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晋骁抱歉地说:“把珩珩牵涉进来的案子有在逃犯,这个租客应该是其中之一。”
他严肃的语气令顾南亭眉头聚紧,“租客真有问题?”
TMD,这手气!顾南亭决定带程潇去拜拜了!
本以为萧语珩偷跑来A市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结果顾南亭尚未走出医院,收到照片的冯晋骁就打来电话,问他:“程潇还在A市吗?”
安全起见,他把萧语珩送去了萧熠那,才带冯晋骁去了复训基地。
顾南亭就知道对于和萧语珩的关系,他有了决定。
程潇刚刚飞完一个特情,见冯晋骁也在,她笑道:“那个租户不会是通缉犯吧?”
冯晋骁却有自己的坚持,“珩珩毕竟还小,未免你们担心,还是有必要的。”
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顾南亭的脾气就上来了,“你嘴开过光吧,以后别乱说话。”
顾南亭横他一眼,“你这登堂入室有点早吧?”
冯晋骁把一张通缉令拿出来,上面的男人梳着中分头,戴近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和租户李志有七分像。他介绍道:“他涉嫌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去年从古城潜逃,本名罗永。”
这个“她”当然是指萧语珩。冯晋骁笑了笑,“当然,替我向伯父伯母说声对不起,下次回G市我亲自上门向他们道歉。”
程潇有些意外,“杀过人吗?”
“谁的人谁管。”顾南亭起身,“明天我带她回去,你没意见吧?”
冯晋骁如实回答:“他手里的人命不低于五条。”
冯晋骁佩服他的反应能力,“顾总考虑很周全。”
程潇对着顾南亭心有余悸地拍胸口,“你昨晚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顾南亭却不同意:“还是我来。万一对方真有问题,你和她接触的话会给她带来危险。”
顾南亭无语。
冯晋骁误会顾总除了被甩了照片,还被甩了脸色,他说:“我自己问她吧。”
通过程潇,冯晋骁掌握了昨晚的所有细节,再结合那张应该是伪造的身份证上的照片,他已经能够确定,李志就是罗永。他马上部署,在罗永租住的小区里开始布防。
顾南亭当然清楚他是要根据那些细节判断租户哪里奇怪。问题在于,有了那一吻之后,他们就把租户的事抛在脑后了。
对于他没有立即展开抓捕行动的行为,顾南亭很不满,“你是准备等他发现报复程潇才动手吗?”
对于昨晚,冯晋骁也莫名地认为该有后续,他问:“昨晚的具体情况程潇和你说了吗?”
冯晋骁的考虑却是,“罗永没有妻子,只有个弟弟,租房或许是为了等他。”
也对,人家是帮了忙的,自己总不好过河拆桥。顾南亭把车钥题扔给他,“程潇觉得那个租户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稍后我把租房合同和那个人的身份证发到你手机里,查不查由你。不过先声明,查完没问题的话,别怪我们乱报案。”
罗永在等谁顾南亭不管,他只认定,“如果李志就是罗永,凭程潇拍他身份证的举动,我有理由相信,他会对程潇不利。”不给冯晋骁解释的机会,他抬手抓住对方衣领,“破案抓人是你的工作,我无权干涉,但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别把女人当饵。万一打草惊蛇伤到程潇,冯晋骁,我保证不会像上次那么客气。”
冯晋骁心里确实有歉意,毕竟在这个时候把人家妹妹招惹得都离家出走了,可上次在机场还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他现在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闻言苦笑,“看在我昨晚帮了你的份上,顾总嘴下留情。”
冯晋骁不能责怪他的愤怒,默默地忍了。
等她出了病房,见冯晋骁没有先开口的意思,顾南亭问:“怎么不道歉了?我以为冯警官该有话说。”
然而,先前还急着入住的李志却一天一夜没有出现在出租屋。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外出了,直到刑警队的人从中午守到深夜,再到凌晨也不见他回来,冯晋骁意识到,可能打草惊蛇了。
萧语珩当然不想走,但她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多停留,边小声抱怨,“每次都赶我走。”边往外走。
顾南亭几乎是立即决定取消程潇复训的行程,有意带她和萧语珩回G市。
顾南亭看也不看萧语珩一眼,只说:“去问问医生他的伤怎么样,否则你也走不安心。”
不等冯晋骁说话,程潇已经反对了,“我飞我的,警方干警方的,有什么必然联系?”
冯晋骁只好松手,萧语珩则红着脸站到顾南亭身旁。
顾南亭觉得一向聪明的女人此时此刻蠢到他头疼,“你当罗永是傻的吗?如果真如冯晋骁所料他发现了警方的行动,你会成为她首先要除掉的目标你懂吗?”
顾南亭走过来,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见萧语珩想要挣脱冯晋骁的手又挣不脱的尴尬模样,他略一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冯晋骁手腕上打了一下,“知道你喜欢她,不用人前人后的炫。”
程潇全然无所谓的样子,“世界那么大,我又在天上飞,他能凭一面之缘把我的身家背景摸个清楚?除非他是第二个你。”
萧语珩倏地站起来,冯晋骁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依然握着她的手。
顾南亭闻言火了,“我的一切心机都是因为喜欢你,他却是为了干掉你。你把我和他划等号?”
顾南亭在这个时候来到病房,他语气不善地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两人明明是在争执,却提醒了冯晋骁,他马上翻出租房合同的照片,根据上面的电话打给王老先生,“您好,我是程潇的朋友,昨晚我们见过面……”
冯晋骁被她眸中的光亮感染,微笑而不自知。
顾南亭也反应过来应该提前对王老先生做出安排。见冯晋骁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意识到可能是晚了。果然,冯晋骁挂了电话说:“罗永在昨晚就给王老先生打了电话,询问了程潇的身份。”
萧语珩看着他,原本失望的眼底霎时有希望涌起。
所以,程潇拍他身份证的举动确实令他起疑了。而程潇的名字,乃至她是中南航空飞行员的身份,均已暴露。
她笑得有多勉强,冯晋骁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控制不住胸臆间涌起的心疼,握住她的手,“等你高考结束,我有话和你说。”
“有报复我的功夫跑出多远了,他倒是不怕浪费时间。”程潇表示理解不了犯罪份子的心态,她有点泄气地说:“以后我要是再多管闲事,顾南亭你就剁了我的手!”
像是怕他误会自己纠缠一样,萧语珩把眼泪忍住了,“高考当然是我的首要任务啊,我又没想怎么样。”
我剁你手,你就得要我命。顾南亭竭力压制着火气:“我稀罕你?!”
冯晋骁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他说:“这个阶段,我们不谈其它,你先安心备考好吗?”
程潇也不生气,她想了想建议,“你领萧语珩回去吧,复训结束之后我预支个疗养假。”她看向冯晋骁,“疗养假就一个月,我只能配合到这一步了。”
萧语珩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你受伤了,我担心嘛。我又不好意思和妈妈说来看你,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你闭嘴!”顾南亭目光沉湛地看向冯晋骁,“我现在就要带她们两个去机场,抓不抓得到罗永,怎么抓,那是你的事。”
“珩珩,先不说马上要高考了,这个节骨眼儿你不该分心,就凭你瞒着家里跑到外地来的举动,足够顾南亭训你一顿。”
站在警方的立场,冯晋骁当然希望程潇留下配合他们。但站在男人的立场,他懂得顾南亭对程潇的保护。毕竟,作饵是有危险性的,生命危险。身份互换,冯晋骁也不愿意把萧语珩牵扯进来。于是,他迎视顾南亭投过来的视线,没有说话。
“我……我说来看表哥。”
相比他的关心则乱,程潇显得更理智,“罗永是有五条人命的重犯,在我不小心招惹了他的前提下,他逍遥法外一天,我就担惊受怕一天。所以,我希望他能尽快落网。”
“你是怎么留的?”
顾南亭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我不否认,在飞行上,你是高手。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我们面对的是杀人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飞,实在不够格和他周旋。术业有专攻,抓人办案这种事,就该是警察的职责。程潇,你不要觉得这件事刺激,就想经历一下。作饵和飞行一样,是要承担风险的,我请你以安全为最先考量。”
萧语珩低着头,略显委屈的样子,“我有给妈妈留字条啊。”
他们这样争执不下,难保不会一言不合吵起来。冯晋骁实在不愿意两人因此伤了感情,他适时插话进来,“让你们留下,确实有些自私。但是顾南亭,程潇说得没错,罗永既然起了疑,只要他不落网,就存在安全隐患,程潇随时都会有危险。与其无休止地担惊受怕下去,不如尽早把他引出来,以绝后患。”
冯晋骁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敢瞒着家里偷跑出来,我以为你不会害怕。”
顾南亭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不满,“就怕把饵放出去,你们也未必抓得到人!怎么,我说错了?那他们是怎么逃脱的?在古城,珩珩不是你们的饵吗?”
冯晋骁有点好奇顾南亭和程潇最后是怎么解决矛盾的。但那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怎么可能让外人知晓细节?唯有萧语珩憨憨地纠结,“哥哥明明在西南基地出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晋骁哥哥你说,他是要收拾我,还是来找程姐姐啊?”
冯晋骁视线坦然坚定,“珩珩有多柔弱,你作为哥哥应该最清楚,但她都平安无事不是吗?顾南亭,你要对警方有信心,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也对程潇有信心,她比珩珩更机警冷静。”
他笑了,宠爱地说:“这次就饶了你!”
顾南亭是真的动了怒,他的语气冷寒如冬雪,“冯晋骁!”
程潇心里还在懊恼对于他的吻无法抗拒,负气地说:“追求者。”而她的脸,尽管夜色太浓,还是被顾南亭发现了未褪去的微微红晕。
除此之外,他没再多说一个字。但作为男人,冯晋骁什么都明白。当顾南亭甩门离开,他对程潇说:“别因为案子和他吵,他是真的在乎你。”
缠绵激烈的一吻过后,顾南亭还不忘追问,“谁批准你出来的?”
