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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背水一战

王利杰说:“目前公司的资金很紧张,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对公司很不利。咱们必须尽快解决资金问题,把工人的工资发了,然后把供货商的货款给结清,先不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林淦说:“这件事和工厂的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指使的,必须把幕后的主谋给揪出来。”

唐雨晨一直沉默不语,待众人发表意见后才说:“我觉得当务之急是马上与今天到场的媒体联系,澄清这件事。万一媒体出现不利于公司的报道,公司的声誉将受损,到那时,想挽回就难了。我的意见是,尽量不要让今天发生的事见报。”

回到公司,冯雄俊马上召开会议,让公司的主要领导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目前的对策。

冯雄俊觉得唐雨晨说得很有道理,便说:“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你马上跟今天到场的媒体取得联系。”

冯雄俊意识到,今天的事必定又是背后有人指使。他越想越气,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待送走了警察和记者后,他给公安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多关注这件事。随后,他又给黑武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了解一下,是什么人在跟他作对。

唐雨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不行,我不认识媒体的朋友。”

想来想去,冯雄俊只好说:“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一直和商家合作得很愉快,货款大都按时结账。他们是听信了谣言,才盲目撤离的。我们会尽快跟商家解释,让他们早点儿回来,尽快恢复经营。”

冯雄俊说:“我倒认识一家报纸的负责人,我给你电话,你跟她取得联系,然后再通过她联系其他媒体。这件事很急,你马上去办。”

冯雄俊一下子哑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公司拖欠货款的事确实有,但如果照实说有,一旦上了报纸,那公司的形象将大大受损,今后的生意必将大受影响。

说完,冯雄俊拿过自己的皮包,找出名片本,翻了一会儿后,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雨晨,说:“你只要说我的名字,对方就知道了。”

“有的商家反映,你公司经常拖欠货款,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有的记者问道。

唐雨晨接过名片一看,是X报副总编辑,安敏。她把名片塞进自己的包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冯雄俊说:“有人在我店里打砸东西,并且散布谣言说,我们公司倒闭了。结果,不明就里的商家信以为真,将他们的产品都搬走了。”

·5·

有记者问道:“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安敏接到唐雨晨的电话时,警惕地问她是谁,听到唐雨晨说是冯雄俊的秘书后,她才缓了缓语气。

冯雄俊站起来,说:“我是负责人,你们先不要乱拍!”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山可西餐厅见了面。安敏年龄跟冯雄俊差不多,面相和善,戴一副黑框眼镜。唐雨晨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直奔主题,说:“冯总的店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砸了,还散播谣言,导致商家撤场,损失很大。今天贵报和其他一些媒体的记者到现场进行了采访。这件事要是见报,可能会对冯总的公司带来不良影响,所以,想请安总帮个忙。”

警察也很快到达现场展开调查。就在冯雄俊向警察介绍事情的经过时,几名记者拿着照相机冲了进来,对着警察和冯雄俊噼噼啪啪乱照一通,然后问道:“有人爆料说,雄俊公司经营不善,拖欠货款快倒闭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安敏皱了一下眉头,说:“媒体之间的竞争很激烈,很多报道都会有人来说情要求撤稿。如果我们给每个人都卖人情,这报纸就没法儿办了。”

下午两点多钟,当冯雄俊他们赶到现场时,那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场一片狼藉。冯雄俊气得咬牙切齿。

唐雨晨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的新闻价值并不是很大,不报道应该不会影响贵报的当期发行量。”

因为冯雄俊这几个月结账断断续续,商家信以为真,都竞相把自己的产品往外搬,保安怎么也拦不住。那伙人趁乱又砸坏了店内的许多家具和空调、电视等电器。

“话不能这么说。”安敏说,“随意地撤稿,会打击记者的积极性。你想想,记者辛辛苦苦地出去采访,然后回来写稿、修改,最终才成稿。发不发稿,将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业绩和收入。撤了稿,他们的汗水就白流了。作为领导,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其实,我觉得既然雄俊公司是遭人陷害的,那么这件事被客观报道出来,应该不会带来不良影响。冯总应该不必太担心。”

工厂事件发生一个星期后,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打砸冯雄俊公司的门市部,并散布谣言说:“雄俊公司破产了!”

“冯总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的意思就是不希望这件事上报。”唐雨晨说,“安总,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冯雄俊还想再等一等,可意外又发生了。

安敏沉思了一会儿,问:“冯总认识不认识其他媒体的负责人?要是其他媒体不报道,我们撤稿问题就不大。”

工厂事件后,林淦劝说冯雄俊赶紧将菠萝格出手,这时,菠萝格的价格已经涨到5700多元一立方米。

唐雨晨说:“这也正是冯总要我找您的原因之一,希望安总您能帮忙联系一下其他媒体,让他们也不要报道。”

冯雄俊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有预谋的,便托公安局的朋友审讯那几名带头闹事者。结果真像冯雄俊所想的那样,那几名工人闹事确实是背后有人指使。但具体是谁指使的,那几个家伙硬是不肯说。

安敏犹豫了一下,有所保留地说:“我倒认识其他媒体的一些领导,只是……”

事后,警察调查确认是那三名工人带头闹的事后,给予他们十五天的拘留处罚。冯雄俊趁机将他们开除了。

唐雨晨明白安敏的意思,说:“安总请放心,我们不会让您难做人的!”

冯雄俊随后对工人安抚了一番,并保证会尽快发工资,工人终于重新开工。

安敏这才说:“好,你定个地点,我把他们叫出来,你跟他们聊聊。”

风波总算平息了下来!

唐雨晨打电话在泉外天酒楼订了个包厢。

警察便将三个带头闹事者带上警车,冯雄俊让孙名亮一同前去。

她把具体包厢号告诉安敏,说:“能不能让他们尽快到达酒楼,我怕时间来不及。”

警察随后告诉冯雄俊,要带几个人回派出所做笔录。冯雄俊于是指着刚才那几名丢石块儿起哄的人说:“就是那几个带头闹的事。”

安敏微笑着说:“放心吧,晚上十二点前,都可以撤稿。”

其中一名警察听了之后,面对工人大声说:“讨要工资,要通过正当途径。你们可以到劳动监察部门去投诉,砸工厂可是违法的事情。”

傍晚六点多,冯雄俊和唐雨晨提前在泉外天酒楼等候。大概七点钟的时候,六家报纸和三家电视台的部门领导以及当天到现场采访的记者陆续到达酒楼。

冯雄俊的话,说到了工人的心坎里。大部分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几名顽固分子仍在叫嚣着。这时候,警笛声响了起来,警车停稳后,几名警察走了下来。冯雄俊丢下木棒,走过去,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和警察说了一下。

安敏一一把他们介绍给冯雄俊和唐雨晨。令唐雨晨感到意外的是,市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金意发竟是她的大学校友,比她大十一岁。两人聊起在母校读书时的经历和趣事,难免欷歔感慨了一番。

冯雄俊接着大声说:“公司目前是有点儿困难,但这只是暂时的,工资很快就会发下来的。作为工人,你们应该多为公司着想,公司发展得好,你们的待遇才会提高;公司破产了,你们也就丢了饭碗。你们有家庭,我也有家庭,大家辛辛苦苦工作,就是为了让家人生活得更好,我也不例外。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公司破产,如果我真想赖大伙儿的工资,我早就卖了工厂里的值钱东西逃之夭夭。我为什么拼死护着工厂,不就是想让工厂继续运转下去,多生产些家具,多赚点儿钱,让大家都拿到工资吗?”

