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立夫对共产党深怀敌意,毛泽东仍不在意,他提出要去拜访陈果夫与陈立夫。对此,中共代表团一些人员感到十分意外,认为像陈立夫这样的反共专家和顽固分子,平时都看作冤家对头,相顾眦裂,有什么好见的呢?毛泽东向大家解释说:“不错,这些人是反共的,但我到重庆来,还不是为了跟反共头子蒋介石谈判吗?国民党现在是右派当权,要解决问题,光找左派不行,他们是赞同与我们合作的,但他们不掌权。解决问题,还要找右派,不能放弃和右派接触。”
陈立夫还指使国民党各报纸对重庆谈判尽量少报道,以降低中共的影响。他还临时派一个叫卜锐新的中统特务到《中央日报》任记者,专门刺探中共方面的情报,这个卜锐新以新闻记者的身份为掩护,经常到曾家岩50号周公馆纠缠,探得情报后直接交陈训念或陶希圣,再由他们转交陈立夫。
9月7日,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三人一起前往陈公馆,去拜访陈立夫,不巧,陈立夫正好外出未归,毛泽东等人只好扫兴而归。
晚年的陈立夫著书立说,已然将自己曾在政坛上的风云视为过往烟云了。表面上,陈立夫对毛泽东和中共代表团十分客气,背地里却进行破坏活动,他不敢让CC派特务直接加害毛泽东和中共其他代表,因为这是蒋介石请来的“客人”,而且有美国人插手。但他认为可以乘机侦察共产党和进步团体,他暗中指挥特务密切注意各方面情况,只要有人和共产党代表接触,当时不便逮捕,也要进行登记,以后对这些人再行迫害。
9月18日,毛泽东前往拜访陈果夫,陈果夫万没想到毛泽东会亲自登门,拜访他这位反共人物,他委实没有思想准备,深怕慌乱中出了岔子,再加一副病容,实在难以会客,便以久病床褥,体败身衰为由,闭门谢客,毛泽东再次扫兴而归。
后来,陈立夫还参加了一系列与毛泽东礼节性的会见。9月2日,蒋介石在自己官邸宴请毛泽东,陈立夫出席作陪。9月5日晚8时,蒋介石在中央干校举行茶话会,招待苏联大使彼得罗夫及其馆员,并邀请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三人作陪,陈立夫也参加了茶会,蒋介石首先上台致欢迎词,毛泽东致谢词,陈立夫对毛泽东的湖南口音不能全懂,但其中有一句“和为贵”他听得十分清楚,对他的感触也很深。这晚还由著名的厉家班演出京戏《穆桂英挂帅》,陈立夫并无多少心思看戏,他还在考虑“和为贵”这三个字,陷入深深的沉思。9月6日,于右任宴请毛泽东,陈立夫也出席作陪。这几次,陈立夫见了毛泽东,只是礼节性握握手,说上两句客套话,然后便不苟言笑,正襟危坐,一副十分肃穆的样子,在他内心却在深深考虑,如何说服毛泽东放弃共产主义,信仰三民主义。
9月20日,毛泽东与王炳南一起,再顾陈公馆,第二次拜访陈立夫,陈立夫已经知道毛泽东前次来过,所以心中已有了思想准备,他也想和毛泽东谈谈,劝说毛泽东放弃共产主义。双方寒暄坐定后,毛泽东充满情谊地回忆起大革命期间国共合作,两党携手奋战的动人情景,想以此勾起陈立夫对往日的怀念,打消其对共产党的敌对情绪。但陈立夫并不想回忆过去,他一开口,就提出要中国共产党放弃外国的思想观念,即放弃马列主义,他说,中国人应该信仰三民主义,只有三民主义才能解救中国。毛泽东一听,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你们的三民主义却是反共剿共、压制工农的错误政策。说到这里,毛泽东收住笑容,严肃地说:“十年内战,共产党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发展壮大了。而国民党剿共的结果,却同时引进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险些招致亡国的祸害,这一教训难道还不发人深省吗?”几句话,说得陈立夫满面通红,毛泽东看到陈立夫很难堪,便又笑了起来,诙谐地说:“你们的三民主义还是不行啊!”
一次握手,一次干杯,这一瞬间的接触,在陈立夫的心海中搅起了阵阵波澜,毛泽东、周恩来博大的胸怀,待人的坦诚,令他感动不已,使他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但他从宴会上人们对毛、周的敬仰之情看来,感到共产党已经深得人心,这对国民党来说,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想,一定要劝说蒋介石,采取决断办法,与共产党分裂。
陈立夫见说不过毛泽东,便从另一个方面提出问题,说:“一国之中,不能有多种政权,现在抗战胜利了,你们应该放弃党的武力政权。”毛泽东对此即予反驳,他说,所谓的武力政权是你们逼出来的,“我们上山打游击,是国民党剿共逼出来的,是逼上梁山。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封他为弼马温,孙悟空不服气,自己鉴定是齐天大圣。可是你们连弼马温也不给我们做,我们只好扛枪上山了。”就这样,毛泽东在谈笑自若中,对国民党反共反人民的政策,巧妙地加以批评。同时,毛泽东还向陈立夫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对国内时局的主张,希望国民党人认清人心所向,不要重蹈覆辙,误国害民。
陈立夫正在纳闷,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只见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及周恩来、王若飞等人满面笑容地出现在大厅门口,毛泽东和孙科等人握手后,一眼看见了陈立夫,便大步向他走来,没等陈立夫回过神,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握住了他,陈立夫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欢迎”两个字,显得十分尴尬,还没等他想起应说几句什么话时,毛泽东已和其他人握手交谈去了。一会儿,宴会开始,毛泽东、周恩来在各室巡历一周,频频和大家干杯,来到陈立夫面前,毛、周二人友好地向他微笑,陈立夫举起酒杯,向毛泽东、周恩来表示衷心祝福,并将酒喝干。
面对毛泽东坦荡的胸怀,讥讽的议论,诚恳的态度,陈立夫一时窘迫无词,竟手忙脚乱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毛泽东讲的是事实,说的有道理,并表示对这次国共合谈“尽心效力”,使合谈成功。
9月1日,刚下过一场雨,重庆显得干净凉爽,中苏文化协会举行庆祝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的鸡尾酒会,主持人孙科、张治中、邵力子向国共两党负责人以及其他党派负责人、文化艺术界人士、社会知名人士发出了邀请。陈立夫也得到了邀请,但他预先并不知道共产党代表会去,晚上7时,便兴致冲冲地来到中苏文协大楼,一到这儿,便觉气氛不对头,今天人特别多,整个二楼都挤满了,国民党要人孙科、冯玉祥、覃震、宋庆龄、张治中、邵力子、翁文灏、王世杰、陈诚、朱家骅、吴铁城、贺耀组等人早已来到会场,苏联大使彼得罗夫及罗申武官也到了,正和人热情握手,各党派负责人及社会知名人士如沈钧儒、马寅初、谭平山、王芸生、左舜生、傅斯年、王昆仑、张申府、郭沫若、茅盾、史良、侯外庐等人也陆续来到,只见人们十分兴奋,到处是欢声笑语,似乎还有什么重要人物参加。
毛泽东的来访,给陈立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共产党人的胸怀、度量、才华都令他深为佩服,共产党对时局的主张,他也认为不无道理,但他却不能接受共产党人的建议,也不能转变反共的立场,他自恃国民党是大党,有枪、有政权、有钱、有美国人的支持,而共产党枪少、人少,偏于穷山沟一隅,虽然民心所向,却是怎么也不能与国民党抗衡的。他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顽固,顽固得有点不近人情。当有人当着他的面提出,在国共两党谈判中,国民党所提条件不要太苛刻了,这样容易丧失民心时,他立刻沉下脸来,横蛮地说:“我们有多少人?共产党有多少人?我们占好宽的地盘,共产党占好多地盘?政治斗争靠实力,不要只看共产党吹得凶。”
蒋介石内心深处倒是十分欣赏陈立夫这种坚持反共的顽固态度的,但又笑他像小孩一样,在政治斗争中没有头脑,没有策略,只是一味莽撞蛮干,抗战胜利后的时局已和抗战前完全不同了,以武力消灭和大军围剿的办法显然不是上策,显然要等待时机。但蒋介石内心的想法又不好完全向陈立夫倒出,也不能向他细作解释,只好不理睬他,并不再让他主持国共的谈判,甚至连和谈代表也没让他当,只委派了王世杰、张群、劭力子、张治中等作为国民党代表与中共进行谈判。二陈对这次国共和谈始终采取消极态度。
陈立夫无视人民,无视民心所向,他不能正面历史,也不能遵循历史的规律,所以他在临近失败的时候,却以为失败的是对方,这就是他的悲剧所在。
对于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到重庆谈判,二陈是不赞成的,在一系列会议上,陈立夫都公开表示反对。当吴鼎昌向蒋介石提出电邀毛泽东到重庆谈判时,陈立夫当场就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断不可行。后来,他又几次向蒋介石提出,不可与共产党谈判,应该以武力消灭。陈立夫的亲信胡健中就公开说:“立夫先生不赞成这种搞法,他认为与共产党谈判只会助长共产党的声势。他说对共产党的问题只有动大手术才行。”
正是这种思想的指导,使他在民族大义面前也不能分清是非。抗战胜利后,人民要求严惩汉奸的呼声很高,汪精卫已经死了,周佛海与陈公博便成为最大的汉奸,当时这两人已被国民党有关部门关押起来,全国人民都一致要求尽快将陈、周两大汉奸处决。
正是基于此种目的,蒋介石接受了政学系头目吴鼎昌的献计,于1945年8月14日、20日、23日三次电邀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到重庆进行和平谈判。蒋介石的意图是:如果毛泽东不来重庆,就可以借此宣传共产党没有和平的诚意,把发动内战的责任推到共产党身上;如果毛泽东来重庆,他们可以利用谈判之机,抓紧时间准备内战。蒋介石错误地估计到毛泽东不会来重庆。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等陪同下,乘飞机从延安到了重庆,这一消息震动了山城重庆,也震动了全国,更打乱了国民党的反共计划。蒋介石无奈,只好坐下来,与中国共产党进行谈判。
周佛海的妻子杨淑慧为了使周免于一死,专程找到陈立夫,希望得到他的帮助,陈立夫念周佛海反共有功,竟然为周出具一张证明,要杨淑慧拿着这张证明去找蒋介石,证明上写着:“周胜利前一年所表演者,全能按照第三战区之预定计划……在京沪一带暗中布置军事颇周密,胜利后,使江浙两省不致陷于共党之手,国府得以胜利还都,运兵至华北各地,不无微功。如蒙钧座开恩,免其一死……”后来,杨淑慧将此证明托陈布雷转呈蒋介石,蒋介石果然以国府主席名义,下令把周佛海的死刑减为无期徒刑。可见,陈立夫的证明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陈果夫、陈立夫对国民党现状的批评以及不与共产党合作的主张,从本质上讲,蒋介石是赞成的,但蒋介石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对国民党的批评,蒋介石认为二陈太过,国民党还不致于那样坏,不致于无可救药,他完全可以领导国民党实行一党专政,统治全国。不与共产党合作,蒋介石又认为二陈太直,如果公开拒绝和共产党合作,拒绝和平,发动战争去消灭共产党,那将受到国内外舆论的谴责,那对国民党是不利的,他既不愿和共产党合作,又不愿承担合作破裂的责任。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决心消灭共产党,又要将内战的责任推到共产党身上,这是他自认为比二陈高明的地方,也是二陈还不能窥测到的他内心的秘密所在。
撕破假面具
重庆谈判
根据重庆谈判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双方签订的《会谈纪要》规定,1946年1月10日,在重庆召开了政治协商会议(旧政协)。这次会议是在全国人民要求和平民主的呼声中,在中国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党派的坚决斗争下,以及国民党发动全国内战尚未准备就绪的情况下,蒋介石被迫同意召开的。
另外,蒋介石虽然表面上也鼓励了这些革新派,但内心却是讨厌的,他认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到后来表面上也不支持他们了。正因为这些原因,到1947年以后,要求对国民党进行所谓革新的波纹逐渐消失。二陈与国民党一起,总的趋势是越来越反动。他们拒绝和平、鼓动战争,拒绝国共合作、鼓吹消灭共产党,最后只能走向失败。
对于召开政协会议,二陈是坚决反对的。陈立夫多次提醒蒋介石,不可上了共产党的当,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对国民党没有好处,后来为形势所迫,他才没再说话。当时国民党根据协商规定的名额,派出了8名代表参加会议,蒋介石为了加强国民党代表团的阵容,委派陈立夫为政协代表,于是,陈立夫踌躇满志地参加了会议,他以为凭着他手中的权力,凭着国民党各方的优势,就可以在会上压服共产党,服从他们的意志,达到他们利用政协会议,削弱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党派力量的目的。
