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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玫瑰花束

“信托公司。”

老六家喜道:“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问你,四姐在哪上班?”

“她是干什么的?”

老五百思不得其解。

“会计。”

老五和老六也觉得奇怪,四姐这是摆明了不出嫁的意思。青灯古佛,守着这个家过。

“那不就得了。”家喜说。

没感觉。不考虑。

小玲不明白,“怎么了就得了。”

全家人都说好。可何家欢就是一票否决。

家喜引导,“四姐是会计,那她对什么最敏感?”

曾经有一个地税局的,模样条件都不错,居然也不嫌弃家欢的眼睛,他还说家欢有学者气,有傲气,是骨干,他非常倾慕。

“钱。”

不是嫁不出去。是何家欢根本没有恋爱的意头。她恨恋爱,顺带恨一切男人,介绍来介绍去,美心这个当妈的也愈发迷惑。条件差的,老四说不行,可条件好的,她还说不行。

家喜继续分析,“以后我们都出嫁,就四姐在家,那这房子,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自然而然都归四姐了。我们家没男孩,四姐就是想守住这个家当。”

美心得知直撇嘴,私下跟老太太说:“看看这个老三,自己扶贫还不够,还要别人也去扶贫。”老太太道:“别弄翻了,是等着别人来扶我们的贫。”美心不愿意,“老四哪里不好,工作好,身体好,什么都好,只要能生孩子,还愁嫁不出去?”

小玲恍然大悟。

全家都在为家欢的婚事发愁。家艺听了,笑说:“这有什么难的,欧阳家那么多葫芦头,喜欢哪个,挑。”

这日,小玲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从外头回来,美心正在糊纸盒,老太太在睡觉。小玲把花先放在厕所里。对美心说:“妈,外头有个人找你。”

但她还盯着刘小玲。

美心起身出去。

暂时,何家欢不用搬家。

小玲连忙把花从厕所里取出来,抱回自己屋。

到家,秋林的婚礼已经结束。一结婚,电子八所就分了房子,秋林和孟丽莎搬了出去,不再跟家欢打照面。

美心没找到人,回来了,“老五,是个什么人?”

“停止停止。”小玲口头答应。

小玲只好胡诹,“一个女的,个子不高,有点胖。”

“不管有没有,反正现在你得停止。”

“朱德启老婆?”

小玲又软下来,“四姐,没有的事,你包容包容。”

“不是。”

家欢听了好笑,故意刺激她,“答对了,就是大姐派我来的,你得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

“那是谁?”

“我就知道!”小玲踢了水池子一脚,“你就是个探子!间谍!特务!就是大姐派你来的。”

“一会估计还会来。”

“你不许处对象,不然我就告诉大姐和妈。”家欢冷冷地,

没多大会,果然来个人,在门口叫美心。老太太听到了,问是谁。美心说:“妈,你休息吧,可能是刘妈,我出去看看。”

“没什么事啊,什么都没发生。”小玲若无其事。

到院子,美心见刘妈神色慌张,忙问怎么了。

“游香江那天。”

刘妈道:“大老汤老婆住院了。”

“哪天晚上?”

美心一惊,“哦呦,那回头去看看她。”

“那那天晚上怎么回事?”

刘妈急说:“别回头了,现在就去吧。”

“没有!”小玲否认,“追我的人很多,我一个没看上!”

美心问:“空着手?要不要杀只鸡带着?现煮鸡汤也来不及。”

“有没有?”

刘妈沉重地,“没那么多道道,说人都快不行了。”

“乱猜。”小玲干笑,掩饰。

美心震动。当即进屋换了衣服,老太太问,她只说出去看看,这种事,她不想让老太太再去。怕她多想。

家欢直问:“你处对象了?”

美心和刘妈紧赶慢赶到人民医院,汤婆子已近弥留。秋芳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诊治,最好的护理,但没办法,胃癌,发现就是晚期,从发现到弥留只经历了一个月。汤婆子年轻时虽然可恶,但如今老了,也有几分慈祥,尤其是大老汤走了以后,汤婆子吃斋念佛,施舍救助,北头寺庙里还有乞丐叫她活菩萨。

“刘小玲!”声调陡然拔高。小玲不得不注意家欢,从镜子里看她,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小玲转过身,对她,“又怎么了?起艺名是红魔不对,他不是跟你道歉了么。”

美心和她做过同事,更有些牵绊感情。尤其到这个年纪,死亡抵在眼跟前,感触比年轻时更深。多少有点兔死狐悲。

“叫我凯丽。”小玲吊儿郎当,对着厕所的镜子补妆。

为民、幼民、振民三个儿子站在床边。幼民老婆跟着秋芳跑前跑后。二老汤调去芜湖,三老汤在蔡家岗,大老汤去世后,为民弟兄们跟叔叔走的也少了,这次汤婆子突然发病,没通知他们。

