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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雪前耻

韦世财大声说:“冯总,这事儿您还考虑什么?我保证说到做到,价格也好商量。”

冯雄俊觉得这韦世财虽然言语粗鲁,倒也很爽快,但这事儿毕竟至关重要,他必须多与几家工程队接触,挑选最佳合作伙伴,因此,他说:“这事儿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过几天咱们再联系。”

冯雄俊看到这人有点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便找了个借口说:“很多准备工作我都还没做好,等手续批下来了,咱们再详谈吧。”

韦世财说:“一般情况下,开工后每隔一段时间结一次。冯总,您如果把工程给我做,可以等工程进行到一半时结一次,余下的等工程验收完再结。”

韦世财又啰唆了一会儿才离去。

冯雄俊给他加满了茶,问道:“工程款怎么个结算法?”

·6·

韦世财说:“有200多人。我盖过很多楼,还修过路,我这人性格有点儿粗鲁,但做事您大可放心。我承建的工程从没出过问题,冯总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经过一周的谈判,冯雄俊基本敲定建筑材料供应商和建筑商。贷款方面,一家银行得知冯雄俊向符安永所在的银行贷过款,显得较为谨慎,曾打算中断业务谈判。冯雄俊多次约见他们领导,向他分析自己手里的土地价值,以及房产项目的潜在价值,那家银行最终给他贷款800万元。由于建筑材料供应商和建筑商都答应等楼盖好后再结算工程款,冯雄俊没有太大的资金压力。

“哦!”冯雄俊没想到韦世财竟如此直爽,接着问道,“那你的工程队规模有多大呢?”

这天下午,连续忙了几天、累得一塌糊涂的冯雄俊到按摩院做按摩。他刚躺上按摩床做按摩不久,家具厂厂长孙名亮就打来电话,说:“冯总,不好了,厂里的工人又闹事了!”

韦世财架着公鸭似的嗓门,大声说:“那公司不是我的,冯总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很多工程队都是挂靠在有资质的公司下,以该公司的名义揽业务、签合同,再给该公司交纳管理费。我的工程队也是这样,挂靠在市第五建筑工程公司名下。”

冯雄俊一惊,大声说:“你马上报警,我现在就过去!”

林淦给两人倒了茶,然后带门出去了。落座后,冯雄俊说:“韦总能不能给我介绍下贵公司的情况?”

说完,冯雄俊一跃而起,丢下100元,迅速往外冲。

冯雄俊接过名片一看,原来他叫韦世财,是市第五建筑工程公司的副总。冯雄俊将他的名片放进名片夹里,再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他却连声说:“林总已经给我您的名片了。”

当他风驰电掣赶到家具厂时,只见厂门口站着十几名工人,厂门大开,几名警察正在询问工人,了解情况。

冯雄俊还没回过神来,肥头男就主动递过来名片,说:“冯总,多多照顾兄弟!”

见到冯雄俊从车上下来,孙名亮迎上来,垂头说:“冯总,我没能拦住他们。厂里的机器被砸坏了许多,办公室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全被他们抢走了。”

冯雄俊听他的声音有点儿熟悉,仔细一看,不禁怔住了,这人竟是那晚在塞思酒吧要唐雨晨陪酒并闹事的肥头男。那晚,他在明处,冯雄俊在暗处,冯雄俊认出他,他根本没在意冯雄俊。

接着,孙名亮指着门口那十几名工人,说:“参与打砸、抢夺的工人都跑了,这些工人没参与。”

刚送走了建筑材料供应商,林淦接着把建筑商带了进来。这名建筑商,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响起:“冯总,您好,您好!久仰您的大名!”

冯雄俊一言不发,径直走进厂房,只见里面凌乱不堪,机器毁损严重,地上还留有不少石头和棍棒。

“行!”冯雄俊想,酒场应酬到底还是免不了的。

冯雄俊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说:“这两天暂时停工,你让人清理下厂房,然后把机器的毁损情况告诉我。”

朱总吐了个烟圈儿,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我得回去跟其他股东商量商量,冯总这几天有空没?咱们哥俩喝几杯,从长计议。”

说完,冯雄俊上车离开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留在那里已经没有用。这段时间,他把精力都放到了雄良公司的运作上,很少插手雄俊公司的事,以致雄俊公司业务不断下滑,工资发放不正常。他又很少开会给工人鼓劲,以安抚他们的情绪,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这次参与闹事的工人很多,显然不是别的公司从中作祟了。这样的群体性事件,警方调查起来不容易。即便抓到了一两个,又能怎么样?他们身无分文,根本没能力赔偿损失。

“朱总言重了。您生意做那么大,这么点儿钱对您来说是九牛一毛,不至于断了您的资金流的。不像我,那么多地方需要花钱,得靠朱总这样的朋友多多理解与帮助。”

一路上,思虑再三,冯雄俊决定关闭雄俊公司,卖掉厂房和门市部的设备、存货,并将土地和门面转租出去。

朱总沉默了一会儿,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冯总,您是生意人,也知道现金流的重要性。那么大一笔材料压在您那里,我怕资金周转不过来,您也要体谅体谅我们啊。”

次日早上,冯雄俊一到办公室就把林淦叫进来,问他:“家具厂这几个月的经营情况怎么样?”

冯雄俊弯身弹了弹烟灰,也用眼角余光迅速瞟了朱总一眼,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说:“朱总,我虽然刚入行,但行内的规矩我是知道的。而且,我那块土地的价值,以及楼房建起来后的价值,想必您心里清楚。材料您先全部帮我垫付着,等工程验收完,我马上跟您结算。”

林淦埋头不敢正视冯雄俊,说:“这几个月一直亏损,但是亏得不多。”

朱总并不急于回答,欠身给冯雄俊递了根烟,再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再点自己的。透过缭绕的烟雾迅速瞥了冯雄俊一眼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先付一半货款,余款等工程验收后再结算。”

冯雄俊说:“等下,你去联系一家拍卖公司,委托他们把雄俊公司的固定资产拍卖掉,我要关了它。”

“货款结算方式呢?”冯雄俊问道。

“冯总,这,这……”林淦对冯雄俊的决定大为吃惊。

“冯总说的是小水泥厂吧?没错,您可以从小水泥厂以较低的价格拿货,但是他们的产品质量,您信得过吗?你用得放心吗?万一楼房出现了质量问题,后果怎样,您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公司总代理的水泥全是名牌产品,质量由保险公司承保,这一点您绝对放心。至于价格嘛,我向您保证,不会高于别的公司。”

“我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雄良公司,没时间去管理雄俊公司,不如关掉它,全力搞房地产。”

“恕我直言,据我了解,咱们市有好几家水泥厂,我直接向他们要货可以省些钱,从您代理商这儿拿货,价格岂不是更高?”

林淦张了张口,迟疑片刻,说:“冯总,我知道我的办事能力有限,你如果觉得我不能再为你效劳,就将我开除吧。”

“都有。凡是建筑用到的材料都有,比如水泥、钢筋、涂料,等等。”

冯雄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伤害到林淦,使他误解自己了。他说:“老林啊,你误解我的意思了。雄俊公司最近经营不善,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好几笔大单子,我亲自出马不也丢了吗?我的想法是,现在房产项目很快就上马了,今后你我都将很忙,很难再有时间顾及雄俊公司。它将继续亏损,这样就成了累赘,不如把它关了,省钱又省力。何况现在工厂又出了事!”

“朱总,咱们来实的吧!”冯雄俊说,“您公司都销售哪些材料呢?”

这时,孙名亮推门进来说:“冯总,工厂的损失情况我估算了一下,大约有30万元。”

“我们公司是咱们市最大的建筑材料供应商之一,每年建筑材料销售额有近亿元。产品质量有保证,在客户中声誉很高。”

冯雄俊说:“你回去配合警方,将闹事最凶的揪出来。其余没有参与打砸的,你让门市部那边给你们打点儿款过来,把他们的工资结算完。”

“没错!”冯雄俊说,“朱总消息很灵通嘛!”

孙名亮领命出去后,冯雄俊对林淦说:“你赶紧去办刚才我交代给你的事吧。”

朱总说:“冯总真是爽快,那咱们开始吧。听说冯总前段时间拍下了糖厂的土地,不知道您是否准备上房产项目?”

林淦也起身出去了。

建筑材料供应商姓朱,四十多岁。冯雄俊起身亲自给他倒满了茶,接着双方交换了名片,客套了一番。冯雄俊说:“朱总,生意人最讲究效率,咱们就不要遮遮掩掩,直接进入正题吧。”

这时,冯雄俊才蓦然想起,雄俊公司还欠着符安永所在的银行3000万元债务,想关闭公司还不容易。冯雄俊给符安永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茶。符安永倒也爽快,立即答应了。

这几天,找上门来的建筑材料供应商、建筑商和银行客户经理都有好几个。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冯雄俊接见了一名建筑材料供应商和一名建筑商。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茶艺馆的包厢里见了面。符安永开门见山,直接问冯雄俊:“冯总找我是不是为了贷款的事?”

次日早上,冯雄俊感觉胃部疼痛减轻了许多,医生建议他再多住三天,等完全康复后再出院。他却拔掉针头,结账提前出院。

“没错!”冯雄俊说,“符行长公务繁忙,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是这样的,现在我两家公司都开着,忙不过来,我想关掉雄俊公司,专心打理雄良公司。雄俊公司不是还欠着贵行3000万元吗?我准备把雄俊公司的债务转移给雄良公司,想请符行长帮帮忙。”

冯雄俊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几次想打电话给唐雨晨,想问问她的近况,可犹豫了几次,他始终没勇气拨打她的号码。

符安永说:“雄良公司不也欠着一大笔钱吗?”

