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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章 找靠山是长线投资,一定要“靠”得长久

田晓堂笑道:“看不出来,你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啊!你绝对是块做官的料!没踏入官场,真是太可惜了!”

甘露安慰道:“别急,慢慢来。情况会变化的,机会总会有的。你要学会等待。等有了机会,一定要争取挪动一下。树挪死,人挪活,这话是对的。我想出来开公司,也正是基于这种想法……还有一点,挪动也不一定就非要提拔,能够提拔当然更好,暂时不能提拔也不妨争取平调。多换几个地方,多干几个职位,就能赢得熟悉情况、经历丰富、驾驭能力强、综合素质高之类的评价,这也会成为你今后提拔重用的依据。”

甘露也笑道:“我这些观点,有的是自己瞎琢磨的,但大多是从接触过的官员那儿听来的。平时我从不谈这些,今天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顾虑,才敢放开瞎说。”

田晓堂暗暗感叹,好个“旁观者清”,甘露看问题还真是入木三分!他说:“最得罪不起的是时间,这个道理我何尚不明白!可我现在这种处境,想动也动不了啊。”

田晓堂说:“想不到你身在官场外,对官场上的事情还那么上心!”

甘露笑道:“我这都是些皮毛之见,姑妄言之,你且姑妄听之。这几年,不同层级的官场和官员我接触了很多,所以还有点心得,加之置身事外,旁观者清,更容易看清问题。像你这个年龄,35岁左右,必须跑步前进,一年一个台阶,在一个职位上绝不能停留太久,最好不要超过两年。否则,耽误了时间,在40岁之前不能进入正县行列,那今后发展的空间就大大受限了。我知道很多大领导的成长经历,他们从副科级到正厅级,都上升得相当快,其中还会有一至两次破格提拔。不然那时间账是算不过来的。若按部就班熬到正厅,那人都熬老了,再想上升就要碰到年龄天花板了。对你来说,拼的就是时间,最得罪不起的也是时间。现在耽误一年,很可能就会耽误一辈子。你是在跟时间赛跑呀!”

甘露说:“如今,还有与官场无关的人,与官场无关的事吗?我们做影视公司,接触的多是政府官员,尤其需要悉心研究官场。不把官场吃透,就休想跟官员打好交道,休想把业务做大!”

田晓堂便笑,说:“看来你对官场也很了解嘛!”

田晓堂听了,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震。

甘露听完,分析道:“你拒绝唐书记,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还需要时间来检验,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官场上的事情不好说啊,有时好多年都死水一潭,有时却风乍起,说变就变。”

甘露又道:“这个话题既已说到这里,我索性还斗胆向你提一条建议:浮在机关不如沉到基层,待在市直部门不如扎到下面县市去。县市的工作是比市直部门复杂得多,艰难得多,但更锻炼人,也更造就人。在县市上升的渠道更宽,提拔的节奏更快,机会更多,时间就不容易被荒废!”

田晓堂说:“也不是没有。”他犹豫了一下,就把他拒绝唐生虎,不愿去做市委副秘书长的事情说了,并介绍了前因后果。说完他又有点后悔。此事他一直还瞒着华世达和包云河,今天却竹筒倒豆子般全透露给了甘露。他为什么要对甘露说这些?是出于对她的特别信任吗?还是因为在心里憋得太久,迫切需要倾诉,而甘露又是局外人,说了也不担心泄露出去?

甘露这个说法,田晓堂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禁对甘露刮目相看起来。他没想到,他一个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副县级干部,竟会对一个官场之外的女孩子的建议感到惊叹。不过,他又有些怀疑,就盯着甘露那张娇好的脸看,想从那儿寻到答案。

甘露说:“对你这个年龄段的干部来讲,三年已有些长了。一直就没有调动、提拔的机会吗?”

甘露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就笑道:“看什么看,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我老实跟你说,这话不是我的原创,我哪总结得出来!这话是一位组织部长酒后跟我们闲聊时,无意中讲出来的,我只是转赠于你。”

田晓堂笑答:“快三年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没想到,甘露居然跟他谈起这个很私人的话题。

田晓堂说:“谢谢。你这话,我会好好琢磨的。”

后来,还是甘露先开的腔。她问:“你干这副局长也有些年头了吧?”

3、唐书记秘书通风报信

接下来,两人突然沉默了。甘露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田晓堂觉得这么干坐着有些尴尬,一时又不知说点什么好。

第二天上午,唐生虎的秘书张子亮突然打来电话,约田晓堂中午一起吃饭。

看她那含怒带怨的样儿,田晓堂朗声笑了起来,心头却微微颤了一下。

田晓堂知道这个饭局是不能拒绝的。领导的秘书也要视作领导,千万不可得罪。有时得罪了领导秘书,就等于得罪了领导。因为你得罪了领导秘书,他在领导面前时不时说你两句坏话,把你和领导隔绝开来,不让你有机会去接触领导,时间一长,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慢慢就起了变化。

甘露白了他一眼,嘟起嘴嗔道:“你也就比我大七八岁,还敢冒充长辈!讨厌!真是讨厌死了!”

可他又觉得有些奇怪。张子亮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还要请他吃饭呢?服务唐生虎的市委副秘书长已经到任,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去做张子亮的顶头上司了,张子亮已犯不着为这个事巴结他。可除此之外,张子亮还能有什么事有求于他呢?难道是什么私事想托他帮着办一下?

田晓堂也笑,说:“我比你舅舅只怕也小不了多少,难免就喜欢站在长辈的角度看这个问题。”

田晓堂联想到那天他给唐生虎敬酒时,唐生虎表现出来的热情,以及后来还看他一眼的举动,更觉得这事蹊跷。张子亮请他吃饭,会与唐生虎有关吗?那又是什么事情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甘露笑道:“你这话,跟我舅舅说的简直一模一样!连语气都差不多。”

赶到约定的酒店,张子亮已经候在那儿了。看见田晓堂,张子亮两眼笑成了一条缝,连声说:“田局长,请到里面坐!请到里面坐!”

没想到甘露这么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也有面露羞色的时候。田晓堂说:“你挺有眼光嘛。罗亦晚这人很不错!”说完心里却有点酸酸的。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真是可笑。他对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很有好感,对她那甜美的嗓音尤其迷恋。她呢,也半真半假地说过仰慕他、暗恋他的话。他们之间仅此而已,也不可能再往下有什么了。现在暗暗感到失落,他自己也有些吃惊。

张子亮把田晓堂迎进一个小包厢坐了,又给他倒上茶,笑眯眯道:“中午时间紧,我就近选了这家小店。这里条件虽然差了一些,但菜的味道还算不错!”

