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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危机继续发酵章 汪长龙病情加重

像不是发烧,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状态这么差。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汪长龙累得连说话的力气就没有了,他摇摇头,勉强说了一句:“没事。”苗小梅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觉得他好

“长龙,你怎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过了二十多分钟,苗小梅回来了,她看到老公躺在床上,就担心地问:“长龙,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唔,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歇一会儿就行了。”

屋顶修好了一半,太阳越来越高了,晒得他有些发蒙。他昏昏沉沉地在屋顶上躺了一会儿,听着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估计快到点了,他赶紧攀着梯子溜了下来,洗干净手和脸,回到床上静静地躺下。

苗小梅的眼光落在了丈夫的脸上,这会儿他看起来的确平静多了。“那你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汪长龙打定主意。他知道,每天七点多钟,苗小梅就要去地里干活了,不到中午十一点是回不来的。他准备利用这段时间修理一下屋顶。第二天七点钟,苗小梅刚刚下地去,汪长龙就赶紧起身,他竖起一个高高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房顶,仔细检查,找到漏雨的地方,先拿塑料布和瓦片给盖上了。原本干这个活儿他只需要一个小时,可现在他却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一边干一边不时地向院子里张望,看苗小梅是不是回家了。他不想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自己干的。好在整个院子里,除了他自己,什么人也没有。

苗小梅倒了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又赶紧撸起袖子,洗菜淘米,准备做午饭。午饭做好了,夫妻两个和小儿子一起吃。

就先从修屋顶开始吧。

“双喜呢?”汪长龙问。

他走近破旧的房子,伸手抚摸着被时间侵蚀得硬邦邦的土墙,低矮的屋顶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狭窄的过道两旁堆满着杂物,滴着水的墙角散发出一阵令人窒息的霉烂的潮气。这里是他的一切,他是这个家的中心,这里有他最爱的人,也有最爱他的人。他们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苗小梅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怎么过?他用手指摩挲着墙面,暗自思忖:还是从现在开始接受现实吧,趁着自己还能动,多为苗小梅和孩子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点是一点吧。

“他说要考试了,最近就不回家了。”

从山上下来,汪长龙拖着沉重缓慢的脚步向家里走去。他站在门口,呆呆看着自家简陋的土坯房——房子已经破旧不堪,因为没有钱,他们的房顶早就漏了。昨天晚上下雨,他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看着被煤烟熏黑的房顶,听着雨水敲打着房顶的声音。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积水很快漫过地面,整个房间显得阴暗潮湿。一下雨,苗小梅就不能睡个安稳觉,她必须把家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放在地上,过一会儿就要爬起来把积水倒出屋外。看着忙了一天的苗小梅,到了晚上还要来回起来好几趟,累得脸色蜡黄,眼眶都青了,汪长龙心里一阵难过。

“有时间的话你去学校看看他,给他带点吃的和换洗的衣服。”

汪长龙挺直了瘦弱的身子,双眸注视着下面的矿山,矿石从地层深处采上来,那些废弃的矿渣就乱七八糟地堆在地面,一片一片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些废弃的矿渣一样,生命很快就要被填进荒原上宽大的裂缝中,只等着那点残余的活力一点点被耗干,彻底干枯完结。他最近老是梦到自己在井下爬行——虽然那已经是遥远的往事了,可却历历在目,清晰得令人害怕。

“好。”

从此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便成为禁忌,汪长龙觉得体力好一点的时候,还会挣扎着出去放羊。他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他最喜欢在山崖上眺望,喜欢坐在大青石边,一连几个小时都不动地方。他其实什么也没想,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汪长龙把仅有的两块腊肉放进了小儿子的碗里,孩子摇了摇头,又把肉夹回了爸爸的碗里,懂事地说:“爸爸病了,爸爸吃。”“让你吃你就吃,乖儿子,听话啊。”汪长龙爱抚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顶,轻轻把腊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孩子一边看着他,一边嚼着。苗小梅则低着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苗小梅说完转身就走了,拼命强忍着泪水,不让汪长龙看见。

