公桌紧紧抱住这位想要撂挑子的家伙。不过,他毫无表情地问:“你说,该怎么办?”

秦钢有些激动,“所以,还是那句话,准备当狼牙山五壮士。四面都是炮火,八方都是豺狼……可咱们高举党中央和中央纪委的旗帜,‘七不怕’!非跟贪官们血战到底不可,就像当年的民族英雄,子弹打光了,就打石头,石头打光了,就把枪往碎里一摔……怎么也不能叫乌龟王八蛋们就这么轻轻巧巧把党和国家毁了,绝不能让苏联的悲剧在中国重演。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让中国人民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所以,腐败分子想叫咱们躺倒不干,没门!”

然后,他又像几乎所有的纪委书记那般发起牢骚,说现在不少干部就是想叫干纪检的当聪明人,要不就跟他们统一行动,再不就当个聋子瞎子哑巴。要是不识相,便顺理成章成我这样儿。所以,李江陵“畏罪潜逃”,骗鬼去吧!

最后,出乎钟勇意料的是,秦钢非但没讲要给自己个处分,好给某些领导一个脸面,反而交代起任务了:尽快查清所在机关的问题,尤其要查明李江陵问题的真相,尽可能查明他的下落。“这事儿太可疑了!”秦钢紧紧咬着下嘴唇。

他鼓起勇气说出自己任纪委书记后一直思考的问题,说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纪检是共产党工作中最难干的,除非混日子,要不就跟腐败分子们合流,一块儿发财!这样才能“平安无事”。他告诉秦钢,说本来田处长他们是不想惹自己的,可自己就是学纪检文件学得发了痴,非撩猫戏狗不可,按纪检规定去“扯袖子”——作“提醒谈话”,结果,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看着领导坚定的面容,钟勇知道自己将面对更加严峻的局面。他十分清楚,依照纪检工作程序,当下级纪委还没掌握案件线索之前,纪工委作为上级纪委是不好介入的,否则,即使是纪工委也有可能被有关领导抓住把柄,陷入被动甚至是围攻之中。到现在钟勇才懂得,能否成功地在厅里反腐败,就看你敢不敢“七不怕”。眼下要做的,首先就是敢不敢“撕破脸”——查案,然后千方百计拿住腐败证据。

一听这话,钟勇险些哭出来,他涨红了脸现出羞愧的神情,而后透出愤怒的神色。他低下头去,小声说:“明白啦。”旋即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这个样子,还有谁想干纪检?”

秦钢叮嘱他:脑子要复杂点儿,别老是“党内同志”“党内同志”的。

秦钢笑了,“明白啦,知道纪检工作怎么回事了?”

“腐败分子想推翻共产党,搞垮中国,你还跟他们温良恭俭让?像你们厅,水利工程天大的事儿,大坝一旦垮塌,下面多少城镇村庄都会遭灭顶之灾。如果西方敌对势力再利用这事儿做做文章,你想,对党对人民是什么损失?后果如何,你想过没有?”自钟勇担任纪委书记以来,秦书记还是第一次批评他。

钟勇似乎来回遭受碾盘的挤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来说:“处分我吧。”

最后,秦钢要他好好学习党内文件,“融会贯通”,绝不能学王明死读书读死书。说到这里,秦钢眼中射出警觉的光芒,加重了语气。

秦钢一脸严肃地批评起钟勇来,就像他主持召开机关纪委书记会议一般,又絮絮叨叨却也苦口婆心地讲起纪检工作的种种规定,翻来覆去说“要依纪依法反腐败”。

“中央一再强调,要警惕西方敌对势力的颠覆破坏,保持忧患意识。咱们可千万别当耳旁风,拿着谆谆教导当儿戏啊。”