酒菜上齐后,冯雄俊举杯说:“今天雄俊公司被一伙人打砸,并散布谣言导致经营陷入混乱,损失巨大。有劳在座的记者到现场进行了客观的采访,在此,我对各位媒体朋友深表感谢。”

王利杰和孙名亮还有几名保安也冲到大门前,双方形成了对峙。

说完,冯雄俊一饮而尽。

工人们又起哄了起来。冯雄俊弯下身子,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怒吼道:“谁敢上来试试?”

要各家媒体撤稿的事,冯雄俊并没有明说,也不必要说。因为这些人都是安敏帮忙联系的,安敏自然会把撤稿的事提前跟他们说了。

这时,工人中有人朝冯雄俊投掷了小石块儿,喊道:“雄俊公司发不起工资,快倒闭了,别相信这个骗子的话!”

一杯酒下肚后,大伙儿边吃边聊。待大伙儿吃了点儿菜后,唐雨晨起身代表冯雄俊一一向媒体的领导和记者敬酒。

冯雄俊接着说:“谁今天敢砸这个大门,我非让他在监狱里蹲上几年不可!”

敬到金意发时,金意发说:“雨晨,咱俩必须多干两杯,一杯是为咱俩有缘相识,一杯是为咱们是校友。”

冯雄俊的气势,一下子把众人给镇住了。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唐雨晨可不想随意地被灌一肚子酒,说:“师哥,这不公平!您是师哥,我是师妹,师哥应该照顾师妹。我和你干三杯也可以,但你得用大杯,我用小杯。”

冯雄俊走到大门前,砰的一声,猛拍了一下大门,然后转过头来,面对工人大声说:“我看今天谁敢砸这个大门!”

金意发说:“不行,不行,小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师妹用小杯,是不是说师哥在你心中没分量?”

工人听到喊声,都转过头来,见是冯雄俊,都停止了呼喊。

唐雨晨考虑到金意发在电视台工作,以后可能还有求于他,和他搞好关系很有必要,便不再计较,和他连干了三杯。

冯雄俊迅速冲过去,大声吼道:“谁敢砸?”

其他男性见唐雨晨酒量不错,竟向她发起了猛攻,轮着向她敬酒。唐雨晨一下喝了不少,脸颊发热,头有点儿沉起来。

来到工厂,冯雄俊看到几十名工人正聚集在门口,情绪激动地大喊着:“砸开它!砸开它!”

唐雨晨敬完酒回到座位后,旁边的冯雄俊低声跟她说:“黑武约了公安局的朋友吃饭,要我过去凑份子。咱们尽快结束这个场子,赶过去吧。”

说完,冯雄俊摔了电话,叫上王利杰和办公室主任于国富,三人迅速走出办公室,上了冯雄俊的车,飞一般地赶往工厂。

唐雨晨点点头。

冯雄俊一听,大声吼道:“你马上报警,然后给我死死堵住大门,必须确保生产设备完好无损,我马上过去。”

冯雄俊举起杯子,说:“各位,公司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处理,我和小唐得先行离开,真的很抱歉,改天再和各位好好喝一场。失陪了!”

这天早上,冯雄俊刚到办公室不久,工厂厂长孙名亮就打来电话,心急火燎地说:“不好了,有人散布谣言,说雄俊公司快倒闭了,连工资都发不出。结果,工人们都罢工了,个个都想抢走工厂里值钱的东西。保安把门关上了,他们正在冲击大门呢。你快点儿过来!”

安敏给了冯雄俊一个台阶,接过他的话对众人说:“安总是个大忙人,咱们就不要耽搁他的时间了。大家再吃点儿饭吧,刚才一味喝酒,没吃东西呢。”

冯雄俊均不为所动,整天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冯雄俊说:“没错,各位继续慢慢享用!”

这段时间,林淦几乎天天都在木材场打探消息。菠萝格价格每隔一段时间就上扬一次,5300元、5400元、5480元……

说完,冯雄俊向唐雨晨使了个眼色。唐雨晨从包里拿出一沓信封,每人发一个,说:“这是误工费。”随后,唐雨晨还给了安敏一笔钱,让她待会儿结账。

员工的工资已经被拖欠了两个多月,财务部送来的报销单据越来越多。王利杰每隔几天,就催促冯雄俊快点儿想办法。

从泉外天酒楼出来后,冯雄俊和唐雨晨驱车赶往丹仙酒家。一路上,冯雄俊对唐雨晨说:“这几个朋友跟我感情很要好,他们知道我胃部动过手术不适合喝酒,所以我不喝酒,他们也不会见怪。本来我不应该把你带去受罪,但是,跟这些朋友在一起,不喝酒就没味道、没感觉,谈起事来不带劲,扭不到一块儿。因此,我只好把你带上。这是一种表示、一种态度、一种宣誓,不管情况如何,我都跟他们靠在一起,不背叛,不抛弃,同一条船,同一条心。”

两个月过去了!

唐雨晨说:“想不到这酒还有这么复杂的作用。有报道说,中国人每年喝的酒比饮料还多,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真正为了品尝酒的味道而喝酒的人不多。大多数美酒,在人们还没品尝出它们的美味时,就被灌进肚子里了。这既是一种浪费,又是一种折磨,人们却偏偏以这种方式来建立和维持各种特殊的关系。”

·4·

“雨晨,你不会恨我吧?”冯雄俊问。

刘乾生见冯雄俊态度很坚决,知道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悻悻离去。

“我没有理由恨你。”唐雨晨说,“我当喝酒工具又不是第一次,而且,你要我到公司的时候,也已经明确告诉我,我的工作就是喝酒。这可是我的职责!”

冯雄俊起身给刘乾生的杯子加满了水,再返回给自己的也加满,然后说:“菠萝格现在我是不会卖的。念在咱俩合作了这么久的分儿上,这样吧,等我手上的菠萝格出手后,我再以高于市场价10%的价格,买你手上的其他木材,可以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总觉得欠你什么似的!”

刘乾生说:“就只有杉木等一些次等木材了。”

“你不必自责,也不必内疚,要不搞得我也自责、内疚了!”

冯雄俊想了想,问道:“你手上还有些什么木材?”

唐雨晨说完,往窗外看了看,只见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闪烁的霓虹灯一晃而过。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刘乾生拉着一张苦瓜脸,说:“老冯,你不卖给我,我可没生意做了!”

“对了,”唐雨晨把心思拉了回来,问道,“黑武是不是坏人啊?你跟他在一起不怕被连累吗?”

冯雄俊说:“老弟,咱们是什么人?生意人!生意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只要一谈到买卖,除了钱,什么都不认!当初,你没看到这个商机,我看到了,这钱就该我赚。你让我把木材卖给你,还不如叫我直接给你一笔钱,你说我能给吗?”

“黑武名叫徐武,比我年纪大一点儿,因为他皮肤黝黑,别人才喊他黑武。他的交际范围很广,也认识黑道的人。但认识黑道的人,并不等于就是坏人。他可没做过坏事,没有案底。我跟他交往没有理由被连累,反倒他帮过我忙。你在塞思酒吧工作的时候,没见过他吗?”

“这样吧,你以当前的市场价卖一批菠萝格给我怎么样?要知道,现在菠萝格进不到货,来买菠萝格的人又很多。”刘乾生说。

“没有!酒吧的事都是王育在负责,我们只听说过他的事,但没见过他本人。不过,酒吧是他的,他必定到过酒吧,只是我们不认识而已。他又不给我们开会什么的。王育的脾气那么暴躁,他的脾气是不是也跟王育一样?”

“那你现在找我有何打算?”

