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锦衣卫多的是，他老人家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有啥不知道的？”萧昊讥讽说，“你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我可没说，他挑破时，我都吓了一跳。”卫菊苦笑着说。
“我能怎么说？你的决定，肯定有道理，我能左右吗？不管怎样，我一定支持你。”卫菊先表明立场，才接着说，“他让我转达，不要意气用事，只要愿意留，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萧昊不冷不热地说：“是吗？消息真灵，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关系。”
“意气用事？真会说话，当我是三岁小孩，哄过一次又一次吗？”萧昊冷冷一笑，“他看中的，不就是利用价值，担心我走后，业绩来个高台跳水，到时报表上不好看吗？”
“还不是为你的事。”卫菊说，“他说你要辞职，要我尽量劝你留下。”
卫菊默然不语，只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心意已决，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萧昊低头看她一眼，说：“如果我走了，很可能不会留在南泽，你怎么打算？”
“郑瑜在这儿，他还有空请你？”萧昊懒洋洋地说。
“还能怎么打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谁让我跟了你。”卫菊嘟囔着说。
“净欺负人。”卫菊依偎在萧昊厚实坚硬的胸膛处，手指慢慢移动着，小心翼翼地挑起话头，“晚上黎总请我吃饭。”
“我以前的女朋友说过，我要靠得住的话，母猪会上树了。”萧昊淡然说。
“肉好，不像一把排骨，磕磕碰碰的。”萧昊哈哈大笑，翻过身来，顺手把卫菊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一口。
“什么意思？想连我一起抛在这儿？”卫菊抬起头，直视着萧昊。
“好啊，你骂我胖。”卫菊用力拍打萧昊的后背，不依地撒娇。
萧昊叹口气，睁开闭着的眼睛，迎着卫菊的目光，缓缓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风险太大了，让我保证什么都可以，就感情保证不 了。”
“吃了你不好吗？”萧昊在她耳垂轻咬一口，“谁叫你这么肉？”
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卫菊手臂不由得松了松，紧接着又紧紧抱住萧昊：“我不管，为了你，我宁愿赌一把。”
卫菊的手指在萧昊的发丝上轻轻滑过，呵呵笑着说：“今晚怎么这么猛？像要把我吃了。”
萧昊笑了，轻拍着卫菊光洁的背部，眼神变幻不定，伸手把床头灯关了，柔声说，“晚了，睡觉吧。”
“好的，那您慢走。”卫菊送黎仕国出包厢后，面对着一桌子美食，却没半点食欲，随便吃了两口，便拿起手提包出门而去。
黑暗笼罩着房间，没过一会儿，萧昊的鼾声便此起彼伏，卫菊合上眼帘，却没有半点睡意，她知道，即将断线的风筝，始终还是无法控制在手中。
“我了解，尽力而为就好，有时间的话今晚和他说说，明早集团的郑总要和他谈话。”菜一道道上来，全是卫菊最喜欢的菜式，黎仕国站起来，拿起西装，带着歉意说，“郑总晚上约我七点钟吃饭，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你慢慢吃，单已买好，下次我们再聚。”
第二天中午，黎仕国在公司食堂的包间内等了十几分钟，郑瑜才到。坐下后，先喝两口茶，郑瑜说：“我刚和萧昊谈了，他不肯留。”
卫菊想了想，说：“领导，我只能说试一试，但确实没把握，他就是一驴脾气，不好拉。”
“他有野心，当时挖他过来，最大的诱惑并不是待遇，而是我的位置。钱他不缺，工作他也不愁，没了这根萝卜，这兔子很难拴住。”黎仕国说，“郑总，我们只能做最坏打算。”
“尽量劝劝他吧，你们刚开始，正是热恋期，你说的话分量重得很。只要他肯留下，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不要一时意气用事，而影响了大好前程。”黎仕国开始下猛药，“再怎么说，我也只有四年任期，他留下，对你以后的发展更有帮助。”
“两个问题，一个是谁顶上来，另外一个，如何保持销售队伍的稳定，把他离职的影响减到最低。”郑瑜直接抛出问题。
黎仕国看在眼里，心知自己的判断没错。他之所以一直能稳坐钓鱼台，笑看风云变幻而始终不倒，就在于对人性有着极为透彻的认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雷锋不是没有，不过和发现恐龙的难度差不多。每个人办每件事，出发点肯定是本身的利益，把握住这条原则，只要能切中对方的利益需求点，自然能无往而不利。就像这一次，本来已算好，不管萧昊心里多不爽，但只要看到四年后接班的希望，再加上股权等实际利益，就有可能留下来。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周博居然横插一脚，打乱他的如意算盘。调走徐伯春，他根本不在乎，因为内勤管理本来就是黎仕国的强项，乱不到哪儿去。但隔行如隔山，市场营销方面他懂的却不多，第一个任期就因为销售业绩上不去而差点出问题，幸亏下重本找来萧昊，几番努力，才把数据线拉上去。如果萧昊拍拍屁股走人，除了一时不好找合适的接任者，更要命的是营销队伍中大部分是他的亲信，这帮人将成为不稳定因素，一旦随其跳槽而导致业绩下滑，到时就算能上市，业绩报表也将难看得很，这是黎仕国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正因如此，他才不惜放下架子，千方百计想把人留下。
