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他说，跟他哥哥一模一样。
欧文在偷笑。我眯眯眼睛。这孩子才比凯蒂大几岁而已！我向前靠靠，手在我面前挥一挥，说：“这都是天生的。不过谢谢你的赞美，欧文。”
***
皮特迅速地说：“闭嘴吧，欧文。”
回家的路上，我说：“嘿，皮特？”
我像被他扇了一巴掌一样缩了回去。我就是用了点睫毛膏而已，还有唇彩。我可是确定地知道，吉纳维芙每天都画眼影，涂遮瑕，用睫毛膏、眼线、口红，还有古铜粉。
“怎么了？”
他看看我，说：“你比吉纳维芙化妆还浓。”
“没什么。”
“我也喜欢做饭，”我说着喝了一口冰茶，“我们应该一起给皮特上烹饪课。”
“怎么了？你问就好了。”
“我当然会了，我都给自己做饭好多年了。”他说。
“嗯……你父母是离婚了，对吧？”
我大笑起来：“那你会吗？”
“是的。”
“她更惯着你。”欧文反驳道。他冲我嘟囔着说：“皮特都不会做方便面。”
“那你多久见你爸一次？”
她又从炉子里拿出一个比萨时，皮特对我说：“看到她多惯着他了吧？”
“不是很常见。”
凯文斯基太太拿她的餐巾去擦欧文脸上的番茄汁，可他把她的手挡开了：“妈妈！”
“哦，好吧。我就是好奇。”
“好吧……凯蒂可能是一半异教徒。”我同意道，“但是我姐姐玛格特跟我都挺好的。”
皮特用期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皮特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说。
凯文斯基太太微笑着，她又给我的盘子里添了一块比萨，说：“男孩都是异教徒，野生动物。我猜拉拉·琴跟她姐姐、妹妹都是天使。”
“我只是在等你的下一个问题。你从来都不会只问一个。”
“嘿，男孩有什么问题？”皮特反驳道。
“哦，那你想他吗？”
我迅速地说：“她生前是很喜欢有三个女儿的。他们本来以为我妹妹凯蒂是个男孩，我妈妈说她太习惯女孩了，以为是个男孩的时候还很紧张。所以凯蒂出生的时候，她很宽慰。我姐姐玛格特和我也松了口气，我们俩每晚都在祈祷是个妹妹，不是弟弟。”
“谁？”
“抱歉，我现在想起来了。”
“你爸爸啊！”
我张开嘴想回答她，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皮特就插话说：“拉拉·琴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在暗示她本来就该知道，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哦，我不知道。我觉得不算是想他，更像是想我们从前。他和我妈，还有我和欧文，我们当初是一个团队。他以前会来看我的每一场曲棍球比赛。”皮特安静了下来，“他就是……会处理好事情。”
“皮特说你有两个姐妹。”凯文斯基太太说道，她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她把一块花椰菜切成小块小块的：“你妈妈肯定喜欢吧，有三个女儿。”
“我猜爸爸就是这样的吧。”
“别管我。”欧文嘟囔道。
“现在他为他的新家庭做这些了。”皮特语调平平地说，他的话里没有嫉妒，“那你呢？你想你妈妈吗？”
皮特的弟弟叫欧文，十二岁。他就像一个迷你版的皮特，但是话没那么多，也没有皮特那么自若。欧文抓起一块比萨，直接塞进嘴里，即使比萨太烫了。他吹出热气来，差点把比萨吐到餐巾里，他妈妈说：“我看你敢不敢，欧文。我们有客人。”
“有时候，我要是想起来的话。”我突然说，“你知道我最想念的是什么吗？我最想念她给我洗泡泡澡的时候。我想念她给我洗头发的感觉。你有没有觉得别人给你洗头发很享受？就是，温暖的水，还有泡泡，然后有手指揉着你的头发，感觉太棒了。”
皮特妈妈人很好。整顿晚餐，她都不停地给我的盘子加沙拉，我也不停地吃，即使已经饱了。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看我，她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她微笑的时候跟皮特很像。
“是，是的。”
早餐吧台上有一堆比萨馅料：不光有意大利红肠和香肠、蘑菇、青椒，还有洋蓟心、卡拉马塔油橄榄、新鲜的马苏里拉奶酪、整头整头的蒜。
“有时候我根本不想她，然后……有时候我就突然想到，她现在要是还在，会怎么看我？她只认识小时候的我，现在我是个少女了，我就想，她要是在街上看到我，还会认得我吗？”
这种感觉很奇怪。坐在皮特家餐桌旁，我感觉像是在过着别人的人生。皮特妈妈做了比萨，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叉子的问题。他家房子里面也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高级，很普通的装潢，还不错。厨房里摆着一台真的黄油搅拌机，皮特和他弟弟的照片装裱在木质相框里，挂在墙上，到处都是红白格子的图案。
“她当然会认得你了。她是你妈妈。”
***
“我知道，但是我改变了很多。”他脸上出现了不适的表情，我能看出他在后悔刚刚抱怨他爸爸了，因为至少他爸爸还活着。然后，皮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挺直了背，用傲慢的语气说：“我很成熟，你知道的。”
皮特到我家之前，我还用电脑查了哪种叉子是干什么用的，以防万一。
他咧嘴笑了起来：“哦，是吗？”
凯蒂点点头：“好像你在什么高级商店里上班。”
“哦，对啊，我精致得很，皮特。”
“是好的那种吧？”
皮特把我送到家之后，我正要下车，他说：“我能看出我妈妈喜欢你。”这让我心里很高兴。其他人的妈妈喜欢我对我来说一向很重要。
我去给凯蒂看我的打扮时，她说：“看起来像制服。”
这是我去吉纳维芙家里玩时最爱的事：跟她妈妈相处。温蒂特别时髦，她从前总穿丝绸上衣、高级的长裤，还戴一条宣言项链，即使她只是坐在家里。完美的发型，永远平整服帖。吉纳维芙的头发也一样好，但是她没有她妈妈那笔挺的鼻子。她的鼻梁上有个地方鼓起来，我觉得这让她更吸引人了。
我在衣柜里翻了一遍，然后去翻玛格特的，最终挑了一件奶油色毛衣和一件有着彼得·潘式衣领的上衣，配芥末黄色灯芯绒半身裙，还有打底裤和平底鞋。然后我化了点妆，我几乎从来不化妆的。我涂了桃色腮红，还试着化眼妆，可最后还是把这些都洗掉了，重新开始。这一次只用了些睫毛膏和唇彩。
“顺便，你绝对没有吉娜化妆浓。她之前总把古铜粉蹭到我的白衣服上。”
但是我确实想让她喜欢我。
他总说他已经忘了吉纳维芙，可还是经常提起她。虽然不止他一个人，我也在想着她。即使她不在这儿，她的存在也挥之不去。这女孩还真是有渗透力。
我不确定去皮特家吃晚餐需要穿得多正式，他妈妈在店里时看起来好像很精致。我只是不想见她的时候，让她觉得我如何如何不如吉纳维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