程潇神色平静地说:“我要是不懂他的心思早和他吵起来了。”
“那得再甜一点,才更有动力。”话音未落,顾南亭松开手,改用唇封住她不饶人的嘴。
程潇是真的懂。正因为懂得顾南亭的担心,她才更希望罗永早日落网,让他安心。
程潇用力在他劲瘦的腰上掐了一把,“适当给你块糖而已,别当真了。”
所以这一次,她的坚持不是为自己。
“原来有人和我一样被自己挖的坑埋了。”顾南亭因她拥抱的动作笑得很温柔,“要不现在就开始一段恋情?说实话,我有些迫不及等。”
顾南亭把程潇送回基地就走了。程潇叫他他不理,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后来竟然还关机了。程潇以为他一气之下真的领萧语珩回G市去了。问乔其诺,那位却说:“你说顾总在A市?他不是应该在西南基地吗?老大还真是贴心,知道我忙,没麻烦我给他预留机位。”
程潇伸出手环在他腰上,故意说:“还不是为了快点飞满航时考虑你。”
一时间,程潇也拿不准他到底走了没有。她只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继续当天的训练。单发着陆的特情飞行中,她表现最为突出,比男性飞行员更为沉稳冷静。
……好吧,顾南亭又被自己挖的坑埋了。他只能说:“我打架还行!不过,停飞的话是真的,你最近飞行任务太重,我都约不到你。”
与她搭组的张姓机长说:“我原本对于女飞还很排斥,程潇,你让我刮目相看。”
程潇理所当然地答:“不是你说的嘛,遇到麻烦,你不会比警察处理得更好!”
程潇显然并不欣赏这种恭维和搭讪,她神色清冷地说:“那是你对女飞有偏见。”
顾南亭抱她更紧:“感觉不对怎么还去?宁可把地址发给冯晋骁也不告诉我?”
她下机后戴上墨镜,径自离开。
程潇抽手给他一下子。
张姓机长扬声喊,“程潇,能赏脸吃个晚饭吗?”
顾南亭笑,“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分分钟变妻控。不对,是甘心让你变夫控。”
程潇头也不回地直言拒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想浪费时间。”
“那你朝我发什么脾气?”程潇赏他两个字,“妹控!”
好直接的姑娘,一点余地都没有。张姓机长盯着她纤瘦高挑的背影,犹自苦笑。
他这样说,程潇如何拒绝?她安安静静的,没做任何抵抗。然后,她听见顾南亭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是责怪你隐瞒和珩珩相遇的事,我是气她临近高考了还四处乱跑。”
程潇完成当天的训练就回了宿舍。在顾南亭的手机持续关机的情况下,她像出现时差一样,辗转难眠。萧语珩的电话在这时打来,没心没肺地向她发出邀请,“程姐姐,要是你晚上没训练,要不要出来玩?”
“用可爱形容男人可不恰当。”顾南亭慢慢笑了,下一秒,他俯身把她牢牢抱进怀里,“让我感受一下真实的你,刚刚担心坏了。”
她还在A市?身处基地的程潇望向窗外的星光,“你要是个男人我或许还愿意考虑一下。况且,你晋骁哥哥没有告诉你吗,我可能成为通缉犯的目标了,你敢和我玩?”
或许是“哄你”的说辞取悦了程潇,她眉眼之间浮现出很淡的笑意,“顾南亭,现在这样无赖的你远比高高在上训人的姿态可爱很多。”
萧语珩嘻嘻笑,“是晋骁哥哥让我约你出来的呀。他说你一直在基地,犯罪份子也没机会对你下手啊。你出来玩,对方才有可乘之机。”
她愿意解释已是难得。顾南亭心情瞬间好起来,他说:“你的意思是我特意飞过来哄你根本是多余?”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程潇还是在心里把冯晋骁骂了一顿:“你晋骁哥哥真是敬业!”
周围很静,夜风微凉,程潇转过身,原地站了片刻后,在他的注视下走回来,“我下午关机是因我在模拟机上训练。而在我关机之前,你没有再打过来。至于晚上,我手机静音了,是真的没听见。”
萧语珩意识到她情绪不佳,讨好地说,“听说你和我哥哥吵架了,他那个人啊,就是不会说话。程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吗?我替他向你求个情,你就多原谅他几回吧。”深怕程潇拒绝,她马上说:“就这么说定啦,我请你喝酒,地址我稍后短信给你,你一定要来哦。”
柔和的路灯下,顾南亭注视她纤瘦高挑的背影,眼神深邃难辩,“我到基地宿舍找不到你,打你电话你也不接,这个时候冯晋骁告诉我,你可能有危险。程潇,见到你之前,我很担心。”
然后很快的,天上人间的地址发到了她手机里。既然是冯晋骁的安排,他肯定是有万全之策的,程潇决定去。她才走出训练基地的大门,就被突然亮起的车灯晃得抬手遮眼睛。
比肢体的阻拦有效很多。程潇闻言停步。
不用想也知道是何许人。程潇因确认顾南亭没走心情很愉悦。她快步走过去,坐上车时主动讨好他,“顾总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真是辛苦啦。我今天的飞行很顺利,表现棒棒的,你要不要表扬我两句?”
到了基地,程潇下车走人。顾南亭没有拦她,只在她走进大门前扬声说:“我从西南基地转机过来,是因为从中午时起你一直不接我电话。程潇,以后再吵架,能不能不要关机?”
顾南亭瞥她一眼,语气淡淡,“我不批评你就是对你的表扬。”
却没舍得。
程潇继续扮乖,“顾总,我有事需要向您请示……”
顾南亭几乎动了把未来程机长扔在路边的念头。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顾南亭边启动车子边说:“你人已经走出基地大门了才想起来请示我能否外出,是不是有点晚?”
顾南亭把车开得飞快,程潇舒服地半躺在后座,一路都在自娱自乐地哼唱,“我嫌你爱我爱得不够深,你却说爱得太深容易醉人,是害怕伤到心疼,还是有了别人……”
程潇歪着脑袋看他,满眼崇拜,“顾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我这点小心机根本上不了台面。既然如此,我就当你批准了。”
程潇笑得不以为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南亭快要忍不住笑了,他刻意板着脸说:“我都不知道你也会撒娇。”
顾南亭用力关上车门,“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简直自虐。”
程潇眸色清亮动人,“如果不是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老程那么难缠能独宠我一人?”
程潇没急着回答,只敲敲车门。等顾南亭解开车锁,她坐上车才说:“那我拒绝回答。”
顾南亭憋不住笑了,他微微嗔道:“恃宠而娇!”同时伸出右手握住程潇的左手。
顾南亭没好气,“是我顾南亭问你程潇。”
程潇没有挣脱,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顾总很会把握时机嘛。”
程潇抬起头,看着她,“这是以顾总的身份问的吗?”
顾南亭单手扶稳方向盘,“不趁你讨好我的时候下手,更待何时?”随后才问,“去哪儿?”
顾南亭不需要她的感谢。他只是想:曾经,自己没有过多的关注她时,她也平安无事。那是不是证明自己担心太过?他收敛了脾气,缓和了语气,“这么晚了,出来干嘛?”
程潇如实说:“天上人间,你亲爱的妹妹约我喝一杯。”
如此笃定的回答出乎程潇的意料,她显然停顿了下,才不太有诚意地说:“我谢谢顾总关心。”
天上人间,那是萧熠的地盘,况且自己还在她身边,一般危险可以应对。顾南亭应了声:“好。”手心微一翻转,扣紧她五指。
顾南亭静默地注视程潇几秒,“我很确定,更改行程来A市是因为你。”
天上人间是萧语珩亲表哥萧熠名下的一家酒吧,那时还没扩建成会所,规模并不大。但酒吧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不比航空俱乐部红酒吧清静。当重金属音乐传进耳里,顾南亭本能地就把程潇搂在了身侧,一路把她带到吧台右侧萧熠所在的相对僻静的位置,避免有人和她发生肢体接触。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为萧语珩而来!顾南亭想到中午和她结束通话后,自己已经给萧熠去过电话,请那位代为照顾萧语珩。然而,整个下午却因和她那通不愉快的电话心神不宁,索性改变出差路线,转机来到A市。结果——
这还是顾南亭发生时间错位后首次与萧熠碰面。相比七年后深沉内敛,高高在上的萧总,此时的萧熠身上透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而他眼底似笑非笑的情绪则是对他搂着程潇出现的调侃。
程潇冷哼一声:“你是为谁特意飞来A市,需要我提醒你吗?顾南亭,我请你再确认一下此行A市的目的。另外,即便遇到危险,也是我程潇的事,无论后果怎样,我的决定我来担,不需要你,或是公司负责。所以,你来与不来,我不会有任何的责怪或不满。”
顾南亭的心情早已因为程潇的讨好晴朗起来,他松手给了萧熠一拳,“憋住了,笑出来看我不砸你场子。”
她哪里是不辩驳,明明是提醒他别拿“顾总”的身份压她。顾南亭咬牙切齿,“接到冯晋骁的电话,知道你可能有危险,我直奔家园小区。程潇,我做得还不够?”
萧熠忍笑朝程潇挑眉,“这爷们有点拳脚功夫,我还真有点惹不起。”说着伸出手,“萧熠,珩珩表哥。”
“有火就往我身上发,别牵涉别人。”程潇冷静地将他一军,“如果你认定我违反了复训纪律,可以让停我的飞,我一句都不辩驳,顾总!”
程潇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程潇,中南副驾驶。”
争执根本在所难免。但两人默契地在外人面前忍住了脾气。直到把王老先生安顿好,顾南亭率先发难。不过,像担心程潇一气之下把他扔下开车走人似的,他先把车钥匙拔下来收好,才冷声质问:“复训有严格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不准外出。程潇,谁给你的特权?”
萧熠朝她竖大拇指,“技术帝,佩服。”
等两人上车坐好,冯晋骁在顾南亭发作前把车钥匙扔给他,“用完给我送回医院就行。”
萧语珩拉程潇坐在自己旁边,“没想到你们一起来了。我打哥哥电话他一直不接,我还担心他错失一次表现的机会呢。”说完,她亲热地朝身旁的另一位姐姐介绍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南亭哥哥全力追求中的程姐姐,是位飞行员。”
顾南亭的目光逼视下,冯晋骁忍笑为老先生打开车门,“乐意效劳。”
程潇微一点头,“程潇。”
程潇理都不理他,只对冯晋骁说:“可以麻烦冯警官送我们一下吗?或者我打车?”
对方也点头回应,“赫饶。”
见她直奔反方向的冯晋骁的车而去,顾南亭压着脾气喊,“这边!”
