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资源，我的能力，我的经验全集中在日化领域，这是最大的资本。到一个新的公司从头开始？我不是徐伯春，像颗棋子一样，让走哪儿就走哪儿。”萧昊刻薄地说，“黎总，我想我们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找个更听话的人过来，以后小周总要结伴也顺利，是不？”
“集团不是只有一个日化公司。”黎仕国仍不罢休地做着最后努力，“四年后，让你成为老总的机会多的是。”
说到这份儿上，再聊下去确实也没意思，黎仕国叹口气，放缓语气说：“我希望你能冷静考虑，至少再多干一段时间，公司需要你。”
“钱的事就不用提了，我还不担心赚不到。”萧昊冷笑着说“至于条件，我的 分量和董事长比起来，差太远了，何必自找没趣。”
“您抬举我了。”萧昊站起来，心里涌起一阵复仇的快意，一语双关地说，“您才是核心，有您在，我有啥价值？顶多就是颗棋子呗！明天我就把辞职报告送过来。”
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黎仕国皱皱眉，拉长语气说：“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不开心了就一拍两散。有什么条件，薪资，股份，职级，你尽可以提。”
看着萧昊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黎仕国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揉了揉眼睛，思考着待会儿怎么向郑瑜交代，办公电话响起来，是秘书的声音：“黎总，媒体中心的蔡经理找您，您有时间吗？”
“给糖果的期许就不必说啦，这招我经常用来对付经销商，否则谁和你做生意。”萧昊不咸不淡地说，“黎总，我是你招来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感谢你给的机会，宾主一场，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交辞职报告比较好？”
“让她进来吧。”黎仕国定定神，只见一身浅灰色工作制服的蔡雪儿款款走进来，等厚重的大门自动关上后，蔡雪儿在对面坐下，一双美眸深深凝视着大班台后的黎仕国，双唇紧闭不语。
对尖锐的问题，黎仕国只能避重就轻：“这几年来，你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集团绝不会埋没人才，我也好，郑总也好，江总也好，都觉得应给你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是时机问题而已，毕竟你还年轻。”
“怎么这表情？不认识了？”黎仕国耸耸肩，故作轻松。
“他的目标就是副总？黎总，这话你信吗？”萧昊讽刺地说，“你对《三国演义》最有研究，里面不就有句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很陌生。”蔡雪儿拉长声音，“黎总，你可真能忍，连我都骗过去了。”
“他过来后，公司将任命你为常务副总，职务在他之上。”黎仕国轻描淡写地说道。
“骗？我骗你什么了？”黎仕国拧着眉头。
萧昊的脸色变了变，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是香饽饽，连董事长的公子都要来，呵呵，好一个梧桐引来金凤凰。”
“其实你早就想再干四年，可你连半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还装着一副就等上京的模样，这不是骗是什么？”
黎仕国清楚，这问题避无可避。说得再好听，到最后的聚焦点，还是利益二字。对萧昊来说，股份只是其次，涉及的只是金钱，他要得更多的还是权力。而关键在于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这将表明集团是否真准备培养萧昊为下一任总经理。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手指在笔记本的封面上轻轻滑动着，黎仕国简单地回答：“由集团外贸公司的周钦勇副总经理接任。”
“我是想再做四年，那是在得知有机会上市的信息后，我不甘心辛辛苦苦打理八年的企业，在走向辉煌时，最好的果实却落到别人的口袋里。”在蔡雪儿面前，黎仕国坦率承认，“但我并没有把握集团会为我破例，只是徐伯春和萧昊不争气，他们要做得好一点，就轮不到我。”
“那我真要谢谢集团了。”萧昊淡淡说，“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将由谁来接替徐伯春的位置？”
“他们不是做得不好，而是你不想他们做得好，萧昊本来就是你给徐伯春找来的对手。”蔡雪儿连珠炮似的发问，“而最近这两三个月，他们的工作接连出现问题，你敢说这里面没有半点猫腻？上次广告投标，徐伯春不可能知道底价，还有食堂中毒，是谁真正在媒体中推波助澜，却把帽子扣在萧昊头上，现在不就清楚了？”
在聪明人面前，遮掩并不是好办法，既然瞒不过，就绕过这话题，双方心照不宣就好。黎仕国话锋一转，说：“公司上市，对我是机会，对你何尝不是？看事情得多看正面，我帮你争取了，以后在原始股的分配上，会按最高的比例给你，这是一笔不小的收益，足以证明集团对你的认可。”
黎仕国没有否认，当然也没直接承认，只是笑了笑，站起来走到蔡雪儿身后，双手在她肩膀上缓缓揉捏着：“我能连任，你该高兴才对，怎么看起来却相反？难道你就希望我离开？”
“可惜当你知道公司有可能上市时，你的初衷就变了。”萧昊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能在你手中让公司上市，不但会获得巨大利益，更能在集团的发展史上写下一笔，这名利双收的好事，谁舍得拱手让人？”
“我不喜欢你瞒着我。”蔡雪儿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黎仕国，不依不饶地说，“为什么要隐瞒，不就是信不过吗？”
“我是为了不让徐伯春独大，但我更是要培养你当接班人。”黎仕国脸不红，心不跳，“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的初衷。”
“错了，是我觉得变数太大。”黎仕国摇摇头，看来真是一肚子苦衷，“虽然现在看起来是成功了，但只要中间有一个环节没处理好，灰溜溜收拾包袱离开的就是我，徐伯春和萧昊，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只能低调处理，越不让人注意越好。”