林淦点点头,转身离去。

冯雄俊说:“没错。不知道符行长最近有没有看到市政府的规划方案?糖厂附近将上大项目,我手上的土地价格现在已经翻番,要是盖楼来卖,利润更不用说了。因此,您大可放心,贷款我有能力还。”

“我身体没事的,今天再打几针就没事了,快回去准备吧!”

“当然了,要不是你手上有那块地,我们也不会给你追加贷款。不过,雄俊公司不是还有许多固定资产吗?你可以拿去拍卖,还一部分贷款,余下的债务,我们再商量。”

林淦说:“可是你的身体?”

冯雄俊说:“符行长考虑得真周到,不过雄俊公司那些家底值不了几个钱。再说,我最近手头又有点儿紧。”

想到这里,冯雄俊说:“老林,你等下回去将他们排下顺序,从明天开始,我挨个儿跟他们谈判,挑选最佳合作伙伴。”

符安永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儿不好弄!”

他转念又想:“关于房产项目,我握有土地,他们都争着想跟我合作,我占据主动地位,不必像以前应酬客户那样跟他们死拼酒。”

冯雄俊说:“咱们已经打过一次交道,符行长应该了解我这个人,您帮我这个忙,我当然会记在心上的。”

“雨晨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孩儿,对我既忠诚又一片痴心,我却深深伤害了她,我真该死!”冯雄俊越想越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符安永这才说:“你等候我的消息!”

冯雄俊不禁蹙起了眉头:房产项目还没正式开始,他欠银行几千万元债务,每天的利息很高,他不想拖延太久。现在规划方案出来了,他有太多的事情去做。当务之急,他必须马上与建筑材料供应商、建筑商、银行等谈妥合作条件,然后快马加鞭上项目。可如今,他胃病发作,喝不了酒,怎么去应酬?公司里没有酒量好、社交能力强的人,这可怎么办啊?刹那间,冯雄俊想到了唐雨晨,要是她在,这些事很快就可以搞定!

没过几天,符安永终于同意冯雄俊将雄俊公司的债务转移给雄良公司。冯雄俊随后委托泰达公司对雄俊公司的固定资产进行拍卖。

“昨天有几个建筑材料供应商、建筑商和银行的信贷客户经理陆续找上门来,我联系不上你,就让他们留下了电话号码。他们说,希望尽快与你见面谈业务。”

·7·

“公司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冯雄俊问,肉体上的折磨反倒使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朝霞透过玻璃窗,洒在唐雨晨的办公桌上。唐雨晨哗啦哗啦地翻看当天的报纸,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则拍卖公告上,她先是一惊,随后嘴角露出了微笑。这则拍卖公告的拍卖标的,正是雄俊公司的固定资产。

冯雄俊回想起昨天的经历,心里一阵酸楚。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得病,住院就别提了。以前是喝酒太多伤了胃才住院,那时,黄虹丽守护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他。如今,他再次胃病发作住院,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唐雨晨把周进叫了进来,指着那则拍卖公告说:“你尽快去交保证金,到时去参加拍卖,务必把标的拍下来。”

林淦见他醒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冯总,你怎么喝那么多酒?看到你昏倒在地上,可把我吓坏了!”

周进应承下来,拿着报纸出去了。唐雨晨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心里无比激动:期待已久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林淦多次拨打冯雄俊的手机都打不通,便直接到宾馆找他。敲门许久没人应,他只好喊来酒店领导将门砸开,才发现冯雄俊昏倒在地上,房间里酒气冲天。他赶紧拨打救护车急救电话,将他送到市人民医院。经过医生的紧急抢救,第二天,他终于苏醒过来。

两周后,周进代表鑫生公司以700万元的价格拍下了雄俊公司的厂房、设备、土地承租权,以及门市部的固定资产和承租权,等。

·5·

唐雨晨公司账上只有500多万元,显然不够。她只好向刘乾生求助。

虽然明知自己的胃不好,他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一口接一口,一瓶连一瓶。其间,他的手机铃声不时地响起,他却置若罔闻。很快,他感到胃部剧烈地疼痛,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滴,头也慢慢沉重、疼痛起来。尽管如此,他仍咕咚咕咚地灌酒,直到趴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自从公司开起来后,她经常约刘乾生出来喝酒。刘乾生听说她自己开了家家具公司,非常高兴,说:“妹子,以后你如果需要木材,尽管来拉,货款可以慢慢再付。”

冯雄俊踉踉跄跄地从李露家出来,上了车,发动车子,飞一般地狂奔。转过了几条街道,他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经过一家烟酒店,他才刹住车,下去买了五瓶名酒。提着酒上了车,他想了想,觉得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回到宾馆。

唐雨晨感激地说:“谢谢大哥没有把妹子忘记,还这么关心妹子!”

冯雄俊将烟丢到地板上,用右脚使劲碾烂,然后一把将李露抱起来,走进卧室,丢到床上,扑上去,撕烂她的衣服,疯狂地发泄了一通。完事后,他扬起手,啪啪几声狠狠地抽了她几个响亮的耳光,才扬长而去。李露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刘乾生说到做到,只要唐雨晨开口要木材,他马上派人把木材拉过去,绝口不提钱的事。唐雨晨当然也不会赖他,只要公司账上有钱,马上就打过去。如果没钱,她会跟刘乾生说一声,一有钱她就马上付清货款,绝不拖延一天。

李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摇摇头说:“没有了!我们已经登记了,过几天就要办婚礼。我本想早点儿告诉你,可那几天你正好和你妻子吵架,我见你心情不好,不想打击你。”

唐雨晨表明来意后,刘乾生沉默了一会儿,才诚恳地说:“妹子,你吞并雄俊公司,大哥打心里高兴,希望你把生意越做越大,也愿意把钱借给你。但由于数目不小,咱们得有条有据,你可别怪大哥啰唆啊!”

冯雄俊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颤声问道:“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唐雨晨说:“这是应该的,这一点大哥不提,我也要提。你答应借钱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可能还怪你呢?”

“一年了!”李露说,“他来我店里买衣服,我们聊得很投机。他离过婚,我们有共同的语言,性格也合得来,就慢慢交往了。”

当天,唐雨晨就跟刘乾生签订了借款协议书。次日,刘乾生就把钱打到了唐雨晨公司账户。

“多久了?”冯雄俊的语气依然很冰冷。

这天早上,周进接到了雄良公司的电话,对方说:“款已经到账,请你们老总过来办理产权变更手续吧。”

“雄俊,我对不起你!”李露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知道吗?每次你走后,我的心都空落落的,整个家就像一个冰窟,没有一点儿生气。孤独、寂寞、凄凉、恐惧萦绕在我心头,多少个夜晚,我难以入眠,多少次,在梦里与你相遇,醒来却只有被泪水打湿的枕头。我的路还很长,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周进挂了电话,把此事告知唐雨晨。唐雨晨叫上周进和会计,一起来到冯雄俊公司。

“为什么?”冯雄俊冷冷地问道。

离开雄俊公司已经一年多了,这么久不见,雄俊你还好吗?你知道吗,我心里一直有你,多少次,我依然在梦里与你相会。你可知道,我依然深爱着你?可你为什么那么冷血,对我的爱无动于衷,还将我出卖?我恨你,恨你入骨,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一路上,往事一幕幕映现在唐雨晨脑海里,她的心一会儿剧烈地疼痛,一会儿又燃起熊熊怒火。

冯雄俊的心在滴血,大脑一片空白。他翻了翻沉重的眼皮,看了李露一眼,走了进去,跌倒在沙发上。李露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关上门,返回屋内,坐在沙发上。

终于到了冯雄俊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一切都那么熟悉!她依然记得初次来到这里时,对未来、对自己一片茫然,不知方向在哪里!依然记得离开这里时,满心仇恨与耻辱,甚至想到自杀。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过去的唐雨晨了,她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

“雄俊,是,是你!”李露怯声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雄良公司门口。她站住,仔细端详着挂在门口上方的“雄良房地产有限公司”的牌匾。

门铃响了两声,李露边开门,边说:“阿勇,你怎么还没走?”门打开了,见是冯雄俊,她的脸色刷地变得无比惨白。

一名年轻的女员工看到了唐雨晨他们,走出来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李露和一名高个儿、帅气的男子手挽着手出现在楼梯口。男子抱住李露,给了她一个深吻,再转身走出去。等他走远不见了身影,冯雄俊才下车,走了进去。

女孩儿话音刚落,坐在里面的林淦就看到了唐雨晨,惊叫起来:“唐雨晨!”

整整一夜,冯雄俊都没有合眼。

唐雨晨假装没听见林淦的惊叫声,微笑着说:“我是来办理产权变更手续的。”

冯雄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他举起右脚,准备踹门,可想了想又放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上了车,冯雄俊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端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盯着李露居住的那栋楼的楼梯口。

女员工回头看了看仍在发呆的林淦,迟疑了一下,说:“请进!”