实际上,二陈对国民党提出的批评总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蒋介石独裁、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只要要求打击一下孔宋裙带派,赶走政学系,由他们取而代之。他们对国民党的批评也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决不是想否定国民党、否定蒋介石的统治。所以,他们反对任何激烈的批评。当有CC分子请陈果夫向蒋介石转交一封提倡政治改革的信件时,陈果夫拒绝了,他说里面对蒋介石的批评太露骨,是不适宜的。陈立夫也不赞成自己否定自己,他在大多数时候仍然是为国民党评功摆好。
陈果夫没有陈立夫那样乐观,他对召开政协会议忧心忡忡,会议开幕那天,他不顾长期卧病的身体,竟然起了床,经过认真考虑后,便拿起笔来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信中武断地声称:‘政治协商会议必无好结果。且无论如何,共党已得到好处,本党已受害”,他还以法国为例,告诫蒋介石,不能听从共产党提出的废除一党专政的主张,说:“中国如行多党政治,照现在党、政、军均未健全之际,颇有蹈覆辙之可能。请临崖勒马,另行途径。并劝美国勿误中国并以自误为幸。”
二陈与CC系分子的议论及对国民党的批评,曾引起了蒋介石一定的重视。蒋介石曾邀请他们商量有关政治革新的计划,并给予他们一些鼓励。他们的活动也导致孔祥熙丢官弃职、远走美国,宋子文从行政院长宝座上翻落下来。在国民党六全大会和六届二中全会上,他们也取得成就,使大会作出决议,要求对国民党员进行总清查。在六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议中,甚至反映了他们提出的没收贪官污吏财产的要求。看样子,蒋介石似乎容纳了他们的建议,似乎要对国民党动一番手术了。
蒋介石看信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他认为陈果夫信中所说的确是忠臣之言,但又笑他长期患病在家,不了解外面的形势,竟如此迂阔。陈果夫确实不了解蒋介石的真正用心,蒋介石同意召开政协会议,除了为形势所迫外,其主要目的是企图通过政协会议,达到剥夺与消灭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解放区政权和人民军队的目的。因此,还在政协会议开幕之前,蒋介石就为会议定下了基调:“至于针对共方,若准其成立地方政权,不如准其参加中央政府,只要其共军受编与恢复交通,至其政治上之要求,决尽量容纳之。”他准备在会议上采取一切手段与方式,达到这一日的。当然,蒋介石也考虑到,万一会议不按他的意志去办,通过了不利于国民党的决议和路线,他认为也没什么了不起,国民党大权在握,是绝对不会受其制约的。
这些建议,一方面反映了陈果夫对国民党现状的不满,他对国民党的官僚作风与军阀作风、政治昏庸、制度不立、党无基础、人才匮乏等腐败现象提出了直截了当的批评,认为不可再留;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顽固反共的立场及对共产党的偏见。陈立夫也在一些蒋介石对他已不再有兴趣,而他也淡泊名利,不再过问政治,晚年的陈立夫积极倡导两岸的和平统一。刊物上发表文章,阴阳怪气地对国民党进行批评。
中国共产党尽管知道蒋介石并无合作的诚心,也无和平的诚意,但还是派出了以周恩来为首的代表团参加会议,并利用政协会议这个合法的形式进行合法的斗争,力争取得最大的胜利。
(一)官僚作风与军阀作风不可再留。(二)政治应有方法,使早澄清,入法治之轨。(三)制度不立,无以为政。(四)为求安定,有时反种将来不安之根。(五)性格不可让人摸着,知注重某点,而窃取其他之点。(六)党无基础,共党如来合作,则我危险。(七)多听取老同志及新同志意见。(八)同志应培植,否则,将来无可用之同志,呼应不灵,难应付意外之事变。
会议开始后,国共双方即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仍然是重庆谈判中所没有解决的两个主要问题,即所谓军队国家化和政治民主化的问题。
二陈虽然表面上保持沉默,但有时也放上一枪一炮。抗战刚胜利时,陈果夫经过深思熟虑,向国民党提出了八点建议:
关于军队问题,陈立夫与张群等人仍然坚持“首先军队国家化,然后政治民主化”,这一主张即受到中共的反对,周恩来认为,现在的政府还是一党专政的政府,把人民的军队交给政府,实质上是交给国民党,人民的军队就会变成国民党的军队。周恩来坚持政治民主化是军队国家化的前提条件的原则立场,提出了军事改革12条建议,为了争取和团结中间派的绝大多数,中共作出重大让步,提出“政治民主化”与“军队国家化”应同时进行,没有先后。通过激烈的争论,最后达成了折衷的协议,确定了军队属于国家、军党分立、军民分治的原则及“以政治军”,“公平合理地整编全国军队”的办法。陈立夫等要求中共将军队交给国民党的企图没有实现。
抗战胜利后,以二陈为首的CC系便对孔、宋裙带派和政学系发动攻势,一些CC系的中层干部成为进攻的主将,二陈表面上保持沉默,实际上暗中指挥。他们认为国民党腐败完全是孔祥熙、宋子文、翁文灏、王世杰等元老派人物造成的。他们还认为,国民党已经十分积弱,越来越引起人们的不满,这种不满“正是为革新和新生命的诞生创造了良机”。
关于国民大会问题,围绕十年前国民党包办选出的旧代表是否有效问题,一党专政还是多党制问题,关于宪章问题等,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会上,陈立夫十分活跃,相伴一生的人,在共同庆祝他们87岁的钻石婚。他多次发言,顽固地坚持旧代表仍然有效,坚持在中国应实行一党专政的政治制度等。中国共产党和民盟的代表都认为1936年选出的代表是国民党一党包办的,是在国民党控制下选举的,对此,陈立夫迫不及待地起来发言,为其专制行为进行辩解,他说:“有人批评国大选举法有指定代表为不民主,其实中国要进至民主,还要相当时间。”中共代表邓颖超当即起而驳斥陈立夫,她认为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固然要一定时间,但即使在现在的中国,指定代表本身是不民主,也是不必要的。
平心而论,陈立夫的话,倒还抓住了国民党腐败的症结,但由于他本人的扶摇直上以及他手下的CC派骨干受到重用也逃不出“美其名曰经济关系”、“美其名曰亲友关系”这一关,所以他只能对那些在“亲情关系”方面比他们更胜一筹的蒋经国、孔祥熙、宋子文等裙带派人物表示些不满,发发牢骚而已,而不能找到医治这种症结的办法。
陈立夫仍然进行狡辩,说什么“中国的国情是很多有能力有地位人士尚清高而不愿竞选,须三顾茅庐去请,故指定代表有其必要。”陈立夫的顽固态度引起与会代表强烈不满,中共代表陆定一据理反驳,他说:“陈先生认为,中国人民有不愿参加竞选的习惯,这在某些老先生中或有些事实,但数量很少。相反,曾琦先生昨天就曾说,当时青年党是放弃竞选的,中共更是被迫无法参加竞选。如果中共有好环境,会不参加竞选吗?要说国情,国情主要的是在这里。许多政党都愿竞选,满足这一要求很重要。”陆定一说的句句在理,句句是实,陈立夫再也无话可说。
一是政治关系,二是经济关系,三是亲友关系。政治关系是上等关系,政治关系就是组织关系。志同道合的人结合在一起,打算搞同样的事业,而且实行了干同样的事业,以组织为基础。在这个基础上生长一切应有之物,这是从事政治工作的常规作法。有政治组织才有力量,用这个力量才可以产生政治要求所需的结果。北洋军阀不懂这个道理,他们不及我们,所以他们完蛋了。共产党把这个关系当作惟一的关系,所以他们打不散,弄不倒,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许多人不重视这个首要关系,另作打算,找到另外两种关系,侵犯了这个最要紧的政治关系,是我们的致命伤。第二种关系,美其名曰经济关系,实际上是上下串通、营私舞弊、共同贪污的发财关系……第三种关系美其名曰亲友关系,其实是裙带关系。老婆娘家的人,不止于是小舅子,小舅子的小舅子,姨太太的亲戚,凡是性关系扯得上的人,都应列入这类关系。我们各机关里如果进行一次这种关系的调查,我敢说恐怕要占半数以上……凡是一个政府要倒霉的时候,必然是这种关系猖獗的时候……可是今日挟着后两种关系的贵人们扶摇直上,几乎把第一种关系排挤到难以存在的地步,这多可怕,这多危险!
关于实施什么政治制度的问题,陈立夫仍然坚持国民党一党专政的独裁统治,还美其名曰是学习苏联的办法,他振振有词地说:“国民党以党治国是效法苏联,今天大家以多党制的理论来批评一党制,那是什么也不能解决的。大家要认识一党制的实际情况。”同时,他还攻击中国共产党解放区的三三制政权,说他们国民党代表在国大代表中所占的比例比中共所说的“三三制”还要少。对此,中共代表陆定一反驳道:“国民大会旧代表的名单已经发表,据说国民党员占过半数,加上当然代表与指定代表合计起来,如说国民党代表在国民大会中的数目比‘三三制’下中共党员在民意机关中所占人数要少,这是难以相信的。”陆定一还说:“我们认为苏联制度的特点是使无权的工农知识分子有权。国民党学习这一制度,如能使工农知识分子有权,那要不胜感谢,而事实确是大家所共见的。”陆定一强调:“苏联并不是一切事情由党包办,而是由党领导人民工作。在中国则一党专政是办不通的,中国只应实行多党政治。”陆定一还回顾了过去国共两党合作的历史,指出:“在大革命到抗战中,国民党有其功绩,但所以有其功绩,乃因两党或多党合作”。陆定一的发言得到多数代表的赞成,陈立夫一时无辞辩解,十分狼狈,好半天不再说话。
对于国民党的腐败现状,二陈表现出不满态度,并不时给予批评,主张有所革新。还在抗战期间时,有一次,陈立夫便向他的亲信徐恩曾、张道藩、余井塘等人对国民党内的腐败现象大发一番宏论,他说:“我们可以大致分析一下,我们党政军各级机关的人事关系,看起来,好像是复杂的,其实并不复杂。而是很简单,关系不外是三种。”哪三种关系呢,陈立夫说:
在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及国民党内民主分子的努力下,政协会议通过了和平建国纲领,以及关于军事问题、关于宪法草案问题、关于政府组织问题、关于国民大会问题等五项协议。协议的种种规定,虽然还不是新民主主义性质的,但它有利于冲破蒋介石独裁统治和实行民主政治,有利于和平建国,因而在相当程度上有利于人民,有利于中国共产党,受到人民的欢迎,受到中国共产党的欢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协议成了广大人民衡量是非的重要尺度:谁能坚持政协路线,谁就得人心;谁要破坏政协路线,谁就不得人心,就把自己置于同广大人民群众对立的地位。
抗战胜利后,陈立夫又多次向蒋介石建议,尽快占领东北地区,消灭共产党。陈果夫还反复强调要统一军令,不能让共产党节外生枝,并提醒蒋介石,不要与共产党再合作。
对于政协会议的成功,二陈十分沮丧,却又奈何不得。陈果夫在病床上得知政协会上的情况及闭幕的消息后,深感大势已去,他抚今思昔,长长叹息道:“因党的组织不如人,致受共党甚至其他无人之党之欺凌侮辱,实在无以对前辈、无以对死者。”这位国民党的党务专家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国民党内存在的诸多问题,开始面对现实,但他又不能回答国民党为什么存在这多问题的症结所在,以及找到如何医治这些症结的办法,他希望蒋介石今后“应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不宜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也”。陈果夫的意思十分清楚,他希望蒋介石能采用一手执刀,一手执礼的办法,而不宜完全用武力镇压人民。他已经开始认识到,武力镇压,对共产党和人民来说并不是万能的。
对党内只有一手执《可兰经》,一手执剑;对党外只有一手执棒,一手执肉。现在敌人是共产党,对共党只有杀,我已杀了他们高级(党员)二千几百几十几,普通党员二万几千几百几十几了,怎么还有人说国共合作。
与陈果夫不同,陈立夫根本不愿承认国民党自身的问题,他还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把民意放在眼里,决心和人民作对到底。政协会议后,他去见蒋介石,领取指示。蒋介石表示,“我对宪草也不满意,但事已至此,无法推翻原案,只有姑且通过,将来再说”,命令陈立夫等对政协协议“就其荦荦大端,妥筹补救”。他们经过密谋后,决心撕毁政协决议,以武力和恐怖对待共产党和广大人民。
抗日战争中后期,二陈由愿意与共产党合作越来越趋向反共,陈立夫曾插手皖南事变,中国共产党在分析皖南事变原因时就指出:“CC系陈立夫等经过反共、准备投降的阴谋活动”,并主张驱逐陈立夫。到后来,二陈反共态度更加顽固,在抗战胜利前夕一次国民党高级官员茶话会上,有人提出,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是否还应实行合作,陈立夫唰地站起来,板着脸,气势汹汹地说。
还在政协会议召开时,陈立夫就密令国民党重庆市党部和CC派特务密切注视共产党及各党派的活动,在他的指令下,特务们无法无天,到处制造事端。当陪都各界协会在沧白堂连续举办讲演会时,国民党特务就在会场起哄以至动手打人,使会议无法进行下去,造成沧白堂事件,受到社会各方面人士的愤怒谴责。
对于这两个令人担心的问题,陈果夫和陈立夫通过密商后,采取了两个办法:一是坚决反共,在反共中既可发展巩固特务势力,强化特务政治,又可以获得蒋介石的重新信任;二是对孔、宋裙带派和政学系发动攻势,攻垮他们,才有CC系的地位,同时也可以对国民党内的腐败现象来一番刷新。
政协会议闭幕后,为了巩固会议成果,促使政协会议所通过的决议迅速贯彻实施,重庆各界二十余团体准备于2月10日在较场口广场举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各界知名人士都准备参加大会,人们情绪之高,会议规模之大,社会名人出席之多,是当时罕见的。