“黎总，回想起来，很多事情让我不得不钻牛角尖。”萧昊拉下脸来，冷冷地说，“三年前拉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制衡徐伯春吗？而这几个月来发生这么多事，难道全是我们两人的责任？就没第三者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说到这儿，黎仕国用力搂住蔡雪儿纤细的腰肢，微笑着说：“你要相信，不过我之前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我准备提升你为媒介总监，除了薪资提升，以后公司上市，你还能拿到更多的股份，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其他一些枝节，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黎仕国脸色板起来，“你这可是在钻牛角尖。”
蔡雪儿眼里这才有点笑意，但还是故意板着脸说：“你现在嘴里说出的话，我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信不过！”
“黎总您能让集团破例，再破一次也没什么。”萧昊微笑着说。
黎仕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无限地说：“要是我骗你，没让你当成总监，就罚我从此房事不举，好不？”
“萧总，你就别带情绪了。”黎仕国正色说，“上市不是小事，涉及方方面面的关系，不但涉及集团，还牵涉国家机关和银行证券，不客气地说一句，这些关系你能比我好？集团的决定，完全是从大局出发，而且，我再做下去也只有四年，年龄摆在这儿，制度摆在这儿，难道我还能干一辈子不成？这可不是私人企业。”
“谁管你。”蔡雪儿忍不住笑了，“不举更好，我不知多轻松。行了，这儿是办公室，你干吗呢？以前不是说要注意分寸吗？”
“集团对我们可太好了。”对黎仕国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萧昊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好得我是受宠若惊。”
“你生气了，我能不好好哄哄吗？”黎仕国再亲一下，才松开手后退，满脸笑意坐到沙发上，“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今天就先放过你。”
黎仕国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这可算计不来，主要还是集团信任我这把老骨头，让我把路铺好，让你们年轻人以后好开车。”
蔡雪儿撇撇嘴，在他旁边坐下，整理好衣服，问：“听说徐伯春要调走，那萧昊呢？”
“都快当上市公司的老总了，这哪是火炉，简直就是金矿。”萧昊话中带刺，“要不然值得您老人家算计这么久。”
一说这话题，黎仕国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要辞职。”
按照预计，以萧昊的性格，他不是火冒三丈地兴师问罪，就是冷眼相对地苦磨硬扛，没想到竟是满脸春风，热情有加，黎仕国很是意外，但他反应更快，连连摆手说：“你小子少拿我开涮，又架在火炉上烤而已，有什么好恭喜的。”
“辞职？”蔡雪儿吓一跳，“不至于吧？他是不是一时说气话？”
总经理办公室内，萧昊一见到黎仕国，就拱起手笑着说：“黎总，恭喜恭喜。”
“我看他很坚定。”黎仕国沉声说，“升为常务副总，给最大额度的原始股，集团够有诚意了，他都不肯留下。”
“小周总？”徐伯春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是嘲笑，是讥讽，更有欣赏一场恶作剧的味道，一个声音在心里不断回响：萧昊，我得不到的东西，将来你也别想得到！
“虽然这次对他是个打击，但徐伯春走了，四年后没人和他竞争，难道他就不能忍？到时可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这机会上哪儿找去！”蔡雪儿疑惑地说。
“是小周总，他将从外贸公司调过来。”郑瑜回答得很干脆。
“问题就在这儿，他知道虽然徐伯春走了，但以后的对手比徐伯春要厉害十倍，他更没机会。”黎仕国喃喃说，“他是不肯再屈居人下了。”
“郑总，我能问问是谁来接替我吗？”徐伯春紧接着问。
“不会吧，是谁要过来？”蔡雪儿惊讶地问。
“年轻人，机会有的是。”虽然知道徐伯春不会有过激的反应，但他平静得不带半点波澜的表情，倒是让郑瑜说起话来也觉得寡淡无味，“把工作整理好，很快会有人来和你交接。”
“外贸公司的副总周钦勇，周董事长的小儿子。”黎仕国苦笑着说，“你觉得萧昊还有机会吗？他并不是因为我而走，而是因为他！”
“我了解，谢谢郑总对我的照顾，让您费心了。”
“董事长的公子？”蔡雪儿恍然，喃喃说，“我算是明白了，胳膊哪拧得过大腿啊！”
郑瑜的脸色松弛下来，轻轻叹一口气：“伯春，资产管理部是重要的管理部门，赵总和我商量过，平台不会比日化差，到那儿去，我相信有利于你的发挥和 成长。”
“你和他关系好，尽量劝劝他。公司要上市，业绩必须稳定，我不希望他走，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我去争取，尽量让他做到上市之后。”黎仕国说。
“好的，我愿意承担集团的处罚和调职安排。”徐伯春平静地说。
“那你可找错人了，得找你世侄女去。”蔡雪儿不咸不淡地说，“多让她吹吹枕边风，比我说上一百句还有效得多。”
两天后，郑瑜和黎仕国从北京飞抵南泽，匆匆吃个午饭，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公司，分别召见徐伯春和萧昊两人。在小会议室内，郑瑜放下茶杯，望着西装革履的徐伯春，端起公事公办的威严，说：“伯春，对于日化公司食堂中毒事件，你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必须向集团作出深刻检讨，并接受相应的处理。另外，出于工作上的考虑，集团准备把你平调到总部，担任资产管理部副总经理。”
黎仕国脑海中浮现出卫菊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黎仕国三连冠的消息，在第二天早上就以光一般的速度，传遍兴华日化。很多人的第一感觉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开始小规模议论，在交换信息的同时，每个人都打起自己的小九九。不过正如江应坤和郑瑜的预判，黎仕国留任，属下臣工们不至于有改朝换代、高官厚禄不保的危机感，虽然充满惊讶和不解，但消化过后，也就仅仅作为一个谈资，该干吗干吗去，对公司的震动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