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山，谢谢你了。”
散会后，宫泽回到开发室，对饭山说：
饭山没有回答。这位怪脾气的原社长只是举起右手，悠悠消失在古旧的厂房走廊远处。
这无疑将成为畅销产品。如果公司要打个翻身仗，现在的局面，不正是一个开始吗？
宫泽正准备回社长室。
仿佛有热气从脚底涌上来，浸透了全身，宫泽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激动中。
“不过——”
“哎呀，可要忙起来了，社长。我们全动员了。人手不够。”安田脸颊上泛着红潮，发出快乐的哀号。
富岛嘶哑的声音令他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富岛胳膊下夹着文件，目送饭山的背影。他的视线转向宫泽。
“进货金额确定后，请马上通知我，我来安排。”富岛有些兴奋地说。过于肥大的衬衫下，他的胸口因为深呼吸在起伏。
“我们是不是太乐观了？”他低声说。
安田马上着手制订生产计划。
“这就是拼死一搏啊。不管是公司，还是人，最后都一样啊。”宫泽说。
饭山回答宫泽的声音，也因为兴奋带了一丝颤音。
富岛低下头沉思良久，慢慢地回到了事务所里自己的位子。
“明白了。我们马上着手。请告诉我们尺码和数量。越来越有意思了。”
4
“饭山，能拜托你赶快增产吗？”
宫泽和村野一起，在日本选手权争夺赛的两天后，去市立运动场拜访茂木。
富岛的比喻听起来很过时，他表情严肃，眼睛里似乎闪耀着返老还童的光彩。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微风，两人站在运动场上，远眺默默地在赛道上奔跑的茂木的身影，等了近一个钟头。
“你是说，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外底磨损快，现在正在集中精力想办法解决。”
“胜负在此一举。”宫泽说，“怎么样？”他是在问身边的富岛。
村野问：“下雨天穿着跑过吗？”接着，他开始详细问起各种自然环境下的穿着感受。
“要甩开膀子干了？”
着地时的稳定性，抓地力，反弹力——对鞋底的要求是多方位的。
宫泽的话，让安田的眼睛里闪起光来。
竞争厂家将不同的材料组合在一起制作鞋底，但陆王却是用希尔可乐这一种材料，根据情况改变硬度。这正是饭山和大地现在着手解决的难点。而且，准备的鞋底，要适应赛道赛跑、长距离跑等多种环境。还有，考虑到比赛当天的环境，如果是公路赛，还要考虑到道路的起伏……村野的建议涉及方方面面。小钩屋这次真是竭尽全力来支持茂木。反过来说，这也证明，村野认为茂木值得这样去对待。
“改变足袋生产计划，追加五千双。”
茂木的反馈也很详细。他指出了几十点问题，仅仅一次交流，村野的笔记本上马上就记得满满的。
一开始生产的三百双，是用防备火灾或事故的本社备用的模具生产的。本来准备在造价便宜的越南工厂增加生产线实现量产，但希尔可乐的制造设备只有本社有。
“其他还有什么注意到的问题吗？刚才问了关于鞋底的问题，鞋面的部分，有什么问题也请直说。例如，鞋面的厚度怎么样？”
实际上，以前小钩屋的地下足袋不是在国内生产，而是在越南的合作工厂生产。不光是小钩屋，日本市面上的地下足袋百分之百在以亚洲为中心的海外生产，这已经是业界的常识。小钩屋的总社生产的“足轻大将”，是特例中的特例。
“我希望鞋面更结实一点。总是感觉不太合适。”茂木提出了新的要求，“脚最终还是被夹在鞋底和鞋面之间的，不管鞋底多么好，鞋面不够结实的话，跑步的时候总会感觉摇摇晃晃。这样的话，感觉不太稳。”
这个问题，是在问宫泽。
陆王的鞋面材料，使用的是轻型的尼龙素材。
“还有人买了以后，他的同事们第二天又来，一次买了近二十双。”安田介绍了中野一家店铺的实例，“因为卖得好，追加订单有近两千双。就算是供应上这么多的货，也有可能不到一个星期又要断货。今后合作的商店越来越多，生意会更多，怎么办？”
“鞋面又薄又轻，这点不错，但同时存在感不强。如果能用结实又保温，同时又透气的材料就好了。”
小钩屋的传统商品定价大概是两千日元。新足袋的定价翻了近一倍，这是想尽可能覆盖掉高昂的开发费用。尽管如此仍然畅销，可见对顾客来说，它的轻量和它的概念配得上它的价格。
这一点还真难办。
另外，这种以天然材料生产的高科技产品有利于环保，脚背的棉材质，旧了以后烧掉即可，也不会产生有害气体。
说出要求很简单，但要实现却很不容易。
“足轻大将”用了希尔可乐的鞋底，重量不到传统产品的一半。穿上它，早上还没什么感觉，到了疲劳的午后，这么轻的鞋对身体来说减轻了多少负担，感觉非常明显。跟生橡胶鞋底相比，它不闷脚，而且能紧紧抓住地面，地形的变化会直接传达到脚底，又非常柔软。特别是在伴随着危险的工作场合，减轻疲劳，也就意味着安全性的提高。
又要轻，又要保温和透气，还要耐用，这种材料现在宫泽还想不出来。集这些几乎矛盾的特性于一身的材料，这世上真的有吗？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怀疑。