总统府巍峨高耸,可里边的人对这位归来的曾经的国民党高官早已失却了兴趣。在为抗战胜利欢呼、高兴过后,二陈兄弟开始冷静下来,他们比较多地考虑到国民党的种种弊端及其命运,也考虑到自己与蒋介石的关系及其前途。其一,关于国民党的问题。由于蒋介石的独裁专制及他们兄弟俩的长期控制,已存在种种弊端,国民党的腐败、贪污、专制早就引起广大人民的不满。抗战胜利后,全国人民一致要求废除国民党的一党专政和特务政治,这对主持党务的二陈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明显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但是,对国民党本身弊病,二陈并不回避,他们认为国民党组织松懈,缺乏纪律,没有民主训练和宣传;许多党员不关心党的原则,只求升官发财,导致了普遍的贪污腐化、欺上瞒下。总之,这个党已经是老态龙钟,再也看不到原来那种向上的朝气了。与此相反,中国共产党日益发展壮大,得到广大人民的拥护和爱戴。这种情况,不得不令二陈忧虑。当然,他们永远也不会承认,国民党的腐败与蒋介石有关,与他们兄弟俩有关,与CC系有关。其二,关于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虽是国民党的高层领导,但二陈知道,自从西安事变以后,他们与蒋介石的关系总好像渗入了点什么东西,再不如原来那样亲密无间了。相反,蒋经国太子派扶摇直上,黄埔系力量有增无减,政学系仍然受到重用。战后对二陈刺激最大的,便是蒋介石命令两位政学系成员熊式辉和陈仪,分别负责东北和台湾的接收工作,而东北和台湾又是最有油水的两个地区,二陈早就想占据这两个肥缺,现在却让人捷足先登,而且蒋介石这一姿态好像是故意做给二陈看的,二陈开始担心,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他们是否会被蒋介石抛弃。
庆祝政协成功大会的消息发布后,陈立夫如坐针毡,他急忙找陈果夫商量,这时,陈果夫也顾不得什么“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了,兄弟俩通过密谋策划后,准备实施彻底性的破坏。后来发生的较场口事件,完全“为CC方面所为”,是“中统局所主使”。
陈立夫与陈果夫一样,为抗战的胜利所陶醉和鼓舞。他也同样认为,抗战胜利后,是CC派发展的大好时机,因此他积极收罗旧部、安插亲信,向新接收地区大量派出CC派骨干,占领地盘,发展势力,他为自己勾画了一幅陈家党大发展的美好前景。
经过密谋商定后,陈果夫也不顾体弱多病了,他与陈立夫一起乘小车急赴林园,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坐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听完兄弟俩关于如何破坏会议的整个方案后,半晌也没有说话,陈立夫急了,再次追问方案是否可行,蒋介石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下,又闭上眼养神去了。二陈知道,再问也是无益,只好告辞退出。陈果夫心里十分清楚,蒋介石对这类事情,如果不置可否,便是默许,他要陈立夫抓紧时间,赶快去布置,尽量做到天衣无缝。
这一年年底,重庆城里,寒气逼人,可大街小巷爆竹声声、锣鼓阵阵,城里市民举行庆祝胜利、庆祝新年的双庆活动,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暖流。陈果夫也深受感染,12月31日,他早早起了床,一时兴起,磨墨铺纸,一口气写下了好几副春联,都是庆祝抗战胜利的,其中如“胜利还乡,勿忘八年苦战;和平建国,正是千载良机”、“研究科学,必须赶上原子弹;从事建设,不可习染旧官风”等,都表现了他希望和平建国,在经济、科学方面赶上世界强国的心情,当然他也希望在政治上革除一些弊端。但他总的思想仍然是,日本帝国主义被打败了,全国应该成为国民党的一统天下,CC系统将大有可为,应该好好地协助蒋介石,在加强一党专政的前提下从事和平建设及科学研究。
陈立夫回来后,便亲自出马,召集国民党重庆市党部主任委员方治、中统局副局长叶秀峰等人面授机宜。2月6日,陈立夫正式向特务们发出捕令,要以“民众对民众”的方法来破坏各界人士举行的庆祝大会。方治、叶秀峰接到命令后,即开始紧急布置。2月8日,方治召开重庆市党部第20次临时执委会,传达了陈立夫破坏大会的指令,并对此专门进行研究。通过密谋后,作出四项决定:(一)转变会议内容,设法推出刘野樵为大会总主席,派擅长辩论的国民党员参加讲演。(二)把握会场情绪,发动国民党员、三青团员及社会服务队队员共600人参加大会,党员200名由市党部组织科负责发动,团员200名由陈介生干事长负责发动,社会服务队队员200名由徐鸣亚委员负责发动。(三)请警察局派警察到场维持秩序,逮捕人犯。(四)遴选干练的人担任大会司仪,控制扩音器,参加大会的党、团、队员应于10日上午8时前到达会场,环立主席团前,保护“主席团”之安全。随后,国民党重庆市党部还东拼西凑,搞了个所谓9人的主席团,并恢复了早已停刊的《新蜀夜报》,作为进行破坏的宣传工具。
9月10日,各报均发表号外: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顿时,全国沸腾,一片喜庆。陈果夫、陈立夫也为这振奋的消息而欢欣鼓舞,卧病经年的陈果夫听到消息后,精神为之一振,一扫病容倦态,竟能起床读书会客了。以前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很少会客,即使与客人交谈,也限制时间。现在,整天与来访的客人长谈,直到夜深也不能入睡。10月,值司法院长居正70寿辰,陈果夫在给居正的寿词中情不自禁地写道:“在兹胜利双庆月,举觥宜称万众心。”表现了他与全国人民欢庆胜利的高兴心情。
与此同时,叶秀峰也遵照陈立夫的旨意,调动大批中统特务,进行了布置,作好了一切行动准备。
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经过八年御侮、浴血奋战,终于1945年8月迎来了伟大的胜利。8月14日,日本政府表示接受波茨坦公告,15日,日本天皇以广播《停战诏书》的形式,宣布无条件投降,同时,日皇命令日本军队立即停止战斗。9月2日,日本政府向盟军签订无条件投降书,9月9日,日侵华总司令冈村宁次在南京向何应钦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至此,抗日战争胜利结束。
2月10日这天,大会定于9时半在较场口广场举行。但8时刚过,国民党御用组织市农会常务理事刘野樵、市教育会理事吴人初、市商会代表周德侯、市中医师公会理事长李森普、市妇女会常务理事傅伯群、市会计师会理事古锋、市总工会理事长谭泽森、市律师会会长张晃、市党部科长庞仪山等,纠合特务打手共800多人,提前进入会场。以20多人为一组,分30多个组,分布在主席台下四周,还拉来一个未经大会聘请的军乐队坐在主席台上。刘野樵等人气势汹汹地跑上主席台,霸占了讲台。
抗战胜利
当大会总指挥李公朴、大会筹备委员章乃器、施复亮、马寅初、郭沫若等来到主席台时,刘野樵等人便对李、章等人破口大骂,事先布置好的台下特务一拥而上,对李公朴、章乃器拳打脚踢,顿时台上台下秩序大乱。尽管到会群众竭力维持秩序,由于特务们事先准备了铁条、砖头等凶器,蓄意制造事端,到会群众当场负伤和失踪达60多人。李公朴头部被铁尺打伤,马寅初的马褂被剥去,文稿被抢走,年近七旬的沈钧儒被暴徒追逐,一些记者也遭毒打。中国共产党代表周恩来到达会场时,特务们已经大打出手,会场已是一片混乱。目睹惨状,周恩来不胜悲愤,连声痛斥:“这是什么国家!”
中央合作金库成立不到三年,便随着他们内战的失败而彻底完蛋,在其存在的两年多时间里,并不是像陈果夫所标榜的那样:改造社会经济,使能达成公平管理的境地,人人都能享受美满生活,谋社会经济问题整个解决。而实际上只是二陈兄弟发财致富,与孔、宋等金融财团争权夺利的工具。
群众离开会场后,特务们继续在场上吵吵闹闹,冒充大会的名义,通过所谓“宣言”,大肆攻击《政协决议》,攻击中国共产党。然后,将会场上的布标、旗帜、桌凳抢掠一空。这就是蒋介石、陈立夫一手制造的较场口血案。
陈果夫常年多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对合作金库事无巨细,他都想过问,不容他人染指,但又无能为力。因此,他向蒋介石建议并得到同意,于1947年成立了中央合作指导委员会,他先提出要将主任委员一职让给他弟弟陈立夫,他的用意十分明显,因为陈立夫是国民党的组织部长,以陈立夫为主任委员,可以使合作金库及整个合作事业置于党务系统的领导之下,使之进一步党化,而且陈立夫年轻、身体好,让他负责,可以更好地运用合作金库的资金优势,达到获取暴利的目的。但蒋介石一眼看穿了陈果夫的心思,偏偏不批准陈立夫的任职,坚持让陈果夫当主任委员,而且还将谷正纲塞进了指导委员会,以造成分权之势。这样一来,陈果夫反倒作茧自缚,有什么事得通过中央合作指导委员会,不像以前那样独断专行、自由自在了。
较场口血案后,陈立夫完全撕破了和平民主的假面具,公开指挥中统特务在全国各地进行破坏活动。
正是由于一方面截留国库所拨专款,一方面又大量吸收农村存款,所以中央合作金库成立不久,就显示出它的经济实力和有利可图。这就引起国民党内各派系对此眼红,蒋经国极力想挤进合作金库,便向陈果夫推荐他的亲信黄密担任上海分库的经理,陈果夫一看来者不善,不但坚决拒绝了蒋经国的推荐,而且亲自任命CC骨干张道藩的亲戚徐义衡担任经理。为了在蒋介石面前有个交代,便将黄密改派成上海信托部的经理,时刻置于CC派的严密监督和控制之下。
2月22日,国民党CC派特务冲入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在中共办公室进行捣乱。
后来,合作金库还与农民银行共同分担了为国民党代购军粮的任务,这就把合作贷款变成向农民购粮的条件,受剥夺的仍然是广大农民。1948年,中央合作金库成立两周年的时候,曾经召开过一次由总库、分库、分支库高级干部参加的业务会议,会议检查两年来的工作,一致认为中央合作金库成立后,只办了两件事,一是大量吸收农村存款,使之集中到合作金库来,二是为国民党政府收购军粮,以维持前方的战争。至于原来所标榜的向农村贷款,支持农村的合作事业,基本没怎么做,“事实上业务部门两年间所办的贷款里面,合作贷款只占很小的比例,可以说完全是空谈”。
2月23日,由陈立夫所指挥的100多名CC派特务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重庆新华日报社,“将营业部四层楼各室彻底捣毁,门窗桌椅,荡然无存,杯碗炉灶,片物不留,书籍报纸,逐一撕毁……而本报营业部主任杨黎源,图书科主任徐君曼及职员管佑民等横遭凶殴,身负重伤”。
中央合作金库的业务,名义上是以国家专款开展贷款业务,以支持农村合作事业,在刚成立时,蒋介石特别同意由国库拨款100万元作为其开展贷款业务的专款。但陈果夫钱到手后,便开始转变业务方向,他认为,单靠专款是不够用的,必须大量吸收存款,因此他规定,各地的分库及分支机构,均可办理汇兑、吸收存款,以增加金库的资金来源。
6月中旬,上海各界人士鉴于蒋介石已决心发动内战,联合发起组织上海人民和平请愿团,由马叙伦、胡厥文、胡子缨、雷洁琼等为代表,于6月23日赴南京请愿。当代表到达南京下关车站时,陈立夫早已布置好的中统南京实验区的特务蜂拥而上,对代表围攻殴打,致使马叙伦、雷洁琼等多人受伤,酿成下关惨案。中共代表团当夜知道消息后,即向国民党提出严重抗议,要求查办凶手,保障人权。第二天,京沪各报纷纷报道,全国哗然。事情闹大了,蒋介石将陈立夫找去训斥了一顿。陈立夫回来后,也埋怨叶秀峰计划不周,不应该伤人,使事态扩大。并要叶秀峰处理善后事宜,叶秀峰只得找了两个替罪羊,扣押了两个月,等风头一过,即放了出来。
中央合作金库成立后,陈果夫为了迅速形成一个遍及全国各地的金融网络,他开始了紧张筹备分库的活动。首先,他在上海成立了分库和信托部,然后在南京、汉口等一些金融中心成立分支库,形成最低限度的金融网,再向其他中小城镇发展。
二陈的特务政治闹得民怨沸腾,民变蜂起,后来,就连国民党内一些稍有正义感的人士都对陈立夫不满,甚至美国人马歇尔也指责陈立夫为“反动分子”。陈立夫却毫不在乎,他钻牛角尖是钻到底了。
其次,二陈需要更加自由地进行经济活动。他们虽然控制了中国农民银行,有了金融优势,但农民银行有一个“农”字,尽管二陈不受此限制,已经将其业务扩展到其他领域,但总觉得不那么自由,不那么方便。特别是反对他们的政敌,总爱抓住农行进行越轨业务的把柄,而对他们实行攻击,这使二陈总得时常提防,心里总不太舒服。现在建立中央合作金库后,就大不相同了,合作是没有什么限定的,农业可以合作,工业可以合作,金融、商贸、保险、加工、交通运输等,都可以合作,只要能够赚钱,合作金库就可以毫无限制地参与,比农民银行显得更加自由、更加方便。此时,正处于解放战争时期,社会秩序比较混乱,陈果夫不敢明目张胆地用农民银行来做违法的事,便利用中央合作金库大肆套购物资,搞投机倒把活动。如在东北,陈果夫利用合作金库的资金大量抢购大豆,在长江流域,则抢购布匹、粮食等物资,并在各地建立很多仓库,囤积居奇,以获取高额利润。1948年底,陈果夫在中央合作金库内成立了“辅盛盐号”,刚开始,想专门做盐生意,以和“中和盐号”互相补充,后来,陈果夫看到黄金买卖更可以骤致暴利,“因此辅盛盐号后来干脆就放弃原定计划而成了买卖黄金美钞的一个机构。它所用的资金就是以盐名义向上海分库借来,再于运用之后如期归还金库。这基本上是一种偷天换日借公济私的办法”。能够毫无顾忌地进行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经营活动,以获取暴利,这是陈果夫办中央合作金库的又一重要原因。
局势已被瓦解
首先,二陈想在金融上压倒孔、宋。当时全国中央级的金融机关有6个,二陈已控制了中国农民银行,交通银行的总经理已由陈果夫的亲信赵棣华担任,中央信托局的局长也换上了CC派人物,现在再成立一个中央合作金库,那么四行二局一库这7个中央级金融机关中,二陈便占了4个,其发展趋势足可以超过孔、宋,俨然成了蒋介石控制金融的红人。
