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非又指着桌上的电话：“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桌上的电话吗？”
本杰明此时还是不明白：“对，那遗书和血迹怎么解释？这是我们认定死者是自杀的铁证。”
本杰明一愣：“电话？”
罗非笑着点点头：“不错，其实这个杀人手法很老套，郝医生喝的是加了冰的水，而冰块慢慢融化，藏在冰块中间的氰化物就流到了水里，自然就杀死了郝医生，但这个局巧就巧在遗书和血迹。”
“没错！电话！我经常说，布置密室是最容易留下破绽和痕迹的，因为凶手不能再次进入密室，作案时的痕迹是很容易留在现场的，这次的痕迹很明显，就是这个搁在办公桌上的电话筒。”
魏峰恍然大悟：“是冰块！”
罗非说着拿起桌上的话筒，和小曼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这杯水。”罗非说着从办公桌上拿起有氰化物的玻璃水杯，“看桌上。水杯拿走之后，办公桌上留有一圈水印。”
“电话筒为什么不在放在电话机上面，反而搁在桌上？说明死者临死前是这个动作。”罗非用右手拿起电话筒，放在右耳旁边。左手假装拿着一张纸，“但是很快毒性发作，他松开了电话，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当然…死者死亡以后，右手失去力量松开，呈自然下垂的姿势，本杰明你可以再勘查一次，你会发现死者脖子上会留有掐痕，而死者的右手一定也留有脖子上的皮屑。”
“还是想不明白？”小曼现在也开始享受罗非以前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了。
本杰明立刻过去查看，果然如罗非所说：“那遗书怎么回事呢？”
众人皱起眉头，还是都一脸茫然。
罗非盯着那封所谓的遗书推演起来：“我的推测是，伪造的遗书，提前被夹在了办公桌上的那一摞书里，我们假设郝医生放下水杯，接起了电话，讲了几句话以后，然后从旁边的一摞书里抽出一张纸，看着看着，眼睛就瞪大了，他万万没想到电话里说的惊喜，竟然是一份遗书，而且和自己的笔迹十分接近，他正看得入神，突然毒药发作，他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吐出鲜血。”罗非说到这儿，指着郝医生的尸体，“最后，郝医生趴倒在办公桌上。”
罗非继续小曼的话解释：“看问题要找准基点，如果你从郝医生是自杀这一基点出发，自然会得出那么多疑问，但是如果你从郝医生是被谋杀这一基点出发或许就能发现凶手留下的破绽了？”
小曼这时接着罗非的话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只有一个，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小曼与罗非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还有密室！郝医生死的时候，这间办公室是从里面反锁的。”
沙威有些犯愁：“这可没办法查，租界的电话局只会录一些政要的通话，当然也是偷偷的，一个医生接了谁的电话，这压根没法查。”
本杰明还是心存疑惑，不禁问道：“但是……但是怎么解释遗书上的血迹呢？还有遗书是被死者捏住的？这些都不可能是死后发生的呀。”
罗非微微一笑：“我了解，但是你想想，死者进了办公室以后，其实做了很多事，而这最后一通电话的这个时间却需要凶手准确把握，是至关重要的对不对？一定要在死者刚喝下毒药即将毒发的时候打来这个电话，才能做成这个局。”
小曼这时也回忆了起来：“对，我印象很深，在研究发病源的时候，当时在地图上标记画出的都是蓝色的圈。有可能是郝医生偏爱蓝色的钢笔，也可能是医院的规定，所以我一看到遗书是黑色字迹，也觉得很奇怪。”
罗非说完，看向众人，还是只见到小曼在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罗非微微一笑：“因为我跟郝医生借过笔。”
“那么凶手为什么能这么准确地抓到这个时间点呢？”罗非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沙威一时好奇：“罗非，你怎么猜到这五支钢笔里面没有黑色的？”
小曼兴奋地继续点头：“对啊，到底为什么呢？”
“说得非常准确！”罗非笑着看向沙威，“探长，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请你放出魏峰的原因。”
罗非随后指着办公室的门说道：“办公室的门上有个区域是嵌了玻璃的，你们注意到没有？”