顾南亭闻言忽然停下攻击萧熠的动作,转头看过来。面前的女孩子梳着利落的短发,眉目之间透出英气,而她淡然微笑的样子又柔和这份硬朗,令她整个人散发出安静的气质。
程潇却打断他,“不用和他解释,我们走。”
确实是赫饶没错!
王老先生是见过顾南亭的,知道他是中南航空的领导,他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说:“顾总啊,我先给您道歉了,要不是为了帮我……”
此时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和后来成为特警队唯一女队员的赫警官、赫组长的气质和气场,差之千里。
身为中南航空的领导者,顾南亭除了语气差点,说得一点没错,但他的态度依然是程潇不能接受的,她反驳道:“我还能不能飞,确实是你一句话的事。但是顾南亭,你可以在明天,我的工作时间内处分我,不是现在。”
顾南亭猛地记起,今年的十月十日,也就是几个月之后,赫饶经历了震惊警界的双十惨案。在那场案件里,身中五枪的她,在生死之门走了一遭。
顾南亭确认她安然无恙,显然松了口气,语气却没收住,质问她:“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复训基地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程潇,你还想不想继续飞了?”
顾南亭终于意识到,曾经发生了太多自己未关注的事情。相比萧语珩的流产,对赫饶有着养育之恩的大伯一家的惨死,是赫饶此生最痛苦的经历。而她悄然地爱了多年的萧熠,此时和她已然成为朋友的萧熠,却是心系她人,对此一无所知。
当房门在背后关闭落锁,程潇不自觉绷紧的神经才恢复正常。她扶着老先生快步离开,才走到小区门口,两辆车分别从两个方向急速驶过来停下,下一秒,顾南亭和冯晋骁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直奔她而来
想到萧熠知情后的后悔莫及,想到赫饶在之后几年里承受的无助与痛苦,顾南亭实在于心不忍。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而他看向赫饶的目光则充满了如同兄长一般的怜惜,愧疚。他也在思考,自己该做点什么,才能阻止赫饶经历那一切。然而,萧语珩晚去了古城半个月,也未能改写和冯晋骁相遇的命运,发生在赫饶身上的事情,他又能否改变得了呢?
程潇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满,但她假装没看见,“既然都没问题了,我们走吧叔叔,别打扰李先生休息。”
赫饶是敏感的,注意到他的注视,以眼神询问萧熠。
李志面色无异地接过去,“好。”
萧熠介绍道:“顾南亭,珩珩除我之外的另一个老哥。这是赫饶,贺熹同学,你们应该认识吧?上次不是托我照顾嘛,知道你来了A市,特意把她接来让你鉴定,我照顾的是否得当?”
程潇适时把身份证递过去,“李先生收好。”
正常的时间轨迹里,与赫饶的相识是在她成为冯晋骁的徒弟之后,她与萧语珩成为好朋友之时。今时今日却——和乔其诺成为自己的助理一样,过程不对,细节不同,时间也有偏差,唯独结果一样。这是命运的又一次捉弄吗?顾南亭忽然不知道该拿怎样的心情面对赫饶。
王老先生不知其中蹊跷,程潇说好他自然不会多说,“都行。”
赫饶却先开口了,她说:“萧哥说,你曾提起我。”
他面上的亲和笑意,以及表现出来的客气有礼,都是加分项。然而,程潇觉得他是故意岔开了自己的话题。她接过身份证,边状似随意地正反面看了看,边动作利落地用手机拍了张照,然后说:“复印件保存起来也麻烦,这样存手机里正好,是吧叔叔?”
顾南亭险些接不上话,无奈之下只能扯一个更远的谎:“我认识邢唐。”
李志却正好在这时在合同上签好了名字,“你们看这样行吗?”然后他拿出身份证原件,“一忙忘记复印证件了,老先生您看一下吧,我都把一年的房租付给您了,您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赫饶闻言脸色微变,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理由听上去似乎还挺感动人的。程潇点点头,像是在表达赞赏之意,“李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顾南亭立即从她点头的动作中确认,此时的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邢唐继母的事实。因为对于赫饶,他这样和萧熠说过:“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而她根本没有哥哥,有的仅仅是邢唐那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异父异母的所谓“哥哥”。
自称李志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得温和:“我因为工作调动来到这里,住酒店都住怕了,想尽快找回家的感觉,而且明天我太太也会过来。到时候,我们自己收拾。”
邢唐对赫饶的爱意,远比赫饶比萧熠更深厚,顾南亭无法定位她和邢唐的关系。他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以眼神示意萧熠出去一下。
因为之前都在电话里沟通好了,王老先生拿出带来的合同。程潇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租房合同,没有任何异样。她把合同摆在桌上,稍显抱歉地说:“我们还打算找人打扫一下再给您钥匙,毕竟这房子有段时间没人住,实在有些……”
两人站在走廓尽头的窗前抽烟。
程潇都怀疑对方的用意了,猜测他是不是得知老先生孤身一人有所图谋。然而见面时,对方直接拿出五万现金:“我先预付一年的租金。合同您带来了吧,我们可以马上签。如果没有问题,我想今晚就搬进来。”
萧熠见他迟迟不说话,笑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不会被珩珩说中了吧,和那位程小姐吵架了?看你们出场的样子不像啊。再说了,凭你顾总,不该输的。”
和程潇想像的差不多,那是一处过旧的完全可以拆除重建的小区,因地处偏僻,无论是出租还是出售,价格相对较低。而老先生之所以特意从G市过来,是因为这位租户很有诚意,价格出的颇高。
顾南亭瞥他一眼,打击道:“凭你萧总,也该是十拿九稳。结果呢?”
就这样,程潇把自己的地址给了冯晋骁,陪老先生去城南了。
结果他依然错失了贺熹。但此时,萧熠哪里知道结局?他笑得无所谓,“早晚的事。”
冯晋骁静了几秒,“你把地址发过来吧。”
他的笃定是因为有坚持的信心,是以为可以滴水穿石守到贺熹点头那天。然而,就在全世界都以为贺熹终有一天会和萧熠在一起时,那个贺熹放在心里六年的男人,回来了。
程潇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只是防患于为然,你不用紧张。”
却不能直说。顾南亭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和挫败,“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解释更多。但对于赫饶,萧熠,你真把我当兄弟的话,听我的,时刻关注她的动态,在她遇到困难时,施以援手。”以免日后后悔。
职业的敏感令冯晋骁眉心微聚,“如果你认为有危险,就在原地等我。”
他神色凝重,语气低沉,是罕少的严肃之意,而他的话也别有深意。萧熠收敛了玩笑之心,“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说她是贺熹的同学,即便不是,就凭相识一场,她叫我一声‘萧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萧熠会袖手旁观吗?”
“是。”他认识自己,程潇就放心了,“我现在在A市,要陪一位老先生去城南处理房子租赁的事情。因为时间有点晚,安全起见,我想把地址给你。”
凭你的为人当然不会。怕的是,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贺熹身上,对于赫饶的需要根本无从获知。顾南亭无法顾及太多,他决定明说,“进入十月,和赫饶保持最紧密的联系。”
冯、程两家的交情冯晋骁是清楚的,加之先前听大哥冯晋庭提过有意招揽程家女儿到海航工作的事,他闻言以低沉有力的声音说:“程潇?”
萧熠盯着他,许久,“你是怎么了?赫饶和我说,她根本没有什么哥哥,而她,也不认识你。”
程潇这样介绍自己:“我是程厚臣的女儿。”
“这不重要!”顾南亭的音量下意识提高了些,他没有回避萧熠的目光,“别问我为什么萧熠,如果你信我,进入十月之后,能和赫饶寸步不离最好。”
电话那端就换人了,“我是冯晋骁。”
“寸步不离?”萧熠眉心蹙紧,想到赫饶读的是警校,他问:“她会有危险?你怎么知道的?需要报警吗?”
程潇眉眼之间有笑意,“吃醋啊?放心,我对你晋骁哥哥没兴趣。我找的是冯警官。”
顾南亭几乎想发脾气了,他说:“我说我能预知以后的事,你信吗?”
对于她的来电,萧语珩有些意外,“你不是该找我南亭哥哥吗?”
预知?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迎视顾南亭沉湛的目光,不相信的话萧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后,“我就当是你占卜出来的。”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善良的老先生,程潇一定会怀疑对方的居心。但她还是决定陪他过去,不过在此之前,她给萧语珩打了个电话,接通过后问:“你晋骁哥哥在吗?”
顾南亭显然松了口气,他拍拍萧熠的肩膀,“希望我占卜得不准,只是虚惊一场。”
地址的大坐标是在城南,训练基地的方向,那边相比市区,要偏很多。
萧熠点头,眼神是信任的。
她是个姑娘家,还在飞机上帮过自己,老先生当然是相信的,他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记着地址的那一页,“就是这里,我去过一次。”
气氛有些沉重,对话至此没再继续下去。
晚上看房子?程潇下意识皱眉,“如果您相信我,把地址给我看一下。”
他们抽完了烟往回走时,有人跌跌撞撞地从酒吧厅跑出来,嘴里絮叨:“怎么还打架了?”
王老先生却说:“不晚不晚,那人说他白天上班很忙没有时间,只能晚上看房子。”
心有灵犀似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回跑。
程潇猜他可能是因为耿耿于怀妻子在飞机上突发心脏病去世才选择了坐火车来A市,“反正现在也晚了,房子的事要明天才能办,您住哪里,我先送您过去。”
果然是他们那桌的位置。隔着乱成一团的人群,顾南亭看见赫饶正与两个男人动手,程潇则在她背后,护着惊慌失惜的萧语珩。
王老先生回答,“我是过来处理儿子留下的房子的,有人要租。我这有地址,不用麻烦你。”
因为突起的骚乱,客人都像无头苍蝇似地四处乱跑,惊叫声与持续的乐声融为一体,令混乱的场面隐隐有些刺激之感。萧熠推开人群往过跑时,恰好看见赫饶一脚踢向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下身。他眉心一聚,扬声朝顾南亭喊,“凭她这身手,我都不是对手,万一真遇上危险,还不知道是谁护谁!”