没过多久,冯雄俊来到李露居住的小区。远远的,他看到李露家的灯亮着,似乎有两个人影在晃动。冯雄俊仿佛被冰冻住了似的,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下了车,走进小区,来到李露家门口,他并没有敲门,而是把耳朵轻轻地贴在门上倾听,里面竟传来打情骂俏的声音,一个是李露的,另一个是个男的。

唐雨晨走进去后,才微笑着对林淦说:“林总,好久不见。”

过了许久,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返回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他便穿好衣服,出了门,下了楼,驱车前往李露家。

林淦本来见到唐雨晨就已经很吃惊,刚才听她说,她是来办理手续的,更是万分吃惊,以至唐雨晨现在和他说话,他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冯雄俊自己一个人睡在宾馆客房里,备感孤独与寂寞。他打开电视想看看节目,可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均不合他的意。他便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风。他包的房间在十楼,极目远眺,城市的高楼鳞次栉比,灯火点点;低头往下看,马路上,车来车往,匆匆忙忙地不知开往何处。一阵微风吹来,冯雄俊的思绪无边无际地飘开,仿佛在云端,想要捕捉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这时,那名女员工刚从冯雄俊办公室汇报出来,说:“请进来吧!”

从李露家出来,冯雄俊满脑子疑惑,不明白李露为何拒绝他。

唐雨晨走进冯雄俊办公室时,看到他正拿着笔在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和唐雨晨碰到了一起。刹那间,他一阵愕然,手中的笔掉到地上。

冯雄俊十分疑惑地看着李露,迟疑一会儿,才接过那枚戒指。随后,李露埋下头,不敢正视冯雄俊,脸色苍白。

“雨晨,你,你……”冯雄俊舌头仿佛打结似的,半天说不出句话。

“不行!”李露说,“在我没有答应前,我不能收下它。”

“冯总,您不是让我来办理产权变更手续吗?”

冯雄俊说:“这个早晚是你的,你就戴着吧!”

“雨晨,你,你是……”冯雄俊仍未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李露摘下戒指,递给冯雄俊,说:“这个你也先拿着!”

周进见冯雄俊喊唐雨晨的名字,好奇地问道:“雨晨,你们认识啊?”

冯雄俊注视着她说:“好吧!”

唐雨晨不理周进,抽出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冯雄俊。

“我,我……”李露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什么顾虑,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你让我冷静几天,好好想想行不?”

“雨晨,原来你就是鑫生公司的老总啊!”冯雄俊接过来看了之后惊叹道,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呢?说出来听听。”

唐雨晨说:“说来还得感谢冯总您呢,我在您公司学到了不少家具方面的知识。”

“我说过,这事儿我得好好考虑。”李露挣脱出来说。

冯雄俊一下子沉默了,不知道该对唐雨晨说些什么好。唐雨晨说:“冯总,这是您的待客之道吗?我都站了这么久了,您都不让我坐?”

沉默了一会儿,冯雄俊搂住李露,柔声说:“露,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爱你一辈子,会把小妮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不要再多虑了,好吗?”

冯雄俊这才警醒过来,连声说:“坐,请坐!”

“不行,这事儿我得考虑考虑!”

这时,刚才那名女员工给唐雨晨他们倒满了茶,说:“请用茶!”

“这,这难道还要有思想准备吗?咱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雨晨抿了一口茶说:“冯总不是让我过来办理产权变更手续吗?”

“不是这样的!”李露说,“我是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思想准备。”

“没错!”冯雄俊赶紧递过来一沓材料说,“你先看看协议书,等下派人到工厂核对,确认没问题再签字。”

“为什么呢?”冯雄俊大为不解,说,“难道你不爱我?”

唐雨晨先把材料给周进和会计看,然后自己再逐字审阅。其间,两人偶尔交谈些问题,冯雄俊发现,唐雨晨的目光时而如利剑,仿佛要刺穿他的身体;时而如阵阵暖风,唤起他和她共事时的美好回忆。

“不!”李露一惊,站起来连声说,“不可能,雄俊,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上午十一点多,手续终于办完了!唐雨晨让周进和会计先回公司。周进和会计应声转身离去,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唐雨晨和冯雄俊。

冯雄俊给了她一个深吻,说:“亲爱的,我已经离婚了,嫁给我吧!”

唐雨晨说:“冯总,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以后还希望您多关照。为了庆祝咱们合作成功,也为了表达我今后与冯总合作的诚意,今晚我请客,咱们俩好好喝几杯,不知冯总能不能赏个脸?”

李露睁开眼睛看到那枚戒指,身体不禁一颤,结结巴巴地说:“这,这……”

冯雄俊以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唐雨晨说:“雨晨,你不要那么客气好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自从……”

“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冯雄俊说。

唐雨晨咯咯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说:“冯总,这是办公室,是谈公事的地方,咱们就谈公事吧,你要是想谈私事,咱们酒桌上谈,怎么样?”

冯雄俊取出那枚钻戒,拉起李露的左手,慢慢套进她的无名指中。

“雨晨,你知道我的胃不好。”冯雄俊本想告诉唐雨晨,他的胃病又发作了,还没痊愈。可唐雨晨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又打断了他,叹息说:“唉,我知道,冯总是嫌我们鑫生公司小,您瞧不上眼。既然这样,我自知卑微,就不攀您这高枝了。”

李露只好顺从地闭上眼睛。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

冯雄俊说:“叫你闭上,你就闭上。”

“等等!”冯雄俊把她喊住了,说,“行,咱们今晚好好干一杯。不过,客由我来请。”

李露不解地问道:“你搞什么鬼?”

唐雨晨转过头微笑着说:“只要你我有诚意,谁请都一样,冯总您说对吗?”

李露走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下。冯雄俊命令说:“闭上眼睛!”

冯雄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说:“没错!”

吃完饭,冯雄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露则收拾碗筷。过了几分钟,李露叠放好碗筷刚从厨房里出来,冯雄俊就说:“宝贝,快过来!”

这时,林淦走进来,满脸堆笑地说:“小唐自己开公司,不错嘛!”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李露给冯雄俊盛了饭,两人默默地吃着,偶尔抬头,互相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冯雄俊插话说:“老林,雨晨现在是公司老总了,你应该喊她唐总!”

“我说过不要提她了,快做饭吧,我都快饿晕了。吃完饭,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林淦连声说:“是,是唐总!”

“讨厌!我跟你认真说话呢,不贫嘴了。你和她到底怎样了?”

唐雨晨说:“不敢当,我在雄俊公司的时候,冯总和林总教给了我许多做人做事的经验,我一辈子都受用。在你们面前,我永远是个学生,喊我小唐是应该的。”

“你也是我妻子啊!”

唐雨晨的话使冯雄俊和林淦感到有点儿难堪,尤其是那句“冯总和林总教给了我许多做人做事的经验,我一辈子都受用”,冯雄俊和林淦总觉得话中有话。

“她是你妻子,我算什么?”

唐雨晨不想逗留太久,和冯雄俊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起身告别。冯雄俊说要送她下楼,她谢绝了,说:“冯总,咱们今晚还要见面啊。您送我下楼,给我的感觉仿佛咱们俩很难再见面似的。”

“既然是为我,就更不要提她,而是提你自己。”冯雄俊说。

冯雄俊只好作罢。

“我这是为你好!”

·8·

冯雄俊扬了扬眉头,说:“这里是你的家,只有我和你,不要再提她。”

冯雄俊和唐雨晨相约在兴旺酒家吃饭。晚上七点半,两人先后到达。酒菜上来后,冯雄俊先自己干了一杯,说:“雨晨,我对不起你,这杯是我向你赔罪的。”

李露问他:“你和那醋坛子和好了没有?”

“自从那件事后,我日夜不安,内心有深深的愧疚感与负罪感。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出卖你,我真不是人,是个畜生,我真该死。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没人替我上酒场,我只好强撑着去应酬,喝得胃痛时,我就想起你,心里很酸楚、疼痛。”

冯雄俊说:“该来的还是要来!”

冯雄俊眼里有泪花在闪动,他咬了咬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起你对我的好,想起我犯下的错,我总止不住流泪。可我是走投无路才这么做的,雨晨,你是知道的,你原谅我好吗?你不原谅我,我的心灵永远都在煎熬,永不得安宁!”

李露接过他的话说:“要是爱情也来得这么巧就好了。”

唐雨晨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待他停下来了,她才说:“冯总知道我为什么给公司起的名字为‘鑫生’吗?你知道‘鑫生’有什么含义吗?”

“这就叫来得巧!”冯雄俊说。

冯雄俊仍沉浸在悲伤、痛苦的情绪中,并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唐雨晨。

冯雄俊驱车先到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枚钻戒,然后来到李露家。李露正在做午饭,见到冯雄俊,她说:“你来得真是时候,要是再慢一点儿,我就下一个人的米,你得饿肚子了。”

“‘鑫’和‘新旧’的‘新’读音一样。”唐雨晨解释说,“这下你明白了吧?过去的唐雨晨已经死了,她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玩弄的唐雨晨。”

说完,他钻进自己的车里,对林淦说:“你忙去吧!”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欠你很多,总想找机会补偿你。”

冯雄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该来的迟早会来!”

“补偿?”唐雨晨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补偿?给我钱,还是献身给我?”

林淦说:“暂时还没有!”

冯雄俊没料到唐雨晨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说:“雨晨,你真的变了,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冯雄俊问他:“最近有没有银行和材料商、建筑商主动联系咱们?”

“你说说,我跟以前有哪些不一样?”