魏峰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郝医生决定在办公室自杀，他为什么要在别的地方提前写好遗书，再带着遗书回到办公室自杀呢？因为办公室是个有纸有笔的地方，他完全可以在这里写下遗书。”
小曼一脸疑惑：“当然注意到，上一次来就注意到了，但郝医生用纸糊上了那块玻璃，看来他挺在乎他的隐私的。”
罗非冲魏峰一笑：“魏峰，你怎么看？“
罗非冷笑着瞥了小曼一眼：“但是现在，糊玻璃的纸有了一个很小的缝隙，在左下角，不注意的人是不会看到，其实就算看到了，也会以为纸用了很长时间，有了个很小的破损，可惜凶手忽略了我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我清楚地记得上次来这个办公室，是绝对没有这个破损的。所以我敢确定，这个破损是凶手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呢，是给外面的眼睛留一条缝。”
沙威点点头：“没错，小曼说的这个，很有可能啊。”
沙威大吃一惊：“外面的眼睛？！”
小曼听到这个解释，还是嫌显得略有疑惑：“会不会郝医生在别的地方写好遗书，然后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罗非点点头：“对，死者喝下慢慢融化的毒药时，凶手在门外一直盯着，就通过纸上的这条小缝隙。”罗非说着走到门后，眯起眼睛学着凶手的样子对准缝隙，“只有这样，他才能这么准确地知道死者喝下毒药的进度，然后离开，用医院的电话给郝医生打了电话。”
“你们再仔细看看遗书，先别管内容是什么，看这字的颜色！黑色！但是这间屋子里哪里有黑色的笔？”罗非说着拎起地上有五条蓝线的笔，“都是蓝色！”
小曼神情惊愕地摇着头：“太可怕了，一直在背后盯着，果然是金不败的风格。”
本杰明一愣：“什……什么？”
“不不不，这个密室的局破绽太多，绝对不是金不败设计的作品。”罗非说着转向魏峰，“魏峰，你觉得呢？”
罗非看了看那五条蓝线，立刻站起身说道：“郝医生不是自杀！”
魏峰冷笑道：“如果要把这样一个密室，归到金不败的头上，他会气疯的，因为我们简直是在侮辱金不败的智商。”
随后，罗非将一张白纸铺在地上，然后蹲下，分别拿出笔筒里的五支钢笔，各画出一条蓝色的线。小曼好奇也跟着蹲下。
到这里，小曼突然一愣：“不是金不败？”
小曼也点点头：“嗯，我也同意，罗非，你呢？”小曼这时发现罗非正在观察死者，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绕到前面。罗非拿起办公桌上的笔筒，仔细观察起里面的五支钢笔，罗非伸手朝小曼一摊：“小曼，给我一张白纸！”
罗非顿了顿，又重新表达了一下：“呃……我的意思…不是金不败做的，但是是金不败的手下做的。”
“既然是密室，而且手中捏着遗书，关键是遗书上的血迹形状是伪装不来的，我同意死者是死于自杀。”魏峰点头说道。
魏峰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同意。”
沙威听完点点头：“本杰明说的很有道理，你们怎么看？”
沙威却不以为然：“啊？不是……这…有什么区别吗？”
“死者是中毒身亡，水杯里有多种混合毒药的残留，以氰化物为主。初步推断，死者是死于自杀，原因有三。第一，死者手中捏着遗书，就手指力道而言，不可能是死后被人放入手中。”本杰明先是指着郝医生的手，转而又指了指四周的血迹，“第二，死者死亡前喷吐鲜血，从血迹分布情况来看，遗书所粘血迹和桌面残留的血迹，在轨迹保持一致，更确定死者吐血死亡前，遗书已经拿在手里了。”本杰明说到这儿，又把目光转向被损坏的门锁“第三，发现尸体的是两个护士，小陈和小朱，她们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没人应答，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最后是请保安把门踹开的。”
“小曼，你怎么又突然不在状态了！”罗非叹了口气，笑着拍了拍魏峰，“呃……魏峰，你跟他们解释吧，每次都是我解释，太费我脑子了。”
“关于郝医生的死亡，勘查做得怎么样了？”罗非对本杰明问道。
魏峰点点头：“好吧，遗书的内容是说郭勇强是被郝医生害死的，而现在郝医生不是自杀的，那么这个遗书的内容就不成立，对不对？”
沙威这时立刻对叶常青呵斥道：“既然罗非说了是朋友，你还多什么嘴？好好干活！”
小曼认同地点了点头：“对。”
叶常青仔细打量着魏峰，喃喃道：“我怎么觉得长得挺像……那个魏峰……”