秦钢客客气气送走解差,再叫墙角的钟勇坐到自己对面。隔着办公桌,钟勇耷拉着脑袋,像被严寒打倒的茄子,又蔫又紫。

临别时,钟勇忍不住握住秦钢的手,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握着,感激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那天,正等待纪工委签字画押的几个干部面面相觑,连说我们马上向领导汇报。第二天,有关部门就有位干部偷偷打电话给秦钢,说有关领导听完汇报差点儿没晕过去,然后咬牙切齿一定要给钟勇还有这疯子的后台好看!秦钢感谢完这位信使后微微笑了,他当然清楚:哪怕只判钟勇半年,有关领导就必叫厅里按规定开除他的党籍公职,等到这位纪委书记成为街头流浪汉,城中所有好汉就该消消停停地叫他求生不得了。

“我一定完成纪工委交给的任务!”

一见如此短暂的刑期,秦钢立即表示完全同意,说咱们是法治国家,司法早该独立。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微微带笑告知:鉴于那双眼窝子暂时昏花,判上钟勇几年确实合理。不过,处理一位纪委书记,纪工委还要呈报省纪委,省纪委必然要求我们深究。因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比如:拘留所怎么突然发生群殴?值班干警哪儿去啦?钟勇这位纪委书记一直受表彰,从当年工地到现在纪委,可如今怎么突然发狂,是否另有原因?是正当防卫还是处理意见讲的“流氓”?要是这么一层一层深究下去,很可能要求我们纪工委挖幕后黑手,起码要我们查查,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周身热血沸腾。

此时,两位解差呷着秦钢自己掏腰包买的招待茶,大模大样坐在磨出了点点窟窿的低矮的年久的布沙发中,口若悬河地讲着钟勇如何“违法”,又如何“不老实”。听着这两位专政机关代表的介绍,秦钢斑白的头发一直点动,完全赞同,长着老年褐斑的脸上也现出全神贯注的样子。他十分清楚,必须给派他们前来的有关领导一个面子,如果不给他们台阶下,他钟勇的倒霉事儿还会没完没了。他知道,有关方面准备判钟勇犯“流氓罪”和“故意伤害罪”,刑期也内定三年,据说这还是给吕宇和纪工委个面子,要不起码是五年。有位领导讲,这还了得,如果纵容这种坏人,以后机关都甭工作啦,成天打架斗殴吧。有关部门到厅里调查,不少党员干部举证,说平时钟勇就穷凶极恶,专门伤害好同志,搞得谁都没心思工作。一些干部还联名上书:法律是公正的,对钟勇这号害群之马,必须严惩!有关部门拿出处理意见后,还特意抄报纪工委一份,都知道钟勇身上这张老虎皮,如果纪工委不扒,谁也不容易剥下。

钟勇坐上公交车往回走。越接近厅里,越感到意气风发。一进楼门,他的头就高昂起来了。干部们一见他,活像看见个疯子或者怪物,离老远就讪笑,没一个和他打招呼。钟勇索性直视前方,快步走进大楼。上了楼梯,他发现田处长远远地在走廊中晃荡,不由紧走几步,心中又涌起一股想跑上前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只一眨眼的工夫,田处长却像只机警的老鼠,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要不……”多少天后便发生了,钟勇被抓进拘留所。一被推进监室铁门里面,拘留的人们便一拥而上,个个生怕落后别人半步,一齐狠打钟勇的脑袋和腰腹部。开始钟勇还忍着,虽然他年轻,却也知道社会上的规矩,清楚自己该让那位手眼通天的年轻干部出出气啦。可没过多一会儿,他脑袋如爆裂,接着就迷迷糊糊了,腹中似有把刀子在里面搅动,肚肠汹涌地翻滚,差点儿叫他把晚饭全喷出去,不一会儿,鲜血混合着饭菜唾液一齐涌出嘴唇。钟勇明白了,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党内同志”,更不是谦谦君子,而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豺狼!于是,他铆足劲儿,一下伸直了胳膊。不过,这帮拳打脚踢的也看走了眼,以为撞见个人人都可擂几捶的窝囊废呢,冷不防,钟勇就把手指戳进领头的眼窝子了。没等他缩回手,那个领头的便没命号叫起来,宛若骤然拉响的防空警报。钟勇再扑前,双手再如此这般舞动着,仿佛非常想跟大家再如此亲密亲密。这时,这一屋子刚刚无比英勇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还有两位竟径直扑到铁栏杆上狂喊起“救命”来。两位警官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紧吆喝起钟勇这凶手,“哗啦”打开铁门。

