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车。司机也为这次偶然的重逢感到高兴。
“嗨,真是幸运。”
“你们刚才是不是在坡上招手?刚把客人放下,我赶紧掉头回来了。”
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一看司机,有些面熟,正是载他们过来的那辆出租车。
“是吗?真高兴啊。”
“这是多事吗?或许吧……”
“上哪儿?”
“为什么……何必多事呢。”
“什么?噢,去哪儿呢。”
“为什么?”
博子突然注意到反光镜里司机的目光。
“……”
“嗯?”
“你没写吧?”
注意到博子正看着自己,司机不好意思地说道:
“……”
“啊,这位客人和刚才乘车的那位客人可真像啊。”
“没说他已经死了。”
“什么?我?”秋叶呆头呆脑地问。
“什么?”
“不是,是旁边的那位小姐。”
“……为什么撒谎?”
“她?”
“怎么了?”
“真的很像,是不是姐妹啊?”
“那个,”秋叶说,“刚才写的信……”
博子摆手。“不不,不可能,我第一次来小樽。”
两人无奈,只能步行。
“啊,是吗。完全不认识,那就是偶然的相似了。”
“唉,偏僻的小巷,还好马上就到繁华地段了。”
司机说道,又通过反光镜看了博子好几眼。博子窘迫地苦笑,然后把视线转向窗外。突然,她大声说:
回去的路上,一辆出租车过来,但载着客人。
“啊,请停一下。”
“小樽人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出租车停在了一所学校门口。
“是吧……”
“怎么了?”
“认错人了吧?”秋叶说道。
“就是这所学校……”
“……算了,下次再说吧。”邮递员说着离开了。
两个人在那里下了车。
“什么?”
校门上写着“小樽市立色内中学”,从他的相册上看到的中学就是这里。
邮递员冲博子喊。
操场上没有一个人。
“对了。”
“现在这个时候是春假[1]吧?”
接着,他跨上摩托车,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地叫了一声,回过头来。
“是呀。”
“啊……”邮递员直接将邮件递给博子,然后转过身,诧异地盯着秋叶。
接下来,两人在学校里探寻。这是他上的第一所中学。校舍结构和其他学校都差不多,两人按照对各自学校的印象,在这所学校里转来转去。
“你好,邮递员。”
“被发现了要挨骂的。”
博子鬼使神差地和他打了招呼。
说着,两人潜到了校舍里面,教师办公室里似乎有人。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办公室前走过,博子寻找着他的教室。她清楚地记得相册上写着三年级二班。
博子说着,把信投进信箱。这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回头一看,邮递员笑嘻嘻地从远处驶来。
三楼从里数第二间就是那间教室。两人走进教室。
“嗯。”
“他就是在这里学习的。”
“不等了?”
“学习?不过是在课本上乱涂乱画吧?”
“我们走吧。”博子说。
“或许吧。”
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她回来。
博子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包围了她。
博子抬起脸来,秋叶正在偷看。博子不好意思地边掩饰边叠起信纸,装进信封。
“他的座位在哪儿?”
渡边博子
说话时,博子正坐在教室靠窗的位子上。
请允许我谨用书信向你道别。
“是这附近吗?”
我们只是文字之交。
博子环视了教室一圈,然后眺望着窗外。
我很想见你一面,却无法鼓起勇气。
“这是我不知道的地方,这种地方肯定还有很多。”“是啊。”
我并没有恶意。
秋叶坐在中间的位子上。
给你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那同名同姓的女孩子,是他同年级的同学吗?”
我没想到,那封信竟然寄到了同名同姓的你手里。
“什么?”
要是真的寄不到,就好了。
“地方很小,说不定会有这种巧合。”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写了那封信。
“……也是。”
不知他是否在某个地方过得还好。
秋叶突然双手一拍。
不过就算现在,我也时常想起他。
“是了,肯定是这样!”
我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什么?”
博子停下了笔,把刚写下的“他在两年前”那一句画了几道,涂掉了,接着写道:
“啊,这样所有的谜底都揭开了。”
他在两年前……
“什么呀?”
我以为不会寄到,才写了信。就是你收到的第一封信。
“怎么?你不明白?”
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从前的地址。
“又是猜谜游戏?”
我说的藤井树是男的,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不是,因为博子你傻乎乎的,所以我才替你想。”
今天,我来到这里,一切才真相大白。
“什么,我很傻吗?”
我认识的藤井树好像不是你。
“傻瓜,你的傻就是事情的关键。”
现在的这封信是在你家门口写的。
“怎么回事?”
为了来见你,也为了来向你道歉,我来到了小樽。
“相册。”
你好。
“相册?”
藤井树:
“那个地址是从相册中找到的吧?”
两人在大门旁等她回来。博子利用这段时间写了封信,也是为了整理自己的感情。而且,如果这封信写完了,她还不回来的话,博子打算把信投进信箱后就离开。
“嗯。”
博子还没有鼓起和对方见面的勇气,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也没有理由回去。
“就是说,那女孩的地址也写在上面。”
“哦,说是她快回来了,怎么办?我们在这附近等吗?”
“……”
“我听见了。”
“这么说来,那女孩不就和那家伙一样,都是这里的毕业生吗?”
“看来,还真有一个叫藤井树的女孩。”
“……”
说着,秋叶回到博子身边。
“肯定因为名字一样,所以博子你无意中抄错了。”
“这位老爷爷怎么了?”
如果两人一同毕业,她的地址肯定也在那本相册上。那么,的确会把那个地址误认为他的。
老人惶恐地盯着秋叶看了一会儿,然后嘴里嘟囔着,消失在院子那头。秋叶舒了一口气。
“是吗?”