吃完饭,苗小梅洗着碗对汪长龙说:“下午你好好睡一觉。”

“放屁!谁说治不好了!你乖乖听我的,就能好。”

“嗯。”

“我这病治不好了。”

等到苗小梅走了,汪长龙又起身了,他小心地爬上了屋顶,继续把刚才没有盖严实的地方仔细盖一盖,希望能让屋顶更结实一些。这样起码能坚持几年,小梅就不必为屋顶漏雨而烦恼了。可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一下子干这么多,他只能干一会儿歇一会儿。这样,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房顶终于修好了。

苗小梅发火了。她其实是在用发火来拼命掩饰着心中的悲伤。“你除了会对老婆发脾气,还能做什么!?别成天想着那些事,有病就要治,说这些丧气话有什么用?”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汪长龙就这样打游击般地干了几天之后,他的行动终于被苗小梅发现了。原来,这天她给羊喂食时,她突然发现畜栏旁破了好久的裂缝竟然被人仔细地修好了。而且她发现土坯墙的边缘也被人仔细地抹好了水泥。这是谁干的呢?难道是汪长龙?他身体这么差,能干得了这么重的活儿吗?苗小梅有些诧异,再说他是什么时候干的呢,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于是苗小梅留了心,这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按时走了。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她故意折返回家,透过门缝往里看。果然,汪长龙弓着身子,正在费力地有节奏地挥动着锤子,把楔钉砸进木缝当中,他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干着。一瞬间,一股莫名的伤感充斥了苗小梅的胸口。

“别再说了!”

“吱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也许是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汪长龙,他踉跄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可你还年轻……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你没事吧?”苗小梅赶紧搀住他。

“别胡思乱想了。我哪儿也不去。”

“你怎么回来了?”汪长龙累得脸都白了,额上冒出大颗汗珠。苗小梅心疼地挽起丈夫的胳膊,把他带回屋子里躺下。他全身发软,动弹不得,使劲咳嗽了好半天,才长长地吐口气,闭起眼睛歇着。苗小梅什么也没说,给他倒杯水,然后默默地做好饭,端到汪长龙的身边。

苗小梅看着汪长龙,眼中布满阴霾,轻轻甩开他的手。“别说傻话,这话不吉利。”她的声音很疲惫,几乎听不清。“小梅……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你别管我行不行啊!你带着孩子走吧!”汪长龙沮丧地背过身子去,呜呜地哭出声来。“你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吃完饭,苗小梅突然说了一句:“你还要修什么,我帮你。”

可是,有一天,汪长龙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小梅!”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扳过她的身体面对着他,暴怒地嚷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你干吗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咱们离婚吧!”

“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她又说了一遍,“你还要修什么,我帮你。”他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再堆些土坯,把墙面修一修。”

她只能尽量多陪他说说话,尽可能多做些汪长龙爱吃的饭菜,把一切好东西都给汪长龙吃或者用,让他开心。汪长龙病重的时候会喘不上来气,于是她咬咬牙买了两台电扇,给他增加空气流通和氧气。为了给他攒钱买药治病,她总是省下每一分钱。为了省钱,她甚至连午饭都不吃了。她希望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汪长龙的情绪会好一些,身体也会慢慢恢复。她多么希望能够像以前一样,全家人晚上围坐在一起,聊天、看星星、说说笑笑,过着平静而安宁的日子。

“今天你休息,明天我帮你干。”苗小梅慢慢伸出一只手,举到汪长龙面前,紧紧握住他枯瘦的手臂。汪长龙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他觉得妻子越发瘦削干瘪了,鼻翅两旁伸出了两条长长的皱纹,就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婆。

每当想起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和对她和孩子们的好,苗小梅就下定决心——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延长汪长龙的生命,她都愿意尝试。她曾经拿着片子去问过医生,想和医生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他的性命。可医生却摇摇头说:“这种病至今没什么根治的办法,只要不恶化就算好的了。”医生建议他们做手术洗肺,可手术费用太高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弄钱。她也想过去找曹子彬说理,可是每每看到曹子彬那凶神般的眼神,她就胆怯了。