“刘小玲。”家欢很严肃。

刘妈是汤婆子的亲家,少不了过来。她找美心一起,也是抱团取暖。汤婆子气息微弱,但脸上却带着笑。

等到上了回程的火车,何家欢才在厕所门口堵住刘小玲。

见美心来。汤婆子点了点头。

“休息。”小玲说完,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关上门,洗澡,睡觉。家欢全程装睡。不点破。

美心眼泪下来了,但又必须止住。

家欢更震撼。

“儿啊……”汤婆子呼唤。气飘出来,瞬间散了。

“真不去我那屋?”是振民的声音。

为民、幼民、振民连忙上前,簇到妈妈身边。

“行了,该休息了。”小玲说。

汤婆子对为民,“多照顾……弟弟们……”

夜静,听得真,家欢身上一阵燥热。

为民连忙说:“放心吧妈,放心吧。”

“你要死啊!”是小玲的声音。

又对幼民,“别惹事……”

跟着传来一阵接吻的声音。咚的一下。什么东西磕到墙上了。

幼民说:“妈,我听话。”

迟迟不见她进屋。家欢觉得不对,悄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走廊里一片黑。

再对振民,“早点结婚,成个家……”

比赛比了三天,第四天小玲和振民他们才闲下来。小玲提议去夜游香江。家欢不感兴趣,天黑了,她只想在屋子里静一静。十点睡觉,小玲还没回来。算着这日是秋林结婚的日子,家欢睡不着,但也懒得起来,就在床上躺着。到十二点,门廊有动静。应该是小玲回来了。

振民哭了,扑上去,“妈——”

到广州,家欢跟小玲住一间房。家欢也不去看什么霹雳舞大赛,在宾馆里住着,看看香港的电视,听不懂没关系,就感受个氛围,下楼,吃吃逛逛。走过老街,刚好遇到一对新人结婚,欢天喜地,还有舞狮子。家欢苦笑,到哪都躲不过。

何家客厅,老太太醒了,喊:“老四!老四!”

和谐被打破。一路家欢都没给他们好脸。这样也好,她就是来散心的,她不用理任何人,看任何人的脸色。

家欢从屋里探出个头。

凯丽敲红魔的头,“让你胡扯!”

老太太说:“给我撕一张小纸头来。”

红魔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独龙,独龙比较适合。”显然是从她那一只眼上化出来的。家欢把牌一摔,起身去车厢接口处。

“什么纸头?”她不明白。

凯丽道:“老红,你给我姐起一个。”

“就白纸,一小点。”

红魔道:“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叫本名,都得有个艺名。”

家欢从书上撕了点来。老太太蘸蘸唾沫,黏在右眼皮上。“压压。”她说。

“红魔。”他不假思索。很明显,这名字跟他脸上的胎记有关。

又对家欢,“去,给你爸上炷香。”

家欢见红色胎记这么机灵,问他,“那你叫什么?你的艺名。”

家欢领命,恭恭敬敬对着遗像,上了一炷香。

三个人都笑了。

小玲屋里呜哩哇啦,是迪斯科音乐。家欢顿时来火,冲过去,推门。推不开。敲门,咚咚咚,急促的调子。是战鼓。

红色胎记继续解释,“那是因为凯丽跳舞用劲过大,裤子容易开裂。开裂开裂,凯丽凯丽。”

“老五!开门!”家欢口气不耐烦。

“你为什么叫凯丽?”家欢问老五。

一阵忙乱。音乐停止,门开了。

哦,一个比喻。

“干吗?”小玲探出个头,把着门。

红色胎记促狭,“因为他屁股扭起来像电动马达。”

“闪开。”

家欢随口问:“振民,你为什么叫马达。”

“土匪!”小玲关门。一掌顶住,家欢力拔山兮,硬推,门开了。

就打争上游。为提高积极性,玩带钱的,一个牌子两分钱,没玩多久,家欢就输了几块。她也不在乎。

“你想干吗?!”

火车卡座,凯丽、马达、家欢和一个脸上有块红色胎记的小伙子面对面坐着。路途很长,四个人打牌解闷。

“刘小玲!”

上了火车,家欢才发现汤家老三汤振民也在车上。他也去参加霹雳舞比赛。车过蚌埠的时候,家欢就意识到,振民和小玲她们根本就是一拨人。团里的人都叫小玲为凯丽,叫振民为马达。

“叫我凯丽!”小玲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