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张岳坐在炕上又继续吃,几杯酒刚下肚,就见窗外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女人,后面的人手里都拿着镰刀、斧头、镐头等农具。
“啊……”估计这村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大人拿“镇东洋来了”吓唬过。
“把我家男人鞋还我,要不今天你就别想回城了!”这个泼妇在外面喊。
“我爷爷叫镇东洋。”张岳说。
“这傻娘们儿谁啊?”张岳问村长。
“你爷爷是……”村长问。
“陈益的老婆。”村长战战兢兢地回答。他以为张岳这下子算完了,到时候市里怪罪下来,他这个村长也逃脱不了干系。村长低估了张岳,镇东洋不是浪得虚名,他的亲孙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要是我爷爷在,早就一枪打死他了!”张岳还不解气,上了炕说。
“今天看看究竟是谁回不了家!”张岳下地穿了鞋,拿起陈益的鞋走了出去。
“领导,你这是……”村长接待的领导也不少了,可像张岳这般凶悍的领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男人的鞋在这里!”张岳出了门,用手提着鞋说。
陈益边跑边说:“我他妈的讹死你!”张岳边追边说:“我打死你,让你讹!”这俩人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起码跑了500米,张岳觉得追不上了,才光着脚走回了村委会。
“给我,操你妈的!”这女人果然凶悍,出口就是脏话。
陈益是光着脚丫子跑,张岳也是光着脚丫子追,这两个人连鞋都没穿。
据张岳说,他本来是想把鞋还给这个女人的,结果一听这个女人开骂,他火气往上涌,回头就把这双鞋扔到了村委会的水井里。“我操你妈!”这个女人看见张岳把鞋扔到了井里,冲上来就挠。张岳猝不及防,脸上着实被这个女人挠了好几把。张岳被挠得火起,一把就把这个女人推倒在地,跟着还踢了一脚。他可没赵红兵那么绅士,他急了和狗都能血拼,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身后的乡亲看见她被张岳打倒,全冲了上来,这个女人也拿起镰刀冲了上来。张岳回头就跑。
倒在地上的陈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张岳已经光着脚丫子从炕上跳下去了。张岳拿起地上的火钩子(北方农村生炉子用的一种工具,掏煤灰的)就朝陈益头上凿。陈益抱着头站起来就跑,张岳在后面追。
张岳可不是逃跑,刚才他出村委会门时就看见门口放着一把农村专门叉草用的三股钢叉。三股钢叉到手以后,张岳转身杀了回来。前文提过,张岳总是一出手就想要人命,这次也不例外,他拿起钢叉直奔女人而去。
“我操你妈!”张岳从炕上站起来,一脚就踹到了陈益的头上。陈益被这一脚从炕上踢到了地上。
那个女人看见钢叉到了面前,吓得呆住了,连躲都不敢躲。还好她身边有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把很长的耪锄(一种用来耪地的农具),架住了张岳的三股钢叉,但还是有一股扎到了那个女人的胳膊。
“你敢打我?你哥哥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什么世面没见过?你敢打我,我他妈的讹死你!”陈益说。
张岳又想来第二叉,被老村长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用张岳的话说就是——被老村长“黄龙缠腰”了。
“你他妈的给我下去,我不打你。”张岳怒了。
“孩子,别打了。”村长对张岳说。
“我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吃?这是我们村,又不是你们村。”陈益耍开了无赖,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个活阎王。
“老乡们别打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镇东洋的孙子!镇东洋!”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吃?”张岳有点烦了。
村长以前当过几年乡里的民兵排长,在村民间还是有点威信的。村民们一听到“镇东洋”三个字,再没一个人往前冲了。看来镇东洋虽然失踪了40年,但余威尚在。“你提我爷爷干吗?谁冲上来我就杀了谁!”张岳还有点不情愿,他觉得他自己完全可以对付这些村民,不用提他爷爷。张岳回到村委会,慢慢腾腾地把那只鸡吃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村委会,在村子里赤手空拳地转了一圈,没一个村民敢拦他。而后,他就上了回城的班车。就这样,脸上和脖子上都见了红的张岳就出现在了赵红兵他们面前。“张岳你真行,自己一个人跑到农村立威去了?”大家听完张岳的叙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们还笑,我要是再看见那个老娘们儿,非得挠她几下不可!”张岳恶狠狠地说。
