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受了重伤的护士呢？”崔志友问。
嫌疑人的档案中并没有许家福的身影。
“一个月之后在医院死的。”
“没有印象。”警长摇头，拿过一旁另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的档案，“所有当年我们调查过的嫌疑人都在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七名。”
“来诊所做整形人员的患者档案呢？”
“你们当时的嫌疑人里，有没有这个人？”崔志友拿出许家福的照片。
警长推给他们一个堆满灰土的箱子。箱子上用韩语标记着“1991年9月3日，江南区“南东满整形外科诊所”爆炸案”。箱子里是密密麻麻的患者就医档案。
“是，一枚自制的定时炸弹，威力很大，这是从现场搜到的残片。”警长递上炸弹残片照片，“这个案件当时非常轰动，警察厅亲自派人来督办的。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崔志友，石磊，刘青叶和蒋跃华，金在勇翻看着纸页发黄的档案，韩悦在一旁轻声地向石磊和刘青叶翻译着档案上的信息。
“是一枚定时炸弹造成的？”
他们一直翻到深夜，一无所获。
“死的是南东满，诊所的两个外科整容医生，两个助手，三个护士。”警长点头，“ 一共八个人，可以说，‘南东满整形外科诊所’全军覆没。”
“别找了，都已经看了三遍了。”崔志友丢下手里的档案，“没有一条信息是能和许家福联系起来的，你们发现没有，甚至没有信息跟华人联系起来。”他问石磊，“在中国，许家福有没有用定时炸弹制造过案件？”
“死伤都是诊所的人？”崔志友翻看照片。
石磊看一眼刘青叶，刘青叶摇了摇头。
“爆炸发生的时间在上午10点10分左右。”警长回忆，“楼内的人反映，当时爆炸声非常大，整栋楼都能感觉到晃动。幸亏‘南东满整形外科诊所’在顶楼，不然造成的伤亡会更大。”
“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金在勇建议，“你们回去休息吧，哎，要不要我带你们去逛逛首尔的夜景。
照片上的现场一片狼藉，在瓦砾中隐约可见“南东满整形外科诊所”的招牌。一张照片上，现场的救护人员正在抬着南东满的遗体往外走。
石磊和刘青叶他们都怔怔地望着桌子上的那些档案，没有说话。
警长已经年近六旬，听他们道明来意，便差人翻出了当年的案卷和照片。
次日的深圳，是个晴好的日子。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崔志友打算去拜访一下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署长。
田小兰正在厨房做着面包。突然，她家里养的英国斗牛犬飞快地朝着门口扑去，在门口叫着。不一会，传来门铃声。
爆炸确实可疑，但1991年的时间，和工作组的推测对不上。一时间，中韩两方的警察，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
田小兰拿起一张厨房用纸边擦着手边朝门口走去。狗在狂叫着。
不幸的是，1991年9月3日，南医师的诊所发生了爆炸，整层楼着火，造成五人死亡，一人受伤。
“阿宝。”田小兰赶开狗，打开门，只见一个陌生的青年在门口朝他微笑。
他叫南东满，首尔人，1980年成立了韩国整形医疗美容协会，为了学习西方先进的整形技术，派遣了整形医疗团队到欧洲学习，访问和考察。南东满就是那第一批派遣出去的学员。回国后，他开了“南东满整形外科诊所”，他主攻脸部轮廓整形，鼻部整形和面部整形，是当时国内这方面比较优秀的专家。
“请问你是田小兰女士吗？”高风闻到。
很快，医师协会有了回复。根据协会元老姜元景先生的回忆。1985到1988年间，并没有哪位整形医生死于非命。但是，姜老先生清楚地记得，在1991年，有一位医师死于事故。
“是我。你……”田小兰疑惑地看着他。
“至少它是目前最易操作的。”崔志友点头，“当然，前提是许家福的确是在86年的时候偷渡到了韩国。好，我联系一下大韩整形外科医师协会。”
“你不认识我，我是从原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钱胜利那里得到你的地址的。”高风说，“当年他负责侦办吴贵祥的案子。”
“包括脑梗塞死亡。”刘青叶提醒他。
“那你是？”田小兰疑心更重。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找在那段时间里非正常死亡的整形外科医生？”崔智友明白了。
“我叫高风，原东山省龙城市公安局龙湾分局的警员，有关吴贵祥的一些情况我想再跟你了解一下。”
“如果朴赞选和李昌旭的背后都站着许家福，那许家福的智商太高了。”刘青叶指着桌子上朴赞选和李昌旭的那些照片，“事实上，他在83年就开办了村办企业，而且搞得风生水起，要不是走私皮棉被罚了巨款，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了。说远了，我只是说明许家福的能力有多强。所以，许家福不会让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下来的。”
“我当年都已经说清楚了，对不起。”田小兰要关门。
“怎么找？”崔志友很不乐观，“韩国在册的整容外科医生有1500多人，还不包括那些不在册的？你有目标吗？”