于是，魏峰继续说道：“那就很明显了，是害死郭勇强的真凶要嫁祸给郝医生，我估计郝医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撞破了真凶的阴谋，这个真凶在没有时间去请示金不败的情况下，直接布局杀人。”
“一个擅长破案的朋友，请来帮帮忙。”罗非简单解释道。
沙威一脸难以置信：“也就是说这个凶手连续杀了两个人？”
这时，叶常青突然指着魏峰问罗非：“罗非，他是谁？”
“其实凶手的范围也不算大，他必须能自由出入医院。”罗非说着，进入了思考状态。
沙威撇嘴：“还主动？”
小曼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说实话，那三个护士的嫌疑本来挺大的，但是她们在案发时都在一起，说是那个才8岁的小患者小虎在病房里跳探戈，吸引了她们一起去看。”
“医协会欧阳会长的儿子被绑架，是我跟魏峰救出来。”罗非表情淡，“欧阳会长听到傅瑗瑗的事，很是着急，这不，主动要求配合我们，把专家团借给医院。”
“一共五个患者，就是除了郭勇强之外，我觉得剩余的那四个患者和家属中间就藏着真凶。”罗非突然说道。
沙威瞪着罗非：“我说罗非，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敢把医协会专家团都拉到这医院来？”
这时，一声微小的敲门声从几人身后传来。众人回头，竟然看到十分虚弱的傅瑗瑗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她嘴唇苍白，脸颊潮红。
“罗非，你来啦。”这时身后传来沙威的声音。
只见傅瑗瑗脸颊泛着诡异的血色，微张着苍白的嘴唇呼唤着魏峰：“阿峰，我有点……有点发热，头也很晕。”
罗非凑近看了看遗书，又观察了一下郝医生嘴里喷溅出的血液。 随后罗非发现桌上有一摞书，一个空的玻璃水杯，还有一个电话听筒搁在桌上。
魏峰立刻冲过去，就在他抱住傅瑗瑗的一瞬间，傅瑗瑗也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瘫倒在了魏峰的怀里。
三人来到郝医生办公室内，看到死去的郝医生正趴在办公桌上，左手捏着一张用黑色钢笔字写的遗书。
魏峰激动地呼唤着爱人：“瑗瑗！瑗瑗！你醒醒！瑗瑗！......”
“看来凶手快按捺不住了。”罗非随即起身，和两人一起回到了医院。
本杰明这时也冲过去，搭了一下傅瑗瑗的手腕，随即脸色就是一变，然后对魏峰说道：“她是晕倒了，但心跳很快，情况不太乐观。”
“什么？”魏峰惊讶地看着小曼。
魏峰用哀求的眼神地望着本杰明：“救救瑗瑗！我不能没有瑗瑗！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瑗瑗！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说到后面，在场的众人也分不清，魏峰到底是在嘶吼命运对他的不公，还是因为害怕命运会带走自己的爱人而悲恸。自觉做不了什么的小曼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紧紧握住傅瑗瑗的手，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时，小曼神色不安地跑了进来：“罗非！不好了，又出事了，郝医生自杀了！”
“快！去楼上，把医协会专家团请下来！”罗非朝本杰明大喊道。
魏峰摇摇头：“没有消息。”
“不用请，我已经下来了。”随着说话声，穿着白大褂的欧阳会长，出现在门外。魏峰则想看见救星一般，一把拽住欧阳会长的白大：“你要救救瑗瑗，我求求你，救救她，她是个好人，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魏峰说着说着又变得泣不成声。
罗非一皱眉：“两种病毒？病毒来源查到了吗？我查过金不败，他没有研制病毒的能力。”
欧阳会长俯下身看了看傅瑗瑗，随即叹了口气：“哎，现在有个很麻烦的事情，你们给的几张照片，背面是有残留的毒粉，但是……毒粉残留的量太少，而复合种类又很复杂，给我们第一步的甄别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魏峰表情严肃地说道：“摸到一个可靠消息，金不败有两种病毒，一种症状类似流感，另一种会导致人昏迷，渐渐心脏麻痹而死。”
罗非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必须找到新的毒粉，拿来给你们化验，否则就确定不了成分？”
罗非放下三明治：“有什么消息吗？”
欧阳会长点点头。
咖啡店内，罗非正在吃着三明治，喝着咖啡。 魏峰这时走进来，坐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