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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容睿

但今天奇怪的是,他竟然连门都不愿给她开了。

语琪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等同于拒绝开门的回答——以往无论如何,只要她来敲门,他是一定会开的,至于进去了之后是冷淡还是热情,要看他的心情。

如果没有保姆陈妈的那番话,她或许不会再坚持,但是在他似乎身体有恙的状况下,她却是不能理都不理转身就走的。

片刻的寂静之后,里面传出他的声音,跟往日的低沉澄澈不同,带了丝含糊的沙哑,“陈妈送过饭了。”

隔着一扇房门,她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但她说你似乎身体不舒服,是感冒了吗?”其实如果要开门的话,只要让陈妈把书房的钥匙拿来就行了,但是夫妻之间基本的尊重是必需的,更何况她面对的是容睿这种表面上比谁都绅士有礼,骨子里比谁都高傲要面子的人。

在书房前停下,她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容睿?”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容睿只得起身来开门。

“你帮我浇下花,我上去看看。”吩咐完保姆之后,她便转身上了楼。

由于角度是逆光的,所以语琪只能看到他高挑清瘦的身影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波斯猫一样慵懒高傲。

但想归想,到底还是不能放着不管,就算任务已经完成,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也不是假的,就算没有爱情,亲情也是有的。

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已不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却依旧将皮肤保养得很好,穿衣风格仍是当年的英伦风,格子衬衫黑长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斯文而优雅。

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么多任务做下来,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些反派们跟强大的破坏力成反比的身体状况了——他们简直一个比一个身娇体弱,换上个古装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去扮演林妹妹。

语琪挑了挑眉,并不吃他这一套,自顾自地抬手,将他领口解开的两颗纽扣给系上,“身体不舒服还要耍帅,你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

“是的,只是先生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

容睿低声笑了起来,双臂一伸就把她搂到了怀中,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主人嫌弃我年老色衰了?”

“怎么这么着急?”语琪随意地将水壶搁在一旁,将花盆轻轻转了个角度,让它能更好地晒到阳光,“饭送上去了?”

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跟她开这类玩笑,动不动就叫她“主人”“陛下”,但有的时候他又会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毫不客气地使唤她去端茶倒水,还取笑般地叫她“小秦子”这种明显带着太监气息的昵称。

百无聊赖之下,她拿过水壶开始浇花,没浇两盆保姆便下来了。

语琪颇为无奈,却仍是顺着他道:“是啊,你如果一病不起的话,我转头就去找个年轻俊美的顶替你。”她顿了顿,没好气地道:“声音都哑了还不正经,喉咙不疼吗?”

而今日,容睿似乎又在一早上便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中,语琪见状便用了一上午做了蛋挞出来,自己吃了一半,将另一半交给保姆,放在托盘里跟饭菜一起端上楼去。

他笑了笑,低头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同时毫不客气地将小半重量压在了她身上,懒洋洋地道:“疼。”

后来她找到了一种即使被他打断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消遣——养花。养花既不像养宠物那样耗费心神,也能在无事可做时打发时间,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浇水还是剪枝,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结束。

漫不经心的语调,略带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这些年过去,他的年龄一天天增长,性格却一天天地往后退,越发地像小孩子,任性而幼稚。

而容睿有时候就会给人这种感觉,当语琪心血来潮想亲手做个蛋糕蛋挞之类的点心时,往往会忙碌一个上午,而他似乎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时不时地就要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从她的脖子后面一路吻到耳垂。一旦他这样做了,她便很难专心继续下去,然后每次忙了一上午准备的点心都半途而废,全数扔进垃圾桶中。每当这时候,容睿都会满脸真诚地表示歉意,还会一脸可惜地看着垃圾桶中的半成品,但往往,表示完惋惜之后,他一转脸便又笑得毫无歉疚,就像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让人又爱又恨。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后语琪再也生不起做点心的兴趣了,只偶尔会在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的时候抓紧时机做一次。

她无奈地站直了身体,抬手去摸他的脸颊,“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

而有的时候,当她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时,他却又会跑来打扰,就像猫会在主人认真看报纸的时候猛地跳上来,大咧咧地卧在报纸上喵喵叫,将主人要看的版面遮得严严实实,但却让人对它生不起气来。

出乎意料,他却避开了她的手,别过了脸去不让她摸到,声音哑哑地道:“别摸,皮肤今天有些糙。”

而自从那次之后,她便没有再在意过他突然性的疏远,这其实也并不算什么什么坏事,就算是最亲密的情侣也需要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如果真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反而会很容易腻烦对方。

语琪简直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因为你皮肤多光滑水嫩才摸你,只是要确认你发烧了没,再说你一个男的,就算粗糙一些又怎么了,我又不会笑你,只会觉得有男子气概。”

毕竟容睿的演技不差,一开始她还以为他装得好,把情绪都很好地掩藏起来了,但后来她发现不是这样,因为第二天他便一扫昨日懒于搭理她的状态,干什么都笑眯眯地凑在她身边,而最重要的是,他的神情语气都像是发自真心,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他没精打采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阴阳怪气地道:“谁会信你,古人都说‘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如果我长得歪瓜裂枣,你会嫁给我吗?”