“没有,他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脾气暴躁的人,做不了大事。”

“嗨!”刘乾生说,“那是小钱,跟你比起来,可差远了。”

说话间,丹仙酒家已在眼前。

冯雄俊说:“老弟,那笔交易你可是赚了钱的哟。”

·6·

刘乾生懊恼地说:“唉,你就别装了。当初,我一时糊涂,怎么就没料到菠萝格价格会涨,以那么低的价格卖给你,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唐雨晨跟在冯雄俊的背后,走进包厢时,只见里面坐了六个人,四男两女。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唐雨晨猜想,他必定是黑武了。冯雄俊一介绍,果然如此!其他五个人分别是:公安局的朋友周哥和王哥,冯雄俊并没有说他们的具体名字和职位,但从冯雄俊对他们的十分谦恭的态度来看,职位不低;黑武的小蜜阿红;家旺超市的老板苏兴华和他的小蜜阿珍。

冯雄俊抿了一口茶,说:“老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冯雄俊介绍唐雨晨说:“这是我的秘书和得力助手小唐,唐雨晨。”

刘乾生连茶都不喝一口,就开门见山地说:“老冯,你可要把蛋糕分给兄弟一点儿啊!”

苏兴华问道:“是秘书还是小蜜?”

冯雄俊说着,亲自起身给刘乾生倒了一杯茶。

阿珍问他:“秘书和小蜜有什么区别吗?”

下午,刘乾生走进冯雄俊的办公室时,冯雄俊既吃惊又似乎在预料之中,说:“老弟,你来了?坐!”

黑武说:“现在对冯总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刘乾生见唐雨晨说得很在理,便不做声。好一会儿,他才自言自语地说:“我得见见老冯。”

冯雄俊见唐雨晨有点儿窘的样子,说:“小唐刚到我公司不久。”

唐雨晨一脸认真地说:“大哥,我说话算数,是以不损害公司的利益为前提。当初这笔生意,大哥您可是心甘情愿和我们做的,并且大哥您也赚了钱。现在大哥反悔了,还责怪妹子说话不算数,妹子心里可真委屈。”

这时,阿红惊讶地插嘴说:“雨晨的脸好红哦。”

刘乾生说:“老冯不是说,你在雄俊公司说话算数吗?这件事你不能拿主意?”

苏兴华说:“人家害羞了嘛!”

唐雨晨难为情地说:“这事儿恐怕不行,冯总有交代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擅自卖木材。”

冯雄俊对黑武说:“徐哥,我得先给你道个歉。小唐原先是你酒吧的员工,我事先没打招呼就把她挖到我公司了。”

刘乾生抿了一口咖啡,说:“你先不要问为什么,你说说,能不能卖木材给我?”

黑武看了看唐雨晨,说:“这事儿王育跟我说起过。看来我真是有眼无珠啊,这么优秀的人才在我眼皮底下,我竟不知道。”

“这是为何呀?”唐雨晨吃惊地问道。她没料到冯雄俊还真猜对了,刘乾生竟然真的要向冯雄俊买菠萝格,可她又搞不懂刘乾生为什么这么做?

唐雨晨赶紧说:“徐总过奖了。在塞思酒吧工作的时候,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只是您是个大忙人,我们普通员工想见您都见不着。”

刘乾生这才说:“那我就直说吧,你能不能让老冯卖一些菠萝格给我?”

冯雄俊举起酒杯说:“徐哥,来,我先给你赔个罪。”

唐雨晨见状,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俩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难道还见外?”

黑武端起酒杯跟冯雄俊干了一杯,说:“兄弟太客气了!”

刘乾生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说。

冯雄俊随后又给自己斟满了酒,说:“我的胃刚动过手术不久,不能跟各位兄弟豪饮,在此,先干三杯给各位赔罪。”

唐雨晨说:“不会吧,冯总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开工了。”

苏兴华说:“你不行就别逞能,兄弟们不怪你。”

两人见面,互相寒暄了一番,说了一些过年的趣事。然后,刘乾生给唐雨晨倒了一杯咖啡,说:“妹子,我听说老冯买了菠萝格后,囤积了起来,并没有用于生产,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啊?”

冯雄俊说:“兄弟们在一起,没有酒那怎么行?”

刘乾生约唐雨晨在老地方咖啡厅见面。

说完,冯雄俊一口气干了三杯酒。之后,他说:“虽然我不能陪各位兄弟畅饮,但小唐可是‘酒坛高手’,我特意让她来陪兄弟们尽兴。她喝的酒就等于是我喝的酒。”

唐雨晨猜不透冯雄俊的意思,也不想多问,便转身出去了。

还没等别人插嘴,唐雨晨赶紧接过冯雄俊的话说:“小妹先敬各位大哥一杯!”

冯雄俊说:“他要是不买更好,他要是想买,你拒绝就是了。”

说着,唐雨晨从周哥和王哥开始,给他们倒满了酒,再给自己倒满,然后跟他们干了一杯。

唐雨晨惊讶地说:“他刚把菠萝格卖给咱们,怎么会向咱们买菠萝格?”

自始至终,周哥和王哥表情严肃,话语不多,但两人喝起酒来却是不漏一滴,一饮见底,面不改色,黑武和苏兴华亦是如此。

“等等!”冯雄俊沉思了一会儿,说,“待会儿他要是跟你说,想向咱们买菠萝格,你就坚决拒绝!”

他们不像别人为了喝酒而喝酒,为了干杯而干杯。他们的喝酒速度较慢,但慢中见快,先入口一会儿,尝其滋味,迅即啜入喉中,顺喉入肚,可谓饮中带品,品中带饮。

“没什么。”唐雨晨不想让冯雄俊知道这件事,便说,“刚才我来公司的路上,刘乾生给我打电话,约我喝咖啡。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事?要是没有,我就去了。”

看他们几个喝酒的潇洒自如样儿,见惯了胡饮、乱饮的唐雨晨,深知这几个人酒量深不可测,不免有点儿心慌。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冯雄俊问道。

几杯酒下肚后,他们边吃边聊,吃得少,话语也不多,娓娓道来,却句句微妙含蓄。

提到同学,唐雨晨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春节期间,唐雨晨曾给同学打电话拜年。她从一位要好的同学口中得知,郝琳果然在同学面前说她的坏话,说她跟一个公司老总好上了,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唐雨晨气得想打电话将她臭骂一顿,可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

黑武对冯雄俊说:“老弟的场子可给人砸了呢?”

“没出去找同学玩?”

冯雄俊说:“是啊,对我来说,这是关键时期,所以才有劳徐哥和周哥、王哥。”

“好什么呀?整天待在家里看电视,无聊死了!”

黑武说:“据我了解,砸你场子的人,是跟你抢食的人。”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没开口。”冯雄俊说,“春节过得还好吧?”

“跟我抢食的人有两个,不知徐哥指的是哪一个?”冯雄俊问。他知道,黑武所说的跟他抢食的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冯雄俊的竞争对手主要有两个,他不知道黑武指的是哪一个。

“唉,你就直接说我长胖了吧,何必拐弯抹角。”

黑武并不回答,把目光转向了周哥和王哥。周哥说:“这条狐狸很精,没留下把儿。我们抓不到把儿,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冯雄俊说:“十来天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呀。”

冯雄俊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只知道是谁砸他的店,但由于对方做得干净,没留下证据。没有证据,公安局当然不能随便抓人。

唐雨晨捂着脸,说:“你这样看着我,我真是无地自容。”

在他们聊天的空当儿,唐雨晨和阿红、阿珍给他们斟满了酒。苏兴华举起酒杯说:“不能光说话,来,喝酒!”