甘露笑笑,说:“可以算是合伙,也可以不算……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说着,她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羞涩。

田晓堂四下看了看,没感觉到丝毫寒酸,便知道张子亮是在跟他讲客气。张子亮今天对他也太讲客气了,让他越发感到不安。

田晓堂紧跟着问:“你们合伙创办公司?”

两人边吃边聊,说的不过是些闲话。等他俩都有了酒意后,张子亮突然站起身来,话锋一转道:“田局长,您马上就要去领导我了,今后还望您多批评、多指教!我再敬您一杯!”

甘露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妩媚一笑道:“是呀。”

田晓堂一时目瞪口呆。张子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去领导张子亮?他怎么领导张子亮?他忙说:“张主任,你开玩笑吧?我哪敢领导你?”

田晓堂略微一愣,马上笑道:“你这个想法很好,替别人打工远不如自己当老板,为自己打工……你和罗亦晚一起过来?”

张子亮一脸讨好的笑,打着哈哈道:“过不了两天,就该叫您田秘书长了。您去领导我,我是再高兴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服从您的安排,把唐书记和您交办的事情做好。”

不想甘露却主动说了起来:“我是来省城这边作前期考察的。我打算和罗亦晚一起,从畅放公司跳槽出来,到你们省来办公司,打天下!”

田晓堂更加诧异了,急切地问:“你是说让我去做那个副秘书长?不对呀。那个位子不是早就有人了吗?”

田晓堂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张子亮说:“你说的是从经信局调过来的易副秘书长吧。他调市委来,原本没有考虑跟唐书记,只是唐书记身边没个副秘书长,工作不方便,才临时安排他跟了几天。后来唐书记对他不甚满意,就没让他跟了。”

甘露用手撩了撩长发,笑道:“也不是。我先落了省城,在那里办了点事。”

田晓堂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自己大大地误会了。他问:“唐书记还是想让我去跟他?”

田晓堂说:“那你是专程来云赭?”

张子亮说:“是啊。”他突然凑近田晓堂,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唐书记昨天叫来甘书记和组织部长,商量调整几个干部。我进去添茶水时,正好听见唐书记说,迅速把小田调任的事办了,不要再拖。”顿了顿,张子亮又道:“我说这些,已经违背原则了。我一贯守口如瓶,可您不是外人,我就破一回例。”

甘露说:“不是。海石市的那个专题片已交给别人去弄了。”

田晓堂似乎明白了,那天他给唐生虎敬酒时,唐生虎为何那么热情,最后还打量他一眼。但他又有些疑惑。甘泉水曾答应去劝说唐生虎,唐生虎怎么会再提他的调动呢?难道甘泉水劝说唐生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或者,甘泉水根本就没劝过唐生虎?田晓堂便问:“甘书记当时是怎么回答唐书记的?”

在一家茶楼坐定,田晓堂问:“你这次是到海石做了业务后,再顺道过来的吗?”

张子亮却说:“我听唐书记说过那句话后,就退出来了,并不知道甘书记是怎么回答的。”

尽管知道甘露是开玩笑,田晓堂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他也用玩笑的口气说:“我们去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关起门来,好好地倾诉一番。”

田晓堂不免有些失望,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

甘露看了他一眼,说:“那就找个地方坐坐吧。刚才跟周局长、符社长在一起,说的尽是些应酬话。我还有好多好多的知心话,没有机会对你讲呢。”

张子亮不了解田晓堂此时的心情,还在巴结道:“我看甘书记怎么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书记对这事态度很坚决。他可是十分欣赏您,器重您呀!”

从酒楼出来,田晓堂笑问:“这么早就送你回宏瑞去?”

田晓堂淡然一笑道:“惭愧!唐书记这么关心我,我实在受之有愧!”

饭后,周传猛和符有才急于赶往市委宣传部去参加一个会议,就将送甘露回宏瑞大酒店的任务交给了田晓堂。

从酒店出来,与张子亮分手后,田晓堂心想,张子亮这人确实有些聪明过头了。张子亮今天向他通风报信,目的是想取悦他,可他对张子亮却有了反感。不过,张子亮此举倒帮了他的大忙。唐生虎这次显然是想霸王硬上弓,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调过去。等到任命文件下达,就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再也休想改变了。现在,张子亮提前向他透露了风声,他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还来得及去做些工作。

甘露来到云赭,跟市电视台编创人员作了两个多小时的交流。晚上,田晓堂和符有才受周传猛的邀请,陪甘露吃了顿晚餐。

回到局里,田晓堂在办公室一边转圈踱步,一边紧张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

田晓堂站在那里,不免有些发愣。他想,姚开新发给姜珊的其他段子,只怕不光是肉麻的问题,还有更赤裸裸的挑逗意味吧。不然,姜珊也不会大动肝火。他不禁在心里痛骂姚开新:真是瞎了狗眼,你把姜珊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你用来勾引不三不四的女人的那些伎俩,对她也会灵验吗?

他想,如果他的判断真的有误,唐生虎还会继续在云赭干下去,那现在倒是个绝好的挽回过失的机会。可是,唐生虎究竟是走是留,在只有传闻,没有明显迹象之前,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他没有过去做副秘书长时,唐生虎看不出任何要调走或出事的征兆,等他一上任,唐生虎马上就会调离或出娄子。田晓堂便觉得,此时此刻,切莫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过去拿定的主意还是不要轻易改变。这就像一场赌博,赌输赌赢谁也无法预料。如果三心二意,赌输的几率将更高。

姜珊瞪了他一眼,气愤难抑地说:“他这是性骚扰!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说着就撇下田晓堂,匆匆走了。

确定还是坚辞不就后,田晓堂打算去找甘泉水。他也只有找甘泉水。他不知道甘泉水在唐生虎那里到底替他说过话没有,很想知道其中内情。他相信,甘泉水应该能给他一定的帮助。

田晓堂忍不住想笑,却还是紧抿着嘴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他说:“姚总是想逗你开心呢,你干吗那么生气!”

田晓堂拨打了甘泉水的手机。自从在招引娜美宁的过程中有了较多接触后,田晓堂与甘泉水已十分熟悉,甘泉水对他的出色表现评价很高,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有这个感情基础,田晓堂才敢直接给甘泉水打电话。

把10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放到荒岛上,3个月后,见男人们做了一顶轿子,抬着那个女人在玩耍,女人娇媚动人,面若桃花!再把10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放在荒岛上,3个月后,见女人们围着一棵椰子树,有往上扔石头的,有拿果子逗的,那个男人瘦得像猴子,抱住树死也不肯下来!

