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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阿初推开公馆的大门,看见公馆内一片狼藉,大太太正在指挥丫鬟、仆人们搬运金银细软,看见阿初进来,大太太有些意外。

外面炮火闪光时时可见。

阿初:“大太太,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公馆里的灯忽明忽灭。

大太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到这里来,你的公司不用搬吗?我这里有人手,不用你担心。”

※荣公馆。

阿初:“我已经打算关闭公司了。”

徐玉真抽出弯刀来,一刀砍断茶几。徐玉真声嘶力竭地说:“我一定要施展雷霆手段,这是我一生的抱负和梦想,谁也不能阻拦我前进的步伐,就是军部,也不可以!”

大太太惊讶:“为什么?因为打仗?”

徐玉真的眼前叠放日本军部的密令:“上海即将成为大日本皇军的黄道乐土,为了征服中国人的心,逐步瓦解他们的意志,暂停一切‘雷霆’手段,以亲善的面目出现,结交上海各界上流社会人士,维护上海的商业繁荣、和平与稳定,使其亡国而不知味,为奴而不知羞……”

阿初:“对,我想跟着你们去重庆。”

阿春拿了信,九十度鞠躬:“嗨!”他转身离去。

大太太:“你有心就好,算我们没有白疼你一场,去楼上看看三太太和阿升吧,三太太快不行了……”

徐玉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去吧,春桑,去为我打开第一扇复仇的大门。”

荣升在三太太的床边坐着,三太太昏昏沉沉地躺着,阿初走了进去。丫鬟杏儿在抹眼泪。

阿春学着日本人一哈腰:“嗨!”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荣升拿着一张纸给三太太读一封伪造的荣华书信。荣升:“……我在那里一切安好,母亲不要担心,善自保养身体,勿以女儿为念……”

徐玉真亲自替阿春斟了一杯酒:“春桑,为了我们的大东亚共荣圈、为了‘雷霆计划’的成功实施,我敬你一杯。”

阿初走到床边,低低叫了声:“三太太。”

阿春点头哈腰:“不敢,不敢。为皇军效力,应该的,应该的。”

荣升说:“三姨娘,阿初回来看您了。”

徐玉真:“春桑,我要亲自为山本报仇,我要亲自点燃复仇的火焰,有劳你亲自跑一趟。我会报答你的。”

三太太听到阿初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果真看见阿初,她下意识地找荣华,问:“荣华呢?她没跟你一道回来?”

阿春诧异:“给他送去?指挥官阁下,现在皇军破城在望,我们何不等皇军进城以后,再收拾他们。”

阿初赔着笑:“大小姐说,她一心要回来看您的,因为前方正在打仗,水路、陆路都断了,延安离这远着呢……”

徐玉真拿出一封邀请函,递给阿春,她说:“春桑,你把这封信给荣初送去。”

三太太仿佛有点清醒了:“路上不安全,叫她千万别回来。”

徐玉真在涂脂抹粉,打扮得像一个日本艺妓。汉奸阿春守在她旁边。

阿初应声:“是。”

※日本茶室,夜。

三太太:“大少爷,我刚才梦见荣华来看我。”荣升握着三太太的手,用力地握着,仿佛想灌注自己的生命活力给她。

雪狼:“好的,你注意安全。”

三太太嘴角挂着笑:“我真梦见她回来了,开心死了。阿初……”

夏跃春:“我去联系阿初,他手上有人有枪。”

阿初伸出手来:“三太太,我在呢。”

雪狼懂了:“是,组长。”

三太太:“阿初,你是有良心的孩子,等我走了,你和大少爷一定得看着荣华,阿初,我要走了,你,记得我的好,别记我的错。”

夏跃春:“我们需要他活着。”

阿初难过,点头。

雪狼一愣。

三太太:“大少爷,我拖累你了。等荣华回来,别责怪她,多疼疼她,可怜她的娘没了……”荣升实在听不下去,拉了三太太的手,说:“三姨娘,日子还长着呢,别瞎想,再吃几服药,也许就大好了……”

夏跃春:“杨慕次除外。”

三太太的生命就在这烽火连天中逝去了。

雪狼:“是,组长。”

丫鬟杏儿大声嚎哭起来。

夏跃春:“马上通知新一组人员,进行紧急会议。”

荣大太太手里的一个青花瓷落了地,砸得粉碎。

雪狼:“组长,情况很紧急,愚园路发现敌台,而且很可能与细菌弹有关。警备司令部说他们人手不够,需要我们独立完成歼灭任务。”

阿初陪着荣升整理画卷,收拾画稿。

夏跃春接过电文,陷入沉思。

荣升:“……你累了大半夜了,回去吧,你自己也该准备要走的行李。你听那炮声,越来越近了,明天一早,苏州河上就该全是逃难的人了。”

雪狼:“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发来一封没有加密的急电。”

阿初把大少奶奶的画像卷起来。荣升心有感触:“还是画中人好啊,战乱、离别都与她无干了,她只把伤心留给我们这些俗人。”

夏跃春守在电台旁边。

阿初:“少爷,其实大少奶奶——”

雪狼正在紧张的收报、抄报。

荣升:“其实什么?”

※春和医院地下室,夜。

阿初:“其实大少奶奶并不愿意看到您这样……消沉,大少奶奶已经走了,少爷你放下吧,无论是什么原因,她离开你,你们的缘分就尽了。”

杜旅宁:“就这么办。”

荣升:“你懂爱情吗?”

俞晓江:“处座。”

阿初:“爱情是生命中的点缀。”

杜旅宁:“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双方电台互通有无,你把这个情况直接电告地下党,让共产党去帮我们冲锋陷阵。”

荣升:“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俞晓江愕然。

阿初:“是。”

杜旅宁:“晓江,你不会认为我们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吧?”