冯雄俊见是唐雨晨,上下打量着她。

几个人又接连干了几杯。

林淦回了一句同样的祝福语后,匆匆出去了。

周哥吃了点儿菜后,向王哥使了个眼色,然后拿出纸巾,抹了抹嘴后起身说:“我们俩还有要事在身,各位慢慢聊!”

她推门进来时,林淦正好要出去。两人打了个照面儿,唐雨晨赶紧说:“林总过年好!”

冯雄俊知道,这件事他俩已经帮不上忙,起身跟他们握手,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唐雨晨春节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宅了起来,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被窝儿里看电视。结果,春节一过,她一下子长胖了许多。回来上班,同事见了,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周哥和王哥走后,冯雄俊和黑武、苏兴华没有了顾虑,聊得很放得开。

冯雄俊随后让他继续密切关注木材市场行情,一有变化马上通知他。

苏兴华说:“冯总,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得让对方上上心,否则,他很可能还会继续兴风作浪。”

林淦心里早已对冯雄俊佩服至极,连连点头称是。

冯雄俊说:“这事儿还要靠徐哥出面。”

冯雄俊说:“老林啊,咱们可得沉住气,我估计菠萝格的价格还会继续上涨,现在还不到时候,绝不能出手。”

黑武这时才直白地说:“据我了解,砸你场子的是你的竞争对手之一、红兴公司的老总李厚标指使人干的。但这家伙很精明,不直接出面,而是兜了很多圈子,找了一伙社会小混混儿去砸你场子。我已经跟道上的朋友说了,这帮小混混儿今后不敢再去为难你。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还得让李厚标知道你不好惹,谁知道他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林淦说:“我到木材场打听了一下,是5300元一立方,而且,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咱们现在要不要出手?”

“那就有劳徐哥费心了!”冯雄俊说。

冯雄俊问他:“涨到多少了?”

几天后,李厚标公司的座驾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当天,有人警告他,再不放尊重点儿,就有他好看的。李厚标没料到自己的行为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不敢再对冯雄俊使坏,这是后话。

这时,林淦推门进来,一脸高兴地说:“冯总,菠萝格价格上涨了。”

冯雄俊随后对苏兴华说:“苏老板,多谢你借我钱,改天咱俩得单独好好喝一喝。”

王利杰只好咕哝着离开了。

年前,冯雄俊买木材时,曾向苏兴华借了100万元。好话多说无害,虽然两人兄弟感情很好,但客套话还是免不了的。

冯雄俊告诉他:“再坚持一下,只要熬过这一两个月,就万事大吉了。”

苏兴华打哈哈地说:“喝什么呀?你胃都不行了还喝?”接着,苏兴华把目光转向了唐雨晨说:“是不是又找小唐当替身呀?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可不忍心。你开得了口,我可下不了手。”

年初八一过,员工回来上班。按照往年的惯例,冯雄俊会给员工发60元的红包。可今年公司账上没钱,他只好免了。员工领不到钱,唧唧喳喳地抱怨着。王利杰又来催促冯雄俊快点儿想办法,账上没钱了。

唐雨晨有意娇声说:“什么呀?冯总是让你开口,谁让你下手了?这手可不能随便下!”

·3·

苏兴华没料到唐雨晨会说出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对唐雨晨说:“就冲你这句话,咱们得连干三杯!”

唐雨晨只好收下了。

说着,他端起了酒杯。唐雨晨没想到自己多嘴说了一句话,却遭来酒祸。她不敢扫苏兴华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连干了三杯。

冯雄俊说:“你就收下吧。你为公司付出了这么多,给你这么点儿钱是少了。”

黑武也来了兴头:“我想下手也下不了,只好开口了,咱俩也得干干。”

送完礼后,冯雄俊给了唐雨晨2万元红包。唐雨晨拒绝了说:“公司正缺钱呢。”

唐雨晨哪儿敢怠慢黑武这种既神秘又令她敬畏的人物,她只好又举杯和黑武干了起来。黑武和苏兴华的小蜜酒量一般般,但也随后和唐雨晨干了几杯。

唐雨晨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冯雄俊。冯雄俊听了,心里暗喜。

唐雨晨不多会儿前才和媒体的朋友干了不少酒,现在又干了这么多酒,很快就顶不住了。她赶紧找了个借口,上洗手间抠了一次酒。她原以为抠了酒后,会清醒些,可今天是她历来喝酒最多的一次,即便抠了酒,她仍感到头重脚轻,身体失去了重心,站都站不稳。

唐雨晨安慰他说:“春节快到了,大家都忙着过年呢。年后你再开张吧,钱什么时候都有得赚。”

冯雄俊本来还想提议搓一会儿麻将,但见唐雨晨醉得不行了,只好匆匆告辞。

刘乾生有时从广州的木材商那里进货,有时也直接从印尼进口。

·7·

接下来的几天里,冯雄俊和唐雨晨分头去给人家送礼、拜年。唐雨晨给刘乾生拜年时,刘乾生有点儿后悔把木材卖给冯雄俊,抱怨说:“这段时间,我想从广州进点儿菠萝格,都没要到货呢。”

冯雄俊送唐雨晨回家途中,唐雨晨吐了他一身。

唐雨晨听了,顿时沉默不语。

他扶唐雨晨回到她的家后,先用毛巾将她身上的污物擦去,然后再擦自己的。之后,他扶唐雨晨上床躺下,倒了杯开水给她喝,再用热毛巾给她敷头。

“那不是装的。”冯雄俊沉默了一会儿,眼圈又红了起来,说,“看到老太太,我想起了我母亲,我母亲当时是患胰腺癌去世的。你知道吗?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最难治也是最折磨人的一种。癌症折磨得我母亲痛不欲生,几次想自杀。我跪着哀求她不要!最终,她老人家在极大的痛苦中去世。想到她老人家劳碌了一生,我却没能让她享受太多,不自觉就难过起来,因此才红了眼圈。”

唐雨晨渐渐地感到好受了些,意识也清醒了许多。但醉酒后,她长期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孤独与寂寞,以及对冯雄俊的单相思,似乎被放大了许多,内心备感凄楚与辛酸。她噙着眼泪,看了看冯雄俊。

唐雨晨接着问道:“刚才在医院,我看见你眼圈一直红着呢?你是怎么装的呀?”

冯雄俊关切地问道:“雨晨,好些了吗?”

冯雄俊说:“上次老太太病得轻,咱们看望她的时候,又不是什么节日。给她送钱,追究起来,有行贿的嫌疑。这次不同,老太太病重,现在又是春节临近,我给的是红包。两者大不一样。”

唐雨晨却闭上了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唐雨晨问冯雄俊:“上次老太太住院的时候,你犹豫了一下,没给她送钱。这次怎么光明磊落地送红包?”

冯雄俊摸了摸她的头,说:“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你好好休息,很快就没事的。”

果然不出冯雄俊所料,他刚走出病房,就有一拨儿人来看望老太太。这一拨儿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儿。冯雄俊猜测,应该是周功航的家人或亲戚。

唐雨晨睁开了眼睛,说:“冯总,你帮我把灯光调暗些好吗?太刺眼了!”

周功航随后向冯雄俊投来感激的目光,说:“冯总费心了!”

“好的。”冯雄俊赶紧调暗了灯光,又回到床前。这张床是宽大的双人床,却只有一个枕头。床头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泰迪熊,乌黑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房间不大,只有十多平米,落地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密密。唐雨晨平时不爱打香水,即便如此,房间仍弥漫着女孩子所特有的清香。

老太太推辞了一番,终于收下了。

冯雄俊仔细看了看唐雨晨,只见她又闭上了眼睛,脸上却沾满了泪水。他拿起她头上敷着的毛巾,又用开水泡了一会儿,拧干后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走之前,他拿出一个装有2万元的大红包,给了老太太说:“祝伯母早日康复,春节快乐!”