田晓堂以为接电话的是甘泉水的秘书,不想却是甘泉水本人。听他说要过去汇报事情,甘泉水很爽快地答应了。

田晓堂接过她的手机,只见画屏上显示着这样一段文字:

收起手机,田晓堂突然想:在官场生存,必须找靠山,而这靠山还要慎重选择。他过去费尽心机,终于攀上了唐生虎这个大靠山,正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唐生虎要提拔重用他时,却又发现,这个大靠山不敢“靠”,潜在的风险相当大。他暗暗总结:找靠山,一是要找那些正派的领导,只有正派人出事的几率才会小,才能一路升上去,让你“靠”得上,“靠”得长久。这和当时朴天成认定他是正派人,才想在他身上“投资”是一个道理。找靠山,二是要放长线,盯住“潜力股”。比如,甘泉水就比唐生虎更值得“靠”,因为唐生虎在云赭已干到了最高职位,迟早会离开,而甘泉水还有可能升任市长、市委书记,在云赭还会工作一些年头,今后关照他的时间还很长,提携他的机会还很多。

姜珊从坤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一条段子来,说:“你看看吧,这条还是最文雅的。”

进了市委办公楼八楼甘泉水的办公室,甘泉水笑眯眯地招呼他坐,问道:“姚总这两天与你们联系过吗?”

田晓堂有些惊讶,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说:“他给你发什么段子?”

田晓堂老实说:“没有。”

姜珊停下脚步,气呼呼地说:“我凭什么要喝那杯酒!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烦人!昨天半夜三更,他还不住地给我转发段子,一条比一条肉麻,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甘泉水说:“说好了4天内签合同……已过去两天了……你们要催一催他。”

午宴过后,田晓堂和姜珊返回房间。走在甬道上,田晓堂笑道:“你刚才也太不给姚开新面子了。他想敬你一杯酒,你干吗不爽快地接受?不过是逢场作戏嘛,又何必当真呢。”

田晓堂答应道:“我明天上午就来跟他通电话。”

田晓堂知道,他拒绝唐生虎之后,两人的关系越发微妙。没拒绝唐生虎之前,他哪怕没有提升的机会,保住现职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而拒绝唐生虎之后,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现有的职位都可能保不住。田晓堂当然深知这个利害关系,他那时之所以敢拒绝唐生虎,是认定唐生虎在市委书记的高位上不会待太久。不想时至今日,唐生虎仍然坐得稳稳当当,虽然种种传闻不绝于耳,却并不影响唐生虎每天都在《云赭日报》头版头条上粉抹登场。田晓堂虽然不愿承认,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的判断只怕有些失误。他到底嫩了些,把官场和官场中人看得太简单了!大错已经铸成,挽回几乎没有可能。如果唐生虎还在云赭干个两三年,那他的仕途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了。暗地里,田晓堂不免有些灰心。但对工作,他反而更加用心了。他大概是想通过可圈可点的业绩,来减少唐生虎对他的反感吧。他明知这样做很可笑,多半也无用,却还是不愿怠慢工作。他实在没想到,唐生虎今天竟然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尽管他满腹狐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唐生虎对他的看法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因此不一定就会把他怎么发落。

甘泉水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田晓堂大感意外。他不明白,唐生虎对他为何还会这般热情。仅仅因为他为争取娜美宁落户云赭又立下了新功?不会吧。他为留住娜美宁作出了贡献是不假,可他也曾一再拒绝唐生虎的美意,犯了官场大忌,功过相抵,唐生虎是不应该对他笑脸相迎的。更不好解释的是,唐生虎最后还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既有打量的成分,分明也有欣赏的意味。难道是唐生虎宽宏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愿和他计较?可也不像啊。唐生虎似乎还没有如此雅量。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田晓堂字斟句酌地说:“我听说,唐书记还是要调我过去。我想请您……”

唐生虎侧过身来,笑道:“小田辛苦!我听甘书记说,发现那个旧仓库,还是你提供的线索呀。这个线索太重要,太难得了!小田不错!”说完欣然喝下酒,又朝田晓堂看了一眼,才回过头去。

他话没说完,甘泉水就打断道:“谁说的?你听谁说的?”那张刚才还笑眯眯的脸瞬间就晴转阴了。

转念又想,如果不主动去给唐生虎敬酒,不做出一种毕恭毕敬的姿态,就会进一步得罪唐生虎,唐生虎对他的怨气将更大。左右权衡,田晓堂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唐生虎座位旁,轻声说:“唐书记,我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厚爱!”

田晓堂十分意外。他想,自己只怕犯了甘泉水的忌讳。甘泉水做了多年干部人事工作,最烦的就是干部人事动议被泄露出去。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供出张子亮来吧,那样也太不仗义了。一时坐在那里,就相当尴尬。

田晓堂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坐在上首的唐生虎,他又有些犯愁。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去给唐生虎敬酒是很不礼貌的。但他又怕鼓足勇气去给唐生虎敬酒,唐生虎却不给他好脸色,甚至借故不接受他的酒。唐生虎完全有可能那样做,因为他不愿去做市委副秘书长,确实把唐生虎给生生得罪了。

甘泉水却没放过他,两眼狐疑地盯着他。田晓堂越发紧张,手心也冒出了汗。

姜珊这下急了,她怕姚开新酒灌多了,被大家一激将,会冒冒失失地说出 “因为我喜欢她”之类的话来,那她的丑就丢大了。她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和姚开新碰了碰,皱着眉头一口吞下了杯中物。

良久,甘泉水终于收回了目光,脸色也变得好看些了,低声道:“我曾跟唐书记做过工作……当时他被我说服了……后来,他另外物色人选,一直没找到中意的……这才又反悔,还是想调你过去……你的意思,还是不想去?”

姚开新用左手挠着后脑勺,呵呵直傻笑。

田晓堂点点头,说:“我始终觉得,自己难以胜任。”

正不知怎么收场时,淡汉同开口解了围:“姚总啊,你对我们大家都不回敬,唯独敬姜珊局长一个人,这分明是重色轻友嘛。你想单独敬姜珊局长,总得有个理由吧?你不讲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姜珊局长这杯酒怎么喝得下去。”

甘泉水叹了口气,道:“过去讲干部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现在用人也强调民主,要求适当尊重干部的意愿……不过,我看唐书记舍不得你,也是爱才心切啊。”

田晓堂忙给姜珊递眼色,希望她能顾全大局,可姜珊并不理睬他。

田晓堂琢磨甘泉水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无能为力了,又好像对他一再拒绝唐生虎感到有些不满。

姚开新端着酒杯傻站着,显得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只到离开甘泉水的办公室,田晓堂都没有得到甘泉水明确的表态。他不由得满心失望,垂头丧气地想,这事难道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吗?