“哦,我叫陈益,今年32岁,兄弟有事儿吗?”陈益的流氓相露了出来。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哎,陈益,市里的领导问你是谁呢。”村长见到县城里来的干部都叫领导,更何况张岳是从市里来的。
张岳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文秀气,小帅哥一个,血管中却始终流淌着那狂野的血液。他出身于土匪世家,但读书极为刻苦。他家出了两个大学生(他和他哥哥张飞),一时被传为当地的佳话。在张岳没成为黑社会头子之前,还有人拿他家来论证“老子反动儿浑蛋”这句话是绝对的谬论。
“他是谁?”张岳问村长。
由于自幼家庭成分不好、家境贫寒,张岳希望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上人的心情比谁都迫切,他学习时有一股狠劲,工作中有一股狠劲,打架更有一股狠劲。“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是张岳做事情的准则。只可惜后来他把狠劲用错了地方。
原来,张岳那天下乡到了一个村里,村长招待他,在村委会宰了一只鸡请张岳吃午饭。结果张岳刚坐下来,该村常年在外盲流的无赖陈益就进了村委会。看见村长在请张岳吃饭,陈益根本没客气,也坐在了炕上准备开吃。
在上世纪90年代末张岳被枪决前,赵红兵前去探望,两人曾有如下的对话:“张岳,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你自己做出的事就要自己负责。别多想,安心上路吧!”“红兵,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你曾多次劝我,我嘴上答应,实际上都没听进去,我真后悔。”“别后悔了,再怎么说你也在咱们市风光了十几年,谁一提张岳不翘大拇指?”
“一个败家老娘们儿!”张岳说。
“红兵,我们从高中就是同学,你知道吗,我从小最恨土匪和黑社会。就因为我家出身不好,从小我就饥寒交迫,我真的希望自己会是个好人,让自己的儿孙能抬起头做人。”
“张叔叔你被谁强奸了?”二狗当时还不懂强奸是怎么回事,以为强奸和殴打差不多,便问了张岳这么一句。
“虽然你被判了死刑,但你也没干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必太自责。你的儿子以后就是我的儿子,放心吧,兄弟。”
“我他妈的被人强奸了!”张岳怒气冲冲。
“谢谢了,红兵,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从我真正成为黑道大哥的那天起,就在不停地自责,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我从来没为自己是黑道大哥而觉得光荣过,相反,我一直觉得黑道大哥是耻辱的代名词。”
“呦!张岳,你强奸谁了?被人挠成这德行。”孙大伟笑问。
“呵呵,我现在不也被称为黑道大哥吗?我不也活得很好吗?”赵红兵插话说。
“我操,你看张岳在干吗?”李四惊叫。原来,张岳见狗进了洞他打不到了,就开始动手拆狗窝。“张岳,你住手!你拆了狗窝,等我爸回来还得让我修!”看了半天热闹的赵红兵看见张岳要拆狗窝,实在忍不住了。张岳正在跟狼狗玩命,听到赵红兵喊只好停下了。真不知道,这个狼崽子为什么就那么听赵红兵的话。从那天开始,那只狼狗一见张岳就哆嗦,只要听张岳一敲门,这狗立马钻回狗窝。且说12月31日那天,二狗跑下去给张岳开门以后,发现张岳怒气冲冲,一把把二狗抱起架在脖子上,话也不多说就上了二楼。上了二楼二狗才发现,张岳脸上和脖子上的几处血印子,显然是被人挠的。
“上了这条船就没法回头。我刚才说一直没法解脱,今天,是彻底解脱了。”张岳没理会赵红兵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完了,狗进洞了。狗洞修得太小了,大一点的话,张岳肯定扔了铁锨钻进去,和狼狗贴身肉搏。”赵红兵后悔没把狗洞修得大一点。二狗认为,最了解张岳的永远是赵红兵。张岳眼睛一红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不管是人是狗,把他惹恼了他都去玩命,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计后果。如果狗洞修得大一点,张岳肯定钻进去跟狗对掐。
“嗯,你解脱了,安心上路吧!”