“既然这么轻，这么好穿，就算卖得再贵一点，也会有人买的。”明美说。
“鞋面材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销售情况通报会上，面对传真来的订单，安田兴奋过头，脸都发青了。
和茂木分手后，两人走进附近一家咖啡馆，稍事休息，顺便讨论问题。村野问：
“现在我还半信半疑。”
“选现在的材料，是因为它轻吗？”
第一批造出来三百双。在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以不算高但相当不错的价格在东京都内的商店上架。宫泽本来准备看看行情再考虑是否降价，谁知周六周日两天的工夫，三百双就卖完了，令大家大吃一惊。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卖的产品。
“是的。”
地下足袋的新产品“足轻大将”的样品，在宫泽发起提议后一个星期就生产出来了。
宫泽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不对。说实话，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这是向认识的纤维厂商咨询后批发过来的。”
3
“原来如此。”村野点点头。他把咖啡杯凑向嘴边沉思着，“不知道能不能成，我给你介绍亚特兰蒂斯合作的厂商吧，跟他们商量看看。”
小原忍不住笑意，虽然没有嚣张地大笑，却连肩膀都已经在乱颤了。
那太好了。宫泽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等着村野说出这句话了。
感觉真好。
“那，我明天就把关东人造纤维的负责人名片传真给你。”
亚洲工业田径队也和其他很多队伍一样，跟选手单独签订鞋子的赞助合约。小原探听到，过去赞助毛塚的厂商跟毛塚没有谈拢条件，便先下手为强，把毛塚抢了过来。现在，在看台的某处，对手公司的那些家伙们肯定在跺着脚懊悔不已吧。
“关东人造纤维啊？”
小原挺起胸脯说：“这是鞋的胜利。”
这家厂商很有名，但宫泽只闻其名，从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如果这次能达成交易，对小钩屋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跟毛塚签约是正确的决定。他很有前途。”旁边的同事说。
“不过，他们不一定会把卖给竞争对手的产品卖给你。”村野补充了一句，“关东人造纤维制造的素材，是根据各个公司的特点和设计生产的。虽说不像鞋底那么明显，但鞋面的功能性也是很重要的考虑要素。”
好奇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他们一定相信穿上“RⅡ”会跑得更快。
“明白了。”
虽说他只得了第二名，但比赛仍然很有看头。毛塚穿的鲜粉色“RⅡ”，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十分显眼。大家都会好奇，顶级学生选手向全日本的顶级选手奔跑的过程中，到底穿的是什么鞋。
总之，只能去谈谈看。试试再说。
虽说获胜的山崎雅弘穿的是别的公司的鞋，但他的有力对手毛塚穿着亚特兰蒂斯的鞋在比赛中大显身手。
5
比赛结束的瞬间，小原一脸得意的表情，和身边的亚特兰蒂斯职员握手庆祝。
“跑鞋的鞋面材料？”
已经没有大和食品的选手出场的比赛了。茂木站起身来，慢慢地踏着看台的楼梯，向赛场的出口走去。
三天后，宫泽去拜访了位于大宫车站前的关东人造纤维分社。
热气尚未散去的赛场上，女子一百米的比赛开始了。
接待他的人，是一个叫大野的三十过半的男人。他的头衔是主任。村野介绍的人是营业本部部长，但因为小钩屋在埼玉县内，他介绍了总管北关东业务的这家分社。
茂木对着赛场发誓：我要再次成为你的对手。
“小钩屋并不是制鞋厂家吧？”
等着吧，毛塚。
宫泽将一张名片放在大野面前的桌子上。大野连笔记本都没带，走进会议室，斜着身体，抱起胳膊，脸对着宫泽。
因为脚伤落后，最终一败涂地的那次比赛，正是再次挑战自己的最好机会。
“我们的本业是制造足袋。”
茂木心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目标。
宫泽拿出带来的手册，简单介绍了经营范围，然后取出陆王的样品给他看。
京滨国际马拉松——
“我们准备卖这种鞋。”
平濑嘴里说着平平无奇的鼓励的话，拍了拍茂木的肩膀。再次望向赛场的平濑陷入了沉默，他认真地盯向赛场，似乎要把这一幕深深印到脑海里，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
大野把陆王拿在手上，凑近看看鞋面部分，然后用手指捏一捏，还给宫泽。
“好啊，加油吧。”
看起来，他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兴趣。