姜珊却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看样子她根本不想接受这杯酒。

从八楼乘电梯下来,经过七楼,田晓堂便想到了张子亮。他想,甘泉水那么精明,只怕已猜到那个泄密者就是张子亮。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唐生虎、甘泉水和组织部长之外,还有不时进去添茶水的张子亮。唐生虎和组织部长不可能透露,值得怀疑的只有张子亮。

田晓堂真有些怀疑,姚开新只不过是在装醉。他暗暗在心里骂着姚开新,把目光投向姜珊。

进而又想,就是这件小事,足以让张子亮在甘泉水心目中的印象相当不堪了。将来有一天,如果甘泉水做了市委书记,张子亮只怕就休想得宠受重用了。而这个严重后果,张子亮中午在向他讨好卖乖时,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过吧。

唐生虎敬过酒,甘泉水又敬了姚开新几杯。然后,华世达带着田晓堂、姜珊、裴自主,庹毅带着李廷风、淡汉同也分别敬了姚开新的酒。姚开新受不了这种车轮战术,醉意越来越浓,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站起身来,舌头打着结道:“我已经过量了……就不一一回敬了……不过,我还是想给姜珊小姐单独敬一杯!”

第二天一上班,田晓堂与姚开新取得了联系。姚开新回答说:“我们明天就来云赭。”

唐生虎叫道:“好!有姚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再来敬姚总一杯!”

听姚开新这么说,田晓堂觉得放心了些。他又感觉有点异样,姚开新今天的语气似乎不太热情,而且没有亲热地叫他“晓堂兄弟”。不过,他马上就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他跟姚开新打电话时,姚开新大概坐在某个会场上,所以说话压着嗓子,不方便表现出热情,更不方便叫他“晓堂兄弟”。

姚开新笑道:“不用一周,给我4天吧。我今天下午回佛山,4天内就带人来签合同。”

田晓堂马上将这个情况报告了华世达,华世达又用电话报告了甘泉水。

中午的宴会自然是热闹非凡。唐生虎向姚开新敬了几杯酒后,意味深长地说:“娜美宁的谈判,进行了一轮又一轮,今天有这个结果,可谓好事多磨。我们一再满足你的要求,一再作出让步,应该说是很有诚意的。希望这次谈定后,你尽快与我们签下合同。20多天前,我曾明确要求华局长他们在一个月内签下娜美宁的合同。现在离最后期限只有一周了,你看这一周内签得了么?”

从华世达办公室出来,田晓堂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一接通才知是周传芬。

唐生虎停下没开完的会议,赶两个小时的路去陪一位客商,这个举动还相当少见。甘泉水很是惊讶,由此也明白娜美宁在唐生虎心目中的分量确实非同一般。

周传芬显得很焦急,结结巴巴地说:“小磊昨天半夜里,突然跑了回来。没待上一刻钟,又慌慌张张地走了。他说怕有人找他的麻烦,得在外面躲些日子。我听得糊里糊涂的,怎么会有人找他麻烦呢?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唐生虎大手一挥,对甘泉水说:“我俩现在就去戊兆,中午跟姚总一起吃个饭。这个会就开到这里。”

田晓堂听了,便断定是上面的大码庄开溜了,王小磊这个小码庄不能为码民兑现特码奖金,才不得不东躲西藏,不敢待在家里。他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周传芬,就说:“你不要急,把王小磊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来设法与他联系。”

上午10点多钟,谈判就结束了,华世达马上向甘泉水报告了这个消息。甘泉水很兴奋,马上又向在一起开会的唐生虎作了汇报,唐生虎也颇为高兴。他并不知道娜美宁差点被海石挖走,只知道这个特大项目已拖延了很久,老板姚开新不太好打交道,很担心合作之事半路夭折,现在得到喜讯,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周传芬说:“他手机不敢开,你跟他怎么联系得上?”

第二天上午,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最后达成的共识是:租用期暂定5年,每年租金100万,在签定合同后一次性交清5年租金500万;税收减免还是实行“二免四减半”不变。姚开新提到从云赭到戊兆的公路维修问题,庹毅表示已准备向省里争取改造资金。姚开新又提出,希望戊兆县政府出资修建由公路到孟家渡的两公里连接线,庹毅没有答应。

田晓堂说:“我给他发短信,他一旦开机,就能看到。”

2、谈判达成共识

周传芬将王小磊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后,他打了过去,果然是关机。他只得发了条短信,告诉王小磊,这么躲着藏着不是个办法。希望王小磊收到短信后,能主动与他联系。

田晓堂望着敞开的房门,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天上午,田晓堂一直在考虑王小磊的事情。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天,周雨莹竟然也会神秘失踪。

姜珊本来心情就不好,在田晓堂这儿又没得到多少安慰,现在听到他口出此言,不由得更加恼火,气咻咻道:“你说得倒轻松,反正你一点儿也不心疼!虚心委蛇,怎么虚以委蛇呀?”说着就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跑出了房间。

当晚,田晓堂回到家,屋子里十分冷清,不见周雨莹的人影。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周雨莹自从跟他和好后,下班回家都相当准时。他打她的手机,不想却已关机。

过了一会儿,田晓堂岔开话题道:“我建议你不要拒绝他,先跟他虚以委蛇,把他稳住,待娜美宁的合同签定下来,再慢慢打消他的热情。”田晓堂并不愿意姜珊被姚开新纠缠,巴不得她一口拒绝他,可他又知道,姚开新不是普通人,他是娜美宁这个特大项目的老板,眼下正值深入谈判敲定合同的关键时期,绝不能因小失大,由于姜珊拒绝姚开新的追求而使其恼羞成怒,节外生枝。

他宽慰自己,大概她今晚有什么事,一时回不来,偏偏手机恰好又没电了。他想,过一会儿,她应该就会回来。

田晓堂心头一颤,忙移开目光,根本不敢接话。

可到了晚上11点钟,周雨莹仍不见回家,也没给他来个电话。田晓堂不由得焦急起来,忙与岳母联系。听说周雨莹还未回家,岳母倒没他急,说:“她大概是到同事家打麻将去了吧。上午她曾打电话来,让我去学校接田童。”

姜珊逼视着他,幽幽地说:“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田晓堂心里清楚,最近一年时间,周雨莹根本就没摸过麻将牌。就算她是去打麻将了,而且手机又没电了,一般情况下,她也应该借个手机打给他,告知她的去向。可她音信全无,这就让人不能不生疑。

田晓堂这才认真地说:“对很多女孩子而言,能找到姚总这么有钱的男朋友,晚上做梦只怕都会笑醒。不过你不一样,你对这种有钱人不感兴趣!”