“狗的命大了,张岳这几铁锨没什么效果,肯定打不死。”李四遗憾地说。
“嗯!”张岳惨白的脸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
烦他家这条狼狗,因为赵爷爷总不在家,这狗总是由他来喂。一个大男人成天喂狗,换了谁不烦?赵红兵天天盼着狼狗死,这下张岳可算为他报仇了。
十一、施比受有福
“咱们别拦着,看看张岳今天能不能把狗给打死。”赵红兵说。赵红兵最
终于熬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赵红兵一声令下,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五个人都穿戴整齐,带上二狗和晓波直奔六中。二狗和晓波胆子太小,不敢在家睡,只能跟着他们去六中玩。
“肯定是张岳厉害。狼狗才一半狼的血统,张岳却完全是个狼崽子。”李四说。二狗认为,李四对张岳的这句评价极为中肯。
进了高三(四)班后,赵红兵他们发现班级里只剩下不到20人,除了高欢、孙大伟的“女友”和李洋三个女孩子以外,其他的全是男生,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扑克。
“你说张岳和狼狗谁厉害?”赵红兵问李四。
赵红兵果然没去打牌,而是和高欢坐在窗边小声聊天。李武和小纪则在下象棋,无趣得很,已经后悔了来这里。孙大伟则在他“女友”旁边看打扑克,边看边没完了没了地贫嘴。而张岳则在和李洋下跳棋,大家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张岳总是起哄要来这里玩牌,很显然,他是喜欢上了李洋。
张岳与狼狗的激战,被赵红兵和当时还没跑路的李四全程看在了眼里。
“呦,张岳,你的脸怎么了。”李洋笑嘻嘻地问。
起因是1986年11月的一天,张岳来赵红兵家时,这狼狗冲了上去,狂吠着要咬张岳。张岳一见狗冲上来,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架在院子里花池旁的一把铁锨,直接拿铁锨砸向狗的脑袋。这狼狗一向被赵爷爷惯得威风得很,还没被人打过,被这一铁锨打翻在地,马上爬起来又冲上去,这下咬到了张岳。但张岳那天衣服穿得比较厚,还没被狗咬透,他又一铁锨砸在了狼狗的头上。狼狗这下怕了,转身就跑。张岳不肯善罢甘休,拿着铁锨紧追不舍,打得狼狗满院子乱窜。最后,狼狗钻进了狗窝。张岳没辙,站在狗窝前开始用铁锨戳狼狗,狼狗痛得发出一阵阵的哀号。
“嗯……咳,家里刚养了只猫。”张岳含糊其辞,想蒙混过关。
这时,门响了,狗却没叫。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张岳来了。如果不是张岳,这狼狗一定得叫。这狼狗最怕张岳,只要张岳一出现,它立马钻到狗窝里不出来,并且吓得浑身哆嗦。
“哦,这样啊,你家那猫不小吧。”是个人就能看出张岳那脸是被人挠的,李洋舌尖嘴利地继续坏笑着追问。
“嗯……”赵红兵停了下来,沉思着,“嗯,那晚上我就只用左手下象棋,不用右手。如果没人下象棋我就看热闹。”赵红兵说。孙大伟这句玩笑话赵红兵还当真了,他总是为高欢着想,唯恐心上人为他受哪怕一丁点委屈。
“嗯……9斤重,快30岁的一只老猫。”张岳被问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已经不知所云了,竟然说出他养了只30岁的老猫。谁见过30岁的老猫?