程潇没有过多的解释,只问:“您这是刚从G市过来?要去哪儿,我送您。”
“啊!”萧语珩的惊叫声中,横侧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拔刀直刺向程潇。
王老先生点头,“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独自在外面啊?别让你爸妈担心,快回家吧。”
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他们的目标是程潇。意识到这一点,顾南亭大力地推开阻碍他的人流,完全顾不上谁被自己撞倒,直奔向程潇。
程潇摇头,“谢谢您的理解。”
看似还是来不及。
王老先生关切地问:“上次广播的事,你没被领导批评吧?”
幸好赫饶及时回身接了程潇一把,顾南亭把握机会伸出手,扣住程潇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下一秒,男人的刀锋划过他小臂。像是没有痛感一样,顾南亭神色不动地搂紧程潇带她侧身让过一刀。程潇只觉得眼前一闪,顾南亭已经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扭。刀掉落后,他一个跨步移到对方左侧,把人家的手翻过肩膀,用肩部顶着手肘,然后单手向下一折。
程潇自我介绍:“我叫程潇。”
“啊”的惨叫声中,对方因疼痛下意识退后。顾南亭却不允许。他单手扣住程潇手腕,只用右手就把对方的手又扭回来,用膝盖照着人家的肋部狠狠给了一下。当对方无力还击趴到地上,程潇被他重新搂回怀里。
王老先生的记忆力还不错,他仔细端详了程潇几秒,然后笑了,“是你啊姑娘,你没穿制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打架他还真行!程潇才腹诽完,对方的攻击对象又换成了萧语珩。
王老先生比上次见时苍老了很多,身上还背了个包,而这里又距离火车站不是太远。程潇判断他是刚从G市坐火车过来的。她先自我介绍,“我是中南航空的员工,上次在飞机上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
她挣开顾南亭的怀抱,提醒:“去帮忙!小心!”
原本顾南亭说和她一起去探望老人家,却因为两人都忙搁置至今。程潇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在出租车把老先生甩得快看不见时,她还是忍不住吩咐司机,“停一下。”
顾南亭把她推向吧台,“给冯晋骁打电话!”话音未落,他接手一个被赫饶踢了小腿撞过来的男人,一个膝肘结合动作,膝盖顶到了对方面部,手肘顺势砸下来。
这一晚程潇原本也是准备寻个地儿打发时间。结果在出租车经过西大街时,她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是上次飞机上心脏病发去世的女乘客的丈夫王老先生。
顾南亭是可以一肘击向对方后脑的,凭他的力道足以让对方再起不来。程潇边摸出手机要打电话边用视线锁定他。然后,她看见他以手肘砸到对方背脊上。
对于A市她并不陌生,尽管每次外场过夜时她都不和同机组的成员一起活动,在天气好又落地早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去市区转转,目的在于找一家不那么乌七八糟的酒吧坐一坐。当然,在次日需要上航线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喝酒的,尤其还是一个人。
明显的手下留情,无意伤人。
结束当天的复训后,程潇拒绝了一位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机长的邀请,独自外出。
响了一声冯晋骁就接了,程潇刚要开口,就看见一个被萧熠踢倒在地的人爬起来,抽出一把刀,朝着顾南亭背后而去。
被挂了电话后,顾南亭不再打也知道,程潇必然是关机了。
手机还端在耳廓,冯晋骁在那端说“一分钟,我马上到”时,程潇顺手抄起吧台上的一个酒瓶疾步奔过去。
“至今为止,我程潇还没遇上解决不了的飞行难题。”
顾南亭隐隐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刚一回头欲抬手格档,就见程潇提着一个酒瓶从后面直接照着准备偷袭他的男人头顶砸下来。
顾南亭感应到她的火气,缓和了语气,“怎么,复训不顺利?”
“啪”——酒瓶碎了,男人应声倒地。
“你又没问?”程潇把筷子放下,“我昨天还在飞机上遇见了林机长,时明,王乘务长,需要一一向你汇报吗?而且,顾南亭,你以为我是你们家保姆,发现小姐离家出走了,要和你一样急得满世界找?”
顾南亭则眼疾手快地把她拽过来,紧张地问:“有没有扎到哪里?”
如果不是了解她不多话的个性,顾南亭估计会发火,但他还是没控制住责问了她一句,“昨晚怎么没告诉我?”
程潇看一眼倒地的男人,再看看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瓶颈,“你问我还是他?”
程潇正在吃午餐,她如实答:“她就坐在我旁边,给我讲了一路你的成长史。”
见冯晋骁带人赶到,顾南亭抹了把脸,他轻责:“你这女人!”
当晚顾南亭打来电话,她只字未提和萧语珩相遇的事。直到次日顾南亭查到萧语珩竟然又是坐中南的航班去了A市,他问:“有没有在飞机上遇见珩珩?”
警方处理现场时,赫饶问:“萧哥你没事吧?”
程潇回复,“知道了。”
顾南亭回头,把赫饶不自觉外露的紧张关切的神色看在眼里。可惜,萧熠正在安抚吓傻了的萧语珩错过了。等他确认表妹没事,再抬眸问赫饶,“有没有伤到?”时,赫饶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凭你那点道行还想和顾南亭斗?不过,谁让人家是妹妹呢,斗输也是赢家。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对于注定的事情,即便他有心挽回,依然要按既定的轨迹发展。可是,哪怕过程艰难,赫饶和萧熠终究是在一起了。自己的呢,顾南亭看着正在挽他袖口的程潇,忽然不敢确定,即便自己偏得了七年时间,又能否赢得她?
程潇刚到基地报了道,飞机上主动要求互换了号码的萧语珩就发来短信,“我到啦,程姐姐放心。啊,对了,不要告诉我哥哥哦。”
顾南亭按住了程潇的手。
到达A市后,程潇坐机组车进市区。至于萧语珩,鉴于她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程潇只顺路捎了她一段,然后把她扔在她指定的地方。
程潇抬眸,“怎么,疼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竟然信了?我很老很像三十几吗?”程潇决定收回夸她机灵可爱的话了。
顾南亭摇头。下一秒,他不顾现场人来人往,把程潇抱进怀里,“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既然成为机长后要在一起,何不现在就在一起?程潇,我是认真的。”
萧语珩见她表情认真,居然相信了,“难怪你能忍受我哥的老古板和严肃呢。”
他表白的频率很高,程潇已经见惯不怪。但这种情况下——
程潇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我心理年龄大,差不多三十几吧。”
程潇没回答,只轻轻推推他,“先看看伤。”
萧语珩不服气地反问:“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顾南亭不松手,“先答应我。”
“这是给他惊喜吗?”见萧语珩微微脸红沉默的样子,程潇一挑眉,“警察的女朋友也是一项高危职业。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倒很有勇气。”
程潇轻皱秀眉:“这么多人面前,你和我耍赖?”
萧语珩挠挠小脸,“他连受伤的消息都瞒着我,肯定不会同意我来的。”
顾南亭只好松开怀抱,以掌心贴上她脸颊,笑道:“这不受惊了吗?想让你给压压惊。”
程潇当即就明白了,“冯晋骁也不知道你过来?”
“嗤”——破涕为笑的是萧语珩。她抹抹眼泪,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嘲笑,“枉我崇拜你那么多年,居然还要程姐姐给你压惊!哥哥,你能不能别当众给我们发狗粮啊。”
萧语珩的眼神闪了一下。
狗粮?顾南亭皱眉,“以后你还是崇拜冯晋骁吧,我是懒得再管你了。”
这么机灵可爱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于是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变得有趣多了,而向来喜静的程潇竟然也没觉得话唠款萧语珩打扰到了自己。当飞机开始下降高度,她难得用心地问了一句:“有人接机吗?”
萧语珩则因为冯晋骁疾步而来哇地一声哭了。
“才不是。”萧语珩立即说:“幸好他棒点,要不哪来的竞争力打败情敌追到你啊。”
包扎伤口时,顾南亭说:“用酒瓶砸人家脑袋的样子挺帅的。”
顾南亭身为中南航空的掌舵人,履历有多精彩程潇当然知道。可看见十八岁的萧语珩眼里满是崇拜地讲述这些,她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像哄小孩儿似的说:“你哥那么棒,和他在一起的话,我不是高攀了?”
程潇没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老程从小就教育我,能吵架尽量不动手,非要动手先出手。如果一定要躺下一个才能停手,就让对方躺下。擅后是他的事。”
“啊?这,没有关系的吧。”萧语珩开始替顾南亭说话,“我哥哥超级棒的。他从小习武体能第一,更是学霸一枚。十六岁就进入航校学习,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学员,曾经代表他们飞行学院参加……”
对于程厚臣教育女儿的方式,顾南亭缓了一下,“以后要是我们也生女儿,我也这么教育她。”
程潇玩笑似的说:“他那么讨厌,连你晋骁哥哥那么好的人都看不顺眼,我怎么做他女朋友?”
程潇手上略一用力,顾南亭“嘶”一声,“轻点,疼!”
萧语珩隐隐觉得画风不对,她完全接不下去,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程姐姐你有答应我哥哥的追求,做他女朋友了吗?”
程潇垂眸笑,“乱说话的代价!”
程潇自言自语似的说:“现在的人也是够脑残的,除了狭持人质就没别的什么高招吗?社会都在进步,他们却始终原地踏步,活该被抓。”
顾南亭的视线落在她发顶,“那你是让我说和别人生?”
萧语珩回答:“听说是为了救人质吧,具体我不知道呢。”
程潇抬头瞪他一眼,“爱和谁生和谁生,爱生几个生几个!”
程潇更不懂了,她说:“姓冯的,我是说你的晋骁哥哥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受伤的?”
顾南亭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就喜欢你这口是心非的矫情劲儿!”
萧语珩嘟着小嘴点头,“晋骁哥哥人很好的,不懂哥哥为什么不喜欢他。”
打架事件的五名涉案人统统被带回了警局。可惜,对方一口咬定只是想和三位美女交个朋友,是程潇先动手打了他们哥们的脸,他们才动手的。而刑警队通过查实证明,这四个人只是该街区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没有更深更复杂的背景。无奈之下,警方只能放人。
程潇还记得上次机场见面的情形,她问:“那个你哥看不顺眼的警察,冯晋骁?”