因牵挂周雨莹,田晓堂这一夜根本就没睡踏实。

姜珊瞪了他一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满地说:“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在一旁看笑话!”

4、姚总再次变卦

田晓堂心里不大舒服,却强作笑颜道:“他想跟你交朋友,这是好事嘛。人家可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

第二天早上,田晓堂一到办公室,就往周雨莹的工作单位打了个电话,询问她来上班没有。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同志,她告诉他:“小周昨天才请了年休假,她今天不用上班了。”

田晓堂稍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姚开新对她动手动脚了呢。姚开新那人,玩小姐是家常便饭,什么轻浮的举动都做得出来。但姚开新并未对姜珊动手动脚,这又让他越发担心起来。姚开新摆出一副谦谦君子作派,莫非是真心想追求姜珊?不过,要姚开新那家伙对一个女孩子动真情,只怕也难啊。

田晓堂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响。周雨莹请了年休假,竟然都没有告诉他一声。看来,她只怕是悄悄地外出了。她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她是有难言的苦衷吗?

姜珊说:“喝咖啡时,他对我说,他很喜欢我,想跟我交朋友。”

田晓堂意识到,事情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他忙给周雨莹的几位女友打电话,可她们都说周雨莹最近从未与她们联系过。田晓堂顿时感到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给周雨莹发了一则短信,请她看到短信速回话。

田晓堂一惊,问:“他怎么没安好心了?”

刚发完短信,华世达就打电话来,让他过去一下。

姜珊愤然道:“我看他没安好心。”

华世达告诉田晓堂:“刚接到市政府办紧急通知,市里将由常务副市长韩玄德带队,组团到深圳学习考察,我也是考察团成员。”

田晓堂怔了怔,暗想咖啡有什么好喝的。他突然意识到,姚开新只怕真是对姜珊动心了。

田晓堂问:“什么时候走?”

姜珊冷着脸说:“打了一会儿网球,他就拉我去喝咖啡了。”

华世达说:“下午动身。娜美宁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请你多操点心。姚总这次过来,一定要与他签下投资合同。如果这次签不了,就会超过唐书记要求的一个月的期限,我就得在大会上当众作检讨。”

田晓堂明白姜珊找自己有事,这事只怕跟她陪姚开新打网球有关,便试探着问:“你们这么晚才回来?”

田晓堂笑道:“您就放心地去吧。我想,经过了那么多波折,花费了那么多心血,这回签合同应该没有问题了。姚总不至于再一次反悔吧?”

姜珊说:“我认得她,只是没打过交道,不怎么熟悉。”

华世达也笑,说:“我在深圳那边等你的好消息。”

田晓堂知道她大概是起了疑心,又觉得她生疑有些好笑。他躲开她的目光,随口编道:“我刚才在大厅碰见袁老板,她有个事要找我,就跟着上来坐了一下。你在戊兆也工作了好几年,应该认得她吧?”

下午3点,姚开新才到达云赭。

回到房间,姜珊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一脸复杂的表情。

田晓堂、姜珊、裴自主和从戊兆赶过来的淡汉同在酒店房间里陪着姚开新说话。

田晓堂将袁灿灿送出门外,袁灿灿却没有回一下头,就匆匆忙忙走了。

田晓堂问:“姚总,你看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投资合同的条款?”

她这话暗含嘲讽,田晓堂当然听得出来。他说:“好吧,你慢走!”

姚开新却说:“不用那么急嘛,明天再讨论不迟。”

好在袁灿灿知趣地站了起来,说:“你们商量工作吧,我不打扰了!”

田晓堂微微一愣,感觉姚开新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他也发现,姚开新今天对姜珊没有流露出半点热情,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一下,这实在有点奇怪。

姜珊也招呼道:“你好!”她找田晓堂是有话要说,没想到这么晚了他房里还会有人,而且是位漂亮女人,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留,不免有点局促不安。

淡汉同说:“姚总啊,我们戊兆县委、县政府已经成立了娜美宁项目建设指挥部,由庹书记、李县长任指挥长,我任常务副指挥长。你只管放心,我们一定为娜美宁提供全程优质服务!”

袁灿灿打量着姜珊,仍然稳稳地坐着,淡然道:“你好!”

姚开新淡然一笑道:“这一点,我并不担心。”

田晓堂忙把她俩介绍给对方:“这位是盛豪的老板袁灿灿,她跟我是高中同学……这位是我们市局的副局长姜珊。”

见姚开新说话的兴致似乎不高,淡汉同侧过头,有点疑惑地看了田晓堂一眼。

姜珊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地径直闯进了房间。她看见待在房里的袁灿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大约一刻钟后,姚开新忽然道:“我想跟田局长单独说几句话,能不能请淡县长和姜局长、裴主任暂时回避一下?”

田晓堂心想,救星终于来了。他以为来人是裴自主,打开门一看,却是姜珊。田晓堂暗叫不好,他真不想让袁灿灿和姜珊在这种场合碰面。

田晓堂心头不禁一沉,不知姚开新又要干什么。

又过了半小时,袁灿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田晓堂便越发心慌意乱。就在这时,门铃突然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姚开新突然没头没脑地甩出一句:“市场形势真是瞬息万变啊!”

可惜,他的手机并未响起,门铃也毫无动静。

田晓堂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望着姚开新,等待他的下文。

田晓堂暗想,时下的情人们,一见面就会又啃又抱、你亲我爱。他和袁灿灿却要矜持得多。人家碰了面,感情温度就直线上升到一百度,像滚烫的开水,他俩见面时却只有五六十度,像一杯温吞水,还得慢慢升温。这个慢节奏的升温过程其实是很美好、很享受的,就像在经历一个从青涩到瓜熟蒂落的恋爱过程。不过今天,他却不想让这温度升起来。眼看时间不早了,袁灿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不便催她走。就想要是华世达来个电话,或是裴自主过来一下,他就可借机摆脱她了。

姚开新接着说:“娜美宁主打产品的国际市场价格,这两天突然下跌,此前任何预兆都没有。”

袁灿灿问田晓堂来戊兆忙什么,田晓堂向她作了介绍。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田晓堂有些明白了,姚开新只怕又要借故扯皮了。他顿时火冒三丈,直言不讳地说:“姚总讲这话,该不是想说你又改了主意,不打算往云赭转移了吧?”

田晓堂暗暗松了口气,忙说“好的”。

姚开新干笑道:“产品价格下滑,对我的生产经营影响很大。但往内地转移,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因为不转移就更没有生存空间。不过,市场形势变了,如果还是沿用前几天跟你们谈的条件,我实在算不过来账。”

袁灿灿一听这话,就明白他是担心那2000万还不了,便笑道:“县宾馆改制拍卖还八字没有一撇,我只是提前作下思想准备。那2000万你放心,说好了借到年底,就一天也不会少!”