蒋介石虽然指示二陈破坏政协决议,迫害共产党和进步人士,但对他在政协会议上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却不敢公开耍赖。当时,蒋介石迫于国际国内的形势,在政协会议上许下了四项诺言,其中第一项便是取消特务政治,保证“司法与警察以外机关,不得拘捕、审讯及处罚人民”。政协会议后,随着特务在各地的肆意横行,更加激起人民极度的不满,全国上下都一致要求蒋介石尽快实行他的诺言,特别是诺言的第一项,取消特务政治,还人民以民主自由。
陈果夫为什么对合作金库如此感兴趣,愿花如此大的精力去经营它呢?按道理,他既当上了中国农民银行的董事长,手中有了这个全国性的金融机构,应该说是满足了,现在再成立一个合作金库,岂不是多此一举吗?实际上,陈果夫与陈立夫办中央合作金库,自有他们自己一番周到的考虑。
蒋介石对于他赖以进行独裁统治的有力工具——特务机构当然不会轻易放弃,陈果夫与陈立夫更是难得割舍。随着时局的发展,他们反共反人民的态度越来越顽固,陈立夫公开叫嚷:“国民党不能允许共产党并存”,既然如此,他们必须牢牢掌握特务这一反共反人民的工具。
1945年10月陈果夫当选中国农民银行董事长后,多次向蒋介石提出建立中央合作金库的建议,于是,国民政府采纳了陈果夫等搁置了五年多的提案,决定设立中央合作金库。1946年11月1日,中央合作金库正式在南京开业,陈果夫被任命为合作金库理事长,其亲信寿勉成为总经理。在开业典礼上,陈果夫向大会致词,他再次强调:“合作制度,是资本主义及共产主义两端中间的一条中庸大道,它调合着公利及私利、公有和私有,公营和私营,而且具有计划统制之长,而无其短,所以是实行三民主义社会经济的康庄大道。”在大谈了合作制度的所谓优越性后,陈果夫也看到,他的中央合作金库刚刚成立,要与孔祥熙、宋子文的国家银行一比高低,谈何容易,因此,他告诫大家:“机构成立伊始,组织既没完备,运用自难裕如,在短期以内,恐怕难以满足各方的希望”,他要合作金库的全体员工,参加股金的合作社员,“必须抱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来担负这一历史的任务。”
一方面是人民的呼声,包括来自国际方面的压力,要求取消特务政治;一方面是蒋介石本人,包括陈果夫、陈立夫,企图保留特务势力。蒋介石十分为难,他必须想出个两全之策才能应付过去。1945年底,蒋介石下达手令,指定张道藩、余井塘、戴笠等人组成一个7人小组,由陈立夫主持,共同研究对策,以决定中统、军统两大特务系统的去留。
鉴于全国合作的发展,社员股金的日益增多,陈果夫便想将散处在各地的合作金库统一进行管理,使之集中起来,形成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当陈果夫于1940年担任中国农民银行的董事后,便与其弟陈立夫商量,拟将各地合作金库统一由农民银行进行管理。1941年12月5日,在国民党五届九中全会上,陈果夫、陈立夫联合CC派人物潘公展、程天放、赵棣华等人提出了《拟请切实改善合作金融发展合作事业以奠定抗战建国之社会经济基础案》,该案指出:“我国推进合作运动已22年,组织单位已相当普遍,现并实施县合作社组织大纲,行将见每乡镇每保均有合作社之组,以与地方自治之工作相配合。……但合作事业以合作金融为命脉。如合作金融不能适应合作事业之需要,及配合合作行政之方针,则合作组织对于抗战建国之机能,势必大受其限制,而不能充分发挥。”因此,陈果夫等建议,尽快成立中央合作金库,“将现有各行局所办之合作贷款业务,加以调整与补充,此时需要更为迫切,理应切实付诸实施”,并要求:“中央合作金库成立后,应即于各省成立省合作金库,于各县成立县合作金库,运用金融力量,促进合作事业之发展”。该案还对中央合作金库的资本、职能、体制等都作了规定。由于当时陈果夫刚刚插手金融,在金融界还没有形成大的实力,因此,在金融界各方势力反对下,此方案没获通过。
这帮中统、军统的头面人物经过反复密谋后决定:将两大特务机构改头换面地完整保存下来。军统改为保密局,隶属于国防部下;中统则改为类似美国联邦调查局那样的机构,隶属于司法部。
1928年12月22日,陈果夫主持成立了“中国合作学社”,并亲自出任理事长,随后,国内一些地方开始成立合作社。至1931年,在全国1932个县中,有164个县成立了合作社,占1/10,以后逐步增加,大多数县都有了合作社。1933年10月陈果夫主持苏政后,江苏省的合作运动有了很大发展,到1937年初,江苏全省有合作社1800多处,入社人员达79000多人,社员股金达814000多元。为了对社员股金进行集中管理,1936年,国民党实业部公布了《合作金库规程》,规定各地合作社可以建立金库组织,专门管理社员股金。
这一方案提出后,蒋介石表示同意,因为它既可以蒙哄广大人民,又可以保留特务力量,实在是偷梁换柱的好办法,因此,他即批准施行。在施行过程中,军统方面比较顺利,而中统方面,却颇费了一番周折。当时国民党元老、司法院长居正坚决反对中统隶属司法部。陈果夫与陈立夫一时没有办法,只好找内政部长张厉生协商,拟将中统局改为调查局,隶属于内政部下,张厉生原属二陈的老部政坛归来,顿感沧桑。再次执锄,曾经沧海难为水。下,不敢得罪二陈,只得同意,但提案送到立法院后,受到许多立法委员的反对,这个方案只好搁浅。二陈到处碰壁,满腹怨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再次密商,提出第三种方案,将中统局仍旧放在党务部门,改称“中央党员通讯局”,表面任务只是负责国民党中央和普通党员间的联系。由于二陈在国民党内还有势力,这个方案没有碰到什么阻力,便得到通过。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陈果夫再次找到薛仙舟,与他讨论合作问题,他要薛仙舟写出一个全国合作化的方案来,并特别强调:“合作必合于民生主义,始可针治共产主义阶级斗争之妄。”后来,薛仙舟写成了“全国合作方案”初稿,刊载在《中央半月刊》上,陈果夫为之作跋,指出这种合作就是反对阶级斗争的主旨的运动。此后,陈果夫极力宣传合作运动,高唱什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互助为合作之精神,合作是公平的事情。农业振兴,工业改进,不可恃资本者之相竞,就从平民自身来造成。货物不必靠商人,消费者自己经营。”陈果夫企图通过这种宣传,捞取个人政治资本,控制合作运动,进行反共活动。后来,在国民党三届四中全会上,陈果夫提出《本党应特别提倡合作运动案》,被蒋介石所采纳,国民政府依照这一方案,将合作运动正式列入地方自治运动之一。
1947年秋天,国民党中央下令撤销中统局,同时成立“中央党员通讯局”,直接隶属于国民党中央秘书处。
早在1918年,陈果夫在晋安钱庄供职时,便常与他的德语老师薛仙舟讨论合作问题。薛仙舟,广东人,曾留学德国,研究财政经济,因德国合作事业比较发达,薛深受影响,积极主张合作运动。陈果夫随薛仙舟学习德语时,经常一起讨论,但只限于说说而已,并没付诸行动。1920年,陈果夫在上海组织了《上海合作同志社》,专门从事合作研究与宣传活动。
此时,陈立夫已卸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担任了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他便一心经营中央党员通讯局,局本部的人事由陈立夫一手安排,他完全以原中统的班底为基础,只是略加调整:局长叶秀峰、副局长郭紫峻、季源溥;主任秘书王述先,秘书万大鋐、潘泽筠;总务处处长韩克温;指导处处长杜衡,副处长黄九成;研究处处长徐兆麟,副处长王惟理;党政处处长王秀春;特种经济调查处处长郑尧柈;登记处处长张国栋;交通处处长王劲;人事室主任刘光煜;会记室主任郭功丰;督察室主任王保身,副主任霍志潋;训练委员会主任蒋静一;纪律审查委员会主任王述先(兼),副主任马绍伯;专员室人员无定额,由局长直接领导。在秘书处下设有三个室:机要室,主任原汾;译电室,主任陈真;密电研究室主任武子明,副主任陈文彬。原中统局所属各省党部的调查统计室,也相应改称省党员通讯室,其组织与人事均无变动。这样,中统局从表面上看是取消了,实际上,这个庞大的特务组织在二陈的精心安排下,以改头换面的办法完整地保留下来。
合作金库
对于蒋介石、对于二陈来说,这个办法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有一个实际问题,却是难以解决,即经费问题。中统改为中央党员通讯局后,庞大的经费仍由党部开支,而当时国民党内机构林立,组织臃肿,开支浩繁,蒋介石既然要实施所谓的宪政,也得装一下样子,即国民党的经费不能从国库开支的太多了,这样一来,国民党也就养不起二陈的这一大帮特务了。
二陈兄弟依靠政治、军事和经济优势,利用各种巧取豪夺的手段,使他们所经营的“党营事业”得到了飞速发展,但这种发展是违背经济规律的,他们的“党营事业”越发展,国民经济越是停滞落后,人民越是困苦不堪。最后,随着人民革命的胜利,这些靠剥夺人民起家、发展的所谓“党营事业”最终回到了人民手中。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陈立夫经过考虑再三后,想出了一个本着“溶党于政”的精神、设立外延单位的办法,即将中央党员通讯局局本部无法容纳的部门和特工人员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一部分一部分地安置到行政机关,以“集体转业”的办法,在行政机关里增设机构,由中统高级特务直接控制、中央党员通讯局幕后指挥,成为党员通讯局与行政部门“一子双祧”的特殊机构,这种机构被称为局本部的外延单位,当时主要有三个:
除垄断外,二陈的党营企业还大搞营私舞弊、投机倒把。如他们经营的大同盐号在销售盐斤时,均在盐内加入15%的泥沙。再如他们直接管理的宏丰公司以官价向炼油厂购买汽油15000加仑,到手后,以黑市价格出售,仅此一项获利1000万元。
(一)国民政府主计处统计局第六、第七科。主计处本来是为CC派所控制的部门,其主计长陈其采是陈立夫的叔父,统计局局长吴大钧又是陈立夫的留美同学、CC派的骨干,所以陈立夫一提出在主计处增设单位的主张,马上为陈其采所采纳,吴大钧也同意在他的局下增设。于是,在统计局原有五科之外增设了第六、第七两科,这两科从科长到办事员,均由陈立夫委派中统特务充任,王宗梧任第六科科长,张义城任第七科科长,另派原中统局第三处处长王秀春任统计局帮办,统率新成立的两个科。第六科的公开业务为行政效率统计;第七科的公开业务为施政成绩统计。在地方各省市,也如法炮制,增设相应的单位,以同样的办法安插特务。所有安插在主计部门的人员表面上做着行政统计的一般业务,实际上,均从事“党政情报”的特务工作。
再如中国蚕业公司,原是敌伪时期华中、华东一带的多家蚕丝企业,二陈兄弟接收后,即组成了一个大规模的产、供、销一体化的党营集团企业。公司成立后,打着“国家”的招牌,进行垄断,使一些民营蚕业企业大受摧残。他们由于手中掌握有农贷发放权,迫使蚕农不得不将春蚕出售给他们,于是中蚕公司乘机大杀蚕价,按正常价格,每担至少要卖15万元以上,而中蚕公司规定只10万元,而实际付款,一般在7万元左右。对此,嘉兴蚕农愤怒指出:中蚕公司“挟其雄厚资金……垄断贷款、操纵蚕价,剥削农民获致暴利,但求官囊充裕,何恤国脉民命”。蚕农遭劫,难以生存,而私人蚕业企业也陷于随时破产的威胁中。对此,浙江蚕业联合会曾致函国民政府,对中蚕公司提出控诉,认为该公司“杀低蚕价、鱼肉乡民、粗制劣种、贻害蚕农、巧立名目、化名垄断、舞弊渎职、迹近翻戏、滥用私人、保团贪污……”但国民政府本身是二陈的保护伞,对来自各地的大量举告、控诉根本不予理睬,浙江蚕业联合会的控诉信函发出后,也只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陈氏兄弟照样我行我素,继续利用金钱和权势,大做发财的买卖。
(二)内政部人口局第四处,当时CC派骨干张厉生任内政部长,陈立夫提出在内政部建立外延单位,即得到张的支持,于是,张厉生将该部新设立的人口局划出第四处给陈立夫。陈立夫便派原中统局秘书张国栋率30人前往任职,张国栋任人口局局帮办兼第四处处长,下辖三个科,分别由周汝唐、李道生、刘国刚任科长,其公开业务是人口政策的研究和人口问题资料的搜集,秘密任务则是党派人事登记,特别是对共产党、民主党派、进步人士进行档案登记编卡,供蒋介石反共之用,这个处在各省市无下属单位。
二陈挤垮私人企业,实行垄断的另一优势便是行政权力。由于他们是以“党”办企业,打出的招牌是“党”、是“国家”,所以其他私人及私人企业莫敢与之争锋。如陈果夫的中和盐业公司,经当时国民政府盐务总局同意,由其公司及下属盐号经营,几乎独占了食盐的运销业务,于是陈果夫在天津、汉口、长沙、南昌、广州等地大量增设分公司,在中小城市及乡镇设立盐号,其势力遍及蒋管区各地大中小城镇,由于有政府的撑腰,中和盐业公司不仅将大部分私人盐号挤垮,而且“在官僚资本盐业企业中首屈一指”。
(三)经济部特种经济调查处。1947年,国民党公布“行宪法规”后,选任了国民政府委员和五院院长,青年党负责人李璜谋得了政务委员和经济部部长职位。陈立夫便找到李璜,要求在经济部设立外延单位,李璜一方面想巴结陈立夫,另一方面又不愿CC派势力渗透到经济部,开始不同意,经讨价还价,达成协议,在经济部增设一个特种经济调查处。陈立夫派中统特务郑尧桦为处长,赵毓麟为秘书。青年党派姚仲良为副处长。该处下辖四科一室,其中三个科长由陈立夫安排,容纳中统30人,另外一科一室人员由青年党安排。该处公开的业务是调查非法经济活动,取缔黑市、走私和囤积居奇等。秘密任务则是收集中共情报,对解放区实行封锁禁运、拦截运往解放区的物资。这个处在全国一些重要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如武汉、广州、太原、开封、重庆等城市都设有办事处、调查站,人员均由陈立夫从中统特务中选派。
他们利用金融优势,大搞垄断,不仅垄断原材料,而且垄断原材料的收购,并囤积居奇,获取暴利。如所谓的中国农业机械公司“利用农行投资和借款,囤积生铁及粮食等,从中渔利。”再如中国农业供销公司,他们专门收购以棉花为主的农产品,以前都是由私人棉商在各地收购,在产棉地区,都有一些较大的私人棉花收购公司,但陈果夫的农业供销公司成立后,“转以大量国家资本加入竞争,殊使棉业人员为之心灰意短”。当时就有人指出:“其后果将引起百千万棉业从业人员之失业,及其原有资金不获正当出路,势将趋于投机囤积之一途。”从这里可以看到,在陈果夫的农业供销公司大发其财的后面,是千百万私人企业和棉商亏本破产的辛酸的血泪。
