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提醒田蜜说:还款协议签署以后,你就是这笔债务的直接责任人了。如果你不按时履行还款义务,或者借机转移财产逃避执行,很可能触犯刑法中的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后果会很严重。
常胜提出的这个条件果然打动了三强公司的代表。两人请示了一下公司领导,最后还是同意了,十五天,一千五百万。
走出法院,常胜告诉田蜜,法院最快在四十八小时内就会下达解除查封裁定书。让田蜜回去马上找一家中介公司,把房子挂牌出售,务必在十五天内卖掉。
三强公司的代表说:可以。零头抹掉,你们只要还一千六百万就行了。常胜说:我们希望是一千五百万。三强公司的代表一口回绝:不可能!常胜说:我还有一个条件——我们全力配合你们,十五天完成还款。对你们来讲,时间应该比钱更重要吧。
田蜜按捺不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十五天能完成?常胜说十五天能省一百万,必须完成。田蜜说我要是完不成呢?常胜说刚才法官不是说了吗?完不成的话你要负法律责任。不过我认为你能完成。
关键就在于还款期限上。起先三强公司坚持最多给田蜜四十天,常胜说四十天太紧张了,田女士处理房产和其他资产也需要时间。三强公司一再坚持,常胜想了想说:那要这样的话,我们也有一个请求,希望贵方能够酌情减免罚息和部分利息。
田蜜气极:如果我十五天内还不上钱我要坐牢的!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替我做主?!常胜说:你还没开始做怎么知道自己完不成?你先努力去做,不要想着依靠别人。如果你努力了还是做不到,我自然会出面的!最重要的是去努力,明白吗?
沟通过程还算开诚布公。刘得恩欠三强公司借款和利息、违约金等总计一千六百多万。三强公司急于把有关款项收回来,虽然法院下了强制执行通知书,但整个拍卖过程耗时冗长,还存在流拍的可能性,总之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如今田蜜愿意签订还款协议,三强公司其实也是求之不得。
常胜走后田蜜呆站了一会儿,怒气渐渐消退了。田蜜心里对常胜很不忿,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自大而且自私。但常胜那句话说得对,自己现在不能去依靠别人了,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上次那位领头上门执行的刘法官主持了调解会议。三强公司方面派了一名副总和一位法务总监。常胜的身份则是田蜜的私人财务顾问。
田蜜本想叫辆出租车回家,一转头看见远处一辆车停在路边,车上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是万百千的两个手下。
次日上午,田蜜和常胜准时到达了法院。
田蜜有些恼火,这帮人竟然跟踪自己,转念一想有了主意,大步朝那辆车走过去。车上的小虎小豹见田蜜走了过来,一时有些慌张。小豹说:哎哎,那田蜜过来了,趴下!小虎说:趴啥趴,她早看见咱俩了!说话间田蜜已经到了车旁,一伸手拉开了后车门,上了车。小虎和小豹面面相觑。
晚上是田蜜最难熬的时间。很疲惫,却总是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田蜜就爬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着。这房子里的每件东西都遗留有刘得恩的气息。东西都在,人不在了。再过些天好多东西就不在了,这座房子也不在了。就这样看着,想着,田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田蜜说:开车。小虎下意识问:去哪儿?田蜜说:回家。
李梦请假期限到了,回去上班了,这两天田蜜就一个人待着,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是发呆。母亲肖华打了一次电话回来,田蜜父亲田加安的手术很成功,已经可以下地了,但还需要进行两个月的康复治疗。田蜜劝爸妈安心在那边待着,等爸爸康复了再回来。
小虎和小豹交换着眼色,不知如何是好。
常胜几天来一直在努力地跟法院和三强担保公司方面沟通。法院倒是好说,说只要当事人双方能够达成协议,法院都会支持。三强公司一开始态度强硬,坚持要走强制执行程序。常胜苦口婆心,晓以利害,最终三强公司勉强同意和田蜜当面沟通一下。定好了时间,常胜赶紧把消息通知了田蜜。
田蜜说:你们不是要跟踪我吗?干脆我坐你们的车好了,你们省事。
蔡冬梅说着扭头就走了。张秋菊和胡春丽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好笑。
小豹低声问小虎:这算跟踪吗?小虎想了一下:效果是一样的。得,走吧。
蔡冬梅说:不行,我得找街道办说道说道去,这名字得改!张秋菊笑她:说得好像街道办是你家开的似的。蔡冬梅说:他们要不改,我们就拒绝参赛!那十万块钱赞助我也给要回来!我现在就去找街道办!
就这样,小虎、小豹开着车把田蜜送回了别墅。田蜜下车的时候掏了二十块钱给小虎、小豹,说是车费,又说:请你们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他的钱我不会还的。我绝不认高利贷!
蔡冬梅说:咱们先别争,我没说一定叫冬梅杯,我就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得恩现在也没了,比赛还叫他的名,这合适吗?张秋菊一想冬梅说的也是。咱们要是赢了,把奖杯拿回来了,反而给自己添堵。胡春丽说:问题是叫什么名其实真不是咱们能定的,咱想改也改不了啊。
小虎和小豹半天才回过神来。小豹说:不对啊,她拿咱们当司机了!小虎说:跟踪跟成了跟班,传出去会成为江湖上的笑话。两人一致同意,这件事决不可外传,连大哥也不能说。
张秋菊说:不是你找刘得恩赞助的吗,不叫得恩杯叫啥?蔡冬梅说:我现在一想,他赞助的那钱其实都是我的,是不是应该叫冬梅杯?张秋菊说:也有我的钱啊。冬梅杯还不如叫秋菊杯呢。秋菊多好啊,冬梅听上去冷飕飕的。胡春丽也说:照这么说还是春丽杯更好听,春和日丽。
于洋洋在北京的培训已近尾声。目前她最关心的还是常胜那笔家族办公室的单子。这笔业务要是能做成,对自己的升职无疑是巨大的加分项,一定不容有失。
蔡冬梅说:这横幅不妥,得换。张秋菊不解:怎么了?蔡冬梅说:咱们这比赛不能叫得恩杯了。我一瞅见得恩这俩字血压就噌噌地往上升。
于洋洋本想打电话给常胜督促他一下,想了想还是发了个微信,说方案的事你抓紧点。常胜回了两个字“知道”,也没问于洋洋在北京情况怎么样、哪天回来。于洋洋有些没来由的委屈。以前虽然两人也老吵架,但别说出差,就算自己晚上应酬回来晚了,常胜总会打电话发微信关心一下。这才刚离婚没几天,就好像成了陌生人。
开完会,蔡冬梅和张秋菊、胡春丽几个人往家走,路过得恩广场,看到那条“激情阳光里,誓夺得恩杯”的横幅,蔡冬梅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