“你看看你那手指头,如果和高欢的同学一起玩牌,你的右手肯定要摸牌,人家看到你手指头肯定想:哎,大美女高欢怎么找了个残废呐!”孙大伟又故做替赵红兵着想的样子说。
“哈哈,30岁啊,公的母的?”李洋笑得花枝乱颤。
“我凭什么不能玩扑克?”赵红兵不解。
“……母的。”张岳的汗终于流了下来。“难怪,难怪,哈哈哈哈,一定是修炼成精了吧。”李洋笑得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哈哈,我赢了!张岳,摆棋。”李洋特别爱笑,而且特别爱说话,长得虽然不如高欢漂亮,但也是上人之姿。赵红兵和高欢似乎已经忘了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年轻人,两个人傻傻地看着窗外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一些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的废话。
“红兵啊,你去了以后只能下象棋,不能玩扑克。”孙大伟表情凝重地说。
“你说哪颗星星是我?”高欢问。
赵红兵听着他们聊天,不怎么搭话,美滋滋地玩着吉他,看样子,他晚上去六中玩扑克的时候还想带着吉他。
“那个!”赵红兵说。
六中在元旦结束后,整晚教学楼不熄灯,允许全校的同学在夜间12点新年联欢过后继续打扑克、下象棋。赵红兵已经和高欢约好,12点以后去六中高三(四)班一起打扑克。孙大伟也惦记他的“女友”,要跟着去,小纪、李武和张岳也起哄非要去,没办法,赵红兵只能答应了。那天张岳下乡收国库粮还没回来,大家边聊天边等张岳。
“哪个?”
在市三院痛打三虎子之后不久,也就是1986年12月31日晚6点左右,赵爷爷去省里开会不在家,孙大伟和小纪、李武三人又凑在了赵红兵二楼的卧室里。
“最亮的那个!”
十、张岳其人其事
“哪个是最亮的?那你是哪颗?”
赵红兵他们没想到的是,1986年的霉运,他们还没走完。
“那个。”
就这样,“第三届群殴总结会”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哪个?”
“不说了,喝酒!”赵红兵又说。
“和你是同一个。”
“这个三虎子今天够背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我又毒打了他一顿。再被张大嘎子他们捅两刀,他还能活吗?呵呵。”赵红兵说。
“呵呵……”
智商,在任何领域、任何行业、任何年代都是第一硬件。
这时,赵红兵突然觉得后脑一阵剧痛,随即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赵红兵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前站着几个警察,左手边蹲着双手抱头的小纪,旁边站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高欢;张岳、孙大伟和李武三人已经不知去向,教室里外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二狗认为,在同一个地点面对同一帮悍匪,张大嘎子一伙去了几十人却还有人挨了刀,而赵红兵和小纪两个人竟毫发无损,这足以证明,赵红兵和小纪的智商和战术素养明显高于其他混混。张大嘎子一群混混没头没脑地一哄而上,虽然足够勇猛但欠缺理智;而赵红兵和小纪则根据地形判断该如何因地制宜地进行攻防,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弱胜强。
赵红兵想站起来,刚一挣扎,感觉后脑又一阵灼热的疼痛,再次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在六中的校警办公室。不到10分钟,他和小纪又被带到了局子里。
随后公安局赶到,鸣了枪他们才停手,这群人一起被逮进了派出所。后来才知道,本来公安局是接到报案前去抓赵红兵和三虎子的,结果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张大嘎子一伙和三虎子恶战,就把这两帮给抓住了。
这次事件,二狗目睹了全过程:打赵红兵的,正是一直喜欢高欢的市公安局政委的儿子严春秋。
刚刚被赵红兵毒打了的三虎子,刚打开急诊室的门就被张大嘎子一伙看见了,他们一哄而上,进了急诊室。混战中,三虎子自己被扎伤了,另外还有三人被扎伤,三虎子也亲手拿军匕捅了一个,而且把对方捅成了重伤。
赵红兵来到高三(四)班时,严春秋正在隔壁班和七八个男生喝酒。回教室时,他发现赵红兵和高欢在窗台旁边聊天。喝了酒的严春秋妒火中烧,他沉默不语地回了隔壁班,借着酒劲对正在喝酒的几个同学说:
原来,当时三虎子一伙从饺子馆出来的时候,由于他们有一人处在半昏迷状态,张大嘎子认定他们一定会去医院,就纠集了二十几号人挨家医院去搜。赵红兵和小纪前脚刚从市三院出去,混混们就找到了三虎子,用行话说就是“去医院补刀了”。
“我看见有个小子在和高欢聊天,我今天要废了他!”