林淦附和说:“是啊,单身没有什么约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前的你容易情绪化,说话总是很小心、谨慎,现在奔放、自信、潇洒。没想到,短短一年多时间不见,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从宾馆出来,冯雄俊拍拍林淦的肩膀说:“老林,我现在恢复单身日子了,真的感到很自由啊!”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冯雄俊叫上林淦,把自己的行李搬到公司附近一家四星级宾馆的包房里。林淦自始至终不敢说什么,生怕触到冯雄俊的痛处。

“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冯雄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有意告诉唐雨晨似的说,“我刚刚离婚不久。”

冯雄俊终于和黄虹丽离了婚,儿子判给了黄虹丽。冯雄俊把房子和300多万元家庭存款全给了她,此外,还要另外给黄虹丽2000万元,使黄虹丽把雄良公司的股份转让给他。冯雄俊当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给黄虹丽打欠条,保证一年内还完钱。

“哦!”唐雨晨假装不知道似的,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呀?你们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4·

“好什么呀?”冯雄俊说,“黄虹丽暗中跟她的老情人来往,给我戴绿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黄禾良抿了口茶,长长地舒了口气。

唐雨晨不禁暗自苦笑:“明明是你冯雄俊暗中包二奶,却反咬黄虹丽一口。”

冯雄俊心一狠,加快了步伐!

“你不也有情人?”唐雨晨不顾冯雄俊的面子,直逼着他问道。

冯雄俊不忍心再待下去了,咬咬牙,转身走出了家门。良良看他要走,号啕大哭起来:“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走!”

“别提了!”冯雄俊拉着一张苦瓜脸说,“李露她早就心有所属,前些日子,她跟别人结婚了。她玩弄了我的感情。”

“良良不哭,爸爸会经常来看你的!”冯雄俊稳定了一下情绪说。良良却从他怀抱里挣扎出来,跑过去,跌倒进黄虹丽的怀抱里,哭得更凶了,说:“妈妈,我不要爸爸离开,我要你们在一起!”

“哦!”冯雄俊离婚的消息,王桃茂早已告诉她,李露结婚的事她根本不知道。得知此消息,唐雨晨竟止不住莫名地高兴。那两个女人都离开了他,她不就有机会了吗?可是,他伤害她却是如此之深,她同时对他的遭遇幸灾乐祸。爱与恨两股兵力,在唐雨晨内心交战,谁都赢不了谁,令她万分痛苦。

冯雄俊心里一阵痉挛,别过脸悄悄擦了擦眼泪。黄禾良也不禁老泪纵横。黄虹丽早就埋着头,泪如泉涌。

“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啊!”冯雄俊伤感地说。

他的话刚说完,良良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说:“我不要,我不要。爸爸,我不要你离开妈妈,我要你和我们在一起!”

“怎么会呢?”唐雨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你还有事业,还有钱。男人有钱就有了魅力,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想找个女人还不简单?”

良良从黄虹丽怀抱里挣脱出来,一头又扎进冯雄俊的怀抱。冯雄俊说:“良良,以后你就跟妈妈生活在一起,爸爸有空就会来看你的,知道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感情经历告诉我,我可以很容易得到一个女人的肉体,但不一定能得到她的真心。”

黄虹丽含泪点点头。此情此景,使冯雄俊心里一阵剧烈疼痛。他说:“良良,过来,让爸爸抱抱!”

“有几个男人想要真心?不全都为了肉欲吗?冯总太认真了吧!有句俗话说,凡事不要认得太真,想必冯总是知道的。”

黄虹丽沉默不语。良良又追问道:“妈妈,爸爸呢?他不和我们在一起了吗?”

冯雄俊似乎不想再揭自己的伤疤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问道:“雨晨,这么久没见,你有了自己的事业,是否也有男朋友了?”

良良似乎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说:“好,那爸爸呢?”

“冯总问的问题太隐私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唐雨晨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她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借此掩饰自己的脸色。

黄虹丽低头对儿子说:“良良,以后跟妈妈生活,好吗?”

“怎么会呢?年龄才是女孩子最大的隐私。我问你这个问题是关心你,你要是有了,我祝贺你;要是没有,我帮你介绍也不错啊。”冯雄俊把话题转移到唐雨晨身上,变被动为主动。

“你们,你们想过孩子没有?”黄禾良气呼呼地问。

“是吗?那我就先谢谢冯总对我的关心。”唐雨晨说,“要是我说没有,冯总会介绍什么样的男孩儿给我呢?”

黄虹丽抱着儿子,站直身子,从黄禾良手中夺过那份协议书,说:“爸,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我和他已经谈好了,明天就去办手续。”

“这要看你了。你说出你的条件,我帮你物色就是了。”冯雄俊说。

黄禾良看到此情景,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正想开口劝说女儿和女婿,突然看到茶几上的协议书。他走过去,拿起粗略看完,不禁双手发抖,颤声说:“你们,你们怎么会这样啊?”

“冯总真是会关心人。不过,我觉得您得先把您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您现在婚也离了,情人又跟别人结婚了,孑然一身,多可怜啊!”

黄虹丽搂着他,泪水喷涌而出,说:“妈妈也没买!”

“那咱们就来个互相帮助呗。”冯雄俊说,“你帮我介绍女朋友,我帮你物色男朋友。”

说完,他挣扎着让冯雄俊放他下。他冲过去,一头扎进黄虹丽的怀抱里,问道:“妈妈,你呢?有没有给我买玩具?”

唐雨晨想开玩笑说,你我都单身,不如我们试着谈谈恋爱。这时,她看到冯雄俊额头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他的脸部肌肉抽搐着,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良良说:“爸爸,你说话要算数!”

“冯总这是怎么了?包厢里开着空调呢,不至于这么热吧?”唐雨晨问道。

冯雄俊说:“时间太紧,爸爸没来得及买,过几天爸爸再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

“雨晨,我,我胃痛!”冯雄俊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唐雨晨满肚子狐疑,以为他是装的,可仔细一看,又不像。

良良嗔怪地说:“爸爸,你出差有没有给我买玩具?”

“冯总,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雄俊弯下身子,一把把他抱起来,说:“良良,让爸爸好好看看!”

“我,我的胃前段时间刚发病,还没痊愈!”冯雄俊额头已经汗水涔涔。

说完,冯雄俊转身就要走。这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门打开了。黄禾良带着良良走了进来。见到冯雄俊,良良小跑过来,高兴地大叫:“爸爸!”

“赶紧上医院看医生吧!”唐雨晨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扶他出了酒家,驱车赶往医院。

冯雄俊不再说话,拿过协议书,边抽烟边逐字阅读,偶尔翻眼皮瞄黄虹丽一眼。那根烟终于抽完了,冯雄俊将它摁灭在烟灰缸里,从上衣摘下钢笔,刷刷几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狠狠地丢到地上说:“房子、钱、儿子我全给你,你要是对儿子照顾不周,我发誓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过了十几分钟,唐雨晨将冯雄俊送到市人民医院急诊室。此时,冯雄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微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医生初步诊断后,给他输液。唐雨晨守护在他身旁,心里百感交集。看着冯雄俊那熟悉的、刚毅的脸庞,她多想轻吻他,把自己的一腔柔情倾注到他身上啊!可是,一想起他出卖了自己,她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的脸皮撕烂,以泄心头之恨。

“没错,就是让你签字。”黄虹丽撇撇嘴说。

病房里只有他俩,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唐雨晨看着针水一滴一滴地从瓶子里滴进注射管里,脑海里浮现出与冯雄俊交往的点点滴滴,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冯雄俊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儿,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是让我回来签字吧?这哪里是谈条件?我一点儿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十点多的时候,冯雄俊终于睁开了的眼睛。见到唐雨晨,他翻了翻有点儿沉重的眼皮,沉思片刻,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雨晨,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我害你受苦了。”

冯雄俊顿时哑了口,挂钟的滴答声又响起,似乎在催促着冯雄俊快点儿签字。

唐雨晨笑笑,说:“你说反了,应该是我害你受苦了。我不知道你胃病还没好,把你拉出来喝酒,才导致你胃病发作。你别怪我啊!”

“你不给我,我马上从楼上跳下去!”黄虹丽威胁说。

“雨晨!”冯雄俊挣扎着欲坐起来。唐雨晨赶紧示意他躺下,说:“正在打点滴呢,别乱动!”

冯雄俊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协议书,一口气读完后,说:“房子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给你,但良良不能给你!”

冯雄俊只好躺了下来,说:“雨晨,你能不能原谅我,恢复以前对我的态度?今后,我保证好好对待你,不再伤害你,我真的很在意你!”

“你先看看协议书吧!”黄虹丽的语气无比冷漠。

唐雨晨依然面带微笑地说:“冯总,好好养病吧,别胡思乱想!”

黄虹丽一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脸阴沉着。家里很安静,出奇的静,墙上挂钟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冯雄俊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长叹一声说:“雨晨,你就不要假笑了,真实点儿、自然点儿好吗?不要在我们中间设置障碍,让我感觉你明明在我眼前,却远在万里之外。”

过了一会儿,冯雄俊驱车回到家。迈进几天未进的家门,他心里一片冰凉。客厅里还保留着他和黄虹丽打斗的痕迹,那个开水壶仍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四周散落的玻璃碎片仍在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撕烂的离婚协议书,依旧散落在茶几上、地上。

唐雨晨心里悲戚如秋,有种泪水喷涌而出的冲动,但她拼命控制住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快十一点了,你好点儿了,我也该走了!”