第二天,苗小梅没有下地,留在了家里。她帮着汪长龙和泥,把泥抹在墙面上,“给我拿点铁丝来。”汗水从他的身上滑下来,像小虫子一样痒痒的,他用手指一挠,就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泥道子。苗小梅默不做声,跟在他后面忙来忙去,不时给他递过一条湿毛巾或者一茶缸子水,等到太阳渐渐升高了,土墙总算抹好了。

汪长龙一生从没干过缺德的事,做人清清白白老老实实,从没欺骗过任何人,没对不起任何人。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休息一下吧。”

想当初汪长龙是一个多么英俊强壮、勤劳憨厚的人啊。他从不会花言巧语,只是默默地干活。他年轻的时候身体强壮,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是家里的顶梁柱。从地里庄稼的春播秋收,到盖房子的推土拉坯,什么样的重体力活他都不在乎,都干得漂漂亮亮。他从早干到晚,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可自从他下了矿,在那个黑暗得如魍魉地狱一般的地方挖了矿之后,他浑身的力气就消失了,就像被什么魔鬼吸走了一样,而他被矿石粉尘污染的肺叶则经常阻塞呼吸的通道,喘不上气的时候,他说自己就像坐在高压锅里一样难受。

“好。”

自己的命苦,可丈夫的命更苦。

苗小梅给丈夫打来一盆水,帮助他把两个袖管卷上去。汪长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微笑。苗小梅也笑了。

苗小梅不是没感慨过命运的无情,也不是没憎恨过现实的残酷,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看到丈夫脸色苍白,快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气,夜里经常咳嗽,整晚睡不着觉。她怎么能增添他的痛苦呢。她白天强颜欢笑,嘘寒问暖,就是怕汪长龙往不好的地方想。到了晚上,她经常双目呆滞,神情恍惚,躲在一边独自垂泪。

“为什么要干这些?”她问,盯着他的眼睛。

双喜默默点点头。

“没什么。”

看到单纯的孩子变得忧心忡忡的,苗小梅心如刀割,“双喜,你还小,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情妈妈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只管好好读书,别乱想,听到了吗?”

“长龙——”她停了一下,“你别把太多东西憋在心里,有什么话你和我说说——行不行?”

“可爸爸病了,你身体不好,家里的地也没了,我根本没心思读书。”双喜已经十三岁了,早熟的他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一贫如洗的现实足够使他认识到继续读书没有任何用处,他一门心思想出去打工帮妈妈赚钱,可妈妈就是不肯答应。他试着出去找工作,可是年龄太小没人肯用他。看到矿里人手不够,总在招人,他有时候就逃学偷偷溜过去,帮大人干点简单的杂务赚一点点钱,他把这些钱一分一毛地都攒了起来,等到妈妈需要的时候就拿给她。

“真的没什么!”一阵疼痛忽而袭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使得自己的声音勉强保持正常。

“不。你好好读书。”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为我们娘几个多做点事,可是你该和我说啊,我就是下地帮不上你,也可以让双喜帮帮你啊。你干这么重的活儿,万一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苗小梅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烧菜煮饭。她把柴火填进炉膛,开始生火做饭。午饭仍然很简单,有时是清汤面条,有时候是炒土豆片配米饭,饭食中难得见到一些肉。大儿子双喜也特别懂事,他每天放学回来都帮助妈妈放羊砍柴挑水,比过去还要能干。有一天他回家对苗小梅说:“妈,下学期我不想去上学了,想帮你做点事。”

“我真的没事。”

“长龙,你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中午想吃点什么?”苗小梅每天中午11 点准时跨进家门,进门后第一句话准是这句,汪长龙则永远是一个漠然的回答:“随便”。他现在已经变得判若两人,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地躺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无动于衷,似乎已经心如死灰了。只有苗小梅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深深的孤独和绝望,还有一种继续生存下去的强烈愿望。

苗小梅默默看着他,半天又问:“我看你最近睡觉很不踏实,是不是老做噩梦?”