他有时候会在书房待上一整天,从早到晚不跟任何人说话,但并不是因为生气了或者和她闹矛盾了,最初语琪还会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或是怎样,还以送点心和水果为借口特意去过书房,但却发现他该微笑还是微笑,没有一星半点儿恼怒的迹象。

语琪差点笑出声来,她伸手不怀好意地在他腰侧挠了挠,看他下意识地躲开才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嫁。”

结婚之后,语琪越发觉得容睿的性格像猫,有的时候像贵族一般高傲冷淡,却又会在寂寞的时候一直缠着你,总结性地概括一下,就是他不想理你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想你了就会跑到你跟前耳鬓厮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得从不愿委屈自己。

一瞬间,他看她的眼神非常幽怨,似乎还有几分恼怒,语琪可以肯定他内心是想把自己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的。

容睿并不作声,只是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缓缓低头吻了上去。

但是容大影帝沉默了片刻还是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站直了身体,却十分疏离冷淡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语琪愣了愣,但还是顺服地挨过去,仍不忘调侃他,“陛下可有吩咐?”

他似乎真的相信了,并且伤自尊了。

容睿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放弃,有些疲惫地往沙发背上靠了靠,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语琪用尽了所有意志力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她干咳一声,忍笑道:“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说罢拉过他走到书桌前,把他按在椅子上,俯下身看着他,“如果我喜欢的是你的外貌,那么有许多更年轻更英俊更听话懂事的男孩排队等我嫁给他们,我为什么嫁给了你?”

她笑眯眯地道歉,“陛下,臣妾知错。”

容睿似乎还没消气,看着一旁的书架,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容睿忍无可忍,“秦语琪!”他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许久不见的“女王气场”终于爆发,漂亮漆黑的眸子带着凌厉的气势,语琪见状连忙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见状语琪干脆直接往他腿上一坐,软软地抱住他脖子,“真生气了?我错了行不行,容陛下,容殿下,容主人,容大人,小的知错了。”

见他一直不回过头来,语琪更是想笑,“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所谓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他哼笑一声,“行了别叫了,下一个说不定就是容嬷嬷了。”说罢探出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她腰上,报复性地捏了一把。

容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这样的话自然是代表答应的,但是表达的方式却不能不让人咬牙切齿。

幼稚。

语琪扑哧一声笑起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那么嫁给我吧,我娶你。”

语琪凑过去在他耳后亲了一口,“他们再年轻英俊我也不会嫁给他们,你放心。”

容睿嘴角完美的笑容僵硬了,好半天后,他才像是承认什么耻辱之事一般点了点头,然后逃避般地别开了脸。

他懒洋洋地瞥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但嘴角却仍是翘了起来,“你敢去找他们,我就立刻去找一个比你更年轻更漂亮更有钱的女人。”

任务早已完成,所以语琪忍不住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那么你想吗?”

更幼稚了。

容睿沉默了片刻后,故作轻松地懒懒一笑,强自压下内心的紧张,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想的话,你会向我求婚?”

她好脾气地笑了笑,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是,她们一定会被容大公子迷倒的。”

语琪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张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支票,抬起头朝他笑一笑,“怎么了?你打算炒掉我这个老板另谋新职?”

他像是被成功顺毛的猫一般满足地眯起了眼,颐指气使地抬了抬下巴,“我想喝粥。”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心烦意乱,将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了她。

“是是是,我这就去让陈妈熬,还想要什么?”

而在月末的时候,那一笔近乎天文数字的钱打入他的账户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他将脑袋往她身前一靠,闷声道:“头疼。”

但是自从喜欢上语琪之后,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开始变得紧张——他害怕自己的魅力不再能够吸引她,他害怕做错什么事后惹她厌烦,他害怕哪一天她会觉得自己低贱肮脏……

语琪简直快笑出来了,“那要不要奴婢给容老爷按摩一下?”

以前,他在女人面前一向游刃有余——因为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所以即使面对再富有再苛刻的人客,他的态度也一直是懒洋洋的,从不试图讨好,也正因为如此,他被许多人客在背地里称为“女王”。

他满足地抱住她,像是仓鼠抱住了颗瓜子,“语琪……”

而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会不自觉地开始在意她对你的想法。

她一边抬手给他揉着太阳穴,一边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嗯?”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又是另一回事,很多时候,再冷静理智的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容睿也一样。

他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像是随口一问般漫不经心地道:“你为什么会愿意嫁给我?”

就算没有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想自己总有一天也会爱上她,即使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配,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都不配。

还记着这茬呢。

这样的一个女子,漂亮、幽默、带着一些大小姐的任性,却也十分尊重身边的人,霸道的时候很霸道,温柔的时候却也会很温柔,喜欢上她其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语琪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因为其他人我不喜欢啊。”

而秦语琪,这个走进他的生活中的女人虽然总是带着一种不正经的轻佻,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从不曾看不起他,她真正地将他当作平等的朋友对待。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低低笑出了声来。

因为即使是再温和的人客,有时在不经意之间都会流露出一种无意识的鄙夷,就像古代再温润的书生,即使他们佩服一个花魁的容貌与才情,并对她百般殷勤,有时也会下意识地看不起这些出卖色相的女子。

安抚成功。

容睿遇见过许多年轻、漂亮、富有的女子,但是他从来不曾喜欢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