“……”
“肯定没错。”
“我弄错了吗?”
“这么说,全是我的错?”博子有点难过。
“阿部粕?是谁啊?”
“就是这么回事。”
“阿部粕的同事?”
秋叶笑嘻嘻地走到黑板前,随手画了一幅小画,画的是两人合打一把伞。伞下写了两个藤井树的名字。
“不不,我不是。”
“不过,一个学校,同名同姓,有这种可能吗?”
“你是房地产商?”
“还是一男一女。”
出乎意料地,老人起了戒心。
“虽然很罕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了?”
“是啊。”
“你是谁?”
“没准那女孩是藤井的初恋情人。”
“没什么。房子很漂亮。”
“什么?”
“怎么了?”
刹那间,博子想起了什么。她想追溯,记忆却突然被打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早以前!”
“你们是怎么回事?”
“还要更早,昭和初期吧。”
一位值勤的老师站在门口。两人慌忙从对面的门逃了出去,接着跑到走廊,跑下楼梯,飞奔出学校。
“有十年了吗?”
秋叶在操场上边跑边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很早以前。”
“我们大老远来小樽做什么啊?”
“是的。”
出了校门,那位开出租车的大叔正笑呵呵地等在那里。
“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从医院回来,我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写给我的信。那封信没有邮戳也没有邮票,信封也没有糊上。而且,背面千真万确地写着渡边博子的名字。我立刻拆开了。
老人回过头来。
藤井树:
“嗯?”
你好。
“喂!”
为了来见你,也为了来向你道歉,我来到了小樽。
老人好像当秋叶不存在似的,打算朝庭院走去,秋叶喊住了他。
现在的这封信是在你家门口写的。
“什么?”
我大吃一惊。心脏受到过度冲击,几乎崩溃。我不禁环顾四周,四处都看不到可疑的人影。
“她们想去哪里去哪里,我反正要一直待在这里!”
“阿树!”爷爷在院子里叫我,“你朋友来过。”
“噢,是吗?”
“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啊,这个家里的人,什么都不告诉我。”
“一个男的和……”
老人意外地变了脸色。
“男的?”
“她去哪儿了?”
“不是,好像还有一个女的,一起来的。”
“我想她快回来了。”
“什么样的女孩?”
“不,我是……算是吧。”
“没看清楚。”
“你是她的朋友吗?”
“……”
“哦,这样啊。”
那女孩就是渡边博子吗?男人是同谋?难道“多人作案”之说果真是对的?
“不在家。”
“刚才还在门口等呢,等得不耐烦才回去了吧。”
“那阿树在家吗?”
我去了二楼的房间,看完剩下的信。
“是的。”
我认识的藤井树好像不是你。
“请问,这里是藤井树家吗?”
今天,我来到这里,一切才真相大白。
一位老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秋叶低下头深深一鞠躬,向老人打招呼。博子也赶紧小声问好。不过,博子站的位置,对方是看不见的。
我说的藤井树是男的,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有人在家吗?”
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从前的地址。
秋叶说着,忽地进了院门。
我以为不会寄到,才写了信。就是你收到的第一封信。
“我们是出门旅游的,不是有句话说‘出门在外,做点傻事也无妨’吗?”
接着读信时,我感觉这几个星期—也就是从收到第一封信起直到今天这段时间里—不由自主绷得紧紧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
博子越来越难以抑制内心的不安。
给你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我们怎么办?”
我并没有恶意。
“我就说有吧。”
我很想见你一面,却无法鼓起勇气。
两人下了出租车。这一带住户稀少,他们打算从最近的那一家转起。来到那一家,门牌上千真万确地写着“藤井”。这是一所北海道特有的古朴可爱的洋房。
我们只是文字之交。
“是吗?是这附近吗?”秋叶反问道。
请允许我谨用书信向你道别。
“就在这附近吧。”司机说。
渡边博子
秋叶漫不经心地支吾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个嘛,怎么说呢?”
结果,我的“病人”之说,“主公”的“双重人格”之说,都不过是杞人忧天的奇思怪想罢了。
“说要见面什么的,合适吗?”
不过,引起她的误会、和我同名同姓的藤井树是什么样的人呢?想到这个问题的一刹那,一个少年的脸孔浮现出来,就是刚才在医院候诊室里突然想起的那个少年。他是我中学时代的同学。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同名同姓,而且还是男的。博子的信里这么写的。
“嗯?”
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从前的地址。
“喂……”
我以为不会寄到,才写了信。就是你收到的第一封信。
秋叶和司机聊天时,博子眺望着窗外的风景。或许是因为坡多,她觉得和神户有点像。博子胡思乱想着,内心十分紧张:说是要和她见面,心里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我的目光落在这句话上。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在初三时转到别的学校去了。
“是啊。”
“是指那家伙吗?”
“哦,大阪和神户的口音不一样吗?”
然而,没有证据证明说的就是他。我把信插到信袋里。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一共来了六封信。信里是渡边博子对另一个藤井树的深切思念。
“不,是从神户。”
当然,我不可能知道,那两封笔迹不同的信是一个叫秋叶的人写的,就算知道了,也对这件事没什么影响。
“你们是从大阪来的吗?”
仔细想来,渡边博子与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男人,都和我没关系,我却被扯了进来,感冒久治不愈恐怕还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吧。这么一想,只觉得自己有些蠢,却没觉得不可思议,心情也不是很糟糕。
“去钱函二丁目二十四番地。谢谢。”秋叶对司机说道。
秋叶画的双人伞的涂鸦,一直留在三年级二班的黑板上,直到春假结束。
两人谢了大友就告辞了,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那封信的地址。
[1]日本学校一年有三个假期,分别是春假、暑假和寒假。春假在每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