田晓堂没好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田晓堂不由得笑了起来,说:“灿灿你真是野心勃勃啊!”他想袁灿灿如果要买下县宾馆,就需要一大笔钱,她借给主楼工程的那2000万,只怕就得提前还给她了。这么想着,他感觉心头一紧,忙问道:“县宾馆大概什么时候拍卖?”

姚开新看出田晓堂异常生气,便用一种很无奈的口气说:“我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实在是市场波动太大,我不得不相应作出调整。我是个商人,亏本的买卖我哪会干!”

袁灿灿说:“我考虑过,如果县宾馆改制拍卖,我想把它盘过来。县宾馆不同于绿茂山庄,它所处的地段好,商业开发价值很大。买过来后,就不必担心盛豪的生意被抢了。如果继续做宾馆,我手中拥有两家宾馆酒店,基本上可以包揽戊兆所有住宿接待。如果不做宾馆,改为商品房开发,也大有钱赚。”

田晓堂冷着脸问:“你说怎么调整?”

田晓堂说:“你看得很远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古人这话很有道理啊。”

姚开新试探着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免收3年的租金,税收减免改为‘三免五减半’,那两公里连接线,还是由戊兆县出资修建。”

袁灿灿说:“县宾馆的住宿条件太差,跟盛豪没法比。县里为了接待好客人,自然会选择盛豪。不过,我现在也有危机感。县宾馆的生意被我抢过来了,他们日子过不下去,迟早要改制。县宾馆一旦改制,注入民资重新装修改造,它的竞争力就可能超过盛豪。县宾馆正处在县城中心,离县委、县政府近在咫尺,它有自身的优势。”

田晓堂感觉肺都快气炸了。这个姚开新,真是厚颜无耻,竟敢如此狮子大张口!他真想一拳揍过去,让姚开新的熊猫眼平添更多的青色。但他还是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你这个条件,我们恐怕没法答应你。”

田晓堂一边招呼她坐,一边笑道:“盛豪的生意不错嘛,我看县政府接待客人都是放在这儿!”

姚开新耸耸肩,说:“既然你们不能答应,那就很难再合作了。”

两分钟后,袁灿灿来到了田晓堂的房间。

田晓堂一听这话,顿时急得不行。他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一定要冷静再冷静,现在不是跟谁赌气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个相当狡诈的商人,一言不慎,就可能坏大事。他缓和了口气说:“这样吧,我先去跟甘书记汇报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回头我们再来商量。”

袁灿灿在那边迟疑了一下,才说:“好吧,我这就过来。”

姚开新说:“好,我等着。”

想定后,田晓堂便打破沉默道:“我们还是见了面再聊吧。我这边等会儿还有点事情,不便走开,你来我房间吧。”

从姚开新房间出来,田晓堂暗暗思忖道,姚开新为何再次反悔?真是由于产品市场价格下跌吗?会不会是因为海石方面又抛出了更加诱人的条件?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田晓堂想,袁灿灿只怕是在等待吧,等待他提议两人见个面。今晚见面看来是免不了,他想见见她,而她见他的心情只怕更为迫切。见过面后,这一夜两人还能分开吗?想到这里,他有些犹豫,脑海里不禁跳出周雨莹的身影。他父亲来了一趟云赭,已无意中促成他和周雨莹的夫妻关系渐渐修复和好转。眼下,他对刚刚和好的夫妻感情还是很珍惜,就不大愿意跟袁灿灿在一起过夜了。如果今晚去了袁灿灿的住处,他心肠又软,将很难抽身而退。不如叫她来他的房间见面,她不好赖着不走,主动权就掌握在他手里。

姜珊、裴自主和淡汉同在一楼咖啡厅的一个小隔间里坐着。田晓堂走进小隔间,告诉他们情况有变。

田晓堂不由得摇了摇头,暗想女人的小心思真是多。

淡汉同气愤道:“姚总怎么能这样呢?”

袁灿灿阴阳怪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在商量工作。”

姜珊说:“我们已跟他打过多次交道,对这个人的秉性相当了解,所以他现在再一次变卦,倒也不觉得太惊讶。”

田晓堂笑道:“我有什么隐私?你说的那个美女是我的同事姜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刚才我是去找她商量一件工作。”

田晓堂沮丧地说:“还是你的眼光准一些。正如你所说的,姚开新还真是个只讲利益不讲人情的人。”

袁灿灿咯咯直笑,说:“你别紧张,我刚才有事去视频监控室,正好从监控画面上一眼看见了你,并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隐私。”

姜珊说:“我的看法也不全对。只能说,姚总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情,但讲利益胜过讲人情,当利益与人情发生冲突时,他会优先考虑利益。”

田晓堂很吃惊,开玩笑道:“你是克格勃出身么?居然把我的一举一动打探得这么清楚!看来,住在你的酒店里,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田晓堂点头道:“你这话有道理。”又对裴自主说:“我怀疑,姚开新这次陡然推翻谈得好好的条件,只怕是海石那边又使出了什么绝招,把他勾住了。你赶快去查一查,海石最近与姚开新有什么勾勾搭搭没有?”

“嗯,今天你还算老实。”袁灿灿笑嘻嘻地说:“其实我知道你在盛豪。我还知道,你刚才去了一位美女的房间,在那里待了足足一刻钟,然后又一道出来了。”

裴自主说:“行,我这就来联系。”

田晓堂想起以前对她扯谎被识破的经历,不敢再造次。再说,他现在住在她开的酒店里,她很有可能已看见了自己。便如实答道:“我不在家,来戊兆了,就住在盛豪。”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正打算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就给你打电话呢,不想还没来得及打,你的电话就来了!”这显然又是在扯谎了。可不扯这个谎,他又怕袁灿灿怪他。

裴自主很快就通过海石的一个朋友,了解到了所需的情况。田晓堂的猜测没错,在姚开新选定孟家渡之后,海石那边马上就摸清了姚开新与云赭所谈的条件,由市委书记亲自出面,赴佛山找姚开新商谈,他们答应出租一块700多亩的工业存量地,免收3年租金,税收实行“三免五减半”,由政府重修到厂区的4公里水泥路。面对这比云赭优惠得多的条件,姚开新难免就动心了。

袁灿灿一开口就问道:“晓堂,你在家里吗?说话方不方便?”