钟勇忍不住笑了。当了快一年的机关纪委书记,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公认的小脚媳妇,猛然之间竟成了家中的老公婆。

那天,钟勇与田处长他们打完架,面对吕宇的嘘寒问暖,那位抱着姑娘在办公室亲热的年轻干部只简短道:“劝架。”接着便向这位战战兢兢的常务副厅长表示没什么,“刚才,不过是党内不同意见,正常。”吕宇一千个一万个地替这个“狗钟勇”赔着不是,年轻干部只说了句“不客气”,而后坚决拒绝厅里派车送,自己开车离去了。吕宇一回到办公室,一个劲儿地用纸巾擦脸,苦笑着对钟勇道:“幸亏碰上个党性强的,好说话,要不……”

回到久违的办公室,钟勇抚摸着办公桌上的灰尘,感到无比的亲切又万般的珍贵。

钟勇看见,秦钢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位下属似的,没理会他。秦钢是个安详稳重的人,快六十岁了,身材瘦长,面容清癯,额上刻着几条明显的皱纹。他衣着朴素,平时不慌不忙,此时却十分热情地招呼着干警,端茶倒水,充满尊敬。一看到这些,钟勇便像只被抓进笼子里的黄鼠狼,蜷缩在角落中。他一脸淤青肿胀,原本的杏核眼变成两道细缝,眼皮上方还似乎长出了第三只眼睛,鼓胀胀的,跟鹌鹑下的蛋差不多,黑紫处活像是个新的瞳孔。

他坐到办公桌前,找出《邓小平文选》,翻开画满红蓝铅笔着重线的书页,再读起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书页。此时,他第一次感到里面的阐述好像有了全新的意义。

他被押进省纪委常委兼省直机关纪工委书记秦钢的办公室。

邓小平说“抓紧惩治腐败”,“不惩治腐败,特别是党内的高层的腐败现象,确实有失败的危险”。

钟勇深深勾下头去,知道自己给全体纪检干部脸上抹黑了。

他又看起党的十七大报告:“坚决惩治和有效预防腐败,关系人心向背和党的生死存亡,是党必须始终抓好的重大政治任务。”

纪工委与省直机关几个不太受重视的单位挤在一幢年久失修的办公楼中。一见到这结伴而行的亲密伙伴,走廊里一扇扇办公室门都打开了,干部们一个个探出脑袋,而后蜂拥而出,宛若外国元首到此一游,就差齐声喊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啦。两位中年女干部敏锐地发现这只过街老鼠十分面善,虽然不知叫什么,可纪工委开会准能见到他,便赶紧拉拉一位解差的后襟,一脸神秘地问了起来。这位干警大声说:“流氓罪!”一听这话,整个走廊的干部们连连摇起头来,说:“腐败,腐败,都到什么地步啦!”

然后他不断翻阅起党中央向全党全国公布的文件,第一次注意起这样的语句:“国际敌对势力对社会主义国家加紧了渗透、颠覆活动”,“采用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中的办法,一些人已经打入我们的内部,已经到了相当的岗位”,“任其积蓄能量,发展蔓延,就会带来严重的损失”。

就在吕宇离开省分管领导儿子家几天后,在吕宇的反复斡旋下,加上省直机关纪律检查工作委员会书记秦钢的坚持,这天钟勇被两位公安干警押着,带到省直机关纪律检查工作委员会。

他深思着,接着又想到秦钢的嘱托,慢慢地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心中暗道:“腐败分子们,在厅里,你们的能量要比我大得多,都还披着‘党员领导干部’的大红袍。可是,咱们还是刺刀见红,斗上一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