来回踱了几步,冯雄俊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地自言自语道:“离就离吧,我受够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冯雄俊翻出黄虹丽的手机号码,想给她打回去,可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知道电话打通后,该和她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安慰、哀求都无济于事,他感到自己和黄虹丽之间隔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雨晨,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冯雄俊带着哭腔哀求道。

还没等冯雄俊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他那富有磁性、饱含伤感的声音,触动了唐雨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唐雨晨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无助,像极了一个无人关心的可怜的孩子。唐雨晨真想冲过去给他拥抱与深吻,刹那间,她猛地想起了那次她醉酒后的情景:冯雄俊送她回家时,她向他表白,苦苦哀求他留下来陪自己,而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虹丽冷冷地说:“你现在回来把离婚的事商量好!”

想到这些,唐雨晨一狠心转过头,迈开大步走出了病房。冯雄俊不由得悲伤地呼唤了一声“雨晨”,这一声叫得唐雨晨心如刀绞,挥泪如雨,她抹了一把眼泪,加快了步伐!

下午两点多,冯雄俊正一个人在宾馆里抽闷烟,黄虹丽给他打来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9·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了,林淦和两名员工冲进来,将他们俩分开。只见冯雄俊额头肿了个包,右手沾满了鲜血,黄虹丽则头发散乱,鼻青脸肿,满脸泪痕。冯雄俊理了理衣服,转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唐雨晨刚起床便感到有点儿头痛,猜想是最近太忙过度劳累所致。洗漱完毕,简单吃过早餐,她本打算待在家好好休息下,可想到公司员工最近纪律有点儿散漫,不去可能办公室就会乱成一团糟了,于是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唐雨晨打起精神出了门。

黄虹丽似乎仍不解恨,抓起文件框又砸过来,冯雄俊赶紧躲开。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冲过来,啪啪啪地连扇黄虹丽耳光。黄虹丽号啕大哭,抓住冯雄俊的右手,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利牙撕破了皮肤,扎进肌肉中,直到鲜血冒了出来。冯雄俊左手挥拳,连击黄虹丽脸部,黄虹丽杀猪般号叫。

九点多钟时,她刚到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有人在大声说话。立住脚步,仔细一听,是周进的声音。只见他大声说:“以后你们就听我的。我是唐总的大学同学和前男友,我们虽然分手了,但还藕断丝连,目前正在培养感情。唐总很看重我,我的话她都相信。他苏华强算什么?不就一个主管吗?有什么了不起?”

“冯雄俊,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黄虹丽号叫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朝冯雄俊砸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了冯雄俊的额头,然后哐的一声落到地上。冯雄俊捂着额头,哎哟叫了一声。

听了周进的一番激情“演说”,唐雨晨顿时火冒三丈。她一直以为办公室最近的乱,是别的员工不遵守纪律造成的,现在看来,可能是周进起的头。唐雨晨越想越气,阴着脸一声不哼地走进去。

“你不是想离婚吗?好,我答应你,你把协议书拿出来,我现在就签字!”冯雄俊气呼呼地说。

众人看到唐雨晨进来,顿时鸦雀无声。周进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嗫嚅着说:“唐总,我,我刚才在开会!”

冯雄俊再也沉不住气了,猛地站起来,抢过电话,啪的一声狠狠地砸到地上,哗啦一声,电话被砸裂成了几块。

听了周进的借口,员工中有人忍不住窃笑起来。

“喂,喂,哪位?”李露连喊了几声。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唐雨晨目光如剑地盯着周进说。

“冯雄俊,你说话啊!”黄虹丽挖苦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周进随手把门关上,支支吾吾地说:“雨晨,刚才你,你都,都听到了?”

嘟嘟了两声后,电话里传来李露的声音:“喂!”

唐雨晨瞧都不瞧他一眼,冷冷地说:“等下,你到财务处结算工资另谋高就吧,我这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才!”

僵持了一会儿,黄虹丽拿着通话记录,走过来,按了免提键,然后拨通了李露的手机号码。

“雨晨,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吗?”周进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了。

冯雄俊见状,只好返回座位上,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并把头转向窗外,不理睬黄虹丽。

“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唐雨晨说,“我这小公司实在没法儿给你提供好的平台,你留在这里,既耽误你自己,也让我内心备感愧疚与不安。不如,你另谋高就,大家都宽心。”

“冯雄俊,你不许走!”黄虹丽赶紧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面。

“雨晨,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你要我写检讨书也行,扣工资也可以,我都愿意。”周进说。

“真是不可理喻!”冯雄俊边说,边拿起手机转身欲走。

唐雨晨表情十分冷漠地说:“等下我跟财务处打声招呼,给你补偿两个月的工资,你好自为之吧!”

“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黄虹丽拿出一条长长的通话记录,指着一个号码,说,“你说你和李露是普通朋友关系,为什么和她频繁通话?普通朋友会每天通话十多次吗?你别想抵赖,有种你就当着我的面拨打这个号码!”

周进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气愤地说:“走就走,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不就有几个钱吗,摆什么臭架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什么了不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冯雄俊火气大了起来,再也不顾颜面了,大声吼道。

说完,周进狠狠地摔门出去。唐雨晨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公司的员工一直都以为公司只有冯雄俊一个总经理,从没听说过还有董事长。黄虹丽的话使他们甚感惊讶,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们俩。

大概周进把唐雨晨开除他的事告诉了郝琳,他结算完工资刚走不久,郝琳就给唐雨晨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开除周进。

说完,他拽着黄虹丽就要往外走。黄虹丽却猛地摔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偏要在这里说。你别忘了,我是公司的董事长,你无权命令我。”

唐雨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她说:“周进这么做太不应该了,这等于在员工面前毁你的面子。但是你这么做,也很伤他的自尊心。大家毕竟同学一场,何况他说的也许是真心话,他对你还有感情,难道你真的不念一点儿情义吗?我看,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做个检讨吧,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推门声和叫喊声把外头的员工吓了一大跳,他们把眼光全聚焦到冯雄俊身上。冯雄俊颜面大扫,涨红了脸说:“你到底想干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唐雨晨不耐烦地说:“郝琳,你不要多说了,他这人我还不了解吗?类似的错误,他已经犯过多次了,我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如果他继续留在我这里,我这公司是要倒闭的!”

林淦刚迈出办公室,黄虹丽就阴着脸,喘着大气闯了进来。冯雄俊看她那样子,深知大事不妙,还没等她发话,就急忙起身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黄虹丽却啪的一声重重地把门推开,大声说:“你不是没做亏心事吗?关门干吗?”

郝琳见多次劝说唐雨晨都没有结果,只好打电话安慰、鼓励周进。

“好的!”

下午,唐雨晨把苏华强叫进办公室,把开除周进的事告诉他,并向他道歉说:“都怪这段时间我太忙,没想到周进在背后胡言乱语,不但说你的坏话,而且连我也毁损。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管好业务员,多做单子多赚钱,大家齐头共进!”

“等等!”冯雄俊放下报纸,抬起头说,“今后凡是买土地的电话,你全给我直接挂掉。要是银行、材料商、建筑商谈业务的,你马上跟他们预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苏华强朝唐雨晨投去敬佩感激的目光,说:“唐总,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

“是,是!”林淦连连点头说完,就要出去。

唐雨晨随后召开员工大会。会上,她先简要说了一下周进的事,然后十分严肃地说:“大家满怀诚意来应聘,我也满怀诚意聘用大家,你们既然来了就要遵守公司的规定,努力工作。公司是我的,其实也是大家的,公司有业务做才能有收入,你们才有工资领。我不希望你们人在公司,心在别处。前段时间,公司的管理比较混乱,我希望经过这件事后,大伙儿能够端正心态,努力工作。我再次强调,不论是谁,只要是违反了公司规定,我都按规处罚,该扣工资就扣工资,该开除就开除。”

“他就是出两倍我也不卖。”冯雄俊说。

唐雨晨发完言,接着让苏华强总结业务部上个月的业绩,目的是鼓舞员工,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苏华强刚讲了几句话,唐雨晨的手机振动起来。她看了一下号码,是卢沧舟打来的,可一接听,竟然是他父亲卢恩泰的声音。

“他说愿意以一倍的价格来买咱们的土地。”

卢恩泰很客气地说:“小唐,冒昧打扰你了。有件急事想请你帮个忙,行不?”

“他开价多少钱?”冯雄俊头也不抬,似乎不大感兴趣。

唐雨晨赶紧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向他问好后,说:“伯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五天过去了!这天早上九点多,冯雄俊正在办公室里翻看报纸,林淦走了进来,说:“刚才有家公司的老总打电话,问咱们那块地卖不卖。”

卢恩泰叹息了一声说:“沧舟这孩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打破了头,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他的意识有点儿模糊,老喊着你的名字。我只好用他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想让你过来看看他。”

冯雄俊一连几天都住在宾馆,不想回家。他想,时间会冲淡两人心中的积怨,到时候再慢慢和黄虹丽沟通,弥补两人心灵的裂痕。

唐雨晨心头一震,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既紧张又害怕。她挂了电话,走到苏华强身旁,低头交代他,让他继续开会。随后,她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3·

半个小时后,唐雨晨赶到了市医院。卢恩泰早就等候在医院大楼门口,唐雨晨刚下车,他就迎上来,满脸愁容地说:“沧舟这孩子,我早就跟他说过很多次,叫他好好学点儿东西,安分做人,他就是不听。现在果然出事了,真是急死人啊!”