田晓堂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疏忽大意了,对我们的竞争对手缺乏足够的警惕。我没想到,他们的条件会这么优惠,让利会这么多。看来,为了把娜美宁抢过去,他们是孤注一掷了。姚开新跟我讲的条件,也正是参照海石的这个条件提出来的。”

把兴冲冲的姚开新和兴致不高的姜珊送进电梯后,田晓堂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泡了一杯热茶,就接到了袁灿灿的电话。

淡汉同说:“奇怪啊,既然海石那边条件那么优惠,姚开新完全可以一去不复返,还有必要再来云赭,跟我们重新谈吗?”

两分钟后,田晓堂带着姜珊去了姚开新那边。

田晓堂说:“这正好说明,他还不是一个完全不讲人情的人。我想,如果我们能给他一个跟海石差不多的投资条件,他还是会优先与我们合作。”

田晓堂心里,不觉抽搐了一下。

姜珊说:“问题是,这样的条件我们没法答应啊。”

一番劝说之后,姜珊总算松了口,很勉强地答应下来。可她抬起头来,看他的目光却分明带着一丝抱怨。

田晓堂想了想,说:“海石又插这么一杠子,咱们不再次作出些让步,只怕是不行的,但一定要争取尽量少让利。这一次,看来得请老太太出面帮一帮我们了。这样吧,明天早上,姜局长和自主代表局里去胜娄看望一下老太太,去时把那个整理山歌的吴庆章老师也带上,老太太见到吴老师,不知会有多高兴。趁老太太高兴,你们直接把娜美宁谈判的情况告诉她,请她帮我们劝一劝姚开新。要让老太太对姚开新渲染一个观点,云赭、戊兆才是他真正的老家。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姚开新的家乡情结很重。在姚开新的心目中,海石才是他的家乡,加上海石的投资条件特别优惠,他自然就举棋不定了。如果让他认定云赭、戊兆也是家乡,那海石的家乡优势就丧失了,只剩下一个投资条件优惠的优势。而我们拥有救过老太太的感情优势,这是海石没法比的。通过老太太来极力强化这种感情优势,我们应该可以争取到一个尽量少让利的投资条件。”

田晓堂知道姜珊对姚开新没有好感。他想,幸好姜珊对姚开新还不够了解,如果她晓得姚开新有寻花问柳的嗜好,对这个人将会越发鄙夷和厌恶。可现在陪他打网球也算是工作,哪能仅凭个人好恶来取舍?她不去作陪,就会开罪姚开新,进而影响投资合作。田晓堂只得耐心地对姜珊做起了思想工作。

姜珊说:“你这番分析颇有见地。行,我和裴主任就按你说的去办。”

田晓堂说了来意,姜珊的目光立刻暗淡下来,嘟着嘴道:“我可不想陪他打什么网球,还是你去陪吧。”

田晓堂说:“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说动老太太,让她做姚开新工作的力度更大一些。这事关娜美宁项目的成败,绝不可掉以轻心。老太太很喜欢姜局长,这对你们完成这个任务相当有利。”

田晓堂来到姜珊的房间。姜珊见他不邀自到,面露一丝惊喜之色,看他的目光满是柔情。

听他这么说,姜珊大概是想起了老太太那看她像看儿媳妇的眼神,脸色不禁微微一红。

田晓堂这下无话可说了。他又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姜珊不过是去陪姚开新打一下网球,又能有什么事?再说,这也是为了招商大局,是工作需要。这么想着,田晓堂就对裴自主说:“好吧,我来跟姜局长打个招呼。”

田晓堂又对淡汉同道:“上次谈判时,姚开新就提出,希望你们县政府出资修建由公路到孟家渡的两公里连接线,当时庹书记没答应,姚开新也就放弃了。这次姚开新又提起这个事来,我看再不答应只怕就不好了。再说,娜美宁投产后,你们是直接受益者,拿个七八十万块钱修条路,也不算什么。”

裴自主说:“我打听了一下,还真有个网球场,就在盛豪大酒店里。当然,这也是全县唯一的一个网球场。”

淡汉同说:“由我们修这条路,我和李县长其实都同意,有不同意见的只是庹书记。”

田晓堂并不愿意姜珊去陪姚开新,就说:“这小小县城里哪有什么网球场?姚总大概误以为这里是广州、佛山吧。”

田晓堂说:“你抓紧回去向庹书记汇报,做通他的工作。你告诉他,如果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娜美宁肯定会鸡飞蛋打。”

田晓堂不禁一惊。姚开新让姜珊陪他去打网球,用意何在?

淡汉同说:“我争取能说服他。”

回到自己的房间,田晓堂冲了个澡,刚从卫生间出来,裴自主就敲门进来,告诉他:“我才去了姚总那边。我问他晚上安排个什么活动,以为他又会要小姐,不想他说的却是打网球,并点名要姜局长陪他去练练。”

田晓堂匆匆赶到市委,向甘泉水汇报了姚开新再生变故的情况。甘泉水也大为恼火,说:“姚总这人……弯弯肠子真多啊。”

周传猛笑了起来:“你争什么呀。到时也请你去作陪,这该满意了吧。”

田晓堂谈了自己的想法和已采取的措施。甘泉水说:“世达不在家,这事就由你牵头负责……你这些考虑都很好,但我觉得还不够……还要想些其他办法,迫使姚总跟我们签下投资合同。”

符有才在一旁佯装生气道:“陪美女吃饭这等好事,老周你只记得请田老弟,把我却晾在一边!”

田晓堂说:“好的,我再来想想。”

田晓堂说:“好啊。”

甘泉水说:“姚总这次既然来了,不在合同上签字,就绝不能放他走……我要求你必须做到这一点,至于具体怎么去做,你自己拿主意。”

周传猛笑道:“行啊。你老符是个铁公鸡,每次聚会都让我出血。出血就出血吧,我反正已豪爽惯了。”稍停片刻,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畅放公司的甘露昨天来了电话,后天她将来云赭为电视台的编创人员讲一堂课。到时请田老弟过去陪一陪她。”

田晓堂感到压力不小,却还是很干脆地表态道:“好吧,我们一定确保做到。”

从姚开新房间出来,田晓堂在甬道上走了几步,竟然碰见了周传猛和符有才,一问才知道他俩在戊兆参加一个宣传工作会。符有才说:“又有些日子没跟田老弟相聚了,几时老周你做东,我们三人在一起喝一顿!”