荣升:“也许,这是你我最大的不同,我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

俞晓江:“可是,处座,我怀疑这跟先前失踪的细菌弹有关联。”

阿初:“少爷你失去了爱情,但是,你还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包括爱情。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珍惜生命就是珍惜爱。”

杜旅宁:“我们的当务之急,销毁一切跟潜伏人员有关的所有档案,准备化整为零,彻底消失,现在,我们只能把这些情况报备给警备司令部作战部,由他们去下决策。我们的人在这个城市沦陷之前,一定要毫发无伤地潜藏下来……记住,毫发无伤。”

荣升叹了口气:“情只一字,重若泰山,谁人拿得起?情只一字,又轻如鸿毛,谁又放得下?”他回头看阿初,说:“阿初,你是身在局外,不知其味。如果,有某件事突发,叫你放弃你已经拥有的爱情,你做得到吗?”

俞晓江:“愚园路一带,可能有小股日军出没,他们的信号极强,一点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就像是在公开挑衅。”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阿初难以回答。

俞晓江跟杜旅宁进入办公室,刘云普守在门口。

荣升:“你做不到。”

杜旅宁却不给他机会。杜旅宁:“阿次,你待在这。”

阿初想说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他把荣升的画卷全部打捆装箱。

阿次抬头欲问。

※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

俞晓江:“处座,愚园路一带发现敌台。”

阿初一进家门,就看见客厅里躺着一个死人。阿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雅淑打开灯,杨慕次就坐在客厅里。

俞晓江推门而入。

阿初纳闷:“怎么个情况?”

杜旅宁发给阿次一个新的身份证。

杨慕次:“这个人是来替徐玉真送信的,刚刚进门不久,就毒发身亡了。”

侦缉处会议室里,杜旅宁正在安排部下撤退并销毁档案。

阿初用手把尸体挪到正面,看到阿春七窍流血的面孔。阿初自言自语:“什么毒啊?死得这么难看。”

※侦缉处。

杨慕次:“你认识他?”

黑衣人等跟着她一起咆哮:“毁灭这个城市,毁灭,毁灭!”

阿初:“阿春,一个杀人犯,也是一个汉奸。”他站起来:“信呢?”

徐玉真深情地走上前,伸出手去抚摸陈浩山的脸颊,陈浩山的幻象消逝了,徐玉真渐渐清醒过来,徐玉真大声嚎叫:“山本,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你不会寂寞的,我会毁掉这个城市,替你报仇!”她像野狼一样嚎叫!

杨慕次把信拿出来。

陈浩山立正、敬礼:“指挥官阁下,属下山本浩二听从您的差遣,发誓为天皇效忠,为总指挥官卖命,实施‘雷霆计划’,让整个中国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铁骑下战栗,永远战栗!”

信封上写着:荣初先生亲启。

黑暗中,徐玉真的眼睛里浮现出幻象,陈浩山穿着整齐的日本军服向她走了过来。

阿初把信拆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明日下午2点,到日本茶室来,我等你。你若不来,‘细菌弹’将在全城引爆。落款是徐玉真。”

徐玉真披头散发地对着黑沉沉的佛堂笑起来,一队威武的黑衣人环列在她左右。

和雅淑一把将信抢到手里,她紧张地说:“不准去。”她前后看看,又加了一句:“谁也不准去。”

杨公馆已经贴了封条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鬼火隐隐,提着烛台的徐玉真重新出现了。杨家佛堂的灯又亮了。

此刻,门外响起敲门声,夏跃春的声音传来:“阿初,阿初开门。”

※杨公馆。

阿初打开门,夏跃春匆匆入内。

杜旅宁、杨慕次步履匆匆而来。

夏跃春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查到‘细菌弹’的存放点了”。

侦缉处的人员都在忙碌。

虽然是白天,但是书房里仍然点着灯。

三更半夜,整栋大楼灯火通明,远处的炮火声已时时可闻,半天里也不时闪现着红色的红光。

夏跃春、雪狼、锅炉工等一组成员与韩正齐、刘阿四还有阿初聚在一起。

※侦缉处。

杨慕次、和雅淑被挡在书房外,二人心中焦虑,却又无可奈何。杨慕次步履轻巧地贴在书房门口,和雅淑站在底下看着,杨慕次示意她别出声。

窗前的阿初长长地吐了口气。

夏跃春:“我们通过对敌台的检测,锁定目标就在原来的杨公馆花园内,雪狼去探了探路,里面有日本的先遣队守候。雪狼,你说说具体情况。”

杨慕次上车,汽车驶向远方。

雪狼:“我昨天夜里摸进去探路,发现这批黑衣人俱是忍术高手,其破坏力、攻击力、杀伤力胜于日本兵。特别是在城破之日,警备司令部正在有组织地撤退,日军势头凶猛,而我们的武器弹药都不充足,所以,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杜旅宁看看阿次,回头看看仓库楼上窗前站着的阿初,说:“你有一个好大哥,将来,一定是你的劲敌。”他扭头上车。

夏跃春:“对。徐玉真约阿初前往茶室谈判,最终目的还是‘雷霆计划’的最后实施。我猜测,她有两个目的,第一,控制阿初,第二,从阿初手上获取最后的资料,以图改进‘细菌弹’,突破‘冷冻’实验技术,将来用于苏联战场,完成她的‘雷霆’使命。所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路由阿初带着刘阿四去会徐玉真,一路由我和雪狼、韩副局长带领部分警察袭击杨家花园,彻底销毁‘细菌弹’。”他拍了拍桌上的地图,说:“任务很艰巨,大家有可能有去无回,如果有人想退出……”

杨慕次:“老师。”

阿初第一个站起来,伸出手,紧接着韩正齐、刘阿四、雪狼、锅炉工、夏跃春相继伸出手来,大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杨慕次就站在仓库门口,他看见杜旅宁走出来,小跑几步到杜旅宁跟前,立正、敬礼。