厄运似乎总爱缠着苦难的人不放。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汪长龙的病情还在加剧,他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打针、吃药、咳嗽。由于家里没钱,汪长龙只能买些最便宜的消炎药苦挨着,可即使这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是。”

苗小梅想去告状,无奈村里、县里、乡里到处是卢守云的亲戚和耳目,有冤根本无处申诉。她心里乱糟糟的,一封接一封地向有关部门写检举信,可都是泥牛入海毫无下文。难道卢守云的能量真的有那么大,连市里都有他的人?苗小梅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走投无路。她整天拼命地干活,希望增加一些收入。可是自家的田地没有了,她只能给别人家帮工种地,以此换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你梦到什么了?”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蝴蝶村的村民坐不住了,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巡逻护山。那些没有拿到征地款的村民们去问卢守云这笔开支的去向,卢守云却嚣张地说:“你们用不着知道这钱哪儿去了!我一个人晓得就够了,我是村长,有本事去告我啊!”然后,村里三进宫的有名恶霸“段五”带着十几个手下,整天拿着棍棒在村里面瞎转悠着,谁敢护山,谁有异议,一伙人冲进这家就是一顿狂砸乱打,打伤人不算,还要抢走值钱的东西,不值钱的东西就砸毁捣烂,当地派出所也不积极立案,搞得被打的村民们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那些被强征地的村民也没人敢再追问征地补偿金的事情了。

汪长龙犹豫了一下,他不愿意向妻子描述他的梦境,怕她难过,不过,也许应该让她知道。

新矿区很快进入开采阶段,但福田正义先前承诺的30 万元迟迟没有到位。卢守云和曹子彬也不敢催他,反而自己垫上钱赶紧开矿。开矿需要招聘新的人手。听说曹子彬的新矿都是三班倒,24 小时不间断作业,给的工资也挺高,于是,十里八乡的壮劳力都闻讯赶来,他们整天忙着装填炸药、开井、支顶……新矿很快就弄得有模有样的了。

“最近我老是梦到一个人在矿坑里爬啊爬啊的,那条巷道长得要命,怎么也见不着头。我爬啊爬啊爬啊,突然见到了过去的工友老王,我刚想和他们打招呼,可突然想起来——他都死了啊!再往前爬,我又看到了老何,他是让罐车给撞死的;然后是老吴,他是瓦斯泄漏死的;他们都躲在角落里看着我,有的人还冲我笑……于是我拼命往回爬,可就是找不到出来的路……”他戛然停住,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明显。苗小梅骤然间只觉得全身冰凉,有些战栗地问:“那么可怕的梦?”

村民们的抗议毫无用处,曹子彬早就雇人在望儿山上铺了路,很多大型矿山开采车辆来来往往。几辆挖掘机正在强行开采,把山体表面的土层剥离得差不多了,两旁的道路被灰白色的石灰粉厚厚覆盖了一层。一辆辆满载石料的卡车从麦田旁驶过,扬起一阵令人窒息的沙尘。

汪长龙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没有下过矿,不能理解黑暗。那是一个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人到了那里就不是人了,总觉得自己是条虫子,不停地往地底下爬。”

蝴蝶村的危机仍在继续发酵。

苗小梅不再说话了,她只是出神地看着汪长龙,表情忧伤。她把他满是老茧的手拉过来,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将脸埋在他的手里,不让他看出自己心里的恐惧。而他仍是心神恍惚地瞪着前面,手指轻轻颤抖着。

想当初汪长龙是一个多么英俊强壮、勤劳憨厚的人啊。他从不会花言巧语,只是默默地干活。他年轻的时候身体强壮,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是家里的顶梁柱。从地里庄稼的春播秋收,到盖房子的推土拉坯,什么样的重体力活他都不在乎,都干得漂漂亮亮。他从早干到晚,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可自从他下了矿,在那个黑暗得如魍魉地狱一般的地方挖了矿之后,他浑身的力气就消失了,就像被什么魔鬼吸走了一样,而他被矿石粉尘污染的肺叶则经常阻塞呼吸的通道,喘不上气的时候,他说自己就像坐在高压锅里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