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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恨哀 第36节

“你是谁啊,这么老的男人,也往这儿跑,你没喝醉吧,嘻嘻,好玩,真好玩。”波波说着,又要灌酒,王起潮夺过酒瓶,扔地上。一抱子抱起她,就往外走。表妹撵过来:“打劫啊,跑我这儿抢女人,你也够英雄的。”

“看看你,看看你,你这样子……”王起潮浑身抽搐,声音抖得连贯不起来。

王起潮凶恶地瞪她一眼,那样子像是他随时都可能杀人,表妹白了一下脸,伸出手:“有本事就让她别出来丢人,掏钱!”

“你要带我走?好啊,带我走。说,带我去哪里?”波波眼里发出一股蓝幽幽的光,头发披散,半个胸露在浑浊的灯光下,就这样子,她还没忘往嘴里灌下一大口酒。

王起潮坚信,百久是维持不下去了,怕是连这个冬天也撑不过去。可这又能怎样呢,他毕竟不是孙大圣,不会七十二变。就算会变,又能如何?一想到跟波波越来越疏的关系,他的心就漫过一层接一层的冰凉。是的,自从波波二次从内地回来后,他们刚刚拥有的那点儿默契就被打碎了,现在又加上林星,波波便再也没有心思跟他保持什么默契。还是乐文在作怪,王起潮越来越相信,波波是走不出乐文那团阴影了,林星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让波波把那层压抑那层绝望发泄出来。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乐文释放在波波身上的那层毒。

“起来,跟我走!”王起潮一把拽起波波,没想用力过猛,波波整个身子倒在他怀里。

妈的,我就是挣下千万百万,还是抵不过他一篇破文章!

王起潮最后是在表妹那儿找到波波的,你真是想像不出,波波当时会是怎样一种样子。女人要是变成酒鬼,鬼是啥样她就是啥样,况且那晚的波波还不只是酒鬼那么可怕,她喝了有七分醉,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有十二分。王起潮怒不可遏地站在她面前时,一个比王起潮小不了多少岁的男人刚刚从她身边走开,波波一手握着酒瓶,一手夹着香烟,醉眼朦朦地看着王起潮:“坐,坐啊,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她的舌头半卷着,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就像半夜里突然从巷子深处冒出的妓女,更多的是用那一身糜烂气息招徕客人。

在深圳冬日的一场冷空气里,郑化悄无声息离开了百久,没有跟任何人告别,甚至对波波,他也懒得说一声。

行,算你狠!王起潮发动车子,开始一处一处的找波波。他被一种疯狂的情感捉着,自己也好像走火入魔,如果找不到波波,他就活不过这个夜晚。很多个日子后,他想起这个夜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白痴,那么的无聊,那么的愚蠢透顶!

请不要责怪郑化,这个世界上,谁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是说百久和波波不给郑化活路,人有时候会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

电话里始终响着一首很忧伤的彩铃,唱歌的女人仿佛要把几辈子的委屈诉给王起潮,王起潮被这女人气得快要砸掉手机了,波波的声音就是不出来。

饱尝了林星的冷讽热嘲后,郑化终于明白,林星是一块云彩,这块带血的云彩一开始就飘浮在半空里,郑化错把仰望当成了喜欢,有些女人生下就是让你仰望的,她牢牢地捉着你目光,你仰望一生,她还在你目光深处,绝不可能因你而掉下来。“我多么想踏踏实实睡在一块棉花田里啊。”有一天郑化带着极其伤感的语气跟杨云鹤说。郑化的伤感似乎没有打动杨云鹤,或者说杨云鹤的伤感密布在另一片田地里,总之,杨云鹤没安慰他什么。杨云鹤已经很久没有安慰郑化了,她用自己的伤感拒绝着郑化的伤感,用自己的冷漠回应着郑化的冷漠,两个人就像麦田跟农夫那样对抗着,一个渴望回报,一个又等待着他能用全部的心血来耕耘,谁知有些事总是阴差阳错,仿佛注定了他们要错过一些美好的季节。

一出了酒吧,王起潮就给波波打电话,电话通着,半天没人接。再打,继续这样。王起潮火了,接呀,你个巫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喜欢上你这么个巫婆。

让郑化从迷茫中醒过来的还是波波,波波如同一棵白菜一样不可阻挡地烂下去时,郑化闻到了一股气息,那是生命在绝境中发出的腐朽味儿,其实每一个生命都暗藏着这种味儿,只不过境遇的不同,有些人没能将这股味儿霉发出来。或者说每个人都是一棵白菜,含着丰富的营养和鲜嫩的水分,可当你迷路或者失足,久长地将自己置于臭水沟边,你不腐烂那是很不合理的。说穿了,生命的过程就是堕落的过程,每个人都如此,义无反顾在走向堕落,进而死亡。堕落有时候是件很美的事,它唤醒了生命中轻易不被激发出来的那些细胞,所以它让我们贪婪,很迷醉。有时候它却很糟糕,糟糕透顶。