此刻,门被推开了,雅淑和阿次站在门口。

杜旅宁大跨步走出仓库门,韩正齐命令打开路灯,为杜旅宁照路。

和雅淑:“还有我,我也去。”

阿初:“谢谢杜处长褒扬,阿初所作所为,不过欲图在乱世中求生存而已……而,阿次将来所为,是驱逐日寇,为苍生谋幸福。”

杨慕次看着夏跃春,他脸色铁青,严峻地说:“夏院长,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谈。”

杜旅宁:“荣先生,你真的是一个富有智慧的人。而且,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阿次有你这个大哥,是他的福分。”

客厅里,阿次与夏跃春单独在一起谈话。

阿初:“日本人。”他重申了一句:“我们共同的敌人。”

杨慕次:“你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徐玉真叫我大哥去,是想要加害于他。‘雷霆计划’对于徐玉真来说,已经到了绝路,她不惜一切要杀了我大哥。”

杜旅宁饶有兴致:“敌人?”

夏跃春:“如果,阿初不去赴约,而徐玉真真的引爆了‘细菌弹’,后果不堪设想。”

阿初:“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敌人。”

杨慕次:“我大哥是在格斗中,是一个完全不具备自我保护的人,换句话说,他是去送死。”

杜旅宁笑起来:“荣先生,你处心积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利己主义者,当初的目的何在?”

夏跃春:“所以呢?”

阿初:“会。我在上海商界以‘不择手段’、‘穷追猛打’而著称,还一度想跟日本军部做‘雷霆’的交易,日本人一直认为我对徐玉真的打击,出于报私仇的目的。我以前常对合作伙伴说,我的交易规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杨慕次:“所以,我替他去。”

杜旅宁:“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荣先生。你与日本人有深仇大恨,成功破获了‘雷霆计划’,你认为,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跟你合作吗?”

夏跃春:“国破家亡的时刻,每一个奔赴前线的战士都怀有赴死的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你的战场是隐蔽的战场,你的任务是继续潜伏。你不需要我在这里向你重申战场纪律吧?杨慕次同志。”

阿初:“对,日本人的间谍也会核实‘我’的存在。”

杨慕次被夏跃春堵得胸口发闷。

杜旅宁:“只要杨慕次人在重庆,那么就能证明荣先生人在上海。”

突然,电话铃声骤起。

阿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们要阿次冒名顶替的目的,无非是将来让日本人在茫茫上海滩上很容易地把他找出来,以我的身份背景,达成和日本人的合作,以图进入日寇的心脏。可是,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弟弟是军统特务,要把我和他区别开,并不是杀了我就能完成的。我不仅不能死,还得大摇大摆地去重庆,当然,以杨慕次之名,从此远离。”

杨慕次接听电话。电话里传来俞晓江的声音:“阿次,马上回侦缉处。”杨慕次挂断电话,夏跃春一脸严肃。

杜旅宁:“荣先生认为,最好的诱敌之策是什么?”

侦缉处过道上一片狼藉,楼道上到处散落着一些纸片,撤退的人员不停地在焚烧文件。

阿初:“所谓李代桃僵……曲解由之而来。”

收音机播放着:“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杜旅宁陷入深思。

杨慕次匆忙穿过过道。

阿初:“……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取荣某人的性命,而是阿次要迅速融入荣某人的交际圈和生意场。就像您刚才看见韩副局长时露出的惊讶之色,试想,一个连自己都分不清孰敌孰友的人,他怎么能以我的名义生存下去?”

※杜旅宁办公室。

杜旅宁与阿初在谈话。

杜旅宁办公室,杨慕次推门而入。

※仓库。

杨慕次:“处座。”

刘云普一脸惊讶,简直瞠目结舌。

杜旅宁已经打扮成了一个商人模样,俞晓江把一个伪装成收音机的发报机装入皮箱,阿次赶紧过去帮忙,把皮箱压紧。

俞晓江:“等处座回来。你,赶紧销毁三号柜档案,全部销毁,要快。”

杜旅宁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刘云普:“等?等什么?”

俞晓江:“好了,处座。”

俞晓江冷静了一下:“等等。”

杜旅宁对杨慕次、俞晓江说:“时局艰危,家国有难,正是我等报效国家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保存实力,隐藏好自己的真实面目,伺机而动,为上海谍报站建立起第一个秘密电台。”

刘云普:“荣初手上。俞秘书,快,快派人去……”

杨慕次、俞晓江立正:“是,处座。”

俞晓江色变:“在哪里?”

杜旅宁:“好。”他把俞晓江的手交到杨慕次手上:“俞秘书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了,你们要并肩作战,精诚合作。抗战一定会胜利,你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刘云普看见俞晓江,他惊慌失措地拉住俞晓江:“俞秘书,俞秘书……处座,处座危险。”

杨慕次:“阿次赴汤蹈火,定当不辱使命,不负处座栽培。”

※杜旅宁办公室。

杜旅宁:“阿次,这次分别跟上次不同,上次无论你走多远,我的桌子上每个月都会有一份你的工作简报,我看着你,不让你偏离航道。这次不一样了,没人再看着你,你得靠自己了,守住电台,守住秘密,守住阵地,守住信仰……”

杜旅宁:“愿闻其详。”

杨慕次:“老师对阿次的维护之意、爱护之情,阿次铭记在心。阿次一定不负所托,完成使命。也盼老师,多多珍重。此去重庆,一路顺风。”

阿初:“荣某请杜处长来的真正理由,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来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给杜处长一个不杀荣某的关键理由,给阿次潜伏留一条顺利的后路。至于共产党什么的,荣某还真的是——从未染指。”

杜旅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塞到阿次手里。杜旅宁:“这把枪跟了我很多年,跟着我出生入死,是我的护身符,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杜旅宁淡淡一笑:“此时并无外人,我们何不开诚布公……”

杨慕次:“老师——”

阿初摇头,反问:“你觉得我像吗?”