“爸,您放心吧。过几天,等虹丽的气消了,我再跟她多沟通、和解!”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卢沧舟的病床前。只见他手上、腿上、头上都缠满了纱布,浑身血迹斑斑,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衣服上还沾有不少泥土,显然是被人打倒在地上了。

“他还好,我和你妈照顾着他,接他上学、放学。他问我们,你们为什么不接他,我说你们都出差了。”黄禾良说。

“据民警说,事情发生在上午十点多。”卢恩泰说,“沧舟在他开车的路上,被一伙人拦下,这伙人不由分说就拿刀棍朝他乱砍乱砸,直到他倒在血泊中才扬长而去。路人发现了他才报警,并拨打120将他送到医院。我怕他妈妈知道受不了打击,都没敢告诉她。医生说他失血过多,血压很低。动完手术出来,他一直喊你的名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啊!”

“对了,爸,良良现在怎么样?他知道我和虹丽吵架的事了吗?”一提到儿子,冯雄俊心里充满了柔情。

卢恩泰越说越伤心,不禁红了眼睛。

“那就好!”黄禾良说,“我就怕你们俩像玩过家家一样,说离婚就离婚。你们要考虑到对儿子的伤害。”

唐雨晨安慰他说:“伯父,您不要难过,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什么?大脑受伤严重吗?”

“爸,我这人有时候也很情绪化,不过事后我会客观、理智地分析问题的。您放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冯雄俊自从成为黄禾良女婿的那天起,就一直喊他“爸”,他认为这是对老人的尊重,今后哪怕黄虹丽和他离了婚,他也会这么叫他。

卢恩泰说:“都是皮外伤,就是失血有点儿多,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我是担心留下后遗症。”

两人在一家茶艺馆见了面。黄禾良慢条斯理地说:“雄俊,虹丽这人性格有点儿急躁,遇事总是很情绪化。不过,这些都是小毛病,总的来说,她还是个勤劳、善良的好母亲。我希望你在看到她的缺点的同时,也要看到她的优点,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会的,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沧舟他不会有事的。”唐雨晨安慰他说。

下午,冯雄俊的岳父黄禾良打来电话,约他出来面谈。黄禾良73岁,退休后天天到公园锻炼,身体很健康。他是个开朗、明事理的人,平日里,不时把冯雄俊叫到他家,爷儿俩喝上几口,给冯雄俊讲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冯雄俊很受用。

“但愿如此!”卢恩泰说,“小唐,我知道你很忙,但还是想请你留下来,等沧舟他醒了,你陪他说说话好吗?”

“婚姻真他妈是个坟墓!”冯雄俊愤愤地说。

唐雨晨点点头,说:“没问题!”

“别胡思乱想了!”李露眼神有点儿慌乱,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卢恩泰连声向唐雨晨道谢,唐雨晨心里备感愧疚,心想,肯定是周功航指使人下的毒手,要是卢恩泰知道卢沧舟是因她才受伤,他不知道有多怨恨她呢。

“你为什么不支持我离婚呢?我离婚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娶你,咱们俩过正常的夫妻生活,白头偕老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拒绝呢?难道你有了别人?”冯雄俊问道。

“伯父,我知道您很忙,您如果没时间,就把沧舟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离婚。”李露说。

“那就谢谢你了!”

“可我实在忍受不了她那乖戾的性格,还有她暗中给我戴绿帽。”冯雄俊说,“财产我倒不在乎,旧钱不去,新钱不来。我是担心我儿子受伤害。他还小,我怕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用客气!”

李露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说:“不要轻易说离婚,我尝尽了离婚的苦,深知离婚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卢恩泰指着椅子上的一个大袋子,说:“里面有一些饮料和水果,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喝。还有……”

冯雄俊一下子哑了口。过了一会儿,他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重重地跌倒到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说:“做男人为什么这么累啊!”

卢恩泰拿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摞钞票,递给唐雨晨说:“我已经交了一笔钱给医院,住院费、手术费、医药费都在里面。这笔钱你拿着,需要什么,你尽管买,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李露给他倒了杯水,微微一笑,说:“你太冲动了!你想过没有,离婚了,你儿子怎么办?你的公司怎么办?你忍心让你儿子这么小就因为你们俩的离婚而心灵受伤吗?你舍得你的财产被分走一半吗?”

唐雨晨推辞说:“伯父,我这里有钱,如果需要用钱,我先垫付着吧。”

“所以我才向你求婚。答应我,我会好好待你,咱们好好过日子吧。”冯雄俊认真地说。

卢恩泰却硬塞给了唐雨晨。随后,他又走进医生办公室,交代了些事情才离开。

冯雄俊把发现黄虹丽和马朝阳在一起后,两人大打出手的事告诉了李露。李露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不该打她,女人一旦受到男人的暴力,对他的印象从此就会变坏,很难修复。”

·10·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我帮你分析一下。”

唐雨晨看着昏迷中的卢沧舟,满心愧疚与不安。虽然她不爱卢沧舟,但卢沧舟毕竟从没伤害过她,甚至还帮过她不少忙。抛开感情,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卢沧舟称得上是她很好的朋友,只是,她始终搞不明白,他为何偏偏对她钟情,而且还锲而不舍。这份执著有时候令她很感动,有时候却又让她很烦恼甚至恼怒。她虽然答应他不再和周功航来往,却做不到,只是两人的幽会更加隐秘。这段时间,卢沧舟跟她联系较少,没想到却出了这事儿。唐雨晨猜测,他必定是跟踪周功航才被打的,周功航也太心狠手辣了。

“我不会后悔的!”冯雄俊深情地注视着她说,“这次不一样,我和她彻底完蛋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卢沧舟终于醒过来。见到唐雨晨,他眼睛一亮,忘记了自己身上有伤,挣扎着想坐起来。唐雨晨赶忙说:“别乱动!”

李露一惊,轻轻拿开他的双手说:“夫妻吵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想到离婚,将来你会后悔的。”

卢沧舟这才又躺下,说:“雨晨,谢谢你来看我,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冯雄俊伸出双手猛地按住李露的肩膀说:“露,我们结婚吧,我真的受不了她了!”

唐雨晨削了个苹果给他吃,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又吵架了吗?”李露问道。

卢沧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唐雨晨,跟卢恩泰描述的差不多。唐雨晨环顾四周,见没人,才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又跟踪周功航了?”

冯雄俊随手关了门,气呼呼地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卢沧舟点点头,然后咬咬牙,眼睛快要喷出火似的,说:“肯定是他指使人干的!”

冯雄俊把车开得飞快,来到了李露的住所。李露开门见到他浑身湿漉漉、脸上怒气未消的样子,甚是惊讶,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把身子弄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雨晨又生气又难过,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惹他,不要去跟踪他,你怎么不听呢?你是不是还怀疑我?”

哗啦啦的一声,开水壶先砸到冯雄俊身上,再落到地下,碎了。热腾腾的开水将冯雄俊烫得哇哇大叫。盛怒之下,他揪住黄虹丽的头发,狠狠地回敬了她几个耳光,黄虹丽只是杀猪般号叫。冯雄俊打累了才住了手,气呼呼地摔门而去,留下黄虹丽趴在地板上,号啕大哭。

卢沧舟注视着唐雨晨,眼里充满了柔情与幸福,说:“雨晨,我是放心不下你才这么做的,我没有怀疑你。从现在开始,我听你的话,不再跟踪他。”

说着,她冲到茶几旁,提起开水壶,转身朝冯雄俊砸过去。

唐雨晨避开他含情的目光说:“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这么做真的让我很为难、失望。”

“你敢打我!”黄虹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大哭起来,“冯雄俊,我跟你没完!”

这时,唐雨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卢恩泰打来的。他问唐雨晨:“沧舟醒了没有?”

黄虹丽却仍然径直走进了房间。冯雄俊嗖的一声站起来,冲进房间,将黄虹丽拽出来,啪啪两声,重重地抽了她两个耳光。

唐雨晨说:“醒了!”

“你给我站住!”冯雄俊命令道。

“谢谢你小唐!”卢恩泰高兴地说,“你再等一会儿好吗?我现在给他送饭过去。”

“现在你我是路人,你管得着吗?”黄虹丽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是不是我父亲?”卢沧舟等唐雨晨挂了电话问道。

“放肆!”冯雄俊铁青着脸,“你暗地里和你的老相好幽会,却反咬我一口,说我包二奶,岂有此理!”

唐雨晨点点头。

“你那么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吧。我们聊得很开心,满意了吧?”黄虹丽冷冷地说。

过了没多久,卢恩泰提着盒饭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对唐雨晨说:“小唐辛苦了,真的很感谢你帮忙照顾沧舟。”

“我在问你问题呢!”冯雄俊把烟丢到地上,厉声喝道。

“应该的,伯父,您不要客气!”唐雨晨说。

黄虹丽翻了翻眼皮,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房间。

卢恩泰放下盒饭,充满慈爱地对卢沧舟说:“伤口疼不?肚子饿了没?”

“回来了!”冯雄俊开门见山地说,“跟马朝阳聊得开心吗?”