道,原来那个人叫三虎子。“怎么被抓起来了?因为和我们打架?”小纪问。“不是因为你们,是张大嘎子。”李武说。
“谁呀?搞对象搞到我们班里!走,削他!”醉酒的几个同学也是酒壮人胆。
“就是你今天下午揍的那个,二虎的弟弟。”李武说。这时候大家才知
“他们有五六个人,咱们得准备点家伙。”严春秋说。
“三虎子是谁?”赵红兵问。
“今天非把他们留在六中!”
了,估计一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10分钟后,这七八个人手里拿着凳子腿和砖头,走进了高三(四)班教室。正玩得高兴的张岳等人根本没意识到惨剧即将发生,当时二狗也在和晓波玩跳棋,根本没注意走进来的几个人。
5.随时注意敌人的动向,多收集二虎等人的消息,同时也要防一防铁南的路伟,因为路伟快出院了。会议快结束时,李武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说:“三虎子他们被公安抓起来
严春秋走到赵红兵身后,用力朝他的头上拍了一砖头,毫无防备的赵红兵当场倒地。严春秋看着已经倒地的赵红兵,还想动手。“你想打他,就先打死我!”高欢扑到赵红兵身上说。这时,张岳看见赵红兵被打,便抓起自己坐的椅子向严春秋扔了过来。严春秋伸手一挡,这把椅子砸在了趴在赵红兵身上的高欢身上。
4.小纪的废品回收站还是要经营下去,但必须有人去陪着他,好有个照应,以免再次被二虎的人袭击。建议待业在家的李武和孙大伟没事就待在小纪那里。
张岳扔椅子的同时,人也赤手空拳地冲了过来,抓住严春秋的头发开始踢严春秋的头部。张岳的身后的小纪、孙大伟和李武,每人抓了一把木头椅子也跟着张岳冲了上来,双方旋即混战在一起。
3.晚上不要单独出来,以免被二虎的人撞上。
张岳的身上、头上挨了不少凳腿和砖头,但他根本不理会,硬生生地挨着,始终没放开严春秋的头发,死死地抓住,一脚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严春秋的身上和头上。显然,张岳的眼又红了,又想弄死严春秋了。
2.张岳随身带的三棱刮刀太危险,杀伤力太大,而张岳出手又没轻没重,所以张岳应该和小纪换一下武器。
孙大伟这次打架表现得较为勇猛,可能是有“女友”在旁边的原因,他手里的椅子架住了不少朝张岳打来的棍子。力气比较大的小纪和李武把椅子抡得虎虎生风,没几下椅子就被抡碎了,小纪手里拿着一截带钉子的凳子腿,而李武手里拿着一块带钉子的凳子板。开始的时候,几个高中生借着酒劲还能抵挡几下,但两分钟过后就已抵挡不住了。他们只敢欺负一些软弱的同学,什么时候跟这些在社会上成天动刀子的流氓较量过?这些学生一个又一个地从门口逃了出去。孙大伟和李武追了出去,小纪则跑过来帮张岳打严春秋。
1.必须随身带家伙,以防备三虎子的复仇。
“操你妈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严春秋嘴还挺硬。
五个注意事项有(基本上全是赵红兵总结的):
“我管他妈的你爸是谁,今天我就打死你!”张岳的吼声十分恐怖,嘴上说话,脚却一刻没停。
3.费四和李四过于莽撞,主动找上门去跟人家死磕,直接导致现在跑路。如此硬拼不可取,是前车之鉴。“上兵伐谋,应不战而屈人之兵。”最有文化的张岳说。
“你别打我了,我给你钱,我家有的是钱。”严春秋看恐吓没用,开始哀求了。
2.信息来源渠道少,不明白对手的动向和实力,二虎的人明明在满街找赵红兵,这边却没人知道。“不打无把握之仗!不打无准备之仗。”小纪说。
“谁要你那俩逼钱!”小纪从后面上来,朝严春秋脑袋又是一凳子腿。
1.由于轻敌导致在二虎家门口惨败。“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赵红兵说。
“小纪,你收拾他,我出去找刚才拿凳子腿打我那俩小子。”张岳把严春秋放倒又踩了一脚,也追出了教室。
三项不足有:
小纪举起凳子腿又准备打严春秋,被高三(四)班正在玩牌的几个同学拉住了。严春秋躺在地上打滚,虽然小纪没打他几下,但张岳刚才出手极狠,把严春秋打得站不起来了。