甘泉水显得很满意,说:“前面几道难关,你都闯过来了……我相信这一次,你也照样能够闯过来。”

田晓堂一惊,没想到姚开新会开口提出这个要求。他委婉地说:“这事我们市局表不了态,明天你跟庹书记、李县长直接谈吧。”

田晓堂觉得,甘泉水的领导艺术还真是颇为高明。他给你施加工作压力,同时又热情地鼓励你。他循循善诱地启发你,却绝不会越俎代疱。

姚开新哦了一声,又说:“我看孟家渡那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交通不大方便。除了那两公里土路外,进戊兆的公路也很破烂。将来在那里建厂,只怕得把那两公里土路硬化成水泥路,同时还要考虑建个简易码头。另外,戊兆的公路也得维修。我的想法是,到孟家渡的两公里土路,也由戊兆方面出资来硬化。”

临走时,田晓堂真想再提起副秘书长的事情,可又觉得现在时机不对,只好悻然作罢。

田晓堂说:“他们姿态很高,说租用多少年都行,租金也好商量。”

晚上陪过姚开新,田晓堂回到冷冰冰的家,顿时感到浑身像散了架,身累,心更累。眼下,来自三个方面的危机,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娜美宁再陷困境,副秘书长推托不掉,周雨莹神秘失踪,这三件事目前都看不到任何转机和突破口。面对这重重压力,田晓堂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气馁,不要消沉,拿出男子汉的硬气来,挺起脊梁,勇敢地去面对!要相信,困难总会过去,问题总能解决,天塌不下来,太阳明天照样高高升起。

姚开新却没往下深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晓堂兄弟,你们想把那个旧仓库出租给我,这个思路很好,可以有效缓解我的资金压力。我想了解一下,庹书记、李县长他们打算怎么跟我谈租用问题。”

田晓堂查看了一下手机短信,既没有王小磊的回信,也不见周雨莹的回复。白天因为忙于接待姚开新,应对娜美宁的变故,他根本无暇考虑周雨莹失踪的事情。现在有了点空闲,他琢磨了一番,却没有理出半点头绪,只得又给周雨莹发了一条短信,言辞更为恳切,希望她见到短信能给个回音,以免他牵挂。他暗暗考虑,如果明后天她还是音信全无,他就只有去报警,求助于公安部门了。

田晓堂听了一愣,不太明白姚开新这话的意思。

又想那个副秘书长的事情。他意识到,这事还得去找甘泉水,请甘泉水替他想想办法。万一甘泉水仍不肯帮他,或者感到爱莫能助,他就干脆铤而走险,再去见唐生虎,明确表示拒绝,将唐生虎得罪干净,彻底斩断唐生虎提他做“近臣”的念头。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直接得罪唐生虎的办法太没技术含量,将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姚开新笑道:“偏僻不一定就是坏事,有时也有它的好处。”

副秘书长的事情半天没想明白,他只得先撇在一边,接着考虑娜美宁的问题。他回想甘泉水对他说的话,提的要求,琢磨着还可以采取一些什么招术,让姚开新乖乖地答应把娜美宁放在云赭。他思忖道,要讲感情投入,对姚开新下的工夫已经够大了。而姚开新更讲利益,并不是太讲人情,看来光搞感情投入是不够的,只怕还得使点别的手段。对这种人,必须又拉又打,恩威并施。在情不足以感之,利不足以诱之的情况下,胁迫之计或许能收到意外效果。只是,怎么去胁迫姚开新呢?

进了房间,田晓堂说:“今天去孟家渡之前,我还很担心,怕你嫌那个地方偏僻了。”

田晓堂很快想到,在老太太身上可作点文章。他抓起手机就给姜珊打电话,不想过了好半天,姜珊才接电话,声音很低沉,而且软绵绵的。他愣了一下,马上就醒悟过来,此时已是深夜,姜珊肯定早就睡了。他忙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吵醒你。”

庹毅、李廷风等人要把姚开新送进房间,被姚开新谢绝了。最后送姚开新上楼的,只有田晓堂一个人。

姜珊说:“没事没事。”

晚餐过后,甘泉水直接回去了,姚开新和华世达、田晓堂、姜珊、裴自主则来到戊兆县城,被安排住进了盛豪大酒店。

田晓堂说:“我反复考虑,对姚开新这人还要上点胁迫手段。你明天去见老太太,力争能达到这样一个效果:老太太对姚开新的反悔、失信行为非常恼火,当即打电话警告姚开新,娜美宁不放在云赭,她就和姚开新断绝母子关系!”

华世达笑道:“等姚总把娜美宁搬过来,天天都可吃到这份美味!”

姜珊说:“你的鬼点子真多。要让老太太拿出这种极端的态度,我看很难。”

晚餐就在孟家渡吃,主菜自然又是一大锅香喷喷的江鲶鱼。姚开新对这道菜赞不绝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住地夸奖:“这鱼好吃!真香!”

田晓堂笑道:“没难度,还用你出马吗?我相信这事难不住你。我只要最后的结果,至于怎么做,你去想办法。”他学起了甘泉水的领导艺术。

庹毅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结束通话,田晓堂继续思考,还能用上什么胁迫手段。他想,姚开新最顾忌什么?只怕就是名声了。如果不看重名声,姚开新就不会在捐款给母校后,让母校更名为“姚开新小学”。什么事又能影响到姚开新的名声呢?姚开新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女人,可姚开新对周围的人并未遮掩这一点,还让裴自主为他物色过女大学生。那么,姚开新对这种事就真的完全无所顾忌吗?如果抓住了把柄,比如搞到姚开新嫖娼的照片和视频,扬言要发布到网上,把他弄得声名狼藉,他还会满不在乎吗?姚开新是一个在海石和佛山两地颇有影响的企业家,是一个公众人物,对自己的公众形象,他不会不爱惜吧?如果以此相要挟,只怕立马就能奏效。

庹毅笑着说:“甘书记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担心姚总不表态,晚上我哪有心情陪甘书记和姚总喝酒?现在姚总善解人意,给我们交了底,我喝酒的兴致高得很哪!”

那么,该怎么操作呢?对姚开新设笼子,下圈套吗?如果真的这么做,是不是太下作,太无耻?他身为一名领导干部,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能干这种只有朴天成之流才干得出来的勾当吗?

甘泉水闻言大喜,笑道:“姚总这么一表态,给我们送了一颗定心丸……特别是戊兆的庹书记、李县长和淡县长,刚才心儿都悬着呢……听你这么一讲,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可是,不这么干,姚开新这只狡猾的狐狸,能乖乖地跟你携手合作吗?

戊兆方面,自然是庹毅、李廷风、淡汉同一起出面接待。看过孟家渡,姚开新显得十分欣喜。他说:“这个地方我怎么看着特别眼熟呢,莫非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感觉自己跟这片山水有缘。到这里来创业发展,我很有兴趣和信心!”

田晓堂感到好不为难,一时头疼不已。

1、姚总打姜珊的主意姚开新没有食言,第二天中午就匆匆赶到了云赭。下午,由甘泉水亲自陪同,去戊兆的孟家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