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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发现对方也知道事故的事情,店主好像安心了,点着头:“我们这里也是的。”

于是慎介试探地说:“我们店的话,是自从那次事故之后,就彻底不来了。”

“我听说你们共同拥有一艘游艇。”

“这个,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店主露出思索的神情,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思考。也许是委婉地表示不愿把话题涉及到客人的隐私。

“哎,没错。不过事故之后过了一阵子,他联络我说目前没有出海的打算,叫我暂时不用约他了。要说当然吧也是当然,不过看来他还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是吗。从什么时候不再来了呢?”

“是啊。”慎介又呷了一口酒,说:“听说结婚的事情也黄掉了啊。”

“不。”店主摇了一下头:“最近没有见到过他。”

“哎。”店主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知情的。他把细细的眉毛皱成个八字,说:“那件事挺遗憾的。以前两个人常一起来的。”

“木内先生现在还经常来吗?”

“和未婚妻两个人吗?”

“那太谢谢了。”店主似乎有点羞涩。

“哎。”

“我是从木内先生那里听说的这家店,他跟我说应当来一次看看。”

“他的未婚妻,我记得好像叫……上原?”

“啊,原来如此。”店主的表情里卸去了那种莫名的张力,知道慎介是自己的同行,好像放松了一些。

“对。上原美登理。很漂亮的,对吧。”

“我在麻布的一家店上班。”慎介递上“茗荷”的名片:“他以前常来光顾。”

“啊不,我没见过。不过知道是什么帝都建筑公司社长的千金。”

“客人?”

“对。大家都吵吵着说他是高攀。那姑娘特别爱花,每次到这里来,几乎可以说是肯定,会买束花送给我们。因为这附近就有家花店。”

“不算朋友,他是我的客人。”

吧台的客人在那边喊店主。于是,他对慎介说了句:“您慢用”,就回去了。

“您是木内先生的朋友吗?”店主问。

慎介把Gin and Bitters的杯子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店主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但表情中掺杂着一丝犹豫之色,他定是在想:这个客人什么来头呢。

上原……美登理啊……

“木内先生,”慎介问道:“一般都喝什么样的酒?”

看样子到这里来,收获也仅止于此了。而且美登理这个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也不清楚。木内在事故之后,似乎把他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做了一个清盘。

“多谢。”

慎介在脑子里将樫本和店主的话挨个检查了一遍,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想不通的地方。是个相当根本性的问题。前几天,木内曾对慎介很明确地说过自己“负罪感很淡薄”。但樫本和店主却又都说他“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哪个才是他的真心话呢?

慎介说完,店主微微一笑。趁着那笑容还没消失,慎介喝下了第一口。清冽而又令人舒爽的淡苦味由舌尖直传向大脑。“很棒。”他说。

高脚杯空了。本想着要不要再点杯什么,但又觉得再在这家店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冻得很冰嘛。”

这时,打工的女孩子走到桌边来,手里拿着件东西。

这份直觉相当准确。Gin and Bitters是店主本人送来的。

“那个,我们老板说,让把这个给您看看。”说完,放到桌子上的,是一本相册。

“对不起。”女孩子说完就退下了。慎介并不觉得自己一无所获。他留意到,自己说出木内的名字那一瞬,吧台里的店主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慎介瞧瞧吧台那边。

“没事儿,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那是最后一次跟木内他们一起去出海时的照片。”店主说。

“木内……嗯……”

“哦?”慎介打开相册。

“不,是木内。”

是一群以蓝色的大海为背景,在甲板上摆着姿势的男人。每个人的脸都跟店主一样晒得黝黑。其中,也有木内。他也充分经受了日光的洗礼,从白色短裤里伸出来的腿细虽细,但肌肉的线条饱满而清晰,怎么看都是个属于大海的男人。

“木口?”

连着几张都是这样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木内搂着一个女人的肩膀拍的。

“啊,等等。”慎介对着正要离开的女孩子高声道:“一个叫木内的人,常到这儿来吗?”

“和木内先生在一起这位女性是……”

店主站在吧台里,做出在倾听眼前客人们谈话的样子。但实际上,却用余光观察着刚走进店来的客人,一定正集中注意力,听着慎介要点些什么。若不这样的话,就不够专业了。

“是上原美登理小姐。”店主说。

女孩子答:“好的。”

慎介又重新看了看照片。上原美登理穿着件橙红色的T恤,脸型微圆,给人很健康的印象。虽说应该是涂了防晒霜的,但初看之下化妆感觉很淡,没什么社长千金的气质。

“来杯Gin and Bitters。”慎介说。

合上相册,慎介拿着走到吧台:“多谢。”

来慎介这里给他点单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个穿着蓝色T恤,看上去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也晒得黑乎乎的,丝毫不逊于她的老板。只不过,慎介看出来她的黑,估计是室内日光浴沙龙的产物。

“这些照片,本来打算多洗几张交给木内的。不过,也用不着了。”店主苦笑着说。

看来像是店主的一个男人站在吧台里面,蓄着胡髭,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脸、脖子、还有卷起袖管后露出来的手臂,都晒成了巧克力色。

付了一杯Gin and Bitters的酒钱,慎介出了店门,一边走,一边摁着手机,他想联络一下小塚,但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

慎介在离吧台最近的一张桌边坐了下来。是那种坐着跟站着高度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吧凳。他看看墙上,装饰着在蓝色海面上乘风破浪纵情疾骋的游艇的照片。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大声嘟囔着,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店内并不怎么宽敞。仅有三张小桌,外加吧台。吧台的座位看上去还容不下十个人,今天那里并排坐着七个背影,全都散发出一股子熟客的味道。桌位那边,有一桌坐满了。

往车站去时,他一抬脸,注意到旁边近处有一家花店。当然,店门是关着的,但招牌却映入眼帘。

过了保龄球场再走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就是那家店了,比路面稍稍高出一截来,所以入口处修了几级石阶。

慎介停下脚步。让他止步的,是招牌上写着的店名。

出了惠比寿站,朝南走。“夏加尔”的位置,他事先打电话确认过了。电话号码当然是在查号台查的。

数秒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裂。他转身就走。

再加上,还有成美的事情。不,应该说是三千万的事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只要一想起来就犯头痛。

飞奔进“夏加尔”时,打工的女孩子表情很惊讶:“啊,您忘什么东西了吗?”

今天的我简直像个真正的刑警啊——坐地铁在日比谷站换了车,朝惠比寿去的途中,慎介想。但事情依然还看不到真相,线团纠结得更厉害了,却找不到那个解开它的线头。

“刚才的照片,”慎介冲着吧台里的店主说:“刚才的照片,麻烦再让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