这些外延单位形式上隶属于行政部门,实际上直接由陈立夫领导,而且在中央党员通讯局内都有自己机构的名称,如主计处第六、七科为“党政调查处”,内政部人口局第四处为“人事登记处”,经济部特种经济调查处与在中央党员通讯局的名称完全相同。这些单位虽有表面的行政业务,而主要却是执行中央党员通讯局的秘密任务,即在行政机关掩护下从事特务活动。
二陈的这些所谓党营事业,由于有行政权力的支持和强大的金融优势,他们垄断原材料,垄断商品市场,欺行霸市,投机倒把,大发横财。
由于国民党标榜行宪,在“中央党员通讯局”时期,中统局的机构和人员虽然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了,但特务们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进行破坏了。“党通局”的活动主要是通过各级“特种会报”联合执行,陈立夫本人更是居于幕后进行策动。其具体措施是渗入、控制各级“会报”机构,提供情报,拟具对策,提供黑名单,参加联合逮捕,或者在捕后移送“会报”处理执行。
与此同时,陈果夫还将原来由国民党党务系统所控制的新闻、文化、出版、广播、电影等事业统统改为企业性质,从原来由国库支付开支变为自负盈亏的经营单位,由此而建立了“党营”文化事业的系统。其中比较重要的如中央广播公司、农业教育电影公司、中国新闻事业公司、中国文化服务社、正中书局、大东书局、金融日报、商又踏故土的陈立夫,除了对故乡的念念不忘之外,对国民党官员更多的是岁月的感慨。报、民力报、大刚报、东南日报、中央日报、东方日报等。后来,陈果夫还通过银行投资,成立了一些新的文化企业,如自由论坛报公司、中国文物公司、中美日报等。1947年,陈果夫还在无锡发起组织了中国塑像公司,自己亲自担任董事长,他设想将中国古今名人塑成泥像,成套分装,并附上名人传记,一定会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将又可以大赚一笔钱,后来,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进展,这一发财梦也就归于破灭。
所谓“特种会报”是国民党党、政、军三方面统一步调,联合反共的一个组织、指挥和决策机构,它始于抗日战争时期的1941年,原为“党政军联席会报”,抗战胜利后改名为“党政军干部联席会报”。“特种会报”分甲乙丙三种(即三级),召集人和参加人各不相同,各级会报定期举行或临时召集,会后的日常事务由“联合秘书处”或秘书处理。“党通局”的重大破坏活动都是通过“会报”组织来进行的。
除了接收日伪财产外,陈果夫开展“党营事业”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利用其金融优势,投资工商业,通过投资,逐渐控制这些企业,最后全部拉过来,成为陈记企业。据不完全统计,截止于1947年底,陈果夫的农民银行共投资77个单位,投资额达170多亿元,投资单位涉及农产品加工运销、农业机械、制茶、棉织、麻织、毛纺、造纸、酿榨、制药等,还有对文化、公用事业的投资。在这些行业中,投资金额较大的有太一实业公司、庐山电力缆车公司、中国农业机械公司、通济贸易公司、中国造纸厂、中国汽车制造公司、重庆电力公司、川康兴业公司、中国麻业公司、甘肃矿业公司、江西兴业公司、上海中兴制药厂、中原煤矿公司、贵州煤矿公司、昆明电力制钢厂、中国植物油料厂等,这些公司后来都逐渐变成二陈所控制的“党营企业”。
1947年下半年,国民党政府政治、经济、军事状况更加恶化,蒋介石为了作最后挣扎,下达了“戡乱动员令”。9月27日,蒋介石将陈立夫等人找去,召开了秘密会议,命令特务们在“戡乱动员令”下达后,要配合军警宪对共产党人、爱国民主人士进行镇压和迫害。陈立夫领旨回来后,即通过“中央党员通讯局”向全国的CC特务下达了反共命令,要求各地特务尽快行动,将当地活动的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列入黑名单,与军警宪联合行动,将其逐一实行逮捕。
除齐鲁公司外,陈果夫还在天津组织了恒大企业公司,接收了原日伪经营的东亚面粉厂、东亚烟厂、中华火柴厂、协和印刷厂等多家大型企业。另外,在上海、广州、成都、沈阳等地,陈果夫也接收了一些日伪企业,然后变成他们的“党营企业”。据不完全统计,从1946年到1947年,二陈兄弟接收的日伪大中型企业达80多家,这样,一大笔日伪财产落人二陈之手,奠定了“党营事业”的基础。
于是,特务们纷纷行动,采取各种方式进行调查、侦探、登记,致使全国大约有6万多人列入黑名单。仅10月1个月,在上海等8个城市就有2100多人被杀害,如浙江大学学生自治会主席于子三就于10月29日被杀害于狱中。因浙江大学是京沪杭地区学生运动的重要阵地之一,陈立夫对浙大十分注意,他多次电令CC派骨干,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委员罗霞天将浙大作为重点破坏目标。罗霞天认为于子三是个重要人物,将他搞掉,可以给共产党以重大打击,于是,派出特务将于子三逮捕,并在浙江省保安处秘密杀害。1948年,中统天津区长郭乾辉向“特种会报”提供黑名单,并参与行动,在南开大学逮捕进步学生10多人。中统四川负责人先大启向“会报”提供黑名单,一举逮捕进步人士30多人。1949年,中统特务先大启再次向“会报”提供黑名单,并派行动员陈国荣等参加行动,在成都逮捕石室中学教师刘骏达等多人。
陈果夫对这一经济壮举十分得意,他急于要看看这些不花钱而得来的工厂。1947年8月23日,他不顾多病的身体,从南京飞抵青岛,一连用了好几天视察齐鲁公司管辖的橡胶厂、啤酒厂、面粉厂、烤烟厂等大型企业,并对生产各个环节仔细询问,了解这些企业的经营环境和现状,鼓励他们大力发展。
这些恐怖的特务活动,都是由陈立夫幕后所指挥。他表面上道貌岸然,说中统已经解散,中国不存在特务政治了,实际上,特务政治一直伴随蒋家王朝走向穷途末路,而且越是到失败之际,越是作困兽之斗。“中央党员通讯局”这块招牌无论怎样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中统犯下的罪恶。
随后,二陈开始接收日伪工商企业。陈果夫看中了山东青岛的几家大工厂,便指使手下CC系人物组织了一个所谓的“齐鲁企业公司”,接着便向敌伪产业管理局提出要购买全国最大的青岛橡胶厂及青岛啤酒厂等一批大型工厂,敌伪产业管理局哪敢说个不字,既不评估资产,也不经过核算,随便开出了200亿的低价。陈果夫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家大工厂,竟只要如此低的价格,便急忙向四联总处借来360亿元,交出200亿买工厂,还多余160亿元。青岛橡胶厂等工厂原来都有大量成品堆在仓库,来不及处理,陈果夫待这批工厂到手后,即将堆在仓库的成品出售,仅此一项,就还清了四联总处的全部借款。这样,二陈兄弟一文没出,不仅得到了这些家大工厂,反倒落了160亿元的现款,这可以说是千古没有的奇事。
资本输光了
陈果夫先是在金融方面接收了敌伪台湾银行,不仅得到了该银行的一般资产和房屋,还得到了存在该银行的敌伪从中国人民身上搜刮去的大量金银财富。
1948年,中国形势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人民解放军在全国范围内发起更大规模的攻势,国民党军队被迫由“全面防御”转为“重点防御”,分别龟缩在东北、华北、西北、中原、华东五个战场上而一筹莫展。同时,南京国民政府在经济上、政治上也陷入全面危机之中。在此情况下,蒋介石为了稳定人心,装出要“行宪”的样子,匆匆召开了所谓“行宪国大”,经过一番剧烈的明争暗斗,蒋介石当选为总统,李宗仁当选为副总统。陈立夫也居然当选为立法院的副院长,这年年底,他还兼任了行政院不管部部长,官运虽然亨通,只可惜蒋介石的政权已处于风雨飘摇中,他的高官也当不了几天了。
在大接收中,由于陈果夫的积极活动,蒋介石特别允许在接收敌伪产业中划出一部分作为“党营事业”。1946年3月,国民党举行六届二中全会,二陈提出了“党营事业的建立和管理计划方案”,由于蒋介石先前已经同意,虽然党内各派意见分歧,结果方案还是获得通过,决定在接收敌伪工商企业资本时,拨出5000亿元为“党营事业基金”,并且由二陈组织该基金的专门管理机构,这样,二陈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大接收了。
蒋介石当了总统,不得不玩弄一些“还政于民”的把戏,实施所谓“宪政”。但实施宪政后,国民党的党务经费就不能再在国库开支了,庞大的中央党员通讯局这个包袱太大,尽管陈立夫搞了些外延单位,最终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此,党员通讯局不得不再次改组。
抗日战争胜利后,一大批敌伪财产需要清理接收,而当时正处于新旧交替之时,社会秩序混乱不堪,“系统紊乱,权责不明,有利相争,遇事相诿,形成无组织状态”,既乏章制,也无规则,因此,“接收”无异等于“劫收”,一些贪财枉法之人乘火打劫,大发接收财,国民党的官僚、党棍、军官、警察等党政军警各部门的大小官员都纷纷投入这场大洗劫中,老百姓讥讽为“五子登科”(即金子、票子、房子、车子、女子)。二陈兄弟正是把握了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以国民党高级要员的身份,也参加了这场抢掠财富的战争。
这时的陈立夫由于当上了立法院副院长,对党员通讯局的改组他积极赞成,并很快付诸行动。但对于中统这摊人马,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仍然采取上次的办法:换汤不换药,将中统想办法塞到行政部门去,以解决经费问题。陈立夫通过与中统骨干几次密商后,决定在内政部下设调查局,将中统组织全部塞进局内,而“中央党员通讯局”的名称仍然保留,只是成为一个单纯党务机构,而中统全班人马则从党通局移到内调局。
陈果夫主掌中国农民银行后,便以其金融上的优势,开始角逐工商界,他采取接收、投资、入股等各种手段,把一个个工商企业夺过来,由CC派所控制,而且美其名曰“党营事业”。所谓“党营事业”,是借口国民党的一切活动经费过去可以列入预算,由国库开支,“行宪”后,这项开支将取消,为了保证将来有一个“党有”的经济基础,国民党便开始经营工商企业,这些由国民党直接经营管理的工商企业便叫“党营企业”。“党营企业”标榜的是为了解决国民党的经费问题,因此得到了蒋介石的支持。
晚年的蒋介石看“光复”大陆的梦想遥遥无期,聊度寂寞时光时,便又想起了那些曾经为他不辞劳苦的功臣们。这一计划提出后,即得到内政部长张厉生的同意,在立法院讨论时,陈立夫吸取上次搁浅的教训,这次他以立法院副院长的身份,动员了一些CC派及与CC派亲近的立法委员施加影响,才勉强通过。
党营事业
1949年5月,内政部调查局在广州正式成立。其局本部及下属各级分支机构的官员和工作人员,均由陈立夫一手安排。
在陈果夫的苦心经营下,中国农民银行迅速崛起,财产迅速膨胀,大有与中央、中国、交通三大银行争鼎之势。对此局面,蒋介石是喜忧参半,一方面是他以陈果夫制约孔祥熙、宋子文的目的达到了,另一方面又害怕陈果夫真的与宋孔过不去,因为宋、孔毕竟是自己的亲戚,他不想让陈果夫的权、财太大,因此,他对农民银行抓得一直很紧,在农民银行董事长之上还设了一个所谓的理事长,这一职位由蒋介石亲自担任。农民银行的人事权一直操纵在蒋介石手中,农行前后五位总经理,除了顾翊群是由孔祥熙推荐的外,其他人都是由蒋介石亲自指派,农行的董事、监事及关键部门的负责人都由蒋介石亲自圈定,所以陈果夫不无悲伤地说:“一切重要问题又都直接请示本行创办人蒋主席的意志办理”。当然,陈果夫是不甘寂寞的,他一方面看蒋介石的眼色行事,另一方面又采取一切办法,尽量把农民银行办成具有陈家特色的专业银行。
内政部调查局按规定设局长一人,陈立夫便委派老牌中统特务季源溥担任;副局长一人,陈立夫原准备让党通局副局长王保身担任,但后来内政部长张厉生下台,李汉魂当了部长,他也想插一手,便推荐桂系的张益民任副局长,陈立夫为应付新的形势,只好答应。局本部设四处二室:第一处为指导处,处长张庆恩,副处长朱凌云,第二处为研究处,处长徐政,副处长黄九成;第三处为交通处,处长苏恕诚,副处长袁更;第四处为总务处,处长陈庆斋,副处长朱韵涛;人事室主任李裕德;会计室主任王大光。
除抓出口换汇外,对进口物资陈果夫也毫不放松,陈果夫知道,孔祥熙、宋子文是靠此发财的。抗战胜利后,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每年要拨给中国一些物资,这批物资一直为宋子文专管。陈果夫看到这里边大有甜头,也想插上一手,想设法搞到一部分物资分配权,但宋子文到手的财富岂肯让陈果夫染指,便寸利不让。陈果夫通过CC特务搞到宋子文假公济私的一些材料,对宋子文进行威胁,宋子文还不让步,陈果夫便逐步抛材料,造舆论,大有全部抖出之势,宋子文无奈,只得让出一部分物资分配权给农民银行,将1947年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向中国提供的一批化肥交农民银行分配,化肥总数为88771吨,这一大笔物资的分配,使农行从中获利不少。
局本部建立后,分别在各省市设立调查处,规定各调查处设处长一人,副处长一人,秘书一人,调查处下一般设三个科,分管与局对口的各种事务。另外,还在贵阳、重庆、海口、华北、台湾五个地方设立了办事处。内政部调查局就这样开张了。
农民银行手中有了粮食、棉花、茶叶等大量农产品,就可以操纵出口业务,换取大量外汇。以前,农民银行并未开办外汇业务,当时仅有外汇资产而无负债。陈果夫主掌农民银行后,由于实力增强,特别是手中掌握了大量出口农产品,便被指定为经营外汇业务银行之一,于是,农民银行更加肆无忌惮地出口大量农产品,例如蚕丝、烟叶、猪鬃、食盐等传统的出口物资一概经营。获取外汇,为了业务发展,农行除在上海外,“并在国内出口贸易重要据点各行处(包括香港在内),开办外汇业务”。先后有广东、香港、汕头、厦门、福建、天津、青岛、武汉等地开办此项业务。