平濑没有回答。他空虚的眼神投向茂木。瞳孔中一片荒芜，看也看不到底，连一片感情的碎片都看不到。茂木从没有见过平濑这个样子。忽然，平濑的表情似乎又恢复了温度，嘴角浮起一丝寂寞的笑容。
“我们的鞋底很有特点，采用了一种叫希尔可乐的新材料。”
“平濑。”茂木对着平濑说，“我会再次回到赛场上的。”
大野面无表情地打着哈欠，听着宫泽的介绍，问：“要做多少双呢？”
平濑也在茂木身边呆呆地俯视着赛场，像抽去了魂魄的空壳一般，佝偻着腰。
“生产计划正在制订。不过，我听说大厂商的鞋面材料都是贵社提供的，所以想知道能不能分一些给我们。”
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氛终于在比赛结束后的欢呼声中松弛下来，茂木更加后悔自己没能站在赛道上。
“确实，我们跟制鞋厂有生意来往，但都是在一定量的前提下才能供货。”大野的口吻略带嫌弃，“也就是说，少量的订货我们不接受。要跟我们进货，没有一定的量是不行的。”
但是现在，比起毛塚，茂木脸上的懊恼更深切。
“你说的一定的量是多少？”宫泽战战兢兢地问。
不愧是能代表日本的选手，山崎最后的冲刺，可以说是老将的实力展示。已经跑了近十公里，不知哪里还来这么多能量。他以令人怀疑的速度把毛塚甩在身后，轻轻松松，甚至还有余裕回头确认身后的状况。到达终点的山崎举起右拳。毛塚紧随他身后到达终点，仰天后悔不迭，这是他第一次在比赛中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
大野报出的量让他说不出话来，垂头丧气地说：“这么大的量，我们还不能一下子下订单，我们还在开发阶段。”
两人以异次元的速度，已经把其他选手甩开了一圈，他们之间的生死决斗，在拐过最后一个弯进入直线跑道时，打响了终场的战役。
“那样的话，除了我们，那些针对样品的供应商应该也有吧。”
两人间炙热的战事，把对面看台上的观众卷进了兴奋的旋涡。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在他身后，山崎气势汹汹地追赶着。
小野好像在说，这样的小买卖，只是自找麻烦。
毛塚从选手中脱颖而出，超过了前面的山崎，接着又陆续超过前面的选手，跑在了第一位。
“您认识那样的供应商吗？”
平濑兴奋的叫声混杂在观众们的喝彩声中。
宫泽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接着问。
“来了！”
“不，我们公司只做大生意，在这方面不太清楚。”大野敷衍地回答着，看了看手表，“真抱歉，没能帮上忙。”
茂木他们屏息凝气，等待着最后的结局。选手们跑过主看台对面。先头部队的选手只剩下五个人。选手们跑过主看台时，看台的加油声达到最高潮，不久，最后一圈的钟声敲响了。
从大宫回到公司，宫泽把车停进工厂里的车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事务所。
不知不觉中，紧张的比赛即将迎来胜负的紧要关头。
不过，他并没有灰心丧气，只是全身像被一层疲劳的膜覆盖，透不过气来。
过了二十五分钟，先头部队只剩下八个人。山崎现在跑在第四位，毛塚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
在越来越激烈的争夺赛中，毛塚紧跟在山崎身后，坚定地跑着。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冲刺，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疲劳。
他在社长室思索了一会儿，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出了房间，他走向饭山和大地正在奋战的开发室。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量产“足轻大将”的鞋底，不光是饭山和大地，安田也在忙个不停。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啊。”平濑兴奋地叫道。
“啊，怎么了，社长？”
选手们之间令人屏息凝气的生死角逐开始了。每提一次速，就像细长条的云团被逐渐撕散，先头部队的选手被一个接一个地甩开。
宫泽走进来，安田询问他进展如何。宫泽咂咂嘴皱着脸说：“吃了个闭门羹。”
他不准备跑到最前面去。山崎也还留有余裕，不轻易出头。准备在比赛中瞅准时机再一举领先。
“真是的，看我们公司小……”
与此同时，现在毛塚已经来到了山崎身后。
安田气愤地把手里的工作手套扔在旁边桌子上，抱怨说：“太瞧不起人了！”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没多久，平濑就发出失望的叫声，因为立原显然中了圈套，渐渐开始落后于众人。这样下去，被他身后的毛塚轻易超过的话，就不可能再赶上先头部队的速度了。