杜旅宁:“我们的情分不亚于父子。所以阿次,你听我说,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走,任务有多艰巨,战争有多残酷,你都要坚持下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就当是一个极端自私的父亲的要求——阿次,你一定要活着。”

杜旅宁:“肯承认了?”

杨慕次:“老师,等你回上海的时候,我第一个来接您。”

阿初:“现在不是国共合作时期吗?”

杜旅宁:“好,我等着。”他推了阿次一把:“去吧。”

杜旅宁:“荣先生,我已经从你身上闻到了共产党的味道……”

杨慕次看见杜旅宁的眼泪迸出眼眶。阿次立正,敬军礼。

阿初:“此话怎讲?”

男儿泪,撼天动地,气壮山河。

杜旅宁:“阿次是军人。除掉你,不单是为了保全阿次,也是为了保全你。”

※上海街头。

阿初:“你认为,你杀了我,阿次会放过你吗?”

整个上海笼罩在一片烟尘中。

杜旅宁有点感兴趣了:“荣先生,我也不想瞒着你,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极其阴险、狡猾的危险分子,除掉你只是时间问题。”

◆字幕◆:1937年11月12日,大上海沦陷在日寇铁蹄之下。

阿初:“其实,我请杜处长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感谢杜处长在南京保全了荣某的性命,让荣某可以全身而退。第二,我是来帮你实施你们的潜伏计划的关键人物,虽然,您觉得在某方面我很幼稚。”

飞机轰鸣声、炸弹爆炸声、炮火、灰烟掩盖了这座繁华的城市。

仓库里,杜旅宁对阿初改变了一些强硬的态度,他语气温和起来:“荣先生,我想你知道,对于你的密杀令,是来自南京军统局……”

卡车滚滚,人群如蚁,外白渡桥上下堵得水泄不通。

大街上,刘云普一头是汗,拼命跑着……

荣家的人坐在汽车上,撤离。

阿初笑笑,指了指仓库楼上,杜旅宁朝上一看,数十枝枪口对着他,其中指挥者,居然是警察局副局长韩正齐。

荣升吩咐丫鬟杏儿好好照顾大太太,荣升目送母亲离去。

杜旅宁放下刘阿四,掸了掸身上的灰,说:“荣先生,你是学医出身,你学过临床上危机应对,没学过评估风险吧?”

滚滚红尘中,化了装的杜旅宁和刘云普挤上了外白渡桥,杜旅宁回头再望,美丽的城市,烽烟滚滚。

阿初:“杜处长,我枪法不好,千万别逼我枪走火。”

街上人来人往,到处是逃难的难民。

杜旅宁笑笑:“你以为抓了杜某人,就可以逃过一劫?可能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他突然站起来,反手抓住了刘阿四的枪,用力往墙上一撞,刘阿四的枪脱手,杜旅宁一脚踢在他腰上。刘阿四忍痛跃起,几个回合下来,刘阿四明显落败,杜旅宁要制服刘阿四的一瞬间,阿初拔枪对准了杜旅宁。

杨慕次把皮箱交到俞晓江的手上,说:“你先回家,等我回来。”

阿初:“对我而言,生存才是永恒的真理。”

俞晓江:“阿次!”

杜旅宁:“对我们而言,任务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杨慕次:“我必须回去跟大哥告别……也许,将来不会再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望着俞晓江,俞晓江意识到,阿次在跟自己诀别。

阿初反问:“你说呢?”他眼睛里透着一层寒光:“他是我的兄弟。”

俞晓江反手拉住他。俞晓江:“阿次……”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阿次,你,能不能……”她看着阿次的眼睛,把话吞回去:“早点回来。”

杜旅宁:“阿次知道今天的事吗?”

杨慕次:“……我会的。”他明显是在安慰俞晓江。

阿初:“杜处长手握荣某生杀大权,对荣某而言,您就是我的阎王爷、鬼门关前的黑白无常。所以,我很清楚,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俞晓江:“我懂你的心,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肩上,我没有资格阻止你,我只希望、希望你记住,你也要为自己负责……我说这些话,你不要怪我……”

杜旅宁:“荣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杨慕次截住她的话:“原谅我。”

杜旅宁背后站着持枪的刘阿四,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俞晓江有一种猛醒,她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

※仓库里很安静,阿初和杜旅宁对面坐着。

俞晓江忍住泪:“阿次,你记住,我们的家在小石头弄堂的阁楼上,我等你回来。”

杜旅宁镇定自若:“刘副官,敌众我寡,不必做无谓的反抗。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阿次点了一下头,说:“我答应你,一定设法回来。”

刘云普脸色仓皇:“……你们老板?”

俞晓江慢慢地欲要松开手,杨慕次正渐渐要转身之际,俞晓江心里突然有一股冲动,她爆发似的喊了声:“阿次。”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用力将阿次往怀中一带,杨慕次有些被动地被俞晓江紧紧抱住。

刘阿四:“我们老板想跟杜处长单独谈谈。”

俞晓江瞬间迸发的情感,深而绝望,同时也带给阿次一种身心的震撼。

刘云普:“你们想干什么?”几名保镖上来,几条枪指着杜旅宁。

俞晓江:“你真当我不明白吗?”

