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富子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以前附近有个小女孩儿死于车祸，洋娃娃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宝贝。信彦说因为他常在公园跟那个小女孩玩耍，小女孩儿的父亲才将洋娃娃送给他。”
“请问你记得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所谓的不吉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汤川继续追问。
香奈子摇了摇头，“完全不记得……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有这回事？”
汤川点点头，随后陷入沉思。草薙实在猜不透他脑海中翻腾着何种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抬起头来。
“没有。”香奈子肯定地说道，“妈妈说那个东西不吉利，把它给丢了。”
“感谢两位抽空接待我们，今天的谈话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向坂木母女致谢后，汤川便说，“我们走吧。”催促草薙离开。
“有这种东西吗？”富子好像已经忘记这回事了。“那个洋娃娃还留着吗？”汤川问。
“真想找出洋娃娃原来的主人……”回到车上，汤川随即说道，“有没有办法找到呢？”
“哦，我记得那个是……”香奈子似乎回想起来了，“信彦小时候从外面拿回来的洋娃娃，说是别人送给他的东西。妈你也记得吧？”
“真要找也并非不可能，只要调阅交通事故记录即可。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拜托你说明一下好不好？”
“这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吗？”汤川问坂木母女。
“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不过我认为洋娃娃极有可能跟坂木的预知梦有关联。”
照片里的信彦所抱的，和他画在那本纪念册上的女孩儿画像一模一样。原来那是坂木信彦曾经拥有的东西，不过一个男孩子拥有洋娃娃，倒是蛮稀奇的。
“例如死去小女孩儿的灵魂附在洋娃娃上？”坐在后座的牧田插嘴问道。
“要想不起来也难啊，这不就是那幅画像吗！”
平常对这类话题嗤之以鼻的汤川，居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吗？”
“嗯，说不定真是如此。”
草薙目光投向汤川所指的照片，照片是年幼的信彦站在路旁的模样。只是他手里抱的东西，却让草薙双眼圆睁。“咦，这是？”
“喂喂……拜托你正经一点回答好不好？”
“废话少说，仔细看！”
“我一直都很正经啊！”
“相册上写着小学二年级啊……”
“在毫无缘由的状况下，我们无法有所行动。想要调阅交通事故记录，我们得向上司提出像样的说明啊。”
“这张照片。”汤川指着一张照片，旁边写有“信彦小学二年级”。
草薙话一说完，只见汤川直视着正前方，大大地做了下深呼吸。
“什么？”
“那我也不勉强你们了。预知梦之谜能不能破解，对我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正当此时，汤川顶了草薙的侧腹一下，说：“喂，你看这个。”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坂木信彦确实给人那样的感觉，草薙颇能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截至目前，我个人还提不出有力的见解。”
“嗯，他是个喜欢自己一个人玩耍的孩子。”
草薙叹了口气，要是此人现在撒手不管，那案情真的就走进死胡同了。
“这样啊？”
“好啦好啦，我尽量设法调查。”
“嗯，可是他从小就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啊。”富子回答。
“顺便连她父亲也查一下。”
“只有朋友了解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吗？”草薙轮番看了富子和香奈子一眼后，开口询问。
“父亲？”
“嗯。”汤川一脸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坂木母女不是说送洋娃娃给坂木信彦的人，正是那名死于车祸的小女孩的父亲吗？”
“似乎看不到什么具有特殊含义的照片啊。”草薙说。
“对对，我想起来了。”
的确，相册上到处写有“信彦幼儿园毕业典礼”之类的说明。汤川翻开写着“信彦小学四年级”的那一页，里面贴有好几张在运动会和远足时拍摄的照片。
草薙发动车子，若真的提起灵魂附在洋娃娃身上的话题，不知道上司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想到这，草薙既有点儿担忧，却又带有几分期待。
“照片下面应该都有附注，说明是何时拍的才对……”香奈子回答。
两天后，草薙打电话给汤川。
“请问他小学四年级左右的照片，大概在哪里呢？”汤川边翻相册边喃喃问道。
“我查到洋娃娃原来的主人了。”
汤川接过相册，把它摊开放在膝盖上，一旁的草薙也探头过来看。第一页有一张男孩子的照片，全身光溜溜地被摆在椅子上。
“虽然我很想夸奖你‘干得好’，不过仔细想想，这本来就是你们分内的工作。”
香奈子下楼来，手中拿着一本蓝皮相册，“就是这本。”
“这个任务可没你想象中简单。光是说服上司就费了我一番工夫，再加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故记录，查起来也格外费劲。”