“你有两个选项。”高风抓住门把手，“A：跟我谈,B：跟龙城市公安局龙湾分局的刑警谈。要是我，我会选A。我特地选择这个时间上门，是因为你丈夫此刻正在高尔夫球场。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比你想办法打发我走更省事。”
“还有别的方向吗？”刘青叶反问。
田小兰愣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放他进屋。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们调查的重点方向？”石磊问刘青叶
高风跟着她走进客厅，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放在一旁。他看到不远处的钢琴上放着一组家庭照片——田小兰和丈夫，还有一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及一个孙女，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样子。她丈夫看上去至少比她要大一轮。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刘青叶。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田小兰的说辞，和高风在上海时听到的差不多。“那速效壮阳药是吴贵祥自己带来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壮阳药，还以为是心脏方面的药呢。”
“你们韩国有这样一句俗语：‘耳朵好看的人有做乞丐的，但鼻子好看的乞丐却找不到’。”刘青叶说，“韩国有‘整容王国’的美誉，提到美女，人们总能联想到韩国整容。”她指了指崔志友手里的许家福照片，“如果许家福偷渡到了韩国，手里又有钱，他为了掩盖罪名生存下来，就很有可能做过整容手术。”
“你和吴贵祥的关系保持了多久？是怎么开始的？”高风问。
金在勇恍然大悟一般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我想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你并不是警察。”田小兰厌恶地说。
“整容啊。”刘青叶提醒他。
“那好，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高风摊手，“吴贵祥的死可能是谋杀，目前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已经开始介入调查。”
“人参，泡菜，烤肉，石锅拌饭，大酱汤，参鸡汤……”他掰着手指头输着。
“吴贵祥是死在医院里的，而且是在发病后一个半月后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田小兰哼了一声。
崔志友一脸困惑地看着刘青叶。
“我知道那速效壮阳药是你带去的，也是你让吴贵祥服下的。所以，你和吴贵祥的死有关，只不过你是被别人利用了。要不然你不会活到现在，你可能早就被他们灭口了。我告诉你田小兰，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龙城市公安局龙湾分局的刑警可不一定这样想。”
“你想想，你们国家的特产是什么？”刘青叶反问。
田小兰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的紧张。
“面目全非？”崔志友不解。
“房子不错，得花不少钱吧？”高风指指周围。
“不单单是名字。”刘青叶猜测，“如果许家福真的在86年偷渡到了韩国，他恐怕也早已是面目全非。”
“我的钱是从股市里挣的，我的钱是干净的。”田小兰忙说。
“我想，他现在的名字不可能再叫许家福了吧？”石磊提醒崔志友
“我只是想说，你现在的生活很安逸，有一个别人都羡慕不已的家。”高风说，“但是，要是你把握不好机会，这份安全感就会转眼即逝。你不想失去这一切吧？”
“全国人口基本信息资源库，出入境人员资源库。”崔志友耸肩，“机动车驾驶人信息资源库，在逃人员信息资源库，违法犯罪人员信息资源库，全国华人信息资源库都没有发现他的记录……”
“你是在威胁我吗？”田小兰站起来。“对不起，请你离开，我帮不了你。”
“至少有切入口。”刘青叶不肯放弃。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让你帮忙。”高风起身，“但也许你的确能帮自己一个忙，这样对咱俩都好。”
“拜托，就算有接头人，这偷渡的生意也是不能见光的。”崔志友笑道，“再说，三十一年过去了，你让我怎么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之前还在派出所时的名片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之前的名片。如果你想趁警察来之前跟我谈，就给我打电话。我在深圳会呆两天。
“六海里？”刘青叶好奇，“那离海岸已经很近了，如果许家福等人已经上岸了呢？还有，蛇头组织偷渡，一般在当地……也就是在济州岛上肯定有他的接头人，你查到那些接头人了吗？”
说完，高风离去。田小兰忙把门关上，她紧张地靠在门背后，好一会，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然后回过头来，拿起高风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