不提防,“砰”的一声,车窗被砸碎了。刘阿四已经持枪打开了车门。

杨慕次压抑住内心的悲壮,他低低地声音:“我去了……”他轻轻推开俞晓江的手,杨慕次:“保重。”他转身走了。

刘云普心内一惊,迅速拔枪。

俞晓江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止不住热泪满襟。

刘云普把车掉头,突然一辆汽车从后面横冲过来,一个漂亮的旋转,车子稳稳当当横在杜旅宁的车前。车上瞬间跳下三名持枪保镖。

※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

杜旅宁向外看了看,对刘云普说:“战时状态,市政设施很难安全运转,绕道吧。”

夏跃春、雪狼、锅炉工、韩正齐等人检查了武器装备,从阿初家里出来,开车出发。

刘云普意外地“啊?!”了一声,便将车停住。

和雅淑被阿初强行带出来,阿初把雅淑交给刘阿四。

突然,前方的路中央二十米之外有一处水管裂了,施工人员正在维修,刘阿四戴着一顶安全帽,蹲在那里跟几名工人“干活”。

阿初吩咐刘阿四:“你一定要把她送到火车站。”

刘云普开车载着杜旅宁往警备司令部开去。

和雅淑流泪:“阿初,我能保护你,你让我留下来,阿初。我求求你。”

满大街都是各式各样出门逃难的人,白天也能听到不间断的枪炮声。铺面一下萧条起来,冷风刮得树叶“嗖嗖”地响。

阿初:“雅淑,你听我说……”

※上海街头。

和雅淑:“我不听……”

杨慕次以为听错了:“什么?”

阿初:“你听好了。”他决绝地说:“如果你还想做我的妻子,如果你还想再看见我,现在马上走。”

阿初:“你说了不算,虽然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我想,我得跟杜旅宁谈一谈。”

和雅淑哭泣起来:“阿初……阿初我求求你。”

杨慕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初把雅淑抱在怀里,安慰她:“你要听话,不要分我的心。你在火车站等我,今天晚上,我们离开上海。一起走,永远离开。”阿初:“如果,我说如果,今晚我去不了……”

阿初:“我不会坐以待毙的。”

和雅淑:“不……”

杨慕次摇头。

阿初:“夏跃春已经替你安排好了,鉴于你的特殊身份,共产国际会派一名联络员接你离开,你将正式成为共产国际‘反战联盟’的一员。”

阿初:“你想出办法来了?”

和雅淑泣不成声。

杨慕次沉默。

阿初:“……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阿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我今天第一天出来混啊?除掉他们认为可能变节者?行动会有偏差?你已经表明心迹?你们军统真是太毒了,杀其兄,助其弟,李代桃僵,为了掩护你,借机除掉我。”

和雅淑摇头:“我不走,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死在一处。”

杨慕次:“为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因为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你知道,现在战事紧张,军统局为了防止将来一些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跟日本人合作,他们……拟定了很多方案,预先除掉他们认为可能变节者。当然,行动会有偏差,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已经……”阿初的眼睛盯着他看,阿次很不自然,他硬着头皮说:“我已经跟杜处长表明心迹了,你不会有事的。”

阿初:“……雅淑,别这样,你这样,就是在逼我……”

阿初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仍然瞪大了双眼,阿初:“为什么?”

和雅淑:“如果我失去你,我就只剩了一副皮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阿初,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跟你在一起……”

杨慕次:“……军统局对你下了密杀令。”

阿初:“如果我今天死了,你得活着替我报仇,替我杀鬼子,而不是替我殉葬!你听清楚了吗?”他吼起来。阿初:“我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要成为我的女人,就听我的话,马上走!”

阿初:“到底还是知道!”

雅淑满脸是泪:“阿初——”

杨慕次:“大哥,你离开上海吧!”

阿初:“爱我,你就信我。”

阿初:“不习惯对着我撒谎?还是心怀内疚,恐惧?让我想想,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和雅淑哽咽。她紧紧地抱住阿初,久久不忍松手。他们的头顶上,飞机呼啸而过。

杨慕次:“不习惯而已。”

“卧倒!”刘阿四冲过来扑在二人身上,飞机打完一排子弹,向天上冲去。刘阿四跑过来,问:“怎么样?”

阿初:“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至少两天没合眼。”

阿初将雅淑塞进汽车,对刘阿四说:“走。”刘阿四上车,发动汽车。和雅淑的脸隔着车窗玻璃,与阿初痛别。

杨慕次:“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我知道?”

和雅淑嘶哑的声音:“阿初……我等你……我等你。”

阿初:“我不是白痴,在南京有人想杀我,是指名道姓的谋杀,是你们军统的人干的。不过,他们能放我平安回来,其中一定另有蹊跷,你知道些什么?”

一对情侣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杨慕次看着他,不作答。

杨慕次推门而入,阿初正在给父母上香。

阿初:“出了什么事?”

阿初看见阿次回来,并不感到十分惊奇,他说:“你怎么还不走?日本人马上就要进城了。”

阿初坐在书桌上,审视着阿次。

杨慕次:“我来跟大哥告别。大哥,你能不能……”

杨慕次去了书房。

阿初:“别为我担心,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

杨慕次:“来了。”

杨慕次:“大哥,我……”他准备换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了,他说:“大哥,我已奉命潜伏,家在小石头弄堂的阁楼上,大哥有事,可以到我家去避避风雨。您多保重,后会有期。”

杨慕次还没来得及回答,阿初在书房里喊了:“阿次……”

阿初点头,兄弟俩情知难以再会,却面带笑容,相拥告别。

和雅淑:“你好像是个知情人。”

阿初:“后会有期。”

杨慕次语塞。

刘阿四开车回来了。

和雅淑:“我们会遇到麻烦吗?”

“阿初”大跨步走出大门,刘阿四替他开车门。

杨慕次问她:“你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二人上车,汽车飞速地绝尘而去。

阿初板着脸:“跟我到书房来一下。”他径直去了,雅淑走了过来。

雪狼和夏跃春、韩正齐带着一支警察队伍秘密潜入杨家。

杨慕次:“睡不着。”

雪狼、夏跃春等人与看守“细菌弹”的黑衣人发生激烈的枪战,黑衣人叫嚣着,枪火一片。雪狼开启了杨家佛堂地下室的暗门。

阿初望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韩正齐带来的一支警察队伍很快控制住了安置“细菌弹”的地点。

客厅里亮着灯,阿次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听见响动,赶紧站起来,看见二人,悄悄地松了口气。杨慕次迎上去:“大哥,你没什么事吧?”