这时,唐雨晨突然睁开了眼,泪水又涌了出来。她一把抓住冯雄俊的手说:“冯总,今晚不要回去,好吗?”

冯雄俊考虑到老太太得的是绝症,不能多打扰,而且很可能还会有人要来,因此,他寒暄了几句后,起身告别。

冯雄俊一惊,不自觉地把手抽了回来。

老太太好像记起了唐雨晨,眼睛一亮,说:“闺女,是你呀!唉,人老了,毛病就是多。”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

唐雨晨捋了捋老太太散乱的白发,说:“奶奶,您的病是小病,医生说了,只要心情好、休息好,很快就没事的。”

冯雄俊只觉得一股热血往头上冲,他拼命控制住了,定了定神说:“雨晨,你是不是觉得好多了?要是感觉好些了,我就回去,虹丽还在等着我呢!”

冯雄俊说:“您安心养病,医生说,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唐雨晨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冯雄俊:“雄俊,我爱你!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老太太对冯雄俊看了又看,大概觉得很面熟又想不起是谁,只是“哦,嗯”地应答着。

冯雄俊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下体急剧膨胀,仿佛快要爆炸了似的。他搂住唐雨晨狂吻起来,并伸手解她的纽扣,可才解了两粒,又猛地将唐雨晨推回到床上,说:“不可以的,雨晨,你休息吧,我们之间不可以的,我回去了。”

冯雄俊拉着她的手说:“伯母,您还记得我吗?”

说着,他转过身就要走。

老太太的精神比前段时间差多了,面无血色,目光呆滞,形容枯槁。

唐雨晨一下子哭出声来,叫喊道:“冯雄俊,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随后,他把冯雄俊和唐雨晨带进了病房。病房里还有两名妇女,周功航作了介绍,她们是周功航的妹妹。冯雄俊和唐雨晨跟她们一一握手问好。

冯雄俊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将唐雨晨的衣服拉好,说:“雨晨,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且,你替我喝了那么多酒,为公司出了那么多力,我不能占有你。你还年轻,我不能毁了你的未来。”

冯雄俊并不走近,只在离周功航几米远的一旁等候。过了一会儿,医生走后,周功航才朝冯雄俊和唐雨晨又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前几天才确诊的,我们都瞒着她。”

“家室?那你为何还跟李露相爱?你不用担心我的未来,也不要有顾虑,我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我是心甘情愿的。”唐雨晨说。

在肿瘤科的走廊里,冯雄俊见到周功航正和一名医生商量着什么。周功航见到冯雄俊和唐雨晨,点了一下头,继续和医生交谈。

“小唐,你,你,你……”冯雄俊见唐雨晨提到李露,有点儿生气,却又气不起来,只好说,“你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约二十分钟后,两人赶到了市人民医院。

“谁说我不懂爱情?”唐雨晨又是一阵心酸,眼泪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说,“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耍尽心机帮你贷款,拼死为你挡酒吗?没错,最初我是抱着挣钱的目的为你工作,可后来我发觉我爱上了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的心你懂得多少?你凭什么说我不懂爱情?”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重新会合。

“就算你懂得爱情,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我接受你,那你呢?你算什么?二奶?你愿意吗?”

经冯雄俊提醒,唐雨晨才恍悟过来,不禁暗暗佩服冯雄俊心思缜密。

“我愿意!”唐雨晨猛地抬起头,铿锵有力地说。

冯雄俊说:“雨晨,咱们的衣服色彩太鲜艳了,不适合去看望重症病人。你打车回去换一套色彩暗点儿、庄重点儿的衣服,我也回去换。你换好后,在小区门口等我,我接你。”

冯雄俊顿时哑了口,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

冯雄俊挂了电话后,便和唐雨晨赶往市人民医院。行到半路,冯雄俊突然看了看唐雨晨,又看了看自己,赶紧调头。唐雨晨问他:“怎么了?”

“唉!”冯雄俊伤感地叹了口气,扶着唐雨晨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个父亲教诲女儿似的,语重心长地说,“雨晨啊,有些感情就像浓雾,遮掩了人的目光,当太阳出来时,雾就会散去。这时,你才觉悟到雾原来是虚空的。我们俩的年纪相差很大,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年轻漂亮,将来,当你找到真爱时,你会发现这段感情很可笑。你会发现,我是虚空的。只要你清醒些,再耐心等待些时日,你的爱情就会到来的。听我的话,不要胡闹了,好吗?”

周功航不说具体房号,冯雄俊也没有问。其实也不必问,因为冯雄俊已经见过周功航母亲,他要是有心去看望她,只要到医院相关科室一问便知道。

“不,爱情是没有差别的,没有年龄的差别、金钱的差别、地位的差别。我爱你,不是爱你的钱,而是爱你的体贴、善良、仁慈、果断。你知道吗?每次喝酒后,你送我回来时,我心里都充满了温暖与幸福。当你走后,这房间里了无生气,黑暗与寂寞吞噬着我。我内心的孤独与凄凉没人知道。我胃痛,头痛,心更痛。”

周功航说:“在市人民医院。”

说到伤心处,唐雨晨的泪水夺眶而出。冯雄俊也不禁深深地同情起唐雨晨来,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冯雄俊听了心里暗喜,装作很吃惊又很关切地问道:“伯母她老人家在哪家医院住院?”

沉默了一会儿,唐雨晨说:“雄俊,你能抱我一下吗?”

电话那头,周功航的声音很低沉,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了一声说:“家母得了肝癌,正住院治疗,加上公务缠身,一直忙着呢。”

冯雄俊侧过身子,轻轻地搂住了唐雨晨。唐雨晨把头深深地埋进冯雄俊的怀抱里,只觉得很温暖、厚实。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令她痴迷、战栗不已。在他的怀抱里,她仿佛化成了一摊泥、一摊水。

电话接通后,冯雄俊说:“周局长,这几天有空不?春节快到了,想去给您拜个早年。”

“雄俊,今晚不要走好吗?我真的很害怕你离开我!”唐雨晨在冯雄俊的怀抱里,喃喃自语。

冯雄俊感到很吃惊。周功航的母亲刚摔断腿没多久,怎么又得了绝症呢?生命真是无常啊!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再用上次的计策去看望他母亲了。碰巧的事情发生两次,就不是碰巧了。他决定先给周功航打个电话,看他是否愿意向他透露这件事。

冯雄俊此时冲动已经消退,他对唐雨晨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欢爱情愫,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他轻轻地拍了拍唐雨晨的后背,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将她按坐在床上,自己站了起来,说:“雨晨,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

冯雄俊安排好后,两人准备分头出发。这时,冯雄俊接到了医院小许的电话,说周功航的母亲得了肝癌,刚住进了医院。

想到自己放下矜持主动向他表白,又苦苦哀求他留下来,他却仍对自己无动于衷,坚持要走,唐雨晨心碎欲裂,哭着吼道:“你走,你走,快走,没什么了不起,以后永远也不要送我回来,走啊!”