“你们这里怎么样了？”
“啊！”
旁边的机器正在运转，饭山在其旁紧盯，他和大地正专心致志地检查。
选手们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开始互相较劲。其中包括保持着日本纪录的山崎雅弘。这位选手的呼声很高，大家都认为他能拔得头筹。
“一切顺利，照计划进行。”
过了二十分钟，旁边的平濑叫道。但体育场里回荡的加油声立刻吞没了平濑的叫喊。此时，先头部队已经渐渐加速，处于先头部队中间位置的立原，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向前移动自己的位置。
饭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从机器那边探出脸来。大地一脸认真地在记事板上做着记录。
“哎呀，立原中圈套了。”
新制造的“足轻大将”，在昨天已经投入了追加生产，随时准备发货到都内的商店。要生产出计划中的五千双，希尔可乐的制造线和缝制部都必须全力开动。但是，这个生产计划，随时可能遭遇重重困难。不管怎么说，这本来就是生产样品的机器。从来没有生产过如此大量的希尔可乐，缝制部也因为生产计划的变更变得人手紧张。只要有一个人因病请假，生产计划就很难执行下去。
选手间的距离咬得很紧。比赛开始十分钟以后，渐渐拉开了距离。过了十五分钟，毛塚开始一个一个追上前面的选手，紧跟在先头部队后面。
除此以外，宫泽还担心其他问题。
在他前面一点，是茂木的队友立原。
那就是资金的筹措。“足轻大将”要增产，就要增加进货资金。
那是亚洲工业的毛塚。
6
比赛一开始是单调、安静的。胸前别着号码，腰上别着辨别身份的数字标志的选手们排成了长队，茂木在他们后方。现在茂木的视线，死死盯住跑在前面的选手。
“社长，埼玉中央的大桥先生来了，拜托接待。”
这是逆时针方向的环形赛。在田径赛的顶级赛事中，逆时针方向跑已经是百年以来的国际规则，比赛以国际规则为准。
当天下午三天过后，富岛来叫宫泽。
发令枪的响声不算震耳但清脆，一声枪响之后，排成两斜排的选手们一起开跑，赛场上马上形成了一根长棍的形状。
“听说你们需要运营资金。”大桥开门见山地说。
“各就各位！”发令员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茂木耳朵里。
宫泽点点头：“这个新产品很畅销。”说着，他把放在社长室展示架上的“足轻大将”拿给大桥看。
选手介绍结束以后，发令员身上汇集了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赛场里鸦雀无声，被紧张感笼罩。
大桥凑近脸看，问：“这是地下足袋吧？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比赛在下午四点五十分开始。
“你拿在手里看看。”
昨天的最高温度达到了二十八摄氏度，今天气温下降了六摄氏度左右，平时的话，到了傍晚的这个时间，太阳依旧晒人，今天也好多了。今天的天气状况，对六月的长距离赛来说还算合适。刚才，男子一万米赛的参加者们从第四区的集合处入场，三十七名选手聚集在赛道上。介绍选手的广播提到他们名字的时候，选手就会举起右手，鞠躬致意。这些都是国内田径赛中长距离跑的顶级选手。
大桥如宫泽所言把“足轻大将”拿在手里，却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歪着头。
日本选手权——
“再拿这个试试。”
气温二十二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六十五。调布市的味之素体育馆椭圆的屋顶在天空中画出轮廓，云朵层层叠叠，遮盖着天空。
大桥拿起旁边的传统产品，说了句：“真重。”
2
“不光是这双地下足袋重，全世界所有的地下足袋都差不多是这个重量。也就是说，这种新地下足袋，首先很轻，这是它的卖点。还有，鞋底也比生橡胶更柔软，对地面的触感很敏锐。而且，它的耐用性也比生橡胶更优越。”
从这一瞬间起，小钩屋开始了新的挑战。
“卖得很好吗？”大桥反应迟钝地问道。
“那就拜托了，饭山顾问。”
宫泽回答说：“很好。”
宫泽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他热切的目光望向饭山。
“现在正在追加制造五千双。就算这样，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到半个月又会卖光。这是从没有过的畅销产品。”
“应该试一试。”
大桥没有反应。
富岛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窝底深陷，眼睛泛着青光，他紧闭住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所有人都望向他。他严肃的神色一丝不乱，回答说：