※日本茶室。

阿初与雅淑回到家。

徐玉真摆下战场,穿上日本和服,配着忍者的弯刀,等着阿初的来到。

※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

“阿初”下车,刘阿四紧随其后。

阿初拉着和雅淑走,雅淑突然说了声:“我的鞋子。”她跑回去捡鞋子。穿上鞋子,犹不解恨,踢了特务一脚。

扮成阿初的杨慕次回头对他说:“你走吧,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和雅淑:“阿初,我看我们得赶紧回上海。”

刘阿四愣住:“你,你是?”

阿初:“情况不妙啊。”

杨慕次点头:“去吧。”

和雅淑狠狠地砸了特务一拳,特务瞬间闭过气去,和雅淑站起来。

杨慕次推开茶室的第一道门。

特务:“不知道……真不知道。”

四个日本忍者等着他。杨慕次潇洒地卷起袖口,说:“来吧。”杨慕次与四个日本武士格斗,一霎时,刀光剑影,袍闪袖飞,杨慕次空手夺刀,一个漂亮的回马刀,剩下的三个武士被削去了刀尖。武士们发疯一样冲过来,杨慕次一刀,武士们在刀光中纷纷倒下。

阿初站了出来,很是不解:“为什么?”

茶室的第二道门瞬间大开。

特务:“……我们是南京军统五处的,接到上峰命令……要,要秘密杀掉荣初。”

几个穿着樱花和服、戴着面具的日本女人出现了,她们用舞姿吸引杨慕次的同时,用面具作为武器,与杨慕次格斗,杨慕次下手又狠又准,几个日本女杀手,被他打得飞出了茶室。

和雅淑:“说!谁叫你来的?”

茶室的第三道门被缓缓推开。

特务:“千万别,不要啊……”

徐玉真坐在里面泡茶。

和雅淑从小皮包里拿出一把勃朗宁手枪,躲在树后还击,男子步步逼近,雅淑突然现身,一脚踢飞了男子手上的枪,她的鞋跟正中男子的眉心,她借力全身扑过去,将行刺的男子压在身下,雅淑手里的枪对准了男子的脸。

徐玉真:“我真看走了眼,想不到你原来是个文武兼修的人。愿意陪我喝一杯茶吗?”

阿初一愣,突然,街上走过来一个男子,手上裹着一件外套,他直冲冲地向阿初走来,雅淑大叫一声:“快跑!”她拉着阿初往一排梧桐树下躲闪,男子扔开外套,举枪就打,打得树皮、树干一片蜂窝。

杨慕次:“这杯茶你辛辛苦苦酝酿了二十多年,我若不喝,岂不辜负你的雅意。”

和雅淑:“等一下。”她突然警觉地看看四周,职业的敏感性表露出来:“怎么会突然这么安静?”

徐玉真:“请用。”

阿初:“走吧,天不早了。”

杨慕次坐下。

阿初:“我用行动表达好不好?”他吻了雅淑,雅淑推他,阿初笑着。

徐玉真:“滋味如何?”

和雅淑:“笑什么?”

杨慕次:“索然无味。”

阿初笑。

徐玉真:“饮者无心,故而无味。”

和雅淑:“说,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杨慕次:“沏茶者心不洁净,心不静,则茶无品。”

阿初贴着雅淑,问:“说什么?”

徐玉真:“茶艺如何?”

和雅淑:“你不会鸟语没关系,说几句甜言蜜语也行。”

杨慕次:“有‘艺’无‘道’,有形无神,徒有其表。”

阿初:“我也不会鸟语,强人所难了。”

徐玉真:“黄口小儿,也懂茶道?”

和雅淑:“你个吃货,就知道吃,我不走,你把那鸟儿唤回来我再走。”

杨慕次:“知道茶道的创始人是哪国人吗?是中国人,唐朝的陆羽。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他笑起来,笑得很骄傲。“中国的茶叶是由日本的遣唐使节带回日本的,中国的茶道和日本的茶道是师徒关系,是父子。你懂吗?弟子见师傅要懂得持弟子礼。”

阿初笑着过来拉雅淑:“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这鸟不是飞走了,是出去觅食了。咱们也该回去填肚子了……”

徐玉真:“说得头头是道,不知茶艺如何?光说不练是假把势。”

和雅淑:“没有你这样扫兴的,活活地被你气死了。”

杨慕次:“既然如此,我就小试牛刀。”

阿初劝她:“嗨,嗨,新买的鞋,别把跟杵断了。”

夏跃春、韩正齐等人与黑衣人激战。

那树上的鸟真的飞走一只,雅淑气得直跺脚。

佛堂内,夏跃春对“细菌弹”进行了处理。

阿初抬头看看:“鸟很恩爱?”他偏了偏头,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正齐问:“怎么样?”

和雅淑抬头看着梧桐树,树上有一对小鸟在呢喃。和雅淑很开心:“阿初,你看这对鸟多恩爱。”

夏跃春:“细菌弹只能低温、火烧,才能灭除细菌。杨家的佛堂低潮,我们就在此处,全部浇上汽油,火烧处理。”

阿初改口:“熠熠生辉,熠熠生辉。”

韩正齐:“好,大家注意,准备销毁‘细菌弹’。”

和雅淑拿小皮包砸他。

佛堂内外,枪火弥漫。

阿初点头:“好看。”他说:“像真货。”

突然,大火焚烧了杨家佛堂。火势冲天,细菌弹爆裂,整个佛堂倒塌陷落。

梧桐树下,和雅淑买了双新高跟鞋,穿在脚上,在阿初面前炫耀,她问:“好看不好看?”