冯雄俊的想法是,公司的重要客户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只要意思一下,感情做到位就行了。政府部门的朋友很难把握,红包少了,不够意思;多了,有行贿的嫌疑。唐雨晨跟这些朋友没有太多接触,不好把握,他必须亲自出马。

冯雄俊看到唐雨晨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可他咬咬牙,心一狠,转身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唐雨晨瘫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冯雄俊说:“记住,到了人家家里后,见到老人和小孩儿一定要发红包。具体发多少,你看着办,最低不能低于200元,最高不能超过5000元。”

·8·

冯雄俊拿到钱后,给了林淦近10万元,让他去购买了上等红酒、烟、干货、水果等礼品。他将这些礼品分成许多份儿,找了个礼品店的人包装好。接着,他把唐雨晨叫到公司,给了她一笔钱和一沓红包,让她负责给公司的重要客户送礼。

次日,唐雨晨睡到十点多才醒来。痴痴地坐在床上,仔细回想了昨晚的经历,她感到有点儿后悔,又有点儿愤恨,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为冯雄俊工作,以及怎么去面对他。

黄虹丽最终答应给他钱。

洗漱完毕后,她打开冰箱,想翻出点儿食物填饱肚子,可冰箱里除了几瓶饮料,没有其他食品。她想下楼去吃点儿早餐,可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三十八分,于是干脆打开电脑上网,想过一会儿,再出去早餐和午饭一起吃。

“当然有把握!”冯雄俊十分坚定地说。

十一点十分左右,唐雨晨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时,保安把她叫住了,递给她一个袋子,说是一名中年男子让他转交给她的。唐雨晨知道,又是冯雄俊给她送补品来了,心里既暖和又酸楚。

黄虹丽听了很吃惊,说:“这笔生意,你有把握吗?”

唐雨晨说:“先放你那里,等下我吃完饭回来再拿,好吗?”

“现在是迫不得已我才用,年后和儿子的助学款一起补上。”冯雄俊随后把囤积木材,想大赚一笔的事,告诉了黄虹丽。

保安点点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以往,冯雄俊每年都给黄虹丽一笔钱,让她存起来,作为将来两人的养老金,并约定不随意使用这笔钱。今年,冯雄俊不但不给钱,还使用了儿子的助学款,现在又打这笔钱的主意,黄虹丽很不满。

唐雨晨刚走出小区门口不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一接听,是卢沧舟。原来,唐雨晨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后,他便换了张卡。唐雨晨想到保安刚才的诡笑,猜测卢沧舟收买了保安,保安见到自己出来,打电话告诉了卢沧舟。

“可是你说过,不管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动用那笔存款的。”黄虹丽说。

卢沧舟说想请唐雨晨吃饭。唐雨晨正饿着肚子呢,而且不答应他,又得被他缠上半天,于是干脆答应了。

“不行!”冯雄俊说,“我宁愿断了现金流也不断感情流!我好不容易才编织了一张感情网,必须加以维护,这张网才能更加牢固,才能给我保护,给我带来滚滚财源。感情的事,说亲就亲,说疏就疏,只要稍微怠慢了一些,它就疏了。春节是我们国家最重大的节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免。”

没过多久,卢沧舟开车赶来,将唐雨晨带到上次他们来过的幽竹饭店。

黄虹丽从冯雄俊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脸认真地说:“雄俊,要不今年春节的礼就免了吧,年年都这么送,花销好大,再说公司的现金流都断了!”

找座位坐下并点完菜后,卢沧舟盯着唐雨晨,关切地问道:“雨晨,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受委屈了?”

冯雄俊说:“不会的,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下去!”

唐雨晨揉了揉眼睛,说:“没有啊,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的缘故吧。”

冯雄俊把春节送礼的事情告诉黄虹丽后,黄虹丽说:“是不是我不给你钱,你以后就不对我好?”

卢沧舟接着问道:“雨晨,有件事我真搞不明白。”

冯雄俊搂紧了黄虹丽说:“还是老婆大人了解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什么事?”唐雨晨抬头看着他。

黄虹丽很满意,也意识到冯雄俊可能有求于他,说:“快说吧,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我对你一片真心,可你老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而且还故意对我撒谎,气我。”

那几夜,他对黄虹丽极尽温柔缠绵,表现得很好,很久都没有缴械。

“你又来了,我怎么对你撒谎了?”

冯雄俊想来想去,只能向黄虹丽求助了。

卢沧舟说:“那天跟你一起去吃海鲜的那个男的,并不是你男朋友!我调查过了,他名叫冯雄俊,是雄俊公司的老总。”

虽然工人的工资已经解决,但春节给朋友送礼送红包是免不了的。他生意场上、政府部门里的朋友很多,细细算下来,没有30万元这个春节没法儿过。

“哦!”唐雨晨见卢沧舟提到冯雄俊,不禁又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有点儿难受,问道,“你还调查到什么?”

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已经挂上大红中国结。春节越来越近,年味越来越浓!冯雄俊的心头却仿佛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喘不过气来。

“你就在雄俊公司工作,你是他的秘书,他并不是你的男友。”

天气越来越冷。

“有件事我也不明白!”唐雨晨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没感觉,你为何还偏偏缠着我不放?”

·2·

唐雨晨这一反击,卢沧舟心里很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沉默不语。

停了一会儿,冯雄俊收起了笑容,说:“不过,在好戏开始之前,可能会有一些风波,咱们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时,唐雨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冯雄俊打来的,犹豫了一下,才接听。以往,冯雄俊给她打电话,她都是主动叫冯雄俊“冯总”,并问他有什么事。这次,电话接通后,她轻声地“喂”了一句,等待冯雄俊发话。

“年后看我的好戏吧!”冯雄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

冯雄俊问道:“小唐,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好些了没?”

听了冯雄俊的解释,林淦不禁暗暗心服。

唐雨晨见冯雄俊又恢复了最初的习惯,喊她为“小唐”,心里很难过,低沉着声音说:“好些了!”

“放心吧,价格一定会涨的!”冯雄俊信心十足地说,“木材是稀缺资源,要几十年才能成材,不像别的商品,短时间内就可以被生产出来。它的数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增多,退一步来说,价格即使不涨,也肯定不会跌。这笔生意绝对不会赔本!”

“好了就好!”冯雄俊说,“下午公司有事,你过来一下。”

“可万一这价格不涨怎么办?”林淦问道。

说完,他挂了电话。

“做生意必须要密切关注时事,不仅是本市的,国内的、国际的都要注意。只有紧跟时代,你才不会被淘汰出局。”

唐雨晨关上手机,刚想放回手提包里,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一听,竟是金意发。

“原来如此,难怪冯总大量购买菠萝格。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林淦感慨道。

金意发说:“师妹,谢谢你昨天的招待。这会儿有空不?咱们一起吃个饭?”

“没错!”冯雄俊说,“新闻报道说,印尼在海啸中之所以损失惨重,跟乱砍伐树木导致生态环境破坏有关。此次事件后,印尼政府很可能会采取措施对滥伐树木现象加以控制。同时,印尼灾后对菠萝格的需求量必定加大。这些因素将导致菠萝格的进口量减少,价格必定上扬!到时候,咱们一出手,即可大赚一笔。”

唐雨晨说:“真不巧,我正和朋友吃饭呢。师哥,改天有空咱们再聚了!”

“印尼最近发生大海啸啊!”说完,林淦突然有点儿醒悟过来,“哦”地叫了一声。

金意发失望地说:“师妹真忙,看来请你吃饭得提前预约才行。那咱们就改天再聚吧。”

“印尼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冯雄俊接着问。

唐雨晨挂了电话,见卢沧舟仍拉着脸,便改变了态度,说:“凭你的相貌和条件,相信追求你的女孩儿肯定排起了长龙,你何必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

“印尼啊!”林淦不解地说,“可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卢沧舟学着唐雨晨刚才的语气说:“你又来了!”

冯雄俊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菠萝格是从哪里进口的?”

唐雨晨不禁笑了起来,卢沧舟的脸上才又露出了笑容。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林淦吃惊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就餐过程中,卢沧舟知趣地不谈感情,和唐雨晨边吃边聊,聊得倒也挺开心。

冯雄俊说:“实话跟你说吧,我大量购进菠萝格,是看好它的市场。近段时间内,它的价格一定大幅上涨!”