“情?义?”郑化的面目已变得相当恐怖了,口气更是骇人,整个人都放出一股阴森森的光。再废话下去,不但起不了作用,很可能还会激起王起潮的邪火。王起潮沮丧地拍拍郑化的肩:“好吧,你坐着慢慢喝,我先走,我先走啊。”

郑化害怕自己也烂掉,如果他再执意把生命熬在林星上,烂掉是他唯一的结局。有一天郑化忽然想,我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一片云彩呢,我有一片麦田不是更好?他打电话给杨云鹤:“我清楚了,我想要的其实是一块麦田。”杨云鹤没说什么,但也没挂掉电话。郑化又说,“其实我是有一块麦田的,可惜我的目光老是让云彩迷着。”

“不行,郑化,你不能这样。波波待你不错,百久待你更不错,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杨云鹤这次说话了:“云彩很美,它能让你飞起来。”

“那是她们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郑化像一头累极了的驴子,赖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我飞不起来,我一生都不可能长出翅膀,我只有一双脚,我想踩在麦田里。”

“不行,你不能离开,你走了波波怎么办?”王起潮真急了。

杨云鹤再次沉默,电话里响出一片细微的喘息,郑化把它听成了麦浪声。“你是我的麦田,错过了所有季节后,我还是想抓住这最后一个春季。”

郑化苦苦一笑:“王老板,说出来你也甭笑话,再在百久呆下去,我会疯掉的。”

这有点像作诗了,可谁能说农夫就不会吟诗?麦田里生长的并不只是麦子,有时候,诗就盛开在那绿茵茵的山梁上。

“离开,不会搞错吧,干得好好的,为啥要离开?”王起潮忽然紧张,郑化真要离开,百久可就全完了。

郑化终于不再彷徨,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命定在哪。是的,命定。冷暖人世间漂荡多年的郑化再次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棵草,只能长在地里,不可能飞向天空,况且林星的天空也远非他想象中的天空,仰望总是有许多虚幻在里面,而生活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提百久还好,一提,郑化的牢骚和伤心全出来了,他告诉王起潮,他想离开百久,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波波张口。

郑化离开百久,很快跟杨云鹤结婚。不是为了爱情,这一点杨云鹤也很清楚,她不会到现在还相信爱情,爱情对女人来说,其实是一株带毒的玫瑰,伤害了你却还能微笑着。杨云鹤平静地走入新的婚姻,她感谢上苍,让她最终还能有一个男人的肩膀可依靠。

郑化晕了一声,而后无言,王起潮知道,这小子怕是踩上了地雷,逃不过去了。所以他岔开话题,不想在这没希望的事儿上纠缠。“怎么样,百久最近还行吧?”

郑化却想,他破坏了她一个世界,就必须再为她撑起一个世界。人生的道理有时候真是简单,婚姻说到底还是两个人撑起一片天,将两瓣残缺的日子过成一个圆,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要绕很大的圈子才能明白,郑化就有点恨自己的愚钝了。

“你小子,中毒太深,说,是木马还是克星?”

他们在建材市场边上租了间门面,杨云鹤想开得大一点,郑化说:“为什么要大?”杨云鹤不语了,她懂郑化,说穿了郑化还是一个想过踏实日子的人,一步步发展,或许更符合他的心迹。

两个人走进一家叫“狼桥一梦”的小酒吧,郑化说他还没吃晚饭,王起潮叫了一份西点,带着老男人同情小男人的口气说:“是不是又让哪个女人粘上了?”郑化苦苦一笑,没回答,但眼神分明在告诉王起潮,这世道,要是不被女人粘上,谁能成这个样子?王起潮理解地笑笑,望着郑化吃。郑化吃了一半,推开,“我咋连吃东西的兴头都没啊?”

黑夜笼罩着波波,人如果不即时冲破黑夜,就有可能永远看不到白昼。李亚和郑化的相继离去如两击重拳,狠狠打在了波波发昏的脑袋上。波波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了一下,就开始醒了。

“你小子,神经又犯抽了,走,我带你去个地儿。”

她不能不醒。

郑化说他很苦恼,想这个地方坐坐却发现哪儿也不合适他坐。

我这是咋了?醒来后她这么问自己。是啊,我这是咋了?我堕落给谁看,消沉给谁听,这个世界还有谁在乎你继续堕落下去?