炮声隆隆,火光漫天……

※南京街头。

徐玉真与杨慕次激战。

杜旅宁幽幽地说:“应该来得及。”

徐玉真:“你听,漫天的炮火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铁骑就要踏上上海了。你再有满身报国之志,也将化为灰烬。如果你跟我合作,让‘雷霆计划’完美实施,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这也是山本君愿意看到的结局。”

俞晓江听出弦外之音,立即冲出门去。

杨慕次大笑起来:“你看看杨家花园的方向,你们的细菌弹已经被全部毁灭,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声东击西。”

杜旅宁:“但愿还来得及。”

徐玉真尖叫:“你不是杨慕初。”

俞晓江:“我去给五处发电报。”

杨慕次:“说得好,我是杨慕次。”

杜旅宁:“过得一关是一关。只要五处不越界,我们就能抢出一点时间来,想其他办法。阿次这个脾气,真叫人担心……”

徐玉真始知上当,举起弯刀大叫着冲向杨慕次,杨慕次与徐玉真生死搏斗。

俞晓江:“处座……我们这封电文一旦发到五处,对荣初的秘杀令很可能落在我们身上,到时候,处座更加难做……”

刘阿四与日本黑衣人也在茶室外打斗。刘阿四负伤,且打且退。

俞晓江对阿次说了句:“还不走?”她使了个眼色。杨慕次说声:“是。”转身离去。杜旅宁就手抡起一份厚厚的文件砸飞在地面。

杨慕次越战越勇,一刀砍死了徐玉真。

杜旅宁:“没可是,你再啰唆一句,我立马改主意。你信不信?”

所有的日本间谍和黑衣人都涌向杨慕次,所有的枪火一起袭击而来,杨慕次抛出一颗威力很大的手雷,日本茶室被彻底掀翻……

杨慕次:“可是,我……”

刘阿四被震飞,眼前一片漆黑。

杜旅宁:“对,就是你。和雅淑原本就是你未婚妻,就算是内部审查,也能蒙混过关。五处接到消息后,绝对不敢贸然下手,一旦错杀,戴老板的潜伏大计就会成为空花泡影,没人敢拿脑袋开玩笑。等你大哥平安回来,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

杨慕次:“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阿初摸着胸口大叫一声:“阿次!”他从梦中醒来,阿初浑身上下撕裂般地疼痛,心底一阵一阵绞痛。

杜旅宁吸了一口烟:“……这样。”他看了看杨慕次,说:“你先回家,我叫俞秘书给五处发一封电报,就说荣初已经返沪,留在南京的是你。”

(闪回)杨慕次:“大哥,我已奉命潜伏,家在小石头弄堂的阁楼上,大哥有事,可以到我家去避避风雨。您多保重,后会有期。”

杜旅宁:“安全?你去了他就安全了?安全……”他掏出烟来,烦躁地找打火机,俞晓江拿出一个打火机来,替他点燃火。

阿初点头,兄弟俩情知难以再会,却面带笑容,相拥告别。

杨慕次:“我马上去南京把他安全地接回来。”

阿初:“后会有期。”

杜旅宁拍桌子:“站着!”

杨慕次紧紧抱着阿初,突然出手,对准阿初的后颈一击,阿初瞬间倒在他怀里。杨慕次轻轻将阿初放倒在椅子上,说了句:“对不起,大哥,永诀了。”(闪回完)

杨慕次转身要走。

阿初已经意识到了,阿次替他去了日本茶室。

杜旅宁:“五处的人越界行动,证明他们事先得到了戴老板的许可,谋杀势在必行,我们如果给荣初通风报信,谋杀的差事反而落到我们的头上。戴老板是怕我们难做,所以假手于人……煞费苦心。”

阿初踉踉跄跄站起来,抚摸着昏沉沉的额头,房间里空空荡荡,他看见了书桌上放着一封信,那是阿次写给自己的,阿初双手颤抖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有存折、一本瑞士护照和一封信。

俞晓江:“我看,我们需要尽快通知当事人,让他立即返沪。五处的人就不好越界了。”

阿初看信。

杨慕次很紧张:“老师。”杜旅宁示意他不要讲话。

杨慕次(OS):“亲爱的大哥,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替你、替父母、替姐姐去了日本茶室,我要向徐玉真讨回家国的血债,我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能此生永诀,永无再见。望大哥保重身体,切勿过度悲伤。

俞晓江:“他们想在南京动手,把……”她看了一眼杨慕次,继续说:“把荣初做掉,依此向戴老板邀功。”

“阿次不孝,自小认贼作父,长于仇家,性格莽撞,几番冲撞大哥,蒙大哥不弃,数度援手,救我于危难之中,阿次感念在心,不敢辜恩忘情。

杜旅宁一下坐直了:“他们想干什么?”

“阿次此去殉国,我有一个很唐突的请求,我希望你以我的名义活下去,我是中共地下党,我的上线就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俞晓江,我家住在小石头弄堂三十二号的阁楼上。军统局为实行潜伏计划,原拟定由我替代大哥,潜伏上海,伺机而动,于今,我既已魂归黄泉,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我希望大哥代我完成,继续潜伏在敌人的心脏,为抗日、为建立我们的新中国而奋斗。

俞晓江推门而进:“处座,南京第五处有异动。”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离开上海,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等抗战胜利了,您一定要回来,把弟弟的衣冠跟荣华合葬在一处,弟死在黄泉,感念兄恩。

杨慕次在杜旅宁办公室,他在杜旅宁面前努力游说。杨慕次:“我会给我大哥编造一个故事,让他尽快离开上海。”

“无论您选择哪一条路,您永远都是我所挚爱的亲人,我的大哥。保重。弟阿次拜上。此信阅后即焚。”