内调局可以说生不逢时,它成立的时候,人民解放军已经打过长江,南京宣告解放,各路大军正向中南、西北、西南各省胜利大进军,迅速消灭残余敌人,解放广大国土,在这种情况下,广州城里一片混乱,国民党大小官员都在打点行装,纷纷准备飞台湾、跑香港、逃海外。陈立夫在这乱世之中,所能做的工作也只是收拾残局了,因此,内调局成立后,其主要工作,便是着眼于大陆解放后的潜伏和破坏活动。
4.操纵进出口业务。
陈立夫在与内调局长季源溥反复商量策划后,主要办了三件事:第一,派第一处副处长朱凌云到香港去,筹办潜伏特务训练班,他们计划以香港为据点,陆续派特务到这里受训,训练后再派遣回大陆实施破坏。第二,派中统骨干黄雨青到华北去,与当地中统特务取得联系,准备在绥远或者北平建立华北潜伏据点,然后就地派遣特务,在华北地区进行潜伏破坏活动。第三,将情报活动的重点从大陆转移到大陆周围的东南亚一带地区,陈立夫认为,随着大陆的解放,大陆共产党的情报对于他们是十分重要的,在东南亚一带建立情报据点,可以对大陆造成一个情报包围圈。陈立夫与季源溥特拟定了一个计划呈报蒋介石,蒋看后甚为赞赏,特拨出10万银元作为经费,要他们尽快将情报点建立起来。后来,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进展,陈立夫的这些设想,有的成为泡影,有的虽然进行了筹办,也因种种原因而没有办成。
陈果夫当上农民银行董事长后,在1946年11月的一次会议上说:“……合作事业交给合作金库后,农行对农民做什么工作呢?我想要做典当。”于是,陈果夫积极筹备开展典当业务,1947年3月14日,在他的主持下,召开了典当座谈会,陈果夫在会上大肆宣传典当的好处,说:“典当之设立,原为打击高利贷之猖獗。以前经营典当者,多为公正士绅,故经营典当,多认为正当事业。”当有人提出典当有高利剥削之嫌时,陈果夫为其辩解说:“目前典当发生剥削现象,因为其资金来源不济其营业。”参加会议的一些代表见陈果夫执意要搞典当,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都附和他,大谈典当为民解难的作用,在陈果夫的控制下,这次典当座谈会最后作出决议:“农民银行自行选择示范典当,已设农仓或简易农仓之地,可由仓方兼办典当一生风雨终相伴。图为:陈立夫与其夫人孙禄卿。业务,各地典当可申请农行约为‘特约典当’,农行贷给款项,并派员督导。”“资金:公典基金应请地方政府筹4成,中央政府拨6成。私典营运资金:由中央、中农两行洽数,于中、农行透支办理。各地典当资金存在农民银行。”随后,中国农民银行便在湖北、江西、河南等一些地方举办典当,在农村,一般叫农民抵押贷款所,实际上是旧典当,典当100元要索取年利20到30元,甚至更高,实际盘剥程度甚于旧式典当,是一种更加残酷的高利贷。陈果夫通过此举,每年可以安稳地获取高额利润。
此时,人民解放军已解放上海、横扫江浙、进军闽南、逼向广州,国民党政府只好西迁重庆,陈立夫知道大势已去,他一方面派季源溥到台湾去建立内调局局本部,另一方面派副局长张益民急飞重庆,尽快筹建内调局大西南指挥中心。张益民到重庆后,经过很大努力,工作却不见成效,因张益民属桂系,CC派人物都不太听他的话,所以内调局大西南指挥中心始终没有建立起来。后来,张益民搞了个“西南游击区”的计划,他委派一些中小特务到各县去发动当地恶霸势力和中统外围组织,建立反共游击军和游击根据地,但他们的计划还没付诸实施,人民解放军已经兵临重庆,重庆陷于一片混乱。
3.勾结地主豪绅开设典当,进行高利贷剥削。
为了稳定人心,陈立夫于1949年10月与国民党社会部部长谷正纲一同坐飞机来到重庆。因局势紧张,社会秩序混乱,陈立夫到重庆后深居简出,不肯随便露面。内调局重庆调查处处长王难三来见他,表示要举行一个盛大欢迎会,让他和调查处工作人员见见面,讲讲话,陈立夫即沉下脸来,冷冷地说:“时局如此艰难,大家都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必要搞欢迎会,只须找个较为清静的地方,同大家见见面,谈谈心。”并再三嘱咐王难三,会议规模不要大。他有他的考虑,局势一天天紧张,如大张旗鼓地开什么会,影响也大,于他自己的安全不利。
除农业供销公司外,陈果夫还指示农行独资开设了中和盐业公司。中和盐业公司于1947年2月正式成立,其业务范围为购运海盐和精盐,行销湘、鄂、豫、桂、皖、赣及上海、北京、天津、徐州、蚌埠等地,并在上海、天津、汉口、长沙、衡阳等地设立门市部,其独占势力,遍及蒋管区各地大、中、小城镇。该公司资本额在登记时为法币2000万元。1947年增为1亿元,后又增至10亿元,“该公司1947年决算利润为33亿元、资本总额按年终账面数额10亿元,利润为资本总额的3倍多,其资本增殖率已属不低。但是账面上的数额还仅仅是它的巨额利润的一部分,因为他们还有许多‘副牌’。‘副牌’是利用同一资本,基本上又是利用原有的人马和设备来经营各种盐业投机买卖的”。陈果夫主持的农民银行为牟取暴利,不择手段地进行投机活动,曾受到当时社会舆论的猛烈抨击。1945年,参政员黄宇等人便提出了“查中国农民银行运盐、售油、囤糖、违反法令,有营私舞弊嫌疑,拟请政府彻查案”。认为“已触犯刑章,应即移交法院办理”。
遵照陈立夫的嘱咐,王难三将宴会地点选在江苏同乡会举行,由重庆皇后餐厅承办六菜一汤的湖北菜,而且严格控制宴会规模,参加人员除了内调局科级以上人员与重庆调查处骨干分子外,还有重庆市党部委员和重庆市参议员中的CC派分子以及立法委员,国大代表中的CC派分子,总计人数不超过100人。
在农产品中,一是棉花。农行一方面以低价强迫向棉农收买,另一方面以高价卖给厂商,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收购的资金还不必由农行自己出,而是由政府拨给,即由中央银行这一“发钞供应所”无代价地供给,农民银行转手之间,便获得大量利润。由于政府的支持,陈果夫的投机生意做得又大,又无风险可担。1947年至1948年,农业供销公司经营的棉花因为陇海铁路不通,陕西的棉花运不出,他们就利用飞机运到上海,取得巨额利润。二是杂粮及其他经济作物,这些都是工业品原料。陈果夫对此也十分重视,大搞贱买贵卖的投机活动,如1947年,他们在万县、常德购进500吨桐油,周转期只三个月,按当时上海市价,除去缴损耗利息外,总共盈利25亿元。同年,农行在汉口、蚌埠两地收购蚕豆4000吨、大豆300吨,四个月周转期,盈利45亿多元。他们还在河南等地大量收购杉木、杉桐及木板等,运到南京、上海销售,本廉售昂,致获暴利。
这天,陈立夫准时来到江苏同乡会,他知道自己是为稳定人心而来重庆的,应该有一种“骤然临之而不惊”的气概,因此,他不时和一些人谈家常,谈地方风土人情,尽量装出轻松自如、若然无事的神态。宴会开始时,他站起来,向大家发表演说,他说话很慢,声音也不大,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从国内的局势谈到国际形势,他说美国原来的政策是“先欧后亚”,现在由于中国形势发生变化,“先亚后欧”的论调抬头了,这样看来,美国是决不会放弃中国的,一定会以各种方式支持国民党的。根据国际形势的发展,第三次世界大战在短时期内一定要爆发,世界大战一爆发,美国就会介入中国战争,国民党就会转败为胜。因此他要求在座的人都留在大陆,作好准备,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作复兴党国的中坚。陈立夫的话只是在少数特务中引起了波动,他们真以为美国会支持他们,也真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爆发,蒋介石会打回来,便决定死心塌地为蒋家王朝卖命。但多数特务都耷拉着脑袋,心猿意马,各打各的算盘,不怎么理会这位党国要人的精神训话,陈立夫看到这场面,也觉无趣,便话锋一转,草草结束了他的讲话。
中国农民银行信托部总部设在上海,同时在南京、汉口、杭州、广州、福建、重庆、汕头、蚌埠、西安、南昌设有分部。中国农民银行的纯益大部分来自信托部,而农民银行信托部的纯益,主要来自中国农业供销公司。农业供销公司由农民银行直接投资建立,是农行投资的公司行号中投资最多的一个,公司高级职员均由农行派任,以100亿元作为本金,该公司主要收购农产品,然后从中渔利。
在重庆的几天,陈立夫再也没有公开露面了,他行动诡秘、行踪不定,有时出入一些特务据点,有时找来特务面授机宜。他知道内调局在大陆已经是寿终正寝了,要紧的是在重庆留下几个通讯点,将来能与台湾联络通报。为此,他找来渝调处处长王难三,交给他300美金,指示他选定可靠人员在重庆布置一部潜伏电台,以便在大陆解放后发挥作用。他再三强调要选择可靠人员,王难三按照陈立夫的交代,选定曾任中统重庆区电台台长的彭衡负责办理。并向陈立夫保证,这个彭衡绝对可靠。但就是这个可靠的彭衡,在重庆解放后,即向人民政府自首,交出了这部潜伏电台。不久,内调局四川调查处、重庆调查处、川康滇边区调查处即土崩瓦解。
对于农贷与粮食收购中的大量获利,陈果夫并不满足,他在主掌农民银行后,其业务活动的重点便转向信托活动。以前,农民银行靠滥发钞票大肆赚钱,1942年发行集中了,农民银行被取消了作为“法币”发行银行的资格,靠发行赚钱的这块肥肉被挖掉了,因此,便把重点转向倒卖物资,转向信托的商业投机。当时,因为通货膨胀的原因,使产业利润落后于银行利润,银行利润又落后于商业利润,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农民银行把资金抛到商业投机的活动中可瞬息万利,陈果夫正是看准了这一发财的契机。
1949年11月23日,人民解放军开始攻打重庆,内调局副局长张益民仓皇逃往香港,其他大小特务在中统西南区区长徐政带领下,狼狈逃窜成都。到成都后,谁也没有心思搞什么反共计划了,都各找门路,准备逃跑。
2.举办信托业务,从事商业投机。
为了收拾残局,陈立夫壮着胆子飞往成都,他一下飞机,便召集特务进行训话,给他们打气,说什么“只要拖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党国即可复兴”。但他的话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因为此时,人民解放军已解放重庆,正以迅猛的速度向成都推进,特务们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都纷纷要求陈立夫安排他们逃跑,面临这一大堆特务的后事,陈立夫确实为难了,他知道,运送逃台的飞机极少,国民党一些重要人物都难以安排,何况这帮小喽罗呢?他只得把事情推给蒋介石侍从室主任谷正纲,说成都飞台湾的飞机全部由谷控制,没有他的批准,任何人也不能乘飞机,并要求大家鼓起勇气,坚持到底。
当时,解放战争正激烈进行,为了应付战争,蒋介石需要大量军粮,原由国民党政府粮食部收购,但粮食部一是收不起来,二是大量贪污粮款,蒋介石便将收购军粮的任务也交给陈果夫,由农民银行独家办理。蒋介石将粮款交给农民银行,农行在收购中赚手续费,手续费为收购金额的3%。陈果夫从1946年开始一直办理此项业务,从中大获其利,并多次受到蒋介石和国民党政府行政院的表扬。陈果夫更是卖力,他曾设想将收购粮食完全纳入农民银行的业务范围,使农民银行成为全国最大的粮食托拉斯,后因全国解放,这一设想成为泡影。
特务们似乎都清醒过来,他们知道此时此刻,陈立夫是不会管他们的了,于是,陈立夫讲完话后,特务们便四处奔走,想尽办法争取登上飞台的机舱。由于机少人多,结果,少数逃到了台湾,多数则被抛弃在大陆,这些中统特务,平时作恶多端,以为准没命了。但后来,共产党并没有杀他们,而给他们以多方面教育,使之获得了新生。
陈果夫还以主持苏政时期的经验为由,将中国农民银行变成农产品的最大承包商,他以农行的经济优势,要各地分支机构大建粮食仓库,然后由农行出面收购粮食,他们并不是用现金,而是用所谓粮食库来收购,农民将粮食交给农行后,便得到一张粮食库券,然后凭粮食库券按市价去兑换粮食。这样,陈果夫仅一张废纸便囤积了大量粮食,仅以发放和兑换之间的差价,农行便大发其财了,更不用说粮食价格暴涨时,农行的收益更是难以估计。当然,更重要的是,陈果夫以此办法,将全国粮食掌握于自己手中。
国民党内政部调查局在中国大陆只存在了7个月,便随着蒋介石政权的崩溃而结束了,这个机构的结束,标志着从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开始,以反共起家、危害中国革命、危害中国人民的中统特务系统在中国大陆彻底瓦解、彻底完蛋了。陈果夫与陈立夫在政治上赖以生存的资本也基本输光了。
当然,有些地方更加巧妙,乡长、村长、地主豪绅在信用社向他们放款时,他们也填上农民的名字,而实际上他们自己将贷款扣押。到秋收后收款时,农民莫名其妙地要还款,“在这种情况下,农民既不愿偿还没有见过面的借款,扣掉的钱已经追不回来了,可是银行的钱仍必须还,最后晦气的当然还是农民”。所以,陈果夫所标榜的这种为农民谋福利的农贷业务,实际上是坑害农民,就连当年国民党金融管理局长李立侠也说,农民银行“所谓支援农业,实际上是支援了地主、豪绅、还乡团”。
天涯芳草迷归路
农民银行作为专门的农业银行,中心任务应是农业贷款、土地金融及普通银行业务,其中农业贷款是农民银行一大特权,这是一笔巨额财政专项拨款,一般分为普通贷款和特别贷款,普通贷款用于农业生产、加工、种子、运输、副业等;特别贷款用于茶叶、蚕丝等,一般春荒时贷出,秋收后收回。陈果夫为了牢牢掌握这笔拨款,亲自拟定了“傲款政策”方案,提出优先贷款的原则,对农村的地主、富农、工商业者优先,对官僚资本企业优先,实际上大量资金均进入这些领域。对一般佃农,陈果夫也规定给以贷款,但“佃农自己备有资金1/3以上,欲为自耕农者,应由下级金融机关,依照上级专业金融机关之计划与指示、贷与款项、购买土地。”但当时农村的情况是:佃农生活极端贫困,一无土地、二无生产资料、三无资金,只靠出卖自己的劳力过活,哪有1/3以上的资金呢?农贷实际上是把他们排除在外的。另外,按《中国农民银行农贷办法》规定:发放农贷必须“邀请当地民意机关及有关团体与地方公正士绅、协同办理,以迅事切,并示公开。”这样,农贷发放实际上掌握在当地地主豪绅手中,他们怎会把这种好处让给农民呢?