四个人的小型“第三届群殴总结会”胜利召开了,会议照例由赵红兵主持,与会代表积极发言。会议明确指出了最近这几场群殴中的三项不足,并提出了五个注意事项。
三分钟后,听到消息的五个校警赶了过来,小纪跑都没地方跑。
看完马戏,送高欢回学校后天已经黑了。赵红兵来到“万鹤来”饭店的时候,发现小纪、孙大伟和张岳已经到了,当然二狗和晓波也到了,这两个馋孩子绝对不会缺席这样的场合。只有李武还没到。
“春秋,谁把你打成这样?”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校警问。
随后赵红兵去东风剧场找高欢,并且让小纪通知张岳、孙大伟和李武,晚上一起去“万鹤来”吃饭,提前庆祝他几天后就要当老板了。因为当时已经接近元旦,过了元旦,赵红兵就是火车站前一个三层旅店的老板了。
“李叔,他们打我!”严春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狗一直认为这个人真没刚,先出手偷袭别人,被张岳痛打以后却恶人先告状。一个近20岁的男人居然还被打哭了!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误会,小兄弟。姐没事,不用住院,你忙你的去吧。”刚才还凶悍无比的泼妇,看到这场真刀真枪的恶战后被吓坏了。
“春秋,别哭,告诉李叔谁打你?”校警问。校警和公安局都是一个系统的,校警也一样是在编警察,归公安局管。
赵红兵穿上鞋,和小纪准备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口正好遇见那个“红衣女鬼”。赵红兵说:“姐,无论怎么说,是我不对。如果你需要治病或住院,费用我肯定承担,但是你不应该那样骂我。”赵红兵说得挺诚恳。
“他打我!”严春秋指向小纪和躺在地上的赵红兵。其实,真正打他的张岳早就跑出去打别人了。
“行了,不打了,把鞋给你!”门开了个小缝,扔出来赵红兵的鞋,又迅速地关上了。
“蹲下!”校警一警棍就打在了小纪的头上。小纪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别介,还是今天把账算完吧。你开门,咱们继续打。”赵红兵单腿在走廊里蹦蹦跶跶地说。
“别装死!”校警又踢了赵红兵一脚。赵红兵刚悠悠地醒过来,又昏死了过去。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我们有人住院,改天再找你算账!”三虎子说。
随后,这几个校警把赵红兵连拉带拖弄到了校警室,当然也把小纪带了过去,小纪几次想跑都没能逃脱。校警用冷水拍赵红兵的脑门,赵红兵才真正醒了过来,刚醒来不久,就和小纪被市局的面包车带走了。
“我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当然你们愿意动手我肯定奉陪。”赵红兵说。
教室里,晓波和二狗被吓得不轻。听说赵红兵去了公安局,高欢就带着二狗和晓波也去了公安局,在一楼等着。那天没供暖,在一楼不是一般的冷。
“扯淡,一开门你肯定还他妈的动手。”里面有人说。
局子里,赵红兵正在接受审问。
“把鞋还我!我今天不打你了。”赵红兵气出得差不多了,乐了。
“姓名。”
说完,赵红兵后退几步,飞起一脚踹在了急诊室的门上。没想到,急诊室的门是用空心双层三合板做的,非常不结实,赵红兵这一脚没把门踹开,却把门踹了个窟窿,他的脚卡在了里面。赵红兵急忙缩脚,脚是拔出来了,大头皮鞋却掉在了急诊室里。
“赵红兵。”
“我今天非打死你!”赵红兵吓唬三虎子。
“年龄。”
“姓赵的,你他妈的打够了没?”三虎子是真被赵红兵打怕了。赵红兵虽然没想杀了他,但是出手极重,三虎子从头到脚都被赵红兵乱踢乱踩过,疼得撕心裂肺。
“23。”
“砰!”急诊室的门被关上了,接着又被锁上了。看来,三虎子他们的确顶不住了。
“这个名字最近好像很耳熟嘛!你这次为什么打人?”