程潇按计划完成了复训,又在顾南亭的陪同下多在A市停留了一周。在此期间,除了“李志”从没回过出租屋,顾南亭像贴身保镖一样与她寸步不离,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被洞悉心事的萧语珩小声说:“晋骁哥哥受伤了,我去A市看他。”
最后是程潇受不了了,她对冯晋骁说:“你不把顾南亭弄走的话,我就回去上班了。”
程潇边侧身给后面乘客让路边一针见血地问:“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见萧语珩微低头不回答,她啧一声,把手包放上行李架,“你运气不太好啊,我通常不来客舱。”
冯晋骁笑言,“他放着副总不当,偏要给你做保镖,程潇,这情你得领!”
萧语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只是……”
程潇一脸无辜,“除了以身相许的回报,别的他也看不上,我怎么领?”
程潇双手抱胸站着不动,“看你的样子对于我们的巧遇有些排斥。要不我换个座位?作为中南的员工,我有这种特权。”
冯晋骁认真地建议:“你应该成全他的,他人不错。”
萧语珩看见程潇一怔,显然除了意外更多的是担心,她有点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程姐姐。”
要是自己有赫饶的身手,程潇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脚,“我搞定了你妹控的舅哥,你成最终受益方是吗?冯队,你算盘打得可真精。”
约了别的男人这种台词当然是程潇随口瞎说的。可当她登机,看见乔其诺给她预留的头等舱的机位旁坐着萧语珩时,她有预感,萧姑娘才是约了男人见面的。
冯晋骁笑着对走过来的顾南亭说:“我确实是想帮你的。”
听见话筒里的忙音,顾南亭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南亭睨了他一眼,“她拒绝我的理由又充分了一些,冯晋骁,你这倒忙帮的漂亮。”
“别解释。女人的心思很难懂,因为有时候连我们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但对于男人,我看穿你们的内在了好吗?”程潇抬腕看表,“我要登机了,约了别的男人A市见。”
这两个人,天生一对地难缠!冯晋骁扶额。
顾南亭又气又忍不住笑,他没好气地轻责,“胡说八道!恋人之间有亲昵的举动都是情不自禁,怎么到你那变成流氓了呢。”
鉴于案件一时间没有进展,当天下午顾南亭和程潇离开了A市。回G市的航班上,中南航空的乘务因看到两人同时出现在头等舱,对程潇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差别大了。”程潇的心情显然不错,她语带笑意地说:“一天没确立恋爱关系,我就不归你管。有和别的男人约会的自由,不必承受来自于你爱慕者的排挤。当然了,因为你的高调不收敛,我一直在承受者你爱慕者的嫉妒,所以,这笔账我会毫不客气地算到你头上。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男人急着确立关系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摸摸小手,搂搂小腰啊什么的。我不是随便的人,在没确定对方是终身伴侣的情况下,不吃这种亏。”
乘务长面带微笑地先问程潇,“想喝点什么?”然后才问顾南亭,“顾总呢?”
顾南亭被气笑了,“程潇,我们现在这样和恋人有什么区别?怎么就非得要等你成为机长?”
顾南亭随手翻开航空杂志,头也不抬地答:“照顾好她就行,不用管我。”
程潇笑了,她那么坦然地说:“你可以以追求者的身份和我说,舍不得我走,或者等我回来这些。作为上位者,你言语不该如此匮乏吧?”
乘务长眼底笑意渐深,“好的,顾总。”
她的天赋和努力他都看在眼里,顾南亭立即检讨,“否则我作为你的老板能说什么?”
等对方离开,程潇拿手肘打他,“你能别那么无聊吗?”
顾南亭的担心是有必要的,毕竟从她开始上航线,除了遭遇过航班延误,没有真正遭遇过特情。但程潇还是不乐意听了,“注意什么?你认为我在技术方面存在问题?”
顾南亭居然神色不动地说:“我说实话也不行?别闹了,抓紧时间休息,你明早还要上航线。”
出差在外的顾南亭清楚地记得她复训的时间,在她登机前打来电话嘱咐,“模拟机要配合机长飞特情,你自己多加注意。”
好吧,他一副宠她上天的男朋友口吻简直让程潇无力反驳。
转眼进入五月,程潇要飞A市进行模拟机检查,这是身为民航飞行员必然要经历的一年两次的复训。
重新投入工作后,顾南亭对程潇的人身安全格外重视。从不干涉飞行员排班的他,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林子继,“从明天开始,林一成的机组不飞A市。”说完又担心别人听不懂似地强调,“有程潇的机组不飞A市。”
程潇笑得有几分俏皮,“那就听我的。”
林子继看看手上拿着的新鲜出炉的排班表,“好,我让他们重新调整一下排班。”
顾南亭坦言:“暂时没有。”
接着,顾南亭安排司机,“如果我出差不在G市,你负责接送程潇。她的工作安排问林子继。”
程潇一挑眉,“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司机恭敬地应下:“好的,顾总。”
顾南亭顿了一下,“这样好吗?”
随后他又让乔其诺进来,问:“员工宿舍的安保情况怎么样?”得到确切地回复后,他想了想,“我和程潇在A市惹上点麻烦,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平时如果她回夏至那边,你照应一下。另外,就不要告诉夏至了。”
程潇竟然回应:“冷他几天再说。”
这是不让夏至担心的意思。乔其诺点头,“我知道了。需要做一些其它的保全措施吗?”
碰上这种视金钱为粪土的岳父,顾南亭也是头疼,他叹气似地求助:“程程,给我指条路!”
顾南亭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到随时告诉你。”
程潇笑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还上赶子给他送,顾南亭你能不能换个套路?你们城里人不是最会玩吗?”
乔其诺则说:“我把现阶段想到的先安排好。”
顾南亭揉太阳穴:“我讨好他都来不及,哪敢惹他?”
接下来的生活按步就班,顾南亭几次去拜访程厚臣都碰了壁。程总老顽童似地放话,“我就看看他能坚持多久。”结果顾南亭硬是扛着没从别的公司购进车辆,不离不弃地一直从五月末等到七月。
等程潇落地,她主动打来电话,问:“你怎么惹老程了?怎么他又打电话来骂你?”
程厚臣的助理都看不下去了:“程总,根据合同,我们是应该在中南提出加单计划后,一个月内交付使用的。而且第二批货款人家也已经提前支付了,比预期高出……”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想到未来的生活要同时应对矫情的程机长和脾气火爆的老程,顾南亭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他叹了口气,准备给他的程程打个电话,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办公桌上的飞行员排班表,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确认这个时间程潇在航线上,把手机放下了。
程厚臣满脸不悦地打断他,“我不交能怎么样?有本事让他告我不执行合同,我等着。”
加单?程厚臣孩子气地拒绝:“不卖给你!”
助理对BOSS的倔脾气了如执掌,他于是换了一种方式,“小潇快一个月没回家吃饭了吧?”
这是怎么了?顾南亭有些后悔没向程潇询问一下她爹的情绪动态就贸然打这通电话了。但是现下,只能继续,“程总您误会了,由于机场快线的投入效果显著,来电打扰是想向您加单。”
程厚臣啪地一拍桌子,“居然因为外人和亲爹作对,看她结婚时我给不给她准备嫁妆!”
程厚臣如同二十几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挑衅似地说:“怎么,业绩做得挺漂亮,向我显摆吗?告诉你,老子把程安的年销售额从一百万做到一百亿时,也没向你一样四处招摇!”
“不准备?不备的比聘礼多您都不乐意啊!”助理笑得温和,“您应该高兴,这么多年,小潇替谁说过话?这证明,中南的顾南亭是个有本事的,否则哪入得了她的眼。小潇热爱飞行,让她放弃飞行接您的班,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姑爷是个能干的……”
顾南亭全然不知刚刚才成为人家的话题,听出老爷子情绪不佳,他稳了稳,再次开口:“程总您好,我是中南航空顾南亭。”
这话似乎说到程厚臣心里去了。他面色明显缓和了些,没有了之前的坚持,但依然嘴硬地说:“我才不稀罕!大不了我捐出去!”
程厚臣哼一声,“叫我程总。”
捐给我吧!助理控制不住地在内心激动了一番。然后忽略他的口不对心,趁热打铁地说:“您现在不过就是按合同接受他们的加单,顾南亭却会像您帮了他似的感激您,小潇必然高兴,夫人那边可是只有她能说上话。”
电话那端,顾南亭客气有礼地说:“伯父您好,我是南亭。”
想到肖妃,程厚臣的嚣张气焰就熄了,他静了几秒,才板着脸说:“加单这种小事还来问我,你自己不会看着办吗?”
尽管跟在老BOSS身边多年,秘书还是无法适应他变化多端的脾气,抹着汗把电话给他接进去。
助理心里有多委屈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但是面上还要保证,“程总您别生气,这事我铁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换作合作之前,程厚臣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拒绝,现下,他放下手机,底气十足地喝了一声:“接进来!”
从程厚臣办公室出来,助理给程潇打电话,语气愉悦地汇报:“搞定,等会我就让中南把订单报过来。”
等财务总监一脸困惑委屈地出去了,程厚臣正准备给程潇打个电话过去,秘书就请示他:“程总,中南顾总的电话,您接吗?”
程潇笑问:“你怎么做到的?”
愉快?程厚臣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你出去!”
助理神色得意,“我的独门秘籍岂能外传?”
这……财务总监真心不明白哪句话说错引得程总不高兴了,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程潇是在中南飞吧?这次和中南的合作如此愉快……”
程潇就有了判断,“你不会给我挖坑了吧?”
程厚臣抬头瞥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下属一眼,“既然他那么棒,你要不要考虑去中南谋份职?”
助理嘿嘿笑,“小坑小坑!”
财务总监全然不知他家老程总和中南小顾总之间的“恩怨”,他以赞赏的口吻说:“听说顾总卸任后就不再过问公司的事了,而中南航空的高层中不乏有人等着看笑话。这种情况下,他能力排众议,把人事扩编,占领新航线,购进新飞机几大举措接力实现,足见是位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轻人。”
聪明如顾南亭,很快就反应过来,拖了这么久的加单计划忽然顺利推进了,程潇功不可没。但他没有说感谢,只问:“作为回报,我以身相许你觉得行吗?”
程厚臣不以为然,“有他老子开路,背后还有智囊团,不做出点成绩他脸往哪放?”