卢沧舟白了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卢恩泰很生气却又不敢发作,转过头,他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说:“小唐,你照顾沧舟这么久,我倒忘了你还没吃饭。这样吧,你先回去吃饭,这里有我呢。”

从咖啡厅出来,冯雄俊径直驱车回家,坐在沙发上抽闷烟。过了约一个小时,黄虹丽也回到了家,眼睛红肿,双颊上泪痕未干。

唐雨晨说:“刚才我打电话叫人送饭上来,已经吃过了。”

“哦,没什么,我看那人有点儿像我朋友,仔细一看,却不是。”冯雄俊说完,把头转向另一边,有意躲开了黄虹丽,不让她看到。王桃茂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喜。很快,咖啡端上来了,冯雄俊心不在焉,匆匆喝了几口,还没和王桃茂谈到实质性问题,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卢恩泰说:“那你站这么久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别累出毛病来。”

“怎么了,冯总?”王桃茂见冯雄俊发愣的样子,故意问道。

唐雨晨这会儿确实很累,正准备走,突然又觉得亏欠卢沧舟太多,便说:“伯父,我不累,让我来喂沧舟吧。”

就在这一刻,冯雄俊和王桃茂走了进来,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怔住了。

卢恩泰恍悟过来,呵呵地笑着说:“哦,好,好,那真是麻烦你了,我手头还有点儿事先走了。要是沧舟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电话。”

说到伤心处,她不禁泪流满面。马朝阳拿了一张纸巾替她擦干眼泪。

卢沧舟知道父亲误解他和唐雨晨的关系了,大声说:“爸,你不要走啊!”

王桃茂所说的那名男子,正是黄虹丽的老相好马朝阳。黄虹丽目睹冯雄俊和李露在一起的亲昵样子后,心痛欲裂。那天,她把儿子送回娘家让父母照看,然后打电话咨询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打算和冯雄俊离婚,冯雄俊却撕烂协议书,离家几天不归。黄虹丽感到很无助与绝望,才约了马朝阳在星河咖啡厅见面,向他倾诉自己的遭遇。

卢恩泰慈爱地说:“爸有事,待会儿再来看你!”

“这是个好办法!”王桃茂挂了电话。

说完,他径直离去。

唐雨晨想了想,说:“你假装一个建筑商约他,他的土地这几天升值了,他正准备搞房地产呢。”

卢沧舟只好对唐雨晨说:“雨晨,你不要见怪啊,他老糊涂了,老往那方面想。”

说完,唐雨晨挂了电话。过了没多久,王桃茂又打来电话,说:“唐总,我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约冯雄俊到那里,还不让他起疑心。”

“没事的!”唐雨晨说,“我觉得,你是个大人了,应该多为父母着想,他们把你养育成人很不容易。你看,你父亲头发都白了,你应该多孝顺他,别惹他生气、难过。”

唐雨晨咬咬牙说:“当然要让他看!”

卢沧舟一下子沉默了,眼里噙满了泪水,好一会儿才说:“雨晨,你说得对!其实,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可就是改不了,也许是他们给我创造的条件太好了,我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却又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

这时,王桃茂打来电话,说:“唐总,我看到黄虹丽和一名男子在一起,样子还挺亲热,估计是她的老相好。要不要让冯雄俊来看看这幕好戏?”

唐雨晨笑笑说:“怎么会呢,你可以学着帮你父亲打理生意啊,将来这个担子终究要交给你的,你要让他放心才是。”

放下电话,唐雨晨苦苦思索打败冯雄俊的办法,却迟迟没有头绪。

“没错。对了,雨晨,我前段时间跟你说过出国留学的事,你还记得吗?”

周功航说:“具体办法就看你的了。我这边可以拖延他一段时间,不给他批报建申请,你可要抓紧时间!”

唐雨晨点点头。

唐雨晨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卢沧舟说:“我已经向英国一所大学递交申请了,估计很快就有回复了。”

周功航说:“没办法,顶不住上级的压力。另外,土地冯雄俊早就已经拿到,想要夺过来,不容易。”

“那好啊,我真为你高兴,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来送你!”

唐雨晨说:“规划公告我看到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好的!”

那则规划公告连续刊登了好几天,唐雨晨是第三天早上才看到的。她当即给周功航打了个电话,周功航却不接。过了约半个小时,他才打过来,解释说,刚才在开会。

“快吃饭吧,你看饭菜都快凉了!”唐雨晨说着,拿出饭菜,像喂小孩儿似的,一口一口地喂卢沧舟吃。卢沧舟吃得津津有味,脸上写满了幸福。

·2·

饭吃到一半,卢沧舟突然抬起头,朝唐雨晨投去深情的目光,说:“雨晨,我真想就这样长久地病下去!”

冯雄俊挂了电话,倒在床上,脑子里一会儿出现黄虹丽横眉冷对的模样,一会儿出现李露温柔体贴、风情万种的娇态,久久不能入睡。

唐雨晨说:“你看你又来了,给你一点儿阳光,你就灿烂。你要是这样长久地病下去,谁有精力和时间照顾你啊,净说瞎话!”

“好的!”

“雨晨,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真爱?”卢沧舟幽幽地问道。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夜晚天气较凉,要注意给小妮盖被子!”

唐雨晨说:“我觉得世界上并没有真爱,只有‘情投意合’或者说‘合得来’!”

“这怎么行呢?”李露说,“你要多劝解她、安慰她,一味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怎样才能找到‘情投意合’或者‘合得来’的人呢?”卢沧舟追问道。

“唉!”冯雄俊又叹了口气说,“吵了,我现在在宾馆呢。”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情投意合’的人就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知道了!”李露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她和你吵架了吗?有没有为难你?”

卢沧舟看着唐雨晨,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唐雨晨也笑了!

冯雄俊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照顾好小妮,小心病情复发。”

唐雨晨喂卢沧舟吃完饭,已经九点多。她给卢恩泰打了个电话,等他到来后,才起身离开。

“好点儿了!”李露回答完,竟抽泣起来。

出了医院,她觉得今天的事很严重,便给周功航打了个电话,想约他出来见面。周功航却说他正在应酬。唐雨晨只好驱车回家。

冯雄俊到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房。喝了几口水,消了消心头的怒气后,他给李露打了个电话,问她:“小妮睡着了吗?好点儿了没?”

进了家门,匆匆洗完澡,累得一塌糊涂的她倒在床上,眨眼工夫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黄虹丽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冯雄俊,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负心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11·

冯雄俊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迈出了家门。

第二天下午,唐雨晨终于把周功航约了出来。

黄虹丽难掩心中悲痛,呜呜地痛哭起来。

在宾馆的房间里,一见面,唐雨晨便开门见山地问他:“卢沧舟是不是你指使人打的?”

“好,好,我不像个男人,我是无赖!我走还不行吗?惹不起你,我躲得起!”冯雄俊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哐的一声狠狠地砸到地板上,吼道。

周功航把她拥入怀里,嬉笑着说:“我的宝贝,你这是审问犯人啊!”

“我愚蠢?”黄虹丽说,“事实我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你像个男人吗?”

唐雨晨板起脸说:“我是跟你说认真的呢!”

“够了!”冯雄俊一把将黄虹丽推倒在沙发上,喝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别人的离间计,叫你不要相信,你却偏偏上人家的当,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周功航这才收起了笑容,说:“谁叫他不识趣!”

“你竟敢骂我泼妇!”黄虹丽侧过身子,抡起拳头,雨点般砸向冯雄俊,哭骂道,“你在外面包二奶,还骂我泼妇。你这没良心的禽兽,我打死你,打死你!”

唐雨晨缓了缓语气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我快被吓死了!”

“我警告你,你不要老是拿离婚来威胁我!”冯雄俊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受够你了,整天搅得这个家不安宁,简直就是个泼妇!”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功航乜斜着眼,看着唐雨晨问道。

“你不要多说了。冯雄俊,我已经看透你了,离婚是难免的!”黄虹丽的语气尽管很平和,却饱含着可怕的冷漠与不可逆转的坚定。

“我昨晚去医院看他了,生命没有大碍,不过,要是被送到医院慢些,可能就会因失血过多出现生命危险。”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冯雄俊火又上来了,大声说,“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公司法人也是你,最大股东也是你,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容易吗?”

“那又怎样?”周功航满不在乎地说,“谁叫他三番五次跟踪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哼哼!”黄虹丽冷笑几声,说,“冯雄俊,你不要再演戏了,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了!”

“求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唐雨晨哀求着说,“要是出了人命,你我都难逃干系!”

“我和李露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冯雄俊说。

“这就是惹我的下场!”周功航恶狠狠地说,“今后他还敢再来,我让他不得好死。还有卢恩泰,我必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我无理取闹?”黄虹丽气呼呼地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相信你,可你到头来还是把我当傻子,你还说我无理取闹?”

唐雨晨从没见过周功航如此凶狠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憷,劝说道:“这事儿跟卢恩泰无关,你就不要追究了。”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闹着跟我离婚,简直是太无理取闹,太荒谬了!”冯雄俊跌坐到沙发上,抱头叹息道。

“你干吗老是帮他们说话?”周功航的声音大了起来,问道,“你昨晚在医院是不是跟他们打得火热?”

冯雄俊朝茶几看去,只见上面有几张纸。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瞟了一眼,苦笑了几声,然后刷刷几声全撕了。

“干吗冲我发那么大的火?”唐雨晨也有了不满的情绪,“他父亲打电话跟我说,他被人打了,昏迷之中老喊我名字,要我过去看看。出于朋友的关系,我才去看他、喂他吃饭,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黄虹丽指了指茶几,冷冷地说:“冯雄俊,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吧!”

“不行!我不允许你去见他!”周功航指着唐雨晨说,“你以前爱过谁,我不管。但是从你投入我怀抱的那天起,我不许你再跟任何男人亲近,你是我的人,必须忠于我!”