下午,唐雨晨到公司后,看到冯雄俊电话接个不停。见到唐雨晨,他像往常一样,朝她点点头,仿佛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似的。

“到底是什么好戏?”林淦问。

唐雨晨先给他泡了一壶茶,然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翻看当天的报纸。过了一会儿,林淦、孙名亮、王利杰以及各个部门经理陆续进来。

冯雄俊呵呵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老林啊,这段时间公司资金是很紧张,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咱们的好戏就来了。”

冯雄俊接完电话,抬头扫视了一下,说:“人员都到齐了,咱们开会吧。”

林淦上车后,开玩笑说:“冯总,你现在可是光杆儿司令了,连加油的钱都付不起了!”

接着,他喝了一口茶后问林淦:“老林,这几天菠萝格的价格还有没有变化?”

林淦付了钱后,冯雄俊让他上自己的车,说:“一起去吃饭吧!”

林淦说:“没有,一直保持在5800元一立方米的价位上。”

随后,他给林淦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林淦打车赶了过来。这段时间,公司资金紧张,为了节省油钱,林淦每天挤公交车上班。

冯雄俊接着说:“前段时间,咱们公司用全部流动资金和贷款,购进大批菠萝格。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菠萝格价格不断上涨。我之所以顶着巨大压力,迟迟不肯出手,是因为它还没涨至最高点。目前,根据林总打探到的情况,一些木材商因很难进到菠萝格,开始大量进购其他红木,菠萝格的价格因此将受到冲击,价格很难再攀高。因此,从明天开始,我将囤积的菠萝格出手大部分,只留下三分之一用于生产。由于销售量大,雨晨你留在我办公室,替我接听电话和接待来访的客人,有重要的事,马上通知我。其余的人,全都跟我到工厂。”

冯雄俊窘得涨红了脸,说:“那你等下,我让人把钱送来。”

唐雨晨和王利杰还有各个部门的经理,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冯雄俊不惜代价购买菠萝格,目的是囤积居奇,想借机大赚一把。

加油站工作人员说:“不可以的,先生。”

王利杰这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这段日子公司账上分文没有,我快被逼疯了。”

“你们这里可以刷卡吗?”冯雄俊问。

冯雄俊认真地说:“这一仗我们还没打完,不到最后的胜利,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木材出手过程中,谁都不能保证不发生意外,每个人都必须认真对待,不能有丝毫懈怠。”

冯雄俊掏出钱包翻了一下,暗呼“不妙”,钱包里竟然只剩下了10元。他随后翻了翻背包,也没有钱。以往,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从公司账户里取出2万元,丢进背包里使用。这段时间,公司资金紧张,他无钱可取,身上的钱花完了都不知道。

林淦问道:“咱们的竞争对手红兴公司和爱家公司都曾跟我联系过,想买木材。咱们要不要卖给他们?”

车子刚上路,冯雄俊就发现车子快没油了,便赶紧开进附近的一个加油站加油。加油站工作人员加满油后,告诉冯雄俊总共285元。

“当然卖!但是价格方面一分都不能少给他们。”冯雄俊说。

开完会已十二点多钟,冯雄俊才觉得肚子咕噜噜地唱起了空城计。他赶紧驱车想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林淦接着问道:“干吗不趁机将他们搞垮?他们必定接了很多业务,咱们不卖给他们,他们没材料,开不了工,交不了货,客户就会起诉他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员工拿到了工资,又听到冯雄俊的豪言壮语,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其他人听了都表示赞同,冯雄俊却说:“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打官司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客户可不愿意耗那么多时间。再说,他们买不到菠萝格,可以说服客户用其他红木。他们两家公司财力大,不卖给他们,咱们的木材很难一下子消化完。”

随后,他召开年底总结大会。会上,表扬了一些职工,总结了过去一年所取得的成就后,冯雄俊信心满满地向员工展望了明年的美好前景。

众人觉得冯雄俊说得很有道理,又转而支持他。

次日,黄虹丽将50万元交给了冯雄俊。冯雄俊交给财务部发完工资和报销了厚厚一沓单据后,账上只剩下几万元了。

林淦接着问道:“还有个问题,有些公司难免有资金困难。假如他们拖欠货款,咱们要不要把木材卖给他们呢?”

“这个你就放心吧!”冯雄俊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暗想:总算又可以缓一缓了!

冯雄俊说:“咱们优先卖给全额付款的客户,余下的再考虑。即便是拖欠,也不能超过三个月。”

黄虹丽接过电话,说:“你说话要算数啊,年后必须将钱补上!”

接着,冯雄俊对孙名亮说:“你等下准备好合同和公章,明天带到工厂去。还有,等散会后,你到工厂腾出一个大点儿的房间,整理好,作为明天洽谈业务的临时办公地点,并且安排几个保安值班。在洽谈业务的过程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冯雄俊心头一热,说:“良良真乖!”

冯雄俊安排完任务后,又让到会人员各自谈谈木材交易过程中还有哪些注意事项。直到下午四点多,他才宣布散会。

小良大声说:“愿意!”

·9·

黄虹丽把电话给儿子小良后,冯雄俊说:“良良,爸爸公司现在很缺钱,你愿意把你的压岁钱给爸爸吗?”

冯雄俊囤积的菠萝格没几天就卖完了。月底,货款均陆续到账。短短几个月,他就赚了1000多万元。这种赚钱速度,让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他开始对那种稳扎稳打的小收入看不上眼,而是谋划着向更大的目标进攻。

“那你让儿子接听电话吧。”冯雄俊说。

他当然没有忘记为他流过汗、出过力的人,按贡献大小给每一名员工发了或多或少的奖金。论功劳,唐雨晨最大。冯雄俊奖励给她10万元现金和一辆价值10多万元的小轿车。唐雨晨将这10万元和自己平时积攒下来的10多万交了首付,在池亭小区按揭了一套三室一厅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一下子成了有房有车族。

“你问问儿子吧,这是儿子的钱,他同意我就同意。”黄虹丽见冯雄俊说得这么严重,只好退让了一步。

符安永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冯雄俊赚了大钱,让手下找到唐雨晨,催促雄俊公司还款。唐雨晨把此事告诉冯雄俊,冯雄俊说:“合同上明明写着三年内还清,不到期限,这钱不能还。我得好好利用这笔钱,让它给我带来最大的利益。”

“真是不可理喻,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你还提!”冯雄俊气呼呼地吼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公司账上已经没有钱了,工人闹着发工资过年。事情闹大了,公司要关门的,你知道吗?”

唐雨晨把冯雄俊的意思转告给银行,银行派人上门来追讨。因有合同约束,冯雄俊硬是不还,他们也无可奈何。

“不行,那是儿子的钱,你不能随便提取。”这时,黄虹丽想起冯雄俊资助李露开店的事,不禁来了气,说,“你去找李露要啊,你给了她那么多钱,干吗不去找她要?”

