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它干吗？”
“嗯。那告诉我住址。”
“没什么，不行吗？”她把纸杯垫又推过来一点儿。
“电话是装了，可我整天不在家又把它停了。”
“哈哈！”旁边喝着波本威士忌的男人发出笑声。
“联系地址。寺尾告诉我的电话号码根本打不通。”
“姑娘，你还是别缠着直贵了，这小子竞争率还挺高的，来找他的女人有好几个呢，是吧？”他征求直贵的意见。
“干什么，这个？”
“没有那样的事！”
由实子从柜台上放着的一沓纸杯垫中拿出一张，滑到直贵跟前。
“不对吗？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啊。喂！小姑娘，你这个耳坠好漂亮啊！在哪儿买的？”
“住哪儿不都行吗？”
“啊！这个？这不过是在涩谷买的便宜货。”
“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呢？”由实子又跟他搭话。
“哦，是吗？跟你的发型很般配呀！头发是在哪儿做的呢？”
“再来一杯！”那个单身男人举起杯子说道。直贵应了一声，倒了杯纯的波本威士忌。这点儿事情他也会做。男人时不时地瞟着由实子，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环视着店内。
又开始了。直贵心里骂着。这是这个男人的惯用手法，先是夸人家的服饰，夸人家发型好，夸会化妆，最后夸人家身材好。赞扬的语言是最容易说服人的，他这样讲解过。
“现在算是见习调酒师？”
这个男人是家制片公司的老板，不过是自称的，无法辨别真伪，还说认识不少有名的导演，这也是他的一大武器。现在由实子好像也很感兴趣似的听着这个男人说话。帮了我的忙！直贵想。他不想跟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有太多关系。
“因为白天没法工作了。”
由实子站起来去了洗手间。男人像是在等着这一刻似的立即招呼直贵。
“突然辞去了公司的工作，让我吃了一惊。”
“她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吗？”
“是啊。”直贵点了下头。
“没有。”
“听说你转为白天的大学了，好啊！”喝了一口新加坡斯林，由实子说道。
“那我可以带她走吗？”
直贵开始在这家店里工作不久，寺尾跟他联系过，直贵和他说了新的工作场所，他说一定会来的。果然一周之后寺尾就来了。那以后他们大体上每个月都能见一次。当然，到了现在，寺尾对直贵退出乐队的事一点儿也不提了。不仅如此，就是乐队的事情，他也决不主动提起，光是询问直贵的近况。所以每次都是直贵提起乐队和音乐的话题来，他总是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不过，听说过了年就将发行第一张CD。
直贵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随你便。”
还知道时尚饮料呢！直贵想着，告诉了老板。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药片。
“哦，那要杯新加坡斯林(2)吧。”
“把这个碾碎，一会儿放到她的饮料里……”男人奸诈地笑着。
“偶尔来吧。对了，不点点儿什么？”
“这可不好吧……”
“我上星期去了演奏会，到后台去打了个招呼。真是很怀念。听说寺尾经常到这里来。”
“拜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像是握手似的抓住直贵的手，手掌中夹着什么东西。直贵立即明白那是叠成很小的纸币。
直贵稍想了一下，马上找到了答案：“是从寺尾那儿听说的吧？”
由实子走了过来，直贵把手缩了回来。纸币到了直贵的手中，他转过身一看，是张五千日元的纸币，他咂了一下舌头。
由实子嘿嘿一笑：“是啊，怎么知道的呢！”
“再喝点儿啥吧！”男人对由实子说道。
“不是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已经喝了不少。要不给我杯橙汁吧！”
“有个聚会。大家又去了卡拉OK，我觉得没意思就溜出来了，也想看一眼直贵的样子。”
男人使了个眼色。直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柜台里面把那个药片碾碎。老板正陪着其他客人。
“还行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喝完橙汁，再去一家我知道的店怎么样？我送你。”
“好久没见了，”由实子把两肘支在吧台上，“还好吗？”
“啊！对不起！我想要直贵君送我呢。”她说道，声调稍有些怪。
“是你啊！”
“我还有工作呢！”直贵一边说着，一边把橙汁放到她的面前。
“啊……”那个表情，不如说是那个口音让他想了起来，是白石由实子。她比以前见面时好像瘦了一圈，加上头发变长了，还化了妆，所以直贵没认出来。
“那我等你下班。”
“忘了我了？好冷酷啊！”她眼睛向上瞪着他。
“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啊？”
“没关系！我等着。”
“好久没见！”
“别这样好不好？！”由实子听到直贵的话表情有些僵硬，但他看着她继续说，“对别人是麻烦呀！让他送你不就得了！”
女人把目光投向直贵，同时微笑着走了过来，脱了外套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外套里面穿着件白色的毛衣。
眼看着她的眼圈变红了，像是要叫喊什么，但她还没张口，手先伸了出来，把装有橙汁的杯子往直贵这边倒了过来。
“啊，好久没见了！”直贵想老板肯定会说这样的话，可他只是生硬地说了句：“欢迎光临！”目光中显现出些许迷惑。
“你干什么？！”直贵刚说出口，由实子已经跑出了店外。那个男人追了出去。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进来了新的客人，是个穿着黑色长外套的女人。稍微瞟了一眼没有印象，直贵觉得她大概是自己在这里工作之前来过的客人。女性一个人进一个从未去过的酒吧的事，基本没有。
“喂！直贵。”店长皱起了眉头。
这天夜里客人少，店里比较空闲，虽然还在电车运行的时间段，可桌子座位那边根本没有客人。吧台这儿也只有两对男女外加一个男人。其中一对一点点舔着喝白兰地，另一对一个劲儿地要金青柠(1)。没有机会施展手艺的老板像是很无聊。另一个男人，一边喝着不兑水的波本威士忌，一边时不时地跟直贵搭着话。忙的时候直贵可以适当地当作没听见，但没有别的客人的时候，只得充当他的说话对象，假装微笑还得附和他那些无聊的话题，除了痛苦之外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直贵边道歉边开始清扫地板，想起由实子跑出去时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