王起潮开着车,心事重重往百久方向走。冬日天黑得早,这还不到七点,大地已是一片朦朦。十字拐弯处,王起潮猛然看见郑化,郑化状如老天败兴地弃到地下的一粒星辰,孤独地立在街头暗影处,发着一种幽幽的光。王起潮想了想,停好车,走过去。

波波整理好自己,从外表到心情,她都狠着心彻底清理了一番,然后往公司去。百久是有点不像样子了,就像一驾正在爬坡的马车,忽然地陷入泥淖,车手和马匹全跑了,只留下一驾面目全非的泥车,静等自己的结局。波波轻叹一声,走进办公室,还好,里面的花还旺,鱼缸里的鱼也跳动,这就证明,生活并没完全死掉,一切都还有复活的希望。

女人真不是好沾的,有些女人如胶水,沾了,你就被她牢牢地贴住,想脱都脱不掉。有些不,她如爬山虎,千丝万缕长在你心头,哪儿一动都是她的影子,你真想让她沾牢,她却又伸着触角蔓延到别的地儿去了。王起潮就觉自己心里让波波种下了一簇爬山虎,叶脉覆盖着他,根却永远在别处。

波波先将客户部经理召来,这个正打算辞职的年轻人一看波波精神振作地坐在老板桌后,眼里忽然就跳出一丝希望。“你把眼下最棘手的事儿挑出来,我们一一解决。”波波说。小经理愉快地笑了笑,按波波的吩咐去做了。接着是供应部,市场部,销售部,一一谈完话后,波波脸上泛出一层难得的笑。百久是不会倒掉的,它是林伯的心血,我可以迷惑,可以消沉,百久却不能,波波再次跟自己说。

好不容易抽出个空,王起潮打算去看波波,波波这女人真是让人心烦,王起潮现在有点后悔,咋就跟她黏糊上了呢?想冷冷不掉,想热热不起来,反倒一天到晚让她吊着,搞得心比工地出了事还乱。

一旦清醒,波波便暴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这一点,当年林伯没看错,过去的郑化没看错,百久每个职工都没看错。波波要是疯起来,是没有力量能够阻挡的,百久在她的打理下,很快露出生机,一个月后,摇摇晃晃的百久站稳了,焕然一新,又成了一匹能冲能杀的战马。客户虽是失去一部分,定单也明显下降,但亏损却被坚决地扼制,而且公司提出一个全新理念:跳出深圳,将深圳拥有的技术优势和信息优势转嫁到全国去。百久开始广招人马,重塑形象,终于向大市场进发。

王起潮咬咬牙,一头又扑进工地。

天空依旧潮冷,百久却已吹来春风的味道,这一天,忙碌了一月的波波给自己提前放假,在街头鲜花店买了鲜花,去看郑化和杨云鹤。这是早就该做的一件事,所以推到现在,是波波对郑化的不辞而别有层堵,现在她明白,郑化如果不离去,她或许还沉溺在水中,百久的转机也就无从谈起。一个沉默的人用他沉默的方式唤醒了别人,这就是郑化的独特之处。波波冲迎接她的郑化笑了笑,这一笑有太多的意味,身穿工作服的郑化显然对波波的造访准备不足,脸面上露出憨憨的尴尬。杨云鹤接过鲜花,这女人忽然间漂亮了,波波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郑化,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招。

冬日的工地,应该是相对轻松的时候,可王起潮这边,却像上紧了发条,一刻也不敢松劲。妈的,真是穷人不发财,发财必招灾,接二连三的破事闹得王起潮心里都要长草了,人干点正事咋就这么难,老天爷成心不让我王起潮翻身似的,变着法儿给我难过。

交谈真是愉快死了。两个女人谁也没想到,她们会是那么的投缘,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怪,苦苦寻觅知己,知己却总在天涯海角,本打算当平常人一样交往,却发现她比知己还要亲还要近。两个女人说着,笑着,完全看不出她们以前很生分,郑化怪怪地盯着两个女人,感觉这两人是那么的不可理解。“嘻嘻,”波波拍打着杨云鹤的肩,“我真是后悔来得晚了。”“哪呀,以后日子还长着哩。”杨云鹤也是喜不自禁,想把一肚子话掏给波波。人要是脱去身上那层枷,真从阴影中跳出来,满心都会充满光明,两个光明的女人还有什么理由不把心扉畅开呢?