他把地下足袋翻过来，哼了一声。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有兴趣，只是拿手指甲弹了弹鞋底。
“阿玄呢？”
“能拜托你们借给我们三千万吗？”富岛站在大桥对面，“要担负蚕茧渣的进货，还有加班费，我们的资金压力很重。”
“我也赞成。这样做花不了多少成本，值得尝试。”安田坐直了身体，十分认真地回答说。
实际上，这个金额里也包含了陆王的相关费用。受了“足轻大将”畅销的鼓舞，富岛也最终同意了这个金额。
“阿安呢？”
事务员端来了茶，他们请大桥坐在沙发上，富岛拿出最新的试算表，进行详细的说明。
“我觉得可行。”明美表示赞同，“有些东西可以一成不变，但有好的东西的话，变一变也未尝不可。一起干吧。”
大致听完以后，大桥考虑了一会儿。
好长一段的沉默。
“那是用希尔可乐那种材料做的鞋底吗？”他问，“运动鞋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又准备做地下足袋了？”
“把地下足袋的生橡胶鞋底换成希尔可乐。比起生橡胶，希尔可乐更轻、更结实。相应地，把价格提高，让老客户换上这种地下足袋，同时去争取竞争对手的客户。怎么样？”
宫泽再次憋着一肚子气看着大桥。他想起了希望银行拿出陆王的开发资金时大桥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地下足袋？”安田根本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一出呢？”
“地下足袋只是一种副产品。跑鞋正在开发中。你们不是没有兴趣吗？”宫泽半带不耐烦地说。
明美睁圆了眼睛。富岛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顾发愣，都忘了合上嘴巴。这些人中，只有饭山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在会议开始之前，宫泽私底下跟他聊起过这个主意。
大桥兴致索然的目光投向产品陈列架。宫泽取下最新版的陆王，放在桌子上给大桥看：“就是这个。”
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大桥伸出手来，不过当然，他没有一句赞叹鞋的重量之轻的话。只是瞥了一眼鞋底，又把鞋放回原处。
“新的地下足袋。”
“这个跑鞋，进展顺利吗？”他大剌剌扔出这句话。
宫泽举手打断他的话，继续说：
“我们可是在苦战。不过，你经常跑步吗？”
“社长，之前我们不是刚开始新项目吗？又有什么——”
“没有。”大桥立即回答，“我是读书人。”
富岛停下准备合上文件的手，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宫泽真想把他一拳打飞，他忍住怒火，说：“人类就是因为会跑才能活到今天。”如他所料，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开发新产品。”
“这不是已经完成了吗？”大桥指着鞋子问。
但是，这次，在众人等待宫泽宣布“就到这里”的视线中，宫泽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出了不同寻常的一句话：“还有一件事。”
“没有，还差得远呢。”宫泽说，“还要进行鞋底的改进，鞋面的材料也要再讨论。”
会议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这个时候，宫泽差不多应该宣布会议结束了。
“社长，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产品教育行业卖得不错？”
他总是以这句话结尾。
“这个嘛。”宫泽记得自己好像是说过，“不过，我们正在努力做出更好的产品，才能不输给对手。你们银行的客户里面，如果有经营鞋面材料的公司，也请告诉我们。”
“如果有特别的支出，请务必向我报告，拜托了。”
“啊。是啊。”
缝制部的代表是明美，负责人工费和劳务关系的是安田，还有饭山作为顾问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哪项进货太多啊，加班时间缩短了啊，富岛事无巨细，都要拿出来说一说。不过，并没有人公然提出异议，那是因为富岛指出的问题都有道理。
大桥的回答无精打采。
一个月一次的小钩屋经营会议的主角是富岛。
如果是坂本，肯定会诚心诚意地提出各种建议，说不定早就掏出记事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令人不得不感叹，光是一个负责人，就能决定一个银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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