其实,自A市租客事件后,程潇在心里是认可了顾南亭的。但是,对于顾总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表白方式,程潇忍不住打击,“顾总是被甩没够吗?”脸红却不自知。
财务总监向程厚臣汇报时说:“中南航空小顾总上任不到一年就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机场快线的投入不仅是业内首例,更为他坐上总经理之位铺了一条无人能够阻挡的路。”
第三季度属于航空旺季,加上有机场快线这样的特色服务,中南航空的业绩有明显提升,不显山不露水地稳居行业前三。顾南亭的时间被各类会议、出差巡视基地等事务占据,程潇也是一样,生活除了飞行几乎只剩睡觉。两人各自忙碌,除了在电话里互撩两句,以身相许的提议没机会兑现。
根据和程安的合同,中南航空按时支付了购进机场快线的第一笔款。由于款项是利润分成的形式,而中南第一季度的业绩又十分漂亮,所以程安理所当然地也成了受益方。
夏至已经习惯了下班到家,程潇在她床上酣睡,或是正准备出门赶往机场上航线。而乔其诺也因顾南亭的忙碌变身空中飞人,让她倍感孤单寂寞。
顾南亭像儿子待母亲一样搂了搂她的肩膀,“一家人说什么谢呢。”
好不容易赶上程潇没有飞行任务,两人有机会一起在公司食堂用餐。夏至赶紧八卦,“你和顾南亭发展到哪一步了?”
与顾长铭对视一眼,萧素点头,“谢谢你南亭。”
程潇早有准备似地答:“没到你想的那一步。”
顾南亭安慰她,“萧熠就是不想你担心才告诉我的。没事,她胆子还没那么大,每次过去都是萧熠负责接送的。现在,家里知道了她和冯晋骁的事,以后她再出门,也不必找理由瞒你了。”
夏至果然很失望,“我满心期待你夜不归宿的日子是被他拐走了,结果你真的只是在宿舍……顾南亭太不给力了,天天接送还没达到目的。”
萧语珩从小被被家里照顾得很好,萧素难免担心,“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去A市了,小熠也没和我说起。”
程潇也不介意她的污,随口回应,“听咖啡说商氏要投拍一部民航题材的电影,和我们公司的合作事宜由你负责?”
顾南亭负责解释:“冯晋骁就是那个她在古城认识的警察。人不错,不用担心。”见萧素眉眼之间由先前的喜悦转为担忧,他说:“不会影响她高考的,冯晋骁会有分寸。我只是不想她为了隐瞒我们浪费精力,光明正大地交往反而比较容易能让她放松心情。”
夏至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们家顾总偏说我和商亿有过一面之缘,为确保合作顺利,由我全权负责这件事。你说我一个公司内部期刊的总编,怎么和拍电影扯上关系的?”
完全没想到自己偷跑去A市的事情暴露了。萧语珩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说得跟真事似的,我和晋骁哥哥又不是恋爱关系。再说了,我去A市,是去找表哥玩的呀。”她说完就跑掉了,留下一脸惊讶的顾长铭和萧素。
“和你有关系的不是电影而是商亿吧。”程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然我不清楚顾南亭为什么偏偏看好你们,但商亿作为他钦点的对象,应该不会差,你不妨事业爱情两手抓。”
顾南亭神色不动,以长辈的口吻提醒她:“但再有不到一百天你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并不是恋爱的好时机。所以别一门心思地想往冯晋骁身边跑!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你趁周末休息去了两趟A市,对吗?”
“顾南亭是追不到你心理不平衡吧,乱点鸳鸯谱!”想到自己去商氏谈合作细节时商亿表现出的冷漠,夏至咬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商亿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备胎。”
萧语珩眨着大眼睛强调:“我已经十八岁了!”
程潇友情,“别把话说太满。”
“我乱说?”顾南亭把她手里的杂志抽走扔到一边,“难道你们准备隐恋?”然后他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对啊,忘了你尚未成年了。”
乔其诺和顾南亭的电话在这时同时打来,前者通知夏至,“商氏下午要用模拟机取景,夏夏,你安排一下。”后者则和程潇说,“商亿下午带演员上模拟机熟悉情况,程程,辛苦你给他们做一下飞行指导。”
萧语珩被这个话题吓了一跳,她红着脸踢了顾南亭小腿一下,“什么怎么样?不要乱说!”显然是不允许他在父母面前提及自己的小秘密。
下午一点整,剧组过来时,程潇和夏至已恭候多时。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商亿作为制作人,在助理陪同下现身。除他之外,还有一位熟人,商语。
晚饭过后,见萧语珩在客厅里无聊地翻看杂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南亭问她,“和冯晋骁发展得怎么样?”
隔着一个助理的距离,夏至问商亿,“她是女主角?”
顾南亭无声地笑,他说:“知道了。”
商亿透过墨镜注视面前这个身穿套装的女人,“怎么,夏总编对我们的选角工作也有兴趣?”
萧素朝顾南亭点头,萧语珩则向他做鬼脸。
夏至看向不远处向导演组介绍模拟机的身穿飞行员制服的程潇,以不屑地口吻说:“女飞该是什么气场看清楚点,凭你妹那点道行,随便演个傻白甜过过戏瘾算了。”
顾长铭一面护着小女儿,一面鼓励儿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放手去追。”
商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同样戴着墨镜的程潇,他弯唇,“如果不是你们顾总舍不得女朋友出镜,我还真动了向你们航空公司借人的打算。要不,夏总编上阵试试?片酬不是问题。”
如果不是她跑得快,顾南亭非给她一巴掌。
夏至哂笑,“商总有钱尽管砸到妹妹身上,跨界影后这种事,夏总编不感兴趣。”
萧语珩终于找到机会嘲笑他了,她笑嘻嘻地看向顾长铭,“爸爸,程姐姐除了是位女飞,人也长得漂亮,最关键的是,还特别有个性,都不理我哥。”
商语当然不是女一号。她只是听闻商亿和中南建立了合作,得知摄制组的行程后过来凑热闹进驾驶舱参观的。有商亿在,她显然比较收敛,在见到夏至时没有恶言相向,但她盯着程潇的目光却充满了敌意。
顾南亭给她夹了一口菜,似乎是让她多吃少说:“我倒是想领,她也得答应啊。”
夏至首先忍不住了,“商小姐,我们家飞行员快被你看坏了。”
萧语珩见状添油加醋,“可是怎么好像全公司都知道了呀?连夏至姐姐都说,我可以改口叫嫂子了呢,你也不把程姐姐领回家来,一点都不重视人家。”
商语眸底充满了不屑,“有价吗?赔你!”
看来程潇说得没错,他太高调了。顾南亭眼底浮起矜持笑意,言语中竟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八字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夏至险些控制不住上去给她一巴掌,她毫不客气地说:“既然商小姐这么敞亮,我会拟一份补充协议,把飞行顾问的费用加上去。商总没意见吧?”
顾长铭闻言与萧素对视一眼,笑睨着顾南亭:“我也听到了点风声,但我儿子避而不谈,我这当爸的也不好多嘴。”
商语擅作主张地替商亿回应,“随便。”
萧语珩不服气,“那你这个大人和程姐姐谈恋爱的事也不能说喽?”
商亿则盯着她不语。
顾南亭拍她脑袋一下,“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进入模拟机后,程潇针对机组分工给两位扮演飞行员的演员进行讲解,“左座是机长,为主操纵,右座为副驾驶,为辅助操纵者,同时负责通讯……”
埋头用餐的萧语珩插话进来,“可不是嘛,两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商语又开腔了,“中南航空是没人了吗,派个还没上位的副驾驶作飞行指导,只能讲点这么浅显的东西?也好意思收费!”
顾南亭的心情显然也不错,他以玩笑的口吻说:“在萧姨面前咱们爷俩就别互相捧了吧,谁不知道谁?”
商亿冷冷地制止她:“商语!”
顾长铭笑得更开了,“到底是我儿子,什么时候都给我留面子。”
商语盯着程潇的背影,“我说错了吗?她飞了才一年吧?也就在我们面前扮扮专业。”
顾南亭已经忙得有一个星期没在家吃饭了,他抬头说:“为了不让我太丢脸,你刻意保存了多少实力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在夏至开口前程潇转过身来,神色淡淡地回应:“听你的意思好像比我在行。要不你来?”
顾长铭笑起来,“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吗?一年的数据还不如他九个月做得漂亮。”
商语一副我来就我来的模样,“剧本里写得一清二楚,没有你,我们照样拍。”
知夫莫若妻,萧素调侃道:“明明是骄傲,还表现得好失落似的。”
“既然这样,我也懒得费口舌。”程潇看向商亿,“不过商总,剧本我刚刚看了两页,对于机长在雷雨天气里强行穿越积雨云层的情节,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正常情况下,没有一个机组会冒这种风险。这表现的不是机长的英勇,而是对机上乘客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中南航空没有这样的机长。所以,请你们专业的编剧老师修改一下。”
顾长铭叹气似的说:“被儿子拍在沙滩上的感觉真是复杂。”
商亿闻言虚心请教,“遇上这种天气,该怎么处理?”
春运过后数据显示,中南航空的旅客发送量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5%,打破了第一季度为航空淡季的传统惯例,实现了盈利。距离一年之期还剩三个月时,乔其诺的报告上已经出现了对比数据,顾南亭上任后9个月的业绩竟然超越了顾长铭在任时12个月的业绩。于是,顾南亭承诺的“一年为期,终年业绩提升20%”的目标,在有条不紊中提前实现。
“绕飞或备降。”程潇一扬下巴,“关于剧本的问题不妨问问夏至,她是我们中南的万事通。”临走前她对商语说:“斐耀那点事你要是过不去,就避着点我,何必为难自己?”
雨露……均沾?顾南亭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等程潇离开,商语还意难平,她对夏至说:“中南有你们这样的员工真是不幸。”
对于这通意料之中的来电,程潇回应,“既然是顾总送给大家的礼物,当然要雨露均沾!”
“商语!”商亿语气很差地呵斥她,“回公司去!”
顾南亭给程潇打电话,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商语含着眼泪说:“你竟然为了外人这样对我。我要告诉爸爸!”
夏至理所当然地答:“不是您吗?程潇送过来时还每人附赠一瓶矿泉水,用于插花。”
商亿转身吩咐助理:“马上带她走!”