混战了大约三分钟,三虎子那边顶不住了。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架,从没见过两个人可以打13个人的,更没见过赵红兵这么好的身手,也没见过打架配合得如此默契的组合。
“我没打人!我是被打。”
总开“群殴总结会”的退伍兵,战术素养自然和这群土流氓不可同日而语,两人组合就打得对方13个人落花流水。
“为什么去六中闹事?据说你不是六中的学生!”
小纪和赵红兵这二人组合牢牢地站在门口,像“谷子地”一样死守阵地,一步也不向前,一步也不后退。由于小纪手中拥有此战中最长的武器,再加上赵红兵出脚极为凶狠,对方虽然有13个人,却结结实实地吃了大亏。一个大长木板被小纪抡得虎虎生风,一直没被对方夺去。
“我没闹事,我是去六中玩!”
赵红兵追到急诊室门口却不进去,只在门口站着,后面站着小纪。赵红兵不进去自然有他的原因:急诊室门口狭窄,大概只能过两个人,他站在这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人想跟他打只能一对一,而一对一很显然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枪刺。如果他进了急诊室或者在走廊外面,则十分容易陷入围攻,赵红兵聪明得很。
“去干什么玩?学校是你玩的地方吗?说!为什么打人?”
赵红兵追到了急诊室,小纪则在医院一楼的长椅子上拆下了一块足有两米长的厚木板子,跟着追了过去。
“我说了,我没打人,我是被打的!”
赵红兵虽然手里有了枪刺,而且还作势要捅三虎子,但也只是作势而已,他只是想毒打三虎子一顿解解恨,并不想打得太惨。
“好,就算你是被打的,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你是被谁打的?”
原来,小纪在住院部等得不耐烦了就下楼来找,刚进走廊,就看见赵红兵在和三虎子他们恶战。小纪一看右手边儿科门诊室门口放着一个暖壶,想起上次在医院恶战时,小北京就用这个击退了二虎他们,他灵机一动,拿起暖壶冲上来,一下砸在拿枪刺的人的头上,解了赵红兵之围。
“……不知道,我醒来就已经在校警室了。”
赵红兵总是命不该绝,这时,三虎子他们身后出现了小纪!他左手又拿着一个暖壶!小纪从三虎子他们身后上来,一暖壶砸在了手持枪刺的那个人的头上。拿枪刺那小子被这开水烫得一声惨叫,眼睛都睁不开了。赵红兵抓住战机,一脚把他手中的枪刺踢飞,紧接着一个箭步捡起枪刺,作势就要扎三虎子。三虎子他们转身就跑,小纪侧身让开,放他们跑回了急诊室。
“不知道?那人家为什么打你?”
这时,三虎子在急诊室的兄弟看到这边三虎子被打,都冲了过来,大概有三四个人。领头的拿着一把枪刺扎向赵红兵,被赵红兵向后躲过。这次又是在医院走廊里,赵红兵边退边打,胳膊上被枪刺划了一个口子。
“不知道,我在和朋友聊天就被打了。”
三虎子倒地之后,赵红兵上去就用脚踹他。三虎子在地上打着滚,刚要起来就又被一脚踢倒。
“呵呵,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这样跟你说吧,即使你没打人,你的朋友也打人了。说,你的朋友都是哪些?”
这两招是赵红兵惯用的套路,打架他总是抓拳头、抓手腕、踢关节。他很少用拳去打人,总是出左手去抓住对方身体的某个部分,然后用脚狠踹对方的膝关节或脚腕,一击之下对方必然倒地。二狗后来发现,小北京的套路和赵红兵完全一样,只不过小北京总是用右手抓,赵红兵则由于右手残疾,只用左手抓。赵红兵抓住对方拳头后出另外一只拳头痛击胳膊这一招,二狗后来在电影《霍元甲》中看到李连杰也用了。
“小纪,他不是也被你们带来了吗?”