但生意场上的朋友的钱,冯雄俊可不敢不还。一是关系到信誉,二是这些朋友若撕破了脸皮,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冯雄俊不但还了他们钱,还宴请了他们,让唐雨晨陪他们干了一场。

“只用一段时间,年后我会补上的。”冯雄俊说。

喝完酒,送唐雨晨回家后,冯雄俊去了李露那里。李露27岁,皮肤白嫩,身材苗条。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一家企业的副总,两人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妮。三年前,她老公有了外遇,她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女儿归她带。

黄虹丽一般不插手冯雄俊的生意,但冯雄俊要是动用到家庭财产,她都坚决制止。前段时间,冯雄俊也想把房子作抵押贷款,黄虹丽就死活不同意。

冯雄俊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第一眼看到李露就怦然心动。然后,他找机会接近她,俘虏她。和李露在一起,他体会到了心灵与肉体完美结合的快感,这种快感是黄虹丽给不了她的。黄虹丽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两人见了面后,互相都有好感,交往了一段时间,又觉得很合得来,便领了结婚证。整个过程很平淡,就连亲热也是很模式化。她温顺地等着他进去,没多久就出来,然后,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各自睡去。

“你至于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儿子上学的钱你都要!”电话那头,黄虹丽很不满。

李露不一样,她身上有种魔力引诱着他。当他向她进攻时,她却又躲闪着,这更加激起他的欲望,向她发起猛攻。在猛攻的过程中,她又是如此娇嗔、妩媚,甚至放荡。

冯雄俊给儿子开了个助学账户,每年都往那个账户存一笔钱,目前已经存了50多万元。

冯雄俊曾想过和黄虹丽离婚,娶李露,但黄虹丽让他找不到离婚的理由与勇气。李露曾遇到过优秀的追求者,也曾一度想再婚,可她最终还是为了冯雄俊,拒绝了别人,宁愿独身。冯雄俊为此感到很愧疚,只能用金钱来弥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黄虹丽打了个电话说:“下午你跟银行预约一下,明天把那笔50万元助学款取出来。”

冯雄俊其实也看出了唐雨晨眼中的柔情。送唐雨晨回家那么多次,他有过冲动,尤其是那晚唐雨晨主动示爱时。但这种冲动纯粹是生理上的冲动,他对唐雨晨没有像对李露那样的感觉。

提到儿子,冯雄俊心头一阵温暖。儿子长得乖巧,而且很懂事,在学校表现得也很好,成绩名列前茅。

冯雄俊先来到李露的服装店,却见衣服店已经关门,便直接开车到李露住的民安小区。这套房是冯雄俊瞒着黄虹丽买给李露的。李露平时除了卖衣服,很少出门。

他合上本子,想了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保姆纪妈,冯雄俊让她叫黄虹丽接电话。纪妈说:“黄虹丽去学校接儿子了。”

李露果然在家。见到冯雄俊,她迎上来,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冯雄俊掰开她的手,说:“等等!”

王利杰和林淦出去后,冯雄俊翻出电话本,一个个查找能借到钱的朋友。可他翻了一遍又一遍,硬是找不到一个。能借到钱的,他早就借过了。

说完,冯雄俊把手中的一个皮袋子递给李露。李露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捆捆的钞票。她不数,也不问为什么,只随手丢到沙发上,然后又搂住了冯雄俊。

接着,冯雄俊对林淦说:“老林,你想办法安抚一下工人的情绪,我会想办法让工人拿到工资过年的。”

这个皮袋子里装有20万元现金。每次赚了钱,他都少不了李露的。这也是李露不愿离开他的原因之一。

停了一会儿,冯雄俊才说:“钱的事,这几天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我顶着,保证不能出事!”

李露正解开冯雄俊的纽扣时,冯雄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再等等!”

冯雄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说完,他拿出手机,取出了电池。

王利杰抬起头说:“不行,门市部也已经三个月没给商家结账了,人家也要过年。再拖延结账,他们必定闹事。门市部一‘起火’,工厂肯定会被殃及。”

……

沉默了一会儿,冯雄俊对王利杰说:“你告诉进驻咱们门市部的商家,这个月暂不结账,拖到年后,谁不同意就让谁退场。你用门市部这个月的货款应应急,我再想办法筹点儿钱。”

十一点多的时候,冯雄俊重新装好电池。开了机后,秘书台发过来几条信息,提示关机期间拨打进来的电话。冯雄俊按下阅读键一看,都是黄虹丽打的。他把这些短信都一一删掉,然后再找了根铁丝,让手机电池短路,直至没电。

“不行,那批木材绝对不允许卖。”冯雄俊斩钉截铁地说。

冯雄俊迈进家门时,黄虹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冯雄俊进来的时候,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利杰垂下了头。林淦看了看王利杰,说:“工人拿不到工资过年,肯定要闹的。要不,咱们卖掉一部分菠萝格吧。”

冯雄俊轻声问道:“良良睡着了吗?”

冯雄俊说:“利杰不正为这事儿跟我闹别扭呢吗?”

黄虹丽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眼里满是狐疑与失望,冷冷地问道:“你送小唐回家后,上哪儿去了?”

原来,工人也问他工资的事情了。

“哦,”冯雄俊假装没事地说,“我约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喝茶去了。”

这时,林淦敲门进来了,说:“冯总,工人闹着要发工资,怎么办?”

“那我打你手机,怎么老是关机?”黄虹丽的目光直逼着冯雄俊。

王利杰见冯雄俊生气了,顿时沉默下来。

冯雄俊把手机拿出来,丢到沙发上,说:“手机没电了!”

“你不干也得干!”冯雄俊加重了语气,“公司目前正处于困难时期,你不能躲避!”

说完,他走进儿子的卧室,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黄虹丽拿起他的手机按了按开机键,果真开不了。

“你可得快点儿啊,再拖,我可要辞职不干了!”

冯雄俊走出来后,黄虹丽说:“你不要把我当傻子,你明明去了那个妖精那里,却说去和朋友喝茶。你说说,和哪个朋友?去哪里喝茶了?”

冯雄俊觉得王利杰说得有道理,什么时候欠工资都好办,就是春节不行,工人不闹翻天才怪。冯雄俊没辙了,只好说:“那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冯雄俊没有回答黄虹丽。他觉得如果回答她,反倒显得自己早就想好了似的。他假装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老这么疑神疑鬼呢?我每天见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应酬,是不是找个本子,每个都写下来,向你汇报?我忙了一整天,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行不?”

“那怎么行?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工人等着领工资过年呢。”

“我让你好好休息?你让我好好休息没有呢?你去和那个妖精鬼混,还关了机,让我联系不上,你知道我有多焦急,多气愤吗?”

“你告诉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延缓到下个月再发。”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不要乱咬人!”

王利杰是冯雄俊的远房亲戚,他为人忠厚老实,冯雄俊对他很放心。

“我要是有证据,马上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员工们见工资仍旧未发,又来问王利杰,而且问的人越来越多。王利杰坐不住了,只好找冯雄俊:“冯总,你快点儿想想办法吧,账上已经没有钱了。很多单据在等着报销,工人也闹着要发工资。”

“我真是太没用了,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却不能博得信任,回到家还要被质问,我真是不得好死!”冯雄俊边痛心疾首地说,边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

那几名员工便发发牢骚,咕哝着离开了。

黄虹丽见冯雄俊真的是带劲抽,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赶紧抓住冯雄俊的手说:“好了,好了,人家为什么怀疑你,不就是看你紧要,才怀疑你嘛。既然没有,就算了,不要折磨自己!”

王利杰说:“这段时间很忙,工资报表还没做出来,你们先等等。”

冯雄俊这才住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将黄虹丽搂进怀里,说:“老婆,你相信我吧,我不会背叛你的,以后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你怀疑多了,会使我们的感情破裂的,知道吗?”

转眼,已经到了一月底,该是发工资的时候了,可冯雄俊公司账上已无分文。有几名员工见迟迟不发工资,按捺不住地来问王利杰。

黄虹丽点点头,说:“我不怀疑就是了!”

·1·

冯雄俊夫妻争吵的时候,唐雨晨正躺在床上想着冯雄俊,默默地流泪。

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已经挂上大红中国结。春节越来越近,年味越来越浓!冯雄俊的心头却仿佛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