程潇不好当众把沉得要命的一大束玫瑰砸到顾南亭脸上。但是次日,当顾南亭去到客舱服务部和编辑部,看到每位女性员工的桌上都插着一朵挺眼熟的玫瑰花时,他问:“谁送的?”
见商小姐抹着眼泪走了,夏至丝毫不掩饰心情的愉悦,她笑问:“要继续吗商总?”
“我只负责送,选、订等重要环节都是我们老板亲力亲为。至于收,”见程潇不伸手,乔其诺更把花塞到她怀里,“除了你,还能是谁?”
“怎么继续?”商亿抬眼看她,“莫非夏总编也懂飞行?”
顾南亭对程潇“刮目相看”是整个公司人尽皆知的秘密,现下这么明显的举动,机组成员谁不懂啊。她们边说:“谢谢顾总,辛苦你收一下哦程潇。”边笑得暧昧地先走一步,唯有祁玉一言不发地上了机组车。
夏至眉一挑,“应该比你懂。”
乔其诺瞬间领悟,即便心里纳闷:老大你不准备亲自送吗?行至近前时却一脸认真严肃,“顾总说了,今天每一位上航线的女士都应该收到礼物。”言语间把花递过去,“程潇,你代表大家接收一下吧。”
商亿闻言想起此前她拿着合作计划书去商氏,面对他指出的“合作分成似乎不对”时的疑问,她的回答——
顾南亭理所当然地回答,“像我这种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只能以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心意。况且我不希望以后有人抱怨我,不解风情。”言语间,他给乔其诺递了个眼神。
那是一个月前,夏至奉命接手两大公司合作事宜。当她把商亿和顾南亭先前达成的口头协议拟写成合同承给他,商亿发现原本两人约定的利润五五分成被她改成了四六。
次日返回G市时,正值北京时间2月14日。当乔其诺把一大束玫瑰送到机场,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走过来,程潇睨了顾南亭一眼,“堂堂顾总也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没错,中南六成,商氏四成。
难道真的要等她成为机长才能在一起?漫长到他根本等不及!
对此,夏至那么坦然地说:“我身为中南的员工,当然要为中南争取利益最大化。”然后不给商亿插话的机会,她继续说:“顾总视您为最好的朋友,对于您提出的五五分成,他当然不好意思有异议。但是商总,我相信您不会利用和顾总的情谊,占中南的便宜。您说是吗?”
当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顾南亭无语地把头抵在墙壁上。
和此时被她说“比你懂”时一样,商亿气得转身就走。
程潇却先一步打开房门,适时退后,“你刻意的身体接触对我来说也是触犯!另外,现阶段我们还只是上下级关系,所以不必向我解释。”
当晚,他给顾南亭打电话,“把你家程潇借我用用,给剧本涉及的专业飞行知识把把关。”
如果她不做出明确回答,顾南亭真的以为她是默认,那么对于祁玉……他上前一步,伸手要握她的,“以前我不知道。今天,我已经明确拒绝了她。”
借程潇?顾南亭不同意,“她飞行任务很重,没时间也没精力给你把什么关。真有需要,我让乔其诺在飞行部给你找个人。另外,你不是和我说你们的编剧很专业吗?怎么夏至告诉我,影片中的资深机长竟然在飞行中逞英雄主义?别忘了,你是以中南为背景拍这部电影,机长的错误行为会影响到我中南的名誉。”
然而这晚,程潇却说:“我要是有证据证明是她,早给她好看了。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我不喜欢给别人二次触犯我的机会。”
商亿对此也觉抱歉,“这方面是我疏忽了,我已经让编剧做出修改。”
顾南亭笑着摸摸她灵光的小脑袋,“没错,只要知道我的所有行为不过是追你的手段就行。没追上,是我没本事,与你无关。”
顾南亭一捶定音,“把你的剧本发给夏至,我让她过一遍。”
面对他这种有点不要脸的坦荡,程潇只能说:“我会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
商亿忍了几秒,“你确定她行?”
顾南亭毫不介意地表示:“为的就是给你压力,逼你在成为机长前答应和在一起。”
“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顾南亭说:“即便她不行,也能找到行的人处理。”
程潇曾抗议过,“你这样我会有压力。”
商亿第一次挂了好兄弟的电话。
这也是春节期间他们一起上航线,在外场过夜时必然的道晚安的台词。
顾南亭觉得自己好无辜。他举着手机感叹,“等你给我送结婚请柬的时候,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由于次日还要返回G市,为了确保机组的休息时间,用过餐后,顾南亭就让大家去休息了,包括程潇。把她送到房间门口,他嘱咐,“抓紧时间休息,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九月末,中南航空年度人事调整如期完成。尽管祁玉心有不甘,还是被调离了总部,她把这笔账理所当然地记在程潇头上。前往新基地报道那天,两人在机场相遇,她以讽刺的口吻说:“别得意太早,能顺利嫁给他才算你赢。”
程潇挑了下秀眉,“能做凤头谁做凤尾?”
从前对顾南亭没感觉甚至莫名抗拒时,被祁玉误认为情敌,程潇会有点火,但也只是一点。现在,在顾南亭的作用下,全公司都以为他们在恋爱,而程潇虽然还嘴上没有答应顾南亭,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他。所以,对于祁玉明目张胆的挑衅——连顾南亭都看穿她:她在乎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程潇当然不会太客气,她轻巧地给祁玉心口插一刀:“至少我还有机会,你却连见他一面都难。”
顾南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挺有官儿瘾!”
祁玉果然被戳中痛处,却竭力压抑住愤恨,“有机会上位固然值得高兴,怕就怕无福消受再从位上跌下来。程潇,我等着看你摔下来那天。”
程潇了然这是对自己的表扬,但她说:“和成为机组最高领导相比,我对副驾驶的嫌弃不只一点点。”
程潇目光很冷,言语犀利,“能上位是我的本事,跌下来是我无能。你作为旁观者,也只能是看看了。”她笑了笑,“我也是服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除了讽刺我两句,能做点让我刮目相看的事吗?剪礼服那种戏码高中小朋友都不屑玩了好吗?相比之下,商语比你有勇气得多。至少她敢在大庭广众泼我咖啡,还敢在媒体面前试图和我动手。你呢,连让顾南亭知道你在背后对付我的勇气都没有!或者,你一再针对我,是激我对你不客气,让他以为我心胸狭窄不懂事,近而对我失望?”有了这样的猜测之后,她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打掉她手上端着的咖啡,“那我不介意成全你一回。”
起飞八小时后,飞机在巴厘岛安全着陆。旅客下机期间,顾南亭偏头看向程潇,“如果是第一次搭组,我会以为你是资深副驾驶。”
祁玉被溅了一身咖啡,她恼怒地惊呼:“程潇!”
顾南亭嗯一声,嗓音低沉地说:“证实。”
“怎么?”程潇原地站着不动,给她还击的机会,“不甘心就泼回来,把事情闹大,正好我也想看看他的反应。”
程潇对顾南亭说:“着陆指令有。”
祁玉因羞愤脸都红了,她也确实在某个瞬间动了“闹大就闹大,大不了停飞”的想法。然而,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即便停飞,程潇也不在意,她会像享受假期一样无所谓地微笑,自己却根本承受不了顾南亭任何一丝的误解。
塔台最后回应:“中南3369,雷达服务终止,地面静风可以落地。”
最终,她只能发狠似地说:“我就当是替小语还给你。”
等他调制完复飞高度,程潇请示塔台:“巴厘岛塔台,中南3369,23号盲降建立。”
程潇失笑,“中国好闺蜜,非你莫属。不过,如果商语知道你这么窝囊,会怎么样?”
顾南亭右转航向,预位APPR和AP1(2)电门。
祁玉的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程潇,你不要欺人太甚。”
程潇复述后转达:“行转弯,可以23号盲降,建立航道报。”
被倒打一耙的程潇都无奈了,“你送上门来让我欺负,又怪我下狠手了。祁玉,做人能别这么矛盾吗?”
当飞机高度接近2100英尺,塔台指示:“中南3369自行转弯,可以23号盲降,建立盲降报。”
祁玉忍住眼泪,“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程潇回应:“执行直飞。”
在公司之内,程潇从不认为自己嚣张过。但人家既然认定了你嚣张,否认也没有用,于是她回答:“凭我可能会成为你的老板娘?”
顾南亭说:“证实,引入。”
根据程潇的语气判断,这明显是个疑问句。但祁玉却感受到了顾南亭被程潇宣告所有权的一万点伤害。她的眼神陡然变冷。可惜,这样的目光对程潇而言没有丝毫震慑力,她微微笑着扔下战书,“不是等着看我摔下来吗?拭目以待!”
程潇操作,并报出程序转弯点第一点。
这一幕被林子继看见了。因为距离原因他听不见她们的对话,但程潇打翻祁玉手上咖啡的举动,也让他猜到了她们的话题是顾南亭。
顾南亭根据指令调制高度窗,随后指示:“操作MCDU直飞23号程序转弯点。”
林子继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起,终于明白过来,什么样的女子是不值得喜欢的。想到去年祁玉因人事调动主动接近自己的行为,他径自苦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去,做该做的事,从此以后,喜欢值得喜欢的人。
塔台指示:“中南3369,巴厘岛塔台雷达看到,下修正海压650米保持,直飞23号程序转弯点。”
飞机起飞前,程潇收到乔其诺的信息,那位说:“我以为你不会冲动。毕竟公司有严格规定,员工之间不和睦是要受到处分的。”
随后程潇联系塔台:“塔台你好,中南3369,下修正海压3000米,听你指挥。”
程潇把电话给他打过去,“那你怎么不出来阻止我?”
顾南亭把FCU高度窗调制9800英尺,同时报出:“3000米9800英尺蓝字。”
乔其诺嘿嘿笑,“争风吃醋这种戏码不看可惜,尤其你还是女主角。我有录下来,等会儿发给顾总看。”
程潇把进近指令转述给机长,“下高度3000米。”
程潇笃定:“你不会那么无聊!”
巴厘岛进近继续指挥:“中南3369,下降修正海压3000米保持,联系塔台118.7再见。”
乔其诺遗憾地表示:“手慢了,要是知道你会动手,冒死我也要录下来。你说,顾总要是知道你为了他和别人争风吃醋,会不会更宠你?”