“良良睡着了没有?”冯雄俊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儿子是化解妻子心中怒气最有效的“药方”,可今晚,这个“药方”失效了。

唐雨晨从没见过周功航如此霸道,感到很惊讶。但她也是个不吃硬的人,说:“凭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黄虹丽坐在沙发上等他。冯雄俊开门进来时,她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漠。

“你不是我老婆却胜似我老婆!”周功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说。

冯雄俊看到规划公告后本来满心欢喜,却被黄虹丽闹得满肚子气,从医院出来后,他找了家咖啡厅,自己一个人干坐着,抽了一整天的闷烟。

“呵呵!这么说,我连找男朋友、结婚也不行了?”

下到二楼时,趁冯雄俊不注意,黄虹丽又扬手给了冯雄俊一个耳光。冯雄俊一气之下,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黄虹丽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不是不行,但必须在三十岁以后!”

黄虹丽边挣扎着边喊道:“冯雄俊,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唐雨晨杏眼圆睁,说,“我又不是卖身给你!”

“你!”黄虹丽当场揭他的丑,使他丢尽了面子,他顿时火冒三丈,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硬拽着黄虹丽下楼去。

“你就是卖身给我!”周功航一把将唐雨晨搂进了怀里。

“我偏要在这里说!”黄虹丽提高了声音,说:“你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笑话。你这没良心的畜生,背着我包二奶,还口口声声说没有,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既然这样,我看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吧!”唐雨晨气呼呼地说。

冯雄俊捂着火辣辣的脸,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说:“咱们回家再谈吧!”

“你敢!”周功航低声喝道。

黄虹丽高分贝的声音,吸引了走廊上的人们的注意力,他们全都把眼光聚焦到冯雄俊夫妇身上。李露早已带着女儿躲到注射室里了。

“我为什么不敢,我又不是奴隶,我是个自由人,凭什么被你控制?”

“你给我滚开!”黄虹丽回头狠狠地给了冯雄俊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喝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算我瞎了眼。”

“你不想从我这里拿到业务了吗?你不想今后有好日子过吗?”周功航涎笑说。

随后他追上黄虹丽,说:“虹丽,我和李露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女儿生病了,我只是来陪她带孩子上医院看病。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唐雨晨一下子沉默了。确实,自从认识周功航以来,他给她介绍了很多业务,她的公司才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没了他这棵大树,生意就不好做了。可是,真要她付出自由的代价,她宁愿放弃。

黄虹丽的脸色由青变紫,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她转身就走。冯雄俊低声对李露说:“你先带孩子去打针。”

“如果你真那样对我,我宁愿关掉公司!”唐雨晨说。

见到黄虹丽,冯雄俊脸色惨白,僵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像个傻子。

周功航猛地将唐雨晨压在身下,用嘴巴堵住她的嘴,把舌头伸进她嘴巴里搅动起来。周功航的技巧很好,唐雨晨一下子软得像摊泥,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约二十分钟后,当黄虹丽出现在儿科门诊走廊时,冯雄俊和李露正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准备带小妮去注射室打吊针。

完事后,周功航亲吻着唐雨晨白嫩的肌肤,无比陶醉地说:“宝贝,你那么年轻、漂亮,我怎么舍得伤害你、离开你?”

挂了电话,黄虹丽本不想理睬对方,可一想到冯雄俊和李露仍然保持来往、卿卿我我,心中醋意大发,便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换了衣服,赶往市医院。

唐雨晨脸色潮红,仍喘着气,沉浸在刚才的快感中。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对方说:“你不是不相信那些照片吗?你现在可以去市医院看现场直播,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周功航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使唐雨晨无法看透他的心思,说:“你认为真就是真,认为假就是假!”

黄虹丽回拨过去,问道:“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讨厌!到底是真还是假?”唐雨晨发嗲说。

冯雄俊刚到达市医院,在家里做家务活的黄虹丽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想捉奸就快点儿到市医院三楼儿科吧,慢了就没戏看了。”

“你就别问是真是假了,如果那小子真的不再冒犯我,我也不为难他。还有你,只要忠于我,我保证你有好日子过。”

冯雄俊挨着坐在她旁边,一起等候医生叫唤。

唐雨晨看着他那没有表情的面孔、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暗想,自己就是猜一年,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李露擦了擦眼泪说:“挂了!”

晚上,唐雨晨又到医院看望卢沧舟,并喂他吃饭。卢恩泰以为两人正在发展感情,依旧借故躲开,给他俩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要紧张!”冯雄俊安慰她说,“给医生看看就好的,挂号了没有?”

喂到一半时,唐雨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接听,竟然是周功航。

“小妮乖!”冯雄俊边说,边摸了摸小妮的额头,确实很烫。

他问道:“你是不是在医院和他在一起?”

“冯叔叔!”小妮稚气地叫了一声。

“是。”唐雨晨放下饭盒,起身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和他通话。

“这是冯叔叔,快叫冯叔叔!”李露说。

“我说过,不许你亲近任何男人,你现在马上离开医院!”他的语气非常强硬。

小妮见到冯雄俊,瞪大眼睛看了看他,问道:“妈妈,他是谁啊?”

唐雨晨怕卢沧舟听见,又向前远走了几步,说:“我只是看看他,又没和他做什么。”

在市医院儿科门诊走廊里,冯雄俊看到李露抱着女儿,无助地坐在椅子上。她见到冯雄俊,流下了眼泪说:“雄俊,这可怎么办?小妮烧得很厉害,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管,总之,你现在马上离开他,听到没有?”周功航命令道。

说完,冯雄俊掉转车头,赶往市医院。

“过一会儿行不?我刚到就离开,太没礼貌了!”唐雨晨打算喂卢沧舟吃完饭才离开。

冯雄俊安慰她说:“你不要慌张,我现在马上过来!”

“不行!”周功航说,“给你十分钟,我就在医院外面等你。十分钟后,你不出来,后果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露焦急地说:“小妮发高烧,我现在送她去市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唐雨晨想起周功航说过的话,担心他真做出什么事,便匆匆返回病房,说:“沧舟,我公司这会儿有点儿急事,得马上赶过去。”

冯雄俊摁灭了烟头,拍了拍林淦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他原本打算去找几个要好的朋友喝几杯,可刚上车,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李露。

卢沧舟说:“你去吧,我再打电话给我爸爸,让他过来。”

“送钱上门?”林淦皱着眉头,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

唐雨晨点点头,转身迅速离开了病房。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冯雄俊叼着烟,瞥了林淦一眼说,“自然会有人送钱上门的。”

从医院出来,刚上车开出没多远,周功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到宁湾宾馆!”

“也是。可是盖楼得需要好多资金,咱们公司账上没钱,是不是又得跟银行贷款?”

唐雨晨瞟了一眼后视镜,终于看到周功航的车。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盖楼卖了!卖土地能赚几个钱?如果不盖楼,我注册房地产公司干吗?”

约过了十多分钟,两人来到宁湾宾馆。唐雨晨先开房进去,周功航过了一会儿才上来。走进房间,随手关好门后,周功航冲上来,二话不说,啪啪连扇了唐雨晨两个耳光,喝道:“我叫你别去医院,你为什么不听?”

“是,是,是!”林淦连连点头,说:“冯总,你打算把那块地转手卖掉,还是盖楼卖?”

唐雨晨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双颊火辣辣地疼。自从和周功航认识以来,周功航对她百依百顺,从没冲她发过火。如今,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大打出手。唐雨晨自觉没有一点儿尊严,不禁捂着脸,抽泣起来。

“老林,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咱们的机会来了!”

周功航指着唐雨晨,气呼呼地喝道:“我再次警告你,不许再亲近他,听到了没有?”

“冯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方案啊?要不,你怎么会贸然买下糖厂那块地?”林淦不解地问道。

唐雨晨从没被人既骂又打,火气腾地冒出来。她理了理衣服,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周功航拽住她,把她推倒在床上,说:“想跑?你跑得了吗?”

冯雄俊喷了口烟,点点头。

说着,他拿出一沓照片丢到唐雨晨的眼前,说:“在逃跑之前,你先看看这个。”

“冯总,这下咱们的土地可要大大升值了!”林淦说。

唐雨晨捡起照片看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些照片全是她的裸照。

林淦看报纸的时候,冯雄俊点了根烟,吸了几口,沉醉在发财的美梦中。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照片传出去,叫你没法儿做人。”周功航说。

冯雄俊拿起那张报纸,指着那则公告,说:“老林,你看看!”

“你,你……”唐雨晨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咬牙恨恨地说:“你是个局长,把我的照片传播出去,难道你就不怕我告你吗?难道你就不怕别人查你吗?”

这时,林淦刚好推门进来,见到冯雄俊激动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冯总,你怎么了?”

“告啊,你去告啊!我不怕你告,也不怕被查!”周功航说,“我上级有人,没人敢查我。我也不会傻到亲自去传播你的照片。如果公安局查出来,会另有其人。再说,我公安局里也有人,没人敢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吧,那小子的案件永远不会有人去理睬的!”

那则公告正是关于糖厂周围土地的规划方案公告。

唐雨晨差点儿气晕过去,颤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天早上八点多,冯雄俊到了办公室,像往常一样翻看报纸,突然,一则规划方案公告跃入眼帘。仔细看了之后,冯雄俊啪地一拍桌子,然后猛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

“放心!”周功航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

·1·

唐雨晨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卑鄙的人,顿时难过得泪如雨下。周功航挨坐过来,说:“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啊!”

朝霞透过玻璃窗,洒在唐雨晨的办公桌上。唐雨晨哗啦哗啦地翻看当天的报纸,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则拍卖公告上,她先是一惊,随后嘴角露出了微笑。

说完,他又将唐雨晨压在身下,唐雨晨根本没力气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