陈果夫与陈立夫自恃国民党枪多人多地盘大,又有美国人的支持,因此,他们竭力反对与中国共产党进行合作。政协会议后,他仍支持蒋介石撕毁协议,悍然发动反共反人民的内战,他们以为很快便可以消灭共产党,实现其独裁专制的一统天下。
1.发放“农业贷款”,支持地主盘剥农民。
但战争爆发后,并没有按他们的愿望发展,恰恰相反,结果是国民党军事大溃败、政治大腐败、经济大危机,国民党内也四分五裂,陷入一片混乱中。以蒋经国为首的三青团派逐渐崛起,企图以团代党,这对掌党的CC派来说,无疑是个严峻的挑战,二陈为此十分不安。
其次,陈果夫千方百计想赶走孔祥熙,主掌农民银行,为的就是发展官僚资本,既要发展官僚资本,怎能一个不取,为农民谋福利呢?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二陈找来一些CC派高级骨干进行密谋。大家认为,蒋经国的势力已不容忽视,由于有蒋介石的关系,他们不可能与之争锋。最后,大家想出个妥协办法,即“党”“团”实行合并,以此消弥三青团与CC派的矛盾,团结一致,共渡难关。在国民党六届三中全会上,由庞镜塘等人提出了“党与团应统一领导”的提案,这一提案得到蒋介石的赞成,他也认为这是处理党团矛盾的最好办法,因为在党团争斗中,他既不愿儿子吃亏,也不能没有CC派,只有党团合并,双方妥协,利益均存,才可以消除矛盾。他说:党团如再不合并统一,“党与团惟有同归于尽”。于是国民党中常会作出决议,“撤销三民主义青年团,归并本党”。蒋介石为了表示他不偏向三青团,他将党团统一事务交由陈立夫与吴铁城、陈诚具体办理。
首先,陈果夫十分清楚,中国农民银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组织,它当初成立,就是为了反共防共,陈果夫现在也不能违背这一初衷,他在农行股东大会上就强调:“本行在民国二十二年创立时,为豫、鄂、皖、赣四省农民银行,至二十四年才扩大改组为农民银行。当时的主要使命,为恢复共匪蹂躏区域的农村经济。其股份虽有官股、商股之别,实际上根本无纯粹的商股。其性质和发展过程与其他国家银行不同。”蒋介石也一直把农民银行作为反共的工具,他要求农行职员必须加入国民党、三青团,陈果夫担任董事后,蒋在给陈果夫的信中,仍然十分强调农行的政治作用,要求农民银行“以经济力量配合乡镇保甲制度组训农民之方法。”以更好地反对共产党。要反共,就必须在经济上支持地主、剥夺农民。
1947年9月9日至13日,国民党六届四中全会暨中央党团联会议在南京召开,会议通过了《统一中央党部党团组织案》,实现了党团合并。陈果夫与陈立夫虽然都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但以蒋经国为首的大批原三青团骨干,却一跃变成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中央监察委员。很明显,党团合并加强了蒋经国太子派的势力,二陈势力已成了强弩之末,“蒋家天下陈家党”的时代宣告结束。
陈果夫主掌中国农民银行后,亲自为农行制定了“清慎勤敏”的行训,并解释说:“一个不取为之清,深筹远虑为之慎,刻苦耐劳谓之勤,注重时效谓之敏。”这四个字,陈果夫真的做到了吗?深筹远虑、刻苦耐劳、注重时效应该说还可以过得去,但真的是一个不取吗?那是自欺欺人的,一个不取,他的农民银行的财富能增长得如此快吗?尽管陈果夫上台后,主动将自己的薪水由每月1200元减至1000元,尽管他亲自制定了《中国农民银行经营方针》18条,强调为中国农民谋福利、为农民服务等,但这都不能说明问题,最重要的是看他在实际工作中对农民是助还是夺,是取还是与。
晚年的陈立夫,经历了政治上的大风大浪,又经历了经济上的惨败,他已心如止水,淡泊名利了。时局一天天紧张,呆在上海养病的陈果夫似乎也感到了蒋家王朝末日的到来。1948年的岁末充满了阴冷、肃杀的气氛,上海表面上华灯初照,霓虹闪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实际上,国民党达官贵人都在此清理财产,准备逃往台湾,到处是乱糟糟的。
巧取豪夺
国民党政权江河日下,陈果夫的病情也一天天加重,一些亲友都来劝陈果夫到台湾去养病,他却故作镇静地说:“余实不能打算私事也。人之生命实不能由自己作主。如其事业可随便放弃,生命即失却主宰,余病多年而不死,即因有事业维系之故,今如放弃事业,即无命可逃。况此时何能庸人自扰耶?”话虽这么说,内心并不能安定下来。11月13日,蒋介石高级幕僚陈布雷自杀,这在陈果夫心中也投下了一道阴影,心情越是沉重。再加,每天传来的消息都是国民党军队丢城弃地,人民解放军进展神速之类,陈果夫似乎听到了由北而南的隐隐炮声,他开始胆怯了,他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命了。11月15日,陈果夫终于拿起笔,向蒋介石写了一封信,提出要离开上海到台湾养病的要求,蒋介石很快给予批准。
曾经的荣华富贵都随之逝去,留下的只有到异乡去开拓另一番天地。
12月6日晚10时,陈果夫登上中兴轮,离开上海前往台湾。他看着上海滩上那高低明灭的霓虹灯、那参差巍峨的楼宇,想到这一去不知能否再返这十里洋场,再返这生他养他的大陆,脑中不禁涌出了“一任朱帘闲不卷,终日谁来”的诗句,轮船徐徐开动,陈果夫长长叹了口气,一股无名的惆怅在袭击着他的心。
1945年9月22日,陈果夫被任命为国民党中央财务委员会主任委员,10月,陈果夫被任命为中国农民银行常务董事兼董事长。11月1日,陈果夫宣布就职,在就职仪式上,农行总经理李叔明向大家宣布:“孔董事长因身体曾经割治,尚未复元,故辞去董事长职务,以便休养……现在本行董事长一职,由党国元老陈果夫先生继任。”这时的陈果夫好不得意,他梦寐以求的独掌中国农民银行的愿望终于达到了,回味着李叔明的“孔董事长因身体曾经割治,尚未复元”几句话,看着出席会议的保养得极好的孔祥熙,暗暗好笑,不禁想到了红楼梦中的词“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自己也会下台吗?不会的!他心中暗暗地说,不会的!自己一定不会下台,一定要牢牢坐稳董事长这把交椅。
12月7日下午,陈果夫抵达台湾基隆港口,上岸后,再坐上火车,8日到达台中市,住进双十路8号一间公寓,他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多的岁月。
陈果夫见时机来到,即借此大加发挥,风助火势,大造舆论,欲将孔祥熙致于死地。但孔后面有蒋介石这棵大树,他是不会倒的,最后只以“分期吐出”所吞款项和辞职了事。陈果夫一看势头不对,再加后来看到政学系俞鸿钧在此案中获利最大,不仅作了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而且农民银行董事长也可能将由他来代理。于是,陈果夫见风使舵,由原来倒孔反转头来拉孔,到处为孔说好话,打圆场,孔祥熙不但不怨恨陈果夫,反倒感激涕零,决计将农民银行让与陈果夫。
蒋介石与二陈都希望通过党团合并来弥合CC派与太子派的矛盾,但这种形式上的合并却没有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国内形势继续朝着不利于国民党的方向发展。到1949年1月,国民党陷入军事总溃败、经济总崩溃、政治总危机之中,在此困境下,美国支持桂系加强了倒蒋活动。蒋介石多次请求美国给予援助,均遭美国拒绝,后又派宋美龄赴美活动,也一无所获。与此同时,国内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桂系不失时机地发动了逼蒋下台的攻势。
即使这样,孔祥熙等人还不满足,还企图将剩余部分再次私分。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孔祥熙等人私分剩余美金公债的消息不胫而走,公众舆论大哗。
面对重重危机,蒋介石在接连碰壁、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于1月16日召开国民党要人及民社党、青年党代表开会,商讨对策,一些人主张“政府迅速向中共求和”,邵力子“公然主张无条件投降”。陈立夫也参加了会议,他虽然坚决反对投降,要求大家团结一致,坚持到底,但却是色厉内荏,他对目前的形势也没有把握,认为在此情况下,蒋介石已无能为力,他的下野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了。
陈果夫在农民银行有一定实力后,便开始了第二步计划,即将孔祥熙赶走,由他登上董事长的宝座。当时,在农民银行中,孔派人物互相勾结,贪污舞弊,中饱私囊,闹得乌烟瘴气,为了捣孔,陈果夫通过他的特务系统,调查了大量材料,然后抓住这些把柄,于1944年提出了弹劾农民银行信托部贪污舞弊案,由国民政府监察院出面处理。陈果夫的目的是想通过此案,搞掉倾向孔祥熙的总经理顾翊群,让CC派人物当总经理,以驾空孔祥熙,待顾下台,最后赶走孔。可是顾翊群下台后,总经理一职并没有落到CC派手中,而是由蒋介石指定叶琢堂的大女婿李叔明来接替,陈果夫不禁大失所望。于是,将矛头直接指向孔祥熙。原来,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国民党政府获得美国5亿美元的贷款,蒋介石拿出1亿美元作为基金,让孔祥熙发行所谓“同盟胜利美元公债”,1亿元折合法币20亿元,许诺到期兑付美金。但刚开始人们都不愿购买,孔祥熙只好在政府支持下强行摊派,结果公债价格由20元跌至17元。不久,法币价格低落,美元汇率提高,黑市汇率高达100元合1美金,孔祥熙见有利可图,即停止美元债券销售,将尚未售出的5000万美元债券全数由中央银行业务局购进,将799万债券以官价卖给所属职员,而孔祥熙一人就独吞350万元美金债券。而此时美元债券已涨至法币250~270元。
1月9日,国民政府行政院举行政务会议,决定“愿与共方先行无条件停战,并各指定代表进行和平谈判”。与此相呼应,社会舆论一致提出“非蒋介石下野,则和谈不能进行”,时局至此,蒋介石深感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便于1月21日发表“引退”声明,提出“于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随后回奉化溪口老家。
1942年,在陈果夫的建议下,蒋介石下达手令,规定从7月1日起:“中、交两行现有之农贷业务,应逐渐收缩,移交农民银行接收办理。”8月31日,中国、交通两银行及中央信托局所有农贷业务,全部移交中国农民银行接管,总计农民银行接收:“(1)贷款本息共298,529,135元6角7分;(2)农贷区域共299县市;(3)农贷机构112所;(4)农贷人员共772人。”这是陈果夫的一大胜利。“自此中国农民银行在法律及事实上已演变成兼管长、中、短期农贷之惟一中央农业银行。其业务以全国为范围,以全国农民为对象,所负使命之重大,百倍于往昔也。”
蒋介石的下野,使二陈似乎已看到了国民党的最后失败,也感到自己失去靠山,行将走向末路,因此他们深感痛心。
首先,陈果夫提出统一农贷业务。以前,由于农村金融制度未臻完善,加之政府也无一定方针,所以农村金融机构重复繁乱,中央、中国、交通等银行和农本局、邮政储金汇业局、合作事业管理局都可办理农贷业务。陈果夫认为:要使农民银行发展壮大,一定要把全国农贷业务变成农行一家独营、一家垄断,因此他向行政院提出统一农贷办法,得到行政院的同意。1941年1月,行政院最先命令农本局将原办农贷业务移交中国农民银行接办,至此,成立已近五年的农本局便被赶出了农业金融领域。
正在台湾养病的陈果夫得蒋介石下野的消息后,十分感慨,他在日记中写道:“蒋先生第三次下野。前二次均有外敌侵入,一般人因而觉悟。这次共军必更深入无疑,而各报对蒋先生之退并无惋惜之口气,人心如此,有何公理。”他对逼蒋下野的李宗仁等桂系人物十分愤慨,认为他们为了自己私利而不顾党国的前途。陈果夫错误地认为,造成今天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美国插手,“欲过问中国事,竟使中国沦人共党之手,此时虽觉悟,亦已迟矣。”陈果夫始终也不明白,他们之所以失败,是违背了人民的意愿,违背了历史发展的趋势,因而,不管是美国的支持也好,还是蒋介石重新上台也好,都不能挽救其失败的命运。
陈果夫果然来者不善,他任农行董事后,便放下手头其他工作,专心投入到农行工作中。不久,蒋介石又任命他为四联总处金融设计委员会主任委员,他便以自己独特的身份在农行中独往独来地苦心经营起来。
二陈虽然对蒋介石的下野痛心疾首,表示自己的忠心,但蒋介石并不感激他们,相反,他认为是二陈坏了他的事。是二陈操纵党务,培植CC派系统,使党内派系重重,矛盾迭出;是二陈搞特务政治,激起天怨人怒,才导致了他的失败。蒋介石根本不愿承认所有这些都是他纵容二陈搞的,他把一切罪责全推到了二陈身上。21日,当蒋介石发表引退声明后,准备乘飞机离开南京时,陈立夫等人为了表示自己对蒋的忠心,前往送行。只见蒋介石铁青着脸,见了陈立夫,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说:“共产党没有打败我,打败我的是自家的国民党。”陈立夫见此,便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蒋介石还觉不解气,用手指着陈立夫的脸,气冲冲地说:“就是你们一班人”,并愤愤地发誓,再不入中央党部的大门。这是陈立夫跟随蒋介石20多年来,蒋介石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陈立夫在众人面前被骂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呆在那儿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在董事会举行就职仪式那天,陈果夫仍然十分愉快地参加了会议,在会上,春风得意的农行董事长孔祥熙有意要给他一点难堪,他在向大家介绍时说:“陈果夫先生是办党特别有研究的人。”用意十分明显,一个国民党的党务专家却要来从事金融事业,岂不是笑话,陈果夫也不客气,当即把孔祥熙给顶了回去,他说:“我曾经在金融界,不过落伍了约二十年之久。”弦外之音是:别小看人,二十多年前我就是搞金融的,今后当心点。几句话说得孔祥熙倒尴尬起来,只有嘿嘿干笑几声,会场上的人也都明白了陈果夫的来头,心头不禁都紧了起来。