※杜旅宁办公室。

阿初泪如泉涌,难以自控,他拿出打火机,将信件焚毁。看着纸片渐成飞灰……阿初心头宛如刀割,痛不欲生。

和雅淑开心地笑。

离别、生死,竟是如此残忍,阿初感受到了生命里难以抗拒的深沉悲恸。

和雅淑:“我知道。”她放开阿初的手,调皮地说:“我没打算付钱。”她捡了块石头,转身向前跑,阿初一低头,懂了她言下之意,一下追上去:“别胡来……我带了钱的。”

刺耳的防空警报拉响全城。

阿初:“我没带钱。”

阿初默默穿上阿次的衣服,拎着准备好的行李,走向喧嚣的长街。

忽然,和雅淑看见街对面橱窗里放置的一双高跟鞋,非常漂亮,和雅淑:“走,去看看那双鞋。”

※火车站。

和雅淑笑:“心口不一。”

夜晚的火车站在雅淑的心目里突然安静下来,一列列载满了难民的火车在铁轨上飞驰。雅淑数着来往的列车,她的心、她的眼、她的泪都在阿初一人的身上。

阿初:“服,服,有老婆管着是福气。”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远处炮声隆隆。

和雅淑:“你不服气是不是?”

阿初隔着一个站台望着雅淑孤单的身影,像风中的落叶,凄凉、可怜。

阿初笑起来:“说了半天,重点在这。”

(闪回)荣升:“……爱她,你就好好珍惜她。有的时候,正如你所言,明知道她就在那里,你却一动也动不了。”

和雅淑挽着他,看着街上的风景,一副闲适不在乎的表情,和雅淑:“你只要乖乖地把存折给我,我给你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闪回)荣升:“阿初,你是身在局外,不知其味。如果,有某件事突发,叫你放弃你已经拥有的爱情,你做得到吗?”

阿初:“重庆的生活条件不比在上海,你去了恐怕要跟我吃苦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阿初难以回答。

和雅淑:“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在哪里,家在哪里。”

荣升:“你做不到。”(闪回完)

阿初:“……我想去重庆。荣少说,荣家的工厂和商号都要搬到重庆去,我去了,他那里多一个帮手。你也知道,现在大小姐没了,荣家全靠大太太撑着,荣少的精力有限,也是我该出力的时候了。”

此刻风尘中,荣升远远地走来。阿初看见了荣升,他惊愕不已,荣升走到站台边,他慢慢回眸,去看躲在黑暗里的阿初,默默无语。

和雅淑:“去哪里?”

阿初看着荣升慢慢走向雅淑,远处,雅淑惊异的表情,荣升低低地跟她说着什么。最后一班列车到了,雅淑的泪水奔泻而出,荣升和她上了火车,阿初看见列车门被重重地关闭,阿初的心被彻底关闭,阿初知道,雅淑的心已经完全撕裂了。

阿初:“就要打仗了,也许我们会离开上海。”

火车从阿初眼前滑过,阿初从车窗看到荣升坚定的脸和雅淑的背影,雅淑的双肩在剧烈颤抖,她的头很低,雅淑在阿初的生命里像一颗美丽灿烂的流星无声地划过了。

和雅淑笑,挽着他的胳膊。

阿初痛苦地蜷缩了整个身子,孤独地在站台下无声哭泣……

阿初:“历历在目。我记得,你当时打扮得像一个玩具娃娃,穿着条粉红裙子,戴着绣花手套,乍一看,还以为是年历牌上的洋娃娃。真没想到……一年以后,这个洋娃娃会成为我的老婆。”

阿初穿过一条极为僻静的小街,走进了一条弄堂。弄堂深处有一幢小阁楼,楼上亮着灯,透着温暖,仿佛在召唤着他。

和雅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上海火车站……”

阿初走上石桥。

阿初和雅淑漫步在南京街头。

※小石头弄堂三十二号阁楼。

阳光晴暖,清风吹拂。

俞晓江站在小阁楼上晾衣服。

※南京街头。

她看见他了,她不顾一切跑过长长的走廊,她心底的欢欣犹如她急切的步履,一瞬间她感觉他是自己生命里的男人。

杨慕次:“如果真要死一个,我情愿死的人是我。”

她靠近他了。

杜旅宁:“阿次,你太重情义,有一天,情义会害死你的。”

就像是心头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一整夜的等待只为圆满这一瞬间的重逢,她心中一阵狂喜,叫了声:“阿次。”扑过去,紧紧拥抱“阿次”。

杨慕次:“戴老板?”他感到事态严重,远非想象,他转而恳求杜旅宁:“老师,我跟我大哥刚刚相认……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剩下他一个,老师你就算可怜我,别把我逼到悬崖上,我向您保证,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俞晓江一行清泪落下。

杜旅宁:“你刚才这句话,如果让戴老板知道,一定会更加坚定戴老板除去荣初的决心,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阿初机械地试图回应,绞了心一样地痛,阿初的双手伸出来,始终没有勇气去抱她。慢慢地、慢慢地,阿初将双手落下。

杨慕次:“如果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不会执行这个潜伏任务……”话音未落,杜旅宁怒斥:“放肆!你在跟谁讲话!”杨慕次倔强地说:“他是我大哥!”

这一动一静,一举一放,传递着另一个信息,阿初身上的气息,让俞晓江彻底绝望了。她知道了,阿次已经不在了,阿初重生了。

杜旅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俞晓江宛如利刃割心,心碎成片,她的“阿次”再也回不来了。

杨慕次:“我……我会让我大哥改变想法。”

她难抑悲痛,热泪滚滚。

杜旅宁:“刚才你说,如果你跟日本人合作,你大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这一次,她哭得天崩地裂。

杨慕次第一次稳定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恳求地说:“老师,我保证,我保证阿初跟这个潜伏计划不发生任何冲突。”

一座情无归处的“奈何桥”渐渐浓缩在一片江南烟雨中。

杜旅宁幽幽的目光:“这一行里,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

一篇浓墨重彩的爱国华章,渐渐拉开序幕……

杨慕次:“不,不不,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