嫌犯家属都是这样说的，草薙硬是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认命吧。结果如何呢？”
“唉……”富子绝望地叹了口气，“为什么那孩子会做出这种事……他那么温和……”
“我从结论说起，一句话：牛头不对马嘴。”
“这我们也不清楚……”草薙回答，“若只是潜入他人住宅，其实倒还好……问题在之后犯下的肇事逃逸。”
“哦……怎么说？”
“请问，我们家信彦会被判多重的罪呢？”她低着头问。
“女孩子名叫樱井真子。既不姓森崎，也不叫礼美。”
富子把手帕整齐地折好放在膝盖上，上面早已被泪水沾湿。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啊。”汤川很干脆地说。
“嗯，请稍等一下。”香奈子起身上楼。
“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失望。”
“能否让我们看一下？”
“不抱有毫无根据的期待，是我的一贯主张。倒是她父亲的事，查得怎么样？”
坐在稍远处的香奈子，听见汤川这个问题后，回答道：“我们家遗留有一本相册……”
“算是有成果吧。事发时，他住在坂木家附近。后来搬家了，是个设计师。”
“那么……请问府上是否还留有能看出他幼儿时期状况的物品呢？例如日记或相册……”
“设计师？服装设计师吗？”
汤川这个问题，换来富子皱着眉头及侧头思考的回应。与其说是忘记，倒不如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可能回想得起来。
“不，好像是以画插画及书本装帧为主。”
“当时您儿子大概都到哪些地方玩呢？在两位印象中，他是否常出入某个商店或某人的家？”
“这么说来，他在家工作？”
“完全没有。我们的客户没人姓森崎，附近邻居也没有姓森崎的人家。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信彦这孩子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
“这我就不清楚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两位是否听过森崎这个姓氏呢？例如当时邻居有人姓这个姓氏之类的……”
汤川没有回应，他似乎拿着电话就此陷入沉思。
“这个……我印象中是没什么怪事……”母亲侧着头回答。
“喂，汤川！”草薙不耐烦地叫了他一声。
“据说您儿子大概是在小学四年级，开始提及森崎礼美这个名字。请问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汤川开口询问。他事先对坂木母女表明，自己是大学教授，专门研究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我大概知道了……”汤川总算有所回应。
坂木信彦的母亲富子边用手帕擦拭眼角边说。在办公室一角，草薙等人与她面对面会谈。他的父亲在案发后一直卧病在床，信彦的姐姐香奈子还得回娘家帮忙处理事情。
“知道？知道什么？”
“说真的，我们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但他既没造成他人困扰，我们也觉得这样总比他在外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好，就不怎么在意，没想到他居然铸成大错。我这个做母亲的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整起案件的轮廓。接下来草薙刑警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坂木家正对着主要干道葛西大道，是一栋三层楼建筑，一楼是办事处兼仓库。当然，目前大门深锁。
“什么事？”
“先让我卖个关子吧。”汤川意味深长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调查交通事故发生时的情形，尽可能挖掘出小女孩儿父亲当时的生活状况。我相信在调查过程中，肯定会出现森崎礼美这个名字。”
“此话怎讲？”
光是听汤川这单方面的说辞，草薙实在摸不着头脑。
“只要知道起因为何，大概就能真正破案了吧。”汤川说，“而且结果会跟警方原先的判断截然不同。”
“你够了！不要光你自己了解状况，好歹也把你所谓浮现出来的案件轮廓解释一下好不好？我可是以警方代表的身份说出这句话！”
“可是，知道起因后，对案情又有什么帮助呢？”
或许是听到草薙气愤难平的回答，汤川就不禁笑了出来。
“没错。”
“你这种气急败坏的语气，偶尔听听感觉还不错。好啦，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听完后，你自行决定到底要不要采取行动。”汤川换回正经的语气接着说，“假设我的推理正确，案情将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认为坂木也是因为受到某种因素影响，才会梦见森崎礼美这个名字的？”
“你话说得可真满，真相当真如此惊人？”
“嗯，这种说法确实很合理。”
“我想……听完后你也会大吃一惊。”这话语虽然有点儿夸大，汤川的声调却十分凝重。
“据说是真的，不过详情就不得而知了。过去在历史上，关于预知梦的小故事可说是数不胜数。其中大多数都只能算是偶然，不过也有不少故事无法只用偶然二字带过，但都可做出合理的解释。就举刚刚提到祭司的梦为例，当时局势动荡不安，祭司一直很担心大公夫妇的安危，害怕他们遭到不测的念头潜藏在他心里，这个潜意识化为梦境浮现出来。这样解释不也说得通吗？”
数十分钟后，草薙在帝都大学旁的咖啡厅和汤川碰面。二人选定最角落的圆桌坐下后，物理学家向刑警发表自己的推理。
“这是真的吗？”
内容确实令人啧啧称奇。
坐在后座的牧田发出感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