“这个人选，我看只能由公司内部提拔，要是从其他分公司调过来，那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悉日化市场，我们等不起，风险太大。”
这倒是卫菊最头痛的地方，好不容易搭上个副总男友，可资源还没利用呢，他就走人，这不是浪费吗？要留在南泽还好，影响不大，一旦四海为家的萧昊漂泊到其他城市去，自己怎么办？离职跟着他，凭自己的能力资历，要找兴华日化这样的大公司肯定难得很，乖乖做他背后的女人，以他的风流成性，谁知道感情能维系多久？一旦散伙，自己刚起步的职场人生，不是又鸡飞蛋打？想到这儿，卫菊不由得皱起眉头，苦恼地叹口气。
“没问题，你们不是刚提了个销售总监吗？他咋样？”
“我知道他很偏激，不过只要有机会，就要试试。”黎仕国耐心地说，“虽然这 次竞争不上，但以他的年纪和能力，机会多的是。而且，我想你也不希望他离开，男朋友当副总，对你的帮助可大着呢。”
“很一般，萧昊提他上来，看的不是能做事，而是听话。”黎仕国胸有成竹地说，“我倒是另外有个人选，华南大区经理，朱捷。”
卫菊忍不住笑了：“老板，你可把我看得太高，如果连你都说服不了他，我也只能靠边站。真的，能听女人的话，那就不是萧昊了。”
郑瑜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他是萧昊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哥们儿？”
“这是意气之举，对他、对公司都没好处。”黎仕国直接抛出主题，“我想能不能从你的角度，试试劝他留下来？”
“华南大区的销售额，长年位居第一，除去地区消费水平高的因素，朱捷也很有能力，是销售总监的最佳人选，以前被徐伯春以资历不足为由挡住。”黎仕国侃侃而谈，“但要接下萧昊的担子，全盘挑起销售和品牌，能力是第一位，这是其一。”
萧昊的决定，虽然没提过，但卫菊并不意外。他个性骄傲无比，对黎仕国是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忍气吞声留下来？不过还是脸上失色，故作吃惊地强调一声：“辞职？”
“其二呢？”菜已经上齐，不过郑瑜没有半点用餐的意思，紧接着问。
看自己不动筷子，卫菊也不敢动，黎仕国夹块夫妻肺片放到碗里，摆手示意说：“快吃吧，我们不用客气，边吃边聊。下午我和萧昊谈过，他想辞职。”
“其二，他是重要的销售大将，又是萧昊的人，我们必须留住他。而没什么比提供大平台并委以重任，更能吸引人才。他上任后，自然会竭尽全力去稳定销售队伍，由他出面，能降低萧昊离职对其他销售人员的影响。”
“没有，公事上他从不和我说，标准的大男子主义。”卫菊说得很无奈。
“没错，他本来就是萧昊派系的人，熟悉情况，萧昊会挖谁，怎么挖，他该心里有数，确实是合适的人选。”郑瑜点点头，同意黎仕国的看法。
“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等服务员上菜后，黎仕国看一眼手表，紧接着说，“他有和你说过以后的想法没？”
黎仕国继续把深思熟虑的算盘抛出来：“而另一大块媒体中心，关系着广告的投放和媒体关系，是公司最大的资金出口之一，重要性非同寻常，而经理蔡雪儿也是萧昊的亲信，为了提高她的稳定性，我建议提拔她为媒介总监。”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才刚开始，万里长征第一步，会不会半路死翘翘，谁知道啊。”卫菊托着腮帮，摇着头说。
郑瑜捧起茶杯，徐徐说：“这次食堂中毒事件，媒体中心未能及时控制住舆论传播，使事情闹出来，这时候要提拔蔡雪儿，恐怕不恰当。”
黎仕国笑着和她一碰杯，抿口菊花茶，不紧不慢地说：“要说恭喜，应该是我恭喜你才对，把公司最好的钻石王老五泡到手。”
“我了解过，责任不在蔡雪儿，她毕竟是萧昊的下属，只能奉命行事，很多做法无关能力，只是不得已而为之。”黎仕国巧妙地把焦点转移开，反正萧昊走人已成定局，有多少脏水尽管往他身上泼，加重语气，一字一顿说，“她的工作表现一直很不错，是萧昊的得力助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公司还能提拔她，我想她肯定对公司心存感激，对稳定大局非常有帮助。”
“大老板每天忙得很，哪有时间见我们这些小人物。”卫菊笑嘻嘻地说道，“而且这不得感谢您给我的机会？以茶代酒，恭喜您连任。”
最后这句话，无疑打动了郑瑜，他思考了一会儿，沉声说：“好吧，那就按你的建议操作。黎总，走了两个副手，你得辛苦些，多盯着点，还是那句话，必须确保公司经营的稳定，在这个前提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让大老板等着，传出去我可不用混了。”卫菊开玩笑说。几个月的办公室历练，再加上一身规范的制服，精致得体的妆容，她已颇有几分朝九晚五的小白领模样，黎仕国打量两眼，微笑着说：“怪不得说女大十八变，我快认不出你 了。”
黎仕国举起茶杯，表情严肃而庄重：“郑总，我也是那句话，有集团和您的支持，完不成任务，我直接交辞呈。”
“是啊，下午刚好有点时间，就先来了。”黎仕国放下手里的报纸，说，“坐吧，上次吃得不错的菜，我点了几个，不够待会儿再加。”
郑瑜朗朗笑着，举杯一碰，对黎仕国的老谋深算，他看得清清楚楚，举重若轻地把萧昊离职潜藏的不确定因素一一解决，还将一直明争暗斗的徐伯春逼走，这份政治斗争的水平，绝对炉火纯青。有他控制，日化纵有小波澜，也出不了大乱子。
晚上的饭局，依然约在大宅门湘菜馆。下班后，卫菊拦了辆的士赶过来，轻车熟路来到订好的包厢，刚推开门，不由得嗯一声，惊讶地说：“老板，你这么快就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