三虎子冲上来就是一拳。赵红兵躲都没躲,身子向后微微一退,迅速出左手抓住了拳头,然后出右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三虎子的胳膊上,接着又一脚踢在三虎子的膝盖上。三虎子当场倒地。
“还有吗?”
三虎子这人也真是没记性,忘了赵红兵长什么样不要紧,难道他连赵红兵当时一脚踢到他手腕上,差点把他手中的枪踢飞的事都忘了?那一脚的精度、速度与力度是普通人能踢得出来的吗?他一个赤手空拳的土流氓,怎么可能会是赵红兵的对手?
“没了。”
赵红兵正盼着三虎子先动手呢。二狗了解赵红兵,这个人聪明得很,他打架基本上全是后动手,因为他知道,一旦进了局子,先动手的总是理亏。而且,他即使后动手,也有必胜的把握,参加过实战的中国侦察兵的拳脚功夫毋庸置疑。
“没了?你这样说的话,你前面说的话我可一句都不信了。在现场的人都说你们一起去了五个人,但是跑了三个。其他三个人都是谁?”
“骂你?我还要打你呢!”三虎子说着就向前冲。
“不认识。”
“呵呵,你还敢骂我?”赵红兵家教很好,极少说脏话,刚才在电梯里骂女“鬼”完全是一时激动。
“不认识?不认识你们一起去六中玩?”这位警官低估了赵红兵。赵红兵这样的退伍兵,怎么会被轻易地问出口供?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老山前线打了好几年,拉响光荣弹的解放军战士不计其数,被越军俘虏的却没几个。就算眼前这警察给赵红兵上了老虎凳再灌辣椒水,赵红兵也一样不会说的。
“我正找你呢,操你妈!”三虎子一听这名字就想了起来,但他没有冲上去打。因为他手里的刀已经被张大嘎子抢了去,而且他的兄弟也全在急诊室门口,这边只有他一个人。
“真不认识。我和他们是在大街上认识的,他们问我去哪玩,我说去六中打扑克,他们就一起跟着去了。”时间太短,赵红兵没编出太好的借口。
“赵—红—兵。”赵红兵像那天在二虎家门口一样,缓慢而有力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结交朋友倒是很快嘛,你再上街马上帮我认识几个能帮你打架的朋友去?”
“二虎是我哥啊,你是?”估计是因为上次见到赵红兵的时候是晚上,没看清楚,三虎子的确没认出来。据说,那天三虎子在赵红兵揍他之前已经惨不忍睹了,不但被张大嘎子用花盆砸得满头是血,而且之前被李四用钢管扎的肩膀也在淌血,身上不但全是土,还沾满了菜汤,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牛肉大葱味。
“好呀,你把我放了我现在就上街认识去!”
“兄弟,你认识二虎吗?”赵红兵压住火,笑吟吟地问三虎子。赵红兵绝对不是爱主动生事的人,但今天他胸中有两团怒火:一是见到了让他在二虎家门口遭遇奇耻大辱的三虎子;二是被眼前这个泼妇骂了五六分钟还没法还口。他赵红兵总不至于去打女人,吵架也不在行,而且,“踢鬼”这件事,也的确是他不对。所以,赵红兵只好把怒火全都撒到三虎子身上。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年轻的警察怒了。
“你等一下,我跟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说。”赵红兵对红衣女人说完,走向了三虎子。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老警察走了进来,见到被审讯的赵红兵,顿时一愣!“哎,这不是红兵吗?复员回来了?”
其实赵红兵是想把高欢支开,自己好去揍三虎子,他怕高欢知道他又惹事,只好跟她撒了个谎。尴尬中的高欢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听到赵红兵让她走,忙不迭地出了医院。
“是啊,严叔,回来一年了。我被打了,他们不抓打我的人,却在这里审问我!”赵红兵打了一辈子人,这次可算是被打一次,理直气壮得很。
“我来解决这个女人的问题,你先去东风剧场等我,我20分钟以后到。你快走。”赵红兵小声对高欢说。
“这……”来的人正是严春秋的爸爸,他听说儿子被打了,就过来看看究竟是谁打的。赵红兵虽然不认识严春秋,却认识严春秋