“没事!”王起潮重重地打断阿兰。

开心,真是开心。时间一晃而过,到告别时,波波忽然有点舍不得,她怪怪地瞪住着郑化:“你小子,好福气啊。”

“啥事?”阿兰傻傻地问。

穿过霓虹,穿过夜浪,一回到住处,波波的心顿然就坠入冰凉。盛宴过后是寂寞,狂欢过后是迷茫,每一个漂的人,无不处在巅峰与低谷的对决中,每一次心的倾诉,换来的并不是解脱与轻松,相反,倾诉有多深,空落便有多沉。一想刚才的热闹,一想刚才的忘乎所以,波波就被将要面对的一个人的漫漫长夜吓住了,她真是嫉妒郑化和杨云鹤,好歹他们这阵还能相拥着说会话,分享刚才交谈时的快乐,而自己呢?

“先甭想这么多,就让她躺医院里,我坚信她会醒过来,她不可能把那么大一个秘密咽回去,她千里迢迢跑来为了啥,还不是要证实这件事?”

夜像一头魔兽,忽然间就把波波压住了。她这才明白过去的一月为啥会玩命地工作,她是想把自己完全地交给白昼而不让黑夜有机会偷袭,奔波和劳累其实不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是麻醉住自己。那么多的外漂者为啥总是忙忙碌碌,都怕停下来啊。算了,就让黑夜压着吧,波波心里关于黑夜的种种联想猛又死灰复燃,渐渐活跃起来……

有些事虽然他猜到了,但不经陈雪吟亲口讲出来,他还是不敢确信它就是事实。王起潮抱着固执的念头,非要阿兰继续守在医院。“她对我很重要,对我妻子也很重要,知道么,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醒来。”阿兰为难地说:“我一个护工,医生都没办法的事,我哪有好办法?”

百久的起死回生并不是因为她多能干,波波太清楚自己了,支撑她发力的绝不是什么信念,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影子:林伯!多么荒唐啊,每每她沉沦她迷醉时,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乐文,这个可怕的男人尤如她此生的一个地狱,她是万劫不复了。而每次拯救她的,总是林伯。哦,林伯。

她必须醒来,必须开口说话,要不然,这辈子我都心不安!

波波紧紧地抱住自己,就像抱住某个夜晚。事实上那样的夜晚有很多个,只要在林伯家住,她都会半夜里醒来,梦游一般飘进林伯卧室,有时候林伯醒着,有时候却睡得安详。波波会跪下去,或者就守在床头,总之,她就那么软软地放倒自己,放倒在林伯床前。宁静的月光如同一块温暖的棉被,轻轻包裹着她的身子,又如同一块磁性很足的海绵,要把她吸到某个地方去。跪在床下是多么的幸福啊,屋子里布满他的气息,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也最能让人踏实入睡的气息,可它更是男人的气息。波波只要吸上一口,身心便暖融得不成样子了,哦,睡吧,她愿意永远地睡在那种气息里,真的愿意。

凡事不能多想,一多想,气出病的准是你自个,人家却照样换个地方拿钱,反正有人总是有理由,再大的事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你能奈何?这一忙,王起潮就连医院也不能去了。陈雪吟还是那样,命还在,人却迟迟醒不过来。医生早已下了结论:植物人,劝王起潮拉回家静养。王起潮却坚决不同意,拉回家,拉回家她还能醒来?

有那么一两次,波波忽地生出冲动,想把自己从床下飘到床上,也仅仅是飘上去,飘到林伯熟熟的鼾里,可那种想法很快会吓住她,吓得她把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猛给咽回去,平静便再次包融了她。

一连数日,王起潮都住在工地上,生怕再闹出什么事。中间他听说,设计单位搞安装的工程师那段日子正在闹离婚,心情相当不好。图纸出事后,那家伙居然溜了,原来他也是漂到深圳来的。那审核呢,图纸不是要层层审核么?王起潮真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公司出问题还能理解,毕竟不是正规军,是草台班子,人家可是……结果他得知,如今的图纸审核千奇百怪,有人考了国家注册资格,将本子往那一放,一年拿几十万,人却从不露面,而真正审核的,却是那些考不上本子的人!妈的,王起潮骂了句脏话,如今这世道,啥怪事也有,啥事都敢玩,玩来玩去还是玩国家那些钱,玩工人那身汗。

男人和女人,复杂起来真是复杂,要是简单了,其实就跟月光和海水那么简单。

王起潮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精力顾及波波和百久了。安装工程出了问题,说来也是荒唐,设计图纸将安装工程好几处尺寸弄错,等发现不对劲,已经晚矣,工程已搞了一大半。王起潮气得拍桌子砸板凳,但无济于事,工程还得返工。跟设计单位交涉几次,对方支支吾吾,给不了他一个合理的说法。后来一想,要说法顶屁用,工程返工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虽说返工部分的造价最终是补上了,但工期因此而延期不少,这且罢了,搞过工程的人都知道,放一根管子容易,要是撤了再换,那味儿,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