回来后,陈立夫想起被蒋介石痛骂的情景,又是委屈,又是恼恨,心想自己的一切行动都秉承蒋介石的意旨,要说错,首先应错在他老蒋,想不到他下台后,一股怨气都发在自己身上,真是晦气。他饭也不吃,蒙头便睡,好些天都无精打采,见了人也懒得说话,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没想到设立土地金融处倒给陈果夫以新的启示,他想,另起炉灶目标太大,是不可行的了,现在只有采取逐步驾空农行,以达到最后独占农行的目的。以后,陈果夫便多次发表有关农村金融的谈话,并向蒋介石表示愿从事农行事业的心迹,此时,蒋介石也认为孔祥熙财力太大,需要给予限制,因此,也有意让陈果夫渗透进来,以分散孔祥熙在农行的权力。1940年10月,蒋介石决定中国农民银行董事会进行改组扩充,按蒋介石的原意,准备让陈果夫担任农民银行常务董事,后来又考虑到不能让他一下子权力太大,到临时发表时,突然改变主意,只让陈果夫当了董事,而常务董务则让其三叔陈其采担任,陈果夫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因为CC的大势已去,陈立夫只有无限伤感,却无可奈何。他毕竟成了农行董事会七个董事之一,跻身于农行高层决策者,而常务董事陈其采是他自家的叔叔,今后慢慢推进,不愁农行不是他陈家的天下。
后来,陈立夫又原谅了蒋介石,因为他离不开蒋介石这座靠山,他专程去了一趟溪口。也许蒋介石觉得上次说话太过火,这次见了陈立夫显得格外亲热,于是陈立夫心中的恼恨也烟消云散。蒋介石要他不与李宗仁合作,要他把CC派、孙科及其他不满李宗仁的党政要人运动起来,拆李的台,造成混乱,他好乘机东山再起。
陈果夫开始是想另起炉灶,与农民银行平分秋色,最后达到挤垮农民银行、取而代之的目的。抗战期间,陈果夫指使其亲信肖铮等人进行筹备,企图搞一个所谓“土地银行”,1940年9月,肖铮等12人向国民党中央提议:“拟请设立中国土地银行,以促进土地改革,实现平均地权,活泼农村金融,改善土地利用案。”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这是和中国农民银行唱对台戏,正担任农民银行董事长的孔祥熙首先反对,宋子文派的人也群起反对,蒋介石心中也十分不快,便以众人反对的借口不予批准。于是,组建“土地银行”的方案便告搁浅。蒋介石为了安慰陈果夫,便下令在中国农民银行内设立土地金融处,由陈果夫直接派CC派人物主持。这样,陈果夫总算在农民银行内捞到了一块地盘,心中的气才稍稍平了些。
陈立夫接受密旨回南京后,便开始暗中活动,他劝说孙科将行政院搬到广州,使李宗仁的总统府只剩一块空招牌,对此,李宗仁回忆说:“在蒋氏幕后指挥下,孙科派和CC系就联合一致,共同来陷害我。其第一步就是把政府从南京迁往广州。”堂堂一个总统府设在南京,而行政院却迁广州,这成何体统,李宗仁又气又恼,他一面打电话给蒋介石,指责他不顾大局、暗中拆台的恶劣行为,一面给孙科打电话,要求行政院立即迁回南京。
中国农民银行的前身是国民党“剿总”内部设立的一个农村金融救济处。1932年,蒋介石在对中央红军第三次“围剿”遭到失败后,为了准备第四次“围剿”,从经济上支持地主还乡,稳定其在农村的统治,便于11月在其“剿总”内部成立了农村金融救济处。1933年,蒋介石的第四次“围剿”又遭失败,为了发动第五次“围剿”,便于3月在农村金融救济处的基础上特许设立了豫鄂皖赣四省农民银行,蒋介石对四省农民银行极为关注,亲自任命郭外峰为总经理,并命令从鸦片税项下拨款250万元作为股金,以利开展活动。1934年10月,随着工农红军战略性的大转移,蒋介石“觉得仅有四省农民银行不足以济事,于是乃将四省农民银行改为中国农民银行”。1935年4月1日,中国农民银行正式成立,董事长孔祥熙,常务董事周佩箴、徐桴、周苍柏,总经理由33岁的原中央银行汉口分行经理徐继庄担任。中国农民银行成立后,在蒋介石的支持下,其机构的扩展之快异乎寻常,到1937年,在全国各地设立的分支机构达87处,它依仗其享有军事护照和军用交通权,为所欲为,资金得到飞速的发展,其业务范围主要有:垫支军费、调运军饷、救济地主、开设典当、支付特务费用、滥发钞票等。
蒋介石知道孙科耳朵软,听了几句好话就变卦,怕他顶不住,即令陈立夫急飞广州,稳住孙科,不理睬李宗仁。李宗仁见广州方面按兵不动,知道行政院迁回南京已无望,便使出最后一招,决定在南京召开立法会议,准备搞掉孙科,宣布行政院迁广州是非法的。陈立夫得知消息后冷笑几声,他心中自有主张。他是立法院副院长,对立法院在什么地方开会完全有权决定,李宗仁要在南京开会,他便提出在广州开会,并暗中将很多立法委员接到广州,李宗仁在南京开会的计划落空。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李宗仁只好派张群到广州做说服工作,孙科由于有陈立夫的撑腰,干脆不见张群。李宗仁还是不甘心,只好于2月22日亲赴广州,陈立夫与孙科都到机场见李,李宗仁避开陈立夫,单独找到孙科,向他摊牌:现在华盛顿支持的是南京,不是溪口。孙科考虑再三,权衡利害,终于答应将行政院再迁回南京。陈立夫知道后,气急败坏地直奔孙科官邸,说:“你真糊涂!你知道背后谁在撑腰,他李宗仁能和总裁比吗?”但孙科自认美国支持李宗仁,还是决定迁回南京。陈立夫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孙科的行政院重回南京,他只能让自己控制的国民党中央党部不回南京仍留广州。
陈果夫从办江苏省农民银行中尝到了甜头,他还想求得更大的发展。因为江苏省农民银行毕竟只是一个省级银行,为求更大的发展,就必须向国家银行渗透。但在当时,中国、中央、交通三大银行已是宋子文和孔祥熙的天下,他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染指丝毫,于是,陈果夫便把眼睛盯向了中国农民银行。
孙科的行政院回南京不久,1949年4月20日晚,人民解放军发动渡江战役。23日,解放南京,国民政府还是南迁广州。这时,陈立夫知道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不会久远了,他开始布置撤离大陆后的特务行动计划。
乘风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1927年,陈果夫曾与他原来在上海学德语的老师薛仙舟、叶楚维等三人创办了江苏省农民银行,其宗旨为推行农村合作,调剂农业经济,但在业务上常与江苏省银行发生冲突和矛盾。1932年陈果夫任江苏省主席后,以行政上的职权对江苏省银行限定了业务范围,规定该银行只能以工商业为对象,并更换了该行的总经理。从此,这家所谓的省银行再也不敢与江苏省农民银行争锋,除工商以外的一切业务均为省农民银行占有。江苏省农民银行在陈果夫的行政保护下,以征收农村两角亩捐为资本,后来又在江北发行流通券,在全省发行仓库券,而逐渐发展起来,基层分支机构达78处,遍布全省61个县,成为江苏省第一大银行。
正如前面所述,首先,陈立夫派CC派特务骨干朱凌云到香港筹办潜伏特务训练班,计划以香港为据点待大陆解放后,潜回内地进行破坏。其次,派特务到华北去,准备在绥远和北平建立华北潜伏据点,以备将来进行破坏活动。再次,把情报活动的重点从大陆转移到东南亚一带地区,以对大陆造成情报包围圈。对陈立夫的整个特务行动计划,蒋介石十分赞赏,他专拨10万银元作为经费,给予资助。但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进展,这些计划好多都没有成功。
同时,陈果夫还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要发展,必须要有强大的资金做后盾,这样,金融事业的发展就能成为经济发展的先导,他说:“金融制度为国家之心脏,心脏衰弱,则身体难臻健康;金融制度不健全,国家基础亦难以巩固。”因此,无论个人的发财也好,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好,都与金融息息相关。陈果夫更加对金融感兴趣,总想以各种办法进入金融界,以重温当年在上海办金融的旧梦。
10月14日,广州解放,国民政府匆匆逃往重庆。为了稳定人心,陈立夫也飞抵重庆。因局势紧张,他为安全起见而深居简出。不肯随便露面。
陈果夫虽然20世纪20年代在上海经营钱庄,由于开办证券交易所失败,饱尝了金融世界的甜酸苦辣,曾决心不再与金钱打交道,但思想深处却总是“别有一种滋味在心头”,特别是在办党务中,更加体会到金钱的重要,因此,插手金融界的欲望一天甚似一天。但他却冠冕堂皇地把掌握金钱、人人发财说成是孙中山的思想,他曾说:“我曾经记得总理在某年元旦的一天,对同志与民众演讲的第一句话,就是普通的一句俗语:‘恭喜发财’。为什么总理也要说这一句话呢?因为总理生平所注重的是民生,要使大家能够发财。”
在重庆,陈立夫加紧了布置潜伏特务的工作,他兴致勃勃地准备筹建“大西南指挥中心”,还派一些特务到四川各县去建立根据地,以便同共产党周旋。
2月,蒋介石致函四联总处(即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四行联合办事处)秘书长徐堪、副秘书长徐柏园,命令银行发放农贷必须与地方政府及各级党部合作,提出“此可尽量利用县的党政机关之人员使之有事可做,而使党政机关有积极精神从事工作,不致如过去之消极也。关于党方联系,可约陈果夫、朱骝先、谷正纲、康泽诸同志参加之,并可以陈果夫同志为四行机构内设计指导负责人之一也。5月24日,蒋介石再次下令,农贷必须置于国民党控制之下。办理农贷人员应尽量利用国民党党员及三青团团员。各级合作金融及贷放机关主办人员应切实负责。蒋介石突然将与金融毫不相干的陈果夫提出来,这对陈果夫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消息,说明蒋介石将给陈果夫在金融界的一席之地。
能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中,认清主流,晚年的陈立夫在境界上已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民解放军就已逼近重庆。11月14日,蒋介石飞抵重庆,企图作最后顽抗,但也无任何办法,陈立夫后来回忆说:“继而重庆吃紧,共党已侵入外围,钱币一天天贬值,那时共党特务工作比我们做得好,政府的一切行止,他们都清清楚楚,‘兵败如山倒’,蒋公到重庆没多久,政府再从重庆迁到成都去,我也去了,那时乱得可怕,我的汽车也被抢去了。蒋公离开重庆时,座车几乎开不出去,好不容易才开到机场。”12月23日,重庆解放。29日,国民政府西逃成都,以作最后的挣扎。
1940年,对于陈果夫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年,他在主掌国民党党务的同时,开始插手金融界。
为了收拾残局,陈立夫也随蒋介石来到成都。他将特务召集起来进行训话,说什么“只要拖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党国即可复兴”。但这些话也不能维系人心了,大小特务纷纷要求陈立夫安排他们逃往台湾。陈立夫仍然要求他们鼓起勇气,坚持到底。蒋介石到成都后,提出一个新的战略计划,当时有三种构想,一是退守云南,二是固守川西,三是撤到西康。但当时川军将领都不理睬蒋介石。一天,蒋对陈立夫说:“真奇怪,我召集军事会议,一些人都不来了。”陈立夫一听,就预感到要出事了,他认为三种构想已不能实行。当时蒋介石说:“下一步,你和阎院长先飞台湾,我准备去西康。”陈立夫即反对:“不能去那里,刘文辉在那里搞了几十年,他如在机场请总统训话,再来一次西安事变的翻版怎么办呢?”蒋介石沉凝一下说:“那我去云南好了。”陈立夫又表示反对:“卢汉也靠不住,云南绝对去不得。”蒋介石终于打消念头,改派张群去,结果被卢汉扣留,几天后,云南正式宣布脱离蒋政权转向共产党。后来陈立夫十分得意地说他在最后时刻做了对得起蒋介石的三件事:第一是有效地阻止了李宗仁对党政权力的进一步谋取;第二,促成了蒋的复职;第三,救了蒋的性命。
入农行苦心经营
此时,川军将领纷纷起义,人民解放军连克成都以南的简阳、仁寿、乐山等地,切断了国民党的退路。陈立夫见势不妙,虽要别人坚持到底,自己却一分钟也不能坚持,慌忙登上飞机匆匆逃离成都。不料飞机赴台途中,遭遇寒流、驾驶员临时决定返回成都,当飞机缓缓降落时,陈立夫发现城市灯火辉煌,疑为是到了汉口,当时从皮包内取出手枪,准备自杀。旁人觉得奇怪,问明情由,告知是成都,一场虚惊才化为乌有。陈立夫忙问返航原因,才知是同机的阎锡山携带了数十箱金条,负载超重所致。后来,阎锡山减少了卫士,第二天飞机重新起飞,真正要离开大陆了。当飞机穿越群山之间,徘徊于云海之上时,陈立夫的心情格外难受,作为败军之将,他有一种被自己国家抛弃了的感觉,将来的归宿在哪里,将来的命运如何,他自己也不能定,一种“天涯芳草迷归路”的心情油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