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正规的大学生有什么意思，每天只是无聊。”
“唉！”寺尾喉咙里响了一声。
“也许是没什么意思，可是将来就职的路就宽了。”
“想转入正规课程。”直贵说，“寺尾你也应该收到指南了吧。马上就要到申请期限了，我想转过去，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成为公司职员，每天在拥挤的电车里摇晃？你的梦想就是那样？”
“我想说的是，他这样犹豫才没有意义呢！”寺尾再次看向直贵，“再考虑一下好吗？退出乐队要干什么呢？难道说有更好的事？”
“不是在说梦想，而是现实。”
“正因为是哥们儿，才应该尊重他的意见。本身就犹豫不定的人，硬是要他留下才没有意义。”
“作为专业的乐队正式登台也是现实，而且这样还会实现更大的梦想。”
寺尾眼角向上挑了起来：“你啊，是哥们儿不是呀？”
“祐辅，别说了！”幸田插话说，“直贵肯定也烦着呢。乐队里现在缺了直贵也不好过，可是没办法啊！”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幸田委婉地开口说：“你虽然这么说，可直贵也有直贵的情况啊！”
“是啊，而且缺了直贵好像也会让我们正式登台。”
“喂！你们也说点儿啥呀？”寺尾看着其他人，“帮我劝劝这傻瓜！”
听了健一的话，寺尾眼睛一亮。不好！直贵想。可是已经迟了，寺尾站起来，一把抓住健一的衣领。
直贵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道歉，不想以这种形式来背叛寺尾。正因为心里把他当作伙伴，寺尾才这样认真。他是真正的朋友，欺骗朋友真是件痛苦的事。
“喂！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不是说过，我跟寺尾的处境不一样呀。”
健一刚明白是自己失言。“不！不是那样的。”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看到他那个样子，寺尾更加觉得不对头。
“我也感到不安。”
“你们几个，知道武岛要退出的事啊。不对，还不只这样，根津还暗中唆使，让你们劝武岛退出的吧？”
“正因为是这个关键时候，”直贵平静地说，“我们追求梦想的时候是快乐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能成为专业的有多好。可真的到要实现了的时候，这样真的好吗？我反而不安了起来。所以才考虑再三，觉得要是这样的心情是坚持不下去的。”
“不是！”直贵说道，可好像并没有进到寺尾耳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以前不是也没说过什么吗？！你的处境我都明白，但那也不是昨天今天发生的事啊，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变心了呢？”
“恶心！你们这帮家伙。想什么呢？！只要自己好，怎么都行吗？”寺尾把健一推倒，又一脚踢开竖在一旁的自己的吉他，“好吧，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没有这个乐队了。”说着跑出录音室。
寺尾开始不停地晃动着双腿，这是他焦急时候的怪癖。
直贵追在后面，走出建筑物，看到快步走着的寺尾的背影，跑过去把手搭在他皮夹克的肩上：“等一下，寺尾。”
那个唯一的亲属还在拖后腿，包括这次。直贵想这么说，又忍住了。
“干吗？放开我！”
“你们不都有家吗？有亲属。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在监狱里的哥哥。”
“你也替他们三个人想想，他们是抱着一个怎样的心情来找我的。”
直贵摇了摇头。
“谁知道他们，要不是秉性不好，才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那样的话，我们也一样啊！音乐上失败了的话，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碰壁也是大家一起碰呀！”
“他们也是被逼着做出选择的，要音乐还是要朋友？也是痛苦选择之后要了音乐的。那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应该受到指责吗？”
“不是那样的，成功不成功不是光靠实力，更多的是靠运气。对不起，我不是可以依赖那种东西的身份呀。我想确保一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坚实的路。”
寺尾像是不知要怎么回答，转向一旁，肩膀上下起伏着。
“你说我们的音乐是赌博？”
“对我来说大家都是哥们儿。自从哥哥出事以后，我第一次找到了知心的朋友。不能从这样好的朋友手中夺走他们的音乐，不愿为了我给大家添麻烦，希望你能理解。”
“我也想搞音乐，如果能吃上这碗饭最好。可是，怎么说呢，我还是不能在这上面赌一把。”
“你在的话也可以搞音乐，什么时候都能登台的。”
“我也不是没考虑将来。”寺尾的语气很严厉。
直贵听了寺尾的话，摇了摇头。
“我要考虑将来的事情。”
“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觉得不光彩，一边觉得对不起大家一边唱歌，那样的话像是在地狱，而且没有出头之日。根津先生是对的，这个社会上不会没有歧视。”
直贵叹了口气，在键盘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瞟了幸田一眼，他在打击乐器后面低着头。
“如果真变成那样再说吧。”
“不是问你怎么考虑的！”寺尾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胡乱坐了下来，“你也坐下！站着不踏实吧。”
“是说不能正式登台也行吗？想想其他三个人的心情会是怎样的。他们不是因为相信寺尾，才跟着你到现在吗？不管怎样，请你回到他们那里干下去。”直贵就地跪了下去，深深地低下头。
“我知道是我自己任性，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同意，这是我考虑再三后提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
那是在涩谷的一家录音室里开始练习之前。直贵跟寺尾说有点儿事情要商量。另外三个人虽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脸上还是有些紧张。
寺尾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你，到现在这个时候说这话，你觉得合适吗？”寺尾走近了一步，直贵要被他的气势压倒了。
“你们四个好好干吧，我期待着你们成功！”直贵说道。
“是真话。”
寺尾的脸歪着，紧咬着嘴唇。
“瞎话！你是认真的？”
要动手！直贵觉得。要是那样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让他打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但肯定深深地伤害了这个好朋友。
“所以，”直贵舔了一下嘴唇，“希望你能让我退出乐队，不再参加‘宇宙光’的演出了，就是这件事。”
不过寺尾并没有打过来，只是伤心地摇了摇头，呻吟一般地说：“以前我从没憎恨过你哥哥，可今天我从心底里生气，要是他在这儿，我肯定要狠狠揍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啊，”直贵笑了一下，“要是行的话，我也想那么做。”
寺尾瞪大了眼睛，里面有些充血，表情跟直贵想象的一样。
寺尾松懈了下来，直贵后退着，一下子离开他，转身走了。他感觉到了身后寺尾的视线，可是他，不能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