顾南亭拔出FCU高度旋钮,报出FMA变化。
程潇放话,“我也会更宠你。”
程潇确认:“证实。”
乔助理语带笑意地祝她:“飞行愉快,不要太想我。”
顾南亭复述,得到程潇“证实”的回应,他把FCU高度窗调制18700英尺,同时报出:“5700米18700英尺蓝字。”
确实那么巧,来机场办事的乔其诺和林子继一样也看见了两人吵架的一幕,而且乔其诺还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但顾南亭却不是听乔其诺说的,而是在次日收到一封匿名的举报信,举报信的中心思想是:程潇仗势欺人。
程潇复述完进近指令,进入机组交流状态,“下高度5700米,保持航迹。”
对顾南亭而言这就是一个笑话。他把信丢给乔其诺,“去查一下举报人是谁,我不希望我的员工中有这种造谣中伤她人的人存在。”
巴厘岛进近回应:“中南3369你好,巴厘岛进近雷达看到,通播K有效,下高度5700米,保持当前航迹。”
乔其诺同样反感这类人,但他却说:“我当时也在现场,程潇的处理方式确实有欠妥当,举报人不算无中生有。”
途中一切顺利,进入巴厘岛区域,不需要顾南亭提醒,程潇就以流利的英语通过无线电说:“巴厘岛进近你好,中南3369,高度9500米,应答机2426,听你指挥。”
顾南亭对他的反应显然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让我处分她?”
果然,和顾南亭一起飞行是不一样的体验。
乔其诺以助理的身份说:“身为副总,您确实该一碗水端平。”
程潇听着他低沉有力的声音,看着他严肃专注的表情,分享着他丰富的飞行经验,会觉得飞行远比自己认为的更有意义,而承载着上百人生命安全的压力也得到了最好的缓解。
“你让我在女朋友和下属之间一碗水端平?怎么可能?!就算程潇有不对,连我都不护着她,谁能护她?况且,我顾南亭喜欢的人,我的下属难道不该给予尊重?”顾南亭注视他,“乔其诺,你是在试探我吗?”
这是春节期间每次带飞时,顾南亭都会做的事情,在飞机保持在一定巡航高度的情况下,给程潇普及飞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无论先前他们有过怎样的交流,前一秒他的眼神或言语有多暧昧,只要塔台指示“飞机可以推出”,他会收起所有的情绪,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乔其诺内心惶恐被BOSS看穿了,面上却无比严肃地表示:“我只是站在助理的立场看这件事。”然后,作为顾总的真爱粉,他说:“顾总,我能问个与工作无关的问题吗?”
顾南亭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她什么,他收回思绪,前推油门至指定位置。接下来,两人如同搭组无数次,有条不紊,配合默契。当顾南亭操纵飞机柔和离地,进近频率接手,飞机进入阶段爬升时,他说:“如果爬升过程中单发停车,不要让表速低于Vmc。另外,如果不希望失速的话,这时不要压大于15度的坡度……”
顾南亭见他挺困扰的样子,开恩道:“说。”
程潇放下保温杯,嗓音清亮地复述指令:“3369可以起飞。”
乔其诺斟酌了下措辞,略显小心地问:“您和程潇,开始了吗?”
塔台在这时指示,“3369可以起飞。”
这个问题——顾南亭深深地觉得乔其诺辜负了他的信任。默契呢?理解的?支持呢?鼓励呢?统统没有就算了,还拆他的台?!这样的助理,是自己的心腹吗?如果不是在正常的时间轨迹了有了七年的共事之情,顾南亭几乎控制不住要开除他的念头。
顾南亭也不介意,他问:“礼服是她的杰作吗?”
他抬眼,犀利的视线落在乔其诺脸上,“开不开始,不过就是程潇一句话的事。”
程潇评价他,“公私不分。”
这个回答——乔其诺有点傻眼。
顾南亭笑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借工作之便讨好你。”
顾南亭随即补充道:“但作为男人,我不应该先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吗?”
“顾总既然这么有原则,”程潇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这又是在干什么?”
“这个态度……您摆得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乔其诺认为BOSS有点不要脸的同时,也特别的爷们!他感慨似地说:“难怪程潇会用‘凭我可能会成为你的老板娘’噎祁玉,果然是您给她的底气。”
“我向来懂得区分生活和工作,拎得清轻重,”顾南亭偏头看她,“像是对你,工作时间你是我员工,除此之外,你是我追求的对象。”
顾南亭眼底有惊喜之意,“她是这么说的?”
程潇啧啧两声,“真够狠心的。”
乔其诺未觉有何不妥,点头承认,“对啊。”完全忽略了程潇当时是疑问句的事实。
对于她的心细如发,顾南亭丝毫不意外,“如果她还想要这份工作,就该调整好情绪。”
顾南亭起身拍拍他肩膀,“很好!”
程潇打开保温杯发现里面竟然是咖啡,聪明的她问:“借花献佛啊,是你把人家招惹哭的吧?马上就要飞了,不担心影响她情绪?”
当天程潇是有飞行任务的,不过下午就会回来。顾南亭在她起飞返回G市前打电话说:“你在机场对祁玉说的话我都知道了。程潇,你别想反悔。”
等待起飞的时间里,顾南亭把祁玉先前送进驾驶舱的保温杯递给程潇,“晚上睡不着我不负责。”
程潇反应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偌大的停机坪,嗓音清亮地回应:“我像是没有承担的人吗?”停顿了几秒,她说:“见面再说。”
程潇检查完飞机登机时发现祁玉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
程潇预计傍晚时分返回G市,顾南亭提前一个多小时就从公司出来了。去往机场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逐渐发展成中雨。
祁玉一瞬间心灰意冷。
天气预报确实有报今天有阵雨,但顾南亭没有想到这场阵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且雨势越来越大。换成是白天,飞机也是可以降落的。可现在天色已晚,除了大雨还伴随有闷雷,飞机着陆就会有影响了。
“留在我身边?”顾南亭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懂了,他眉心微蹙,“不要做这种无用功,我早已心有所属。”然后提醒,“以后在公司,还是称呼我顾总。”
很快地,塔台方面有消息传来,有本场的飞机延误,无法起飞。而飞来本场的飞机,无法正常降落,开始做绕飞和备降准备。
祁玉眼眸里霎时涌上泪意,她哽咽:“我只是想留在总部,留在你身边。”
无法降落的航班中就包括林一成的机组。他提醒程潇:“这样的天气条件,即便有着陆指令,也要做好复飞的心理准备。。”
他竟然连她和林子继之间的交集都知道,包括她的……利用?!
程潇回应,“明白。”在着陆前打好了足够的提前量。
“不用,我有准备,程潇的也不用送。”顾南亭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她:“祁伯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希望我把你调回西南基地。你却拒绝接受公司的正常调动,向林子继申请留下?祁玉,父母在不远游。另外,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我还是多一句嘴,到底是同事,即便对方不是你的选择,也尽量做到不伤害不践踏。”
飞机着陆,是有决断高度的,当飞机下降到此高度时,机长认为不具备着陆条件,就要加大油门,重新把飞机拉起复飞,以确保安全。现在的雷雨天气是很容易遭遇风切变的,而发生在低空的风切变是飞机着陆阶段的一个重要危险因素,被业内称为“无形杀手”,它的危险指数不低于单发失效。
祁玉因他改变主意表情从失望到惊喜,“午餐稍后我给你送进去。”
程潇时刻关注空速表,因为它是飞机遭遇风切变时,反映最灵敏的仪表之一。此时此刻,程潇终于明白,广播事件时林一成为什么让她把“我以为”的思想摒弃。因为飞行过程中,更多的应该相信仪表,而不是人脑,除非仪表失效。
“不用了。”顾南亭的目光略过她画过细妆的脸,他忽然想到什么,“好,谢谢。”
所幸空速表显示正常。绕飞了将近三十分钟,终于得到塔台指示可以降落。听见程潇说:“着陆指令有。”时明终于松了口气。
顾南亭登机时,守候多时的祁玉站在驾驶舱门口,“南亭哥,我给你放了一杯咖啡在里面。这个航段你要飞八个小时,我担心你……”
并不需要复飞,飞机平稳接地,滑行至停机位时,林一成对程潇说:“通知乘务长,抓紧下客。”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顾南亭执行G市直飞巴厘岛的航班,副驾驶依旧是程潇。
只要乘客没有平安下机,他们的飞行任务就不算顺利完成。
祁玉只能咬牙否认:“没有,就是有点累。”然后盯着排班表,等待下一次和顾南亭同机组上航线的机会。
尽管他没有多一句的解释,程潇也懂了。她闻言解开安全带就出了驾驶舱,协助乘务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旅客下机。
当然,这些积极的员工里不包括祁玉。当她发现,顾南亭作为机长的机组成员里必然会有程潇,她再无法自欺欺人地认定坊间传言顾总喜欢飞行部程潇是假的。这一认知令她情绪低落到极点。连乘务长都发现了她的异常,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程潇回来时,机场方面已经接到雷雨大风蓝色预警,她刚说:“下客完毕。”一道闪电如同一把利剑从天空直劈下来,瞬间照亮了整个机场,林一成根本来不及说“撤离”,就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已经响起。然后,飞机如同被巨大的重物砸重,遭到雷击的机身剧烈摇晃了两下。
相比之下,中南航空的人事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在确保飞行员充足的休息时间的情况下,他们始终保持着有机组可换的良好状态。而中南航空的员工则因顾南亭,以及飞行部所有领导自小年夜起至元宵节期间亲上航线,以便公司进行人员统筹,缓解飞行员紧缺现象而士气高涨,精神饱满。
林一成起身伸手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也仅仅只是触及了程潇的指尖。
这一年春节的旅客人数为历年之最。铁路、道路、水运、民航的运力投入也是历年之最。尽管各大航空公司都有所准备,面对这种大规模的全民迁徙,大多数公司还是出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况。
时明的惊叫声中,程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向一边,重重地撞在驾驶舱舱门上。
意外就这样随之而来,沉重得几乎让生命承受不起。它以现实提醒众人:那些看似水道渠成的圆满,往往是命运转折的机遇。越防范,越措手不及。
意外就这样随之而来,沉重得几乎让生命承受不起。它以现实提醒众人:那些看似水道渠成的圆满,往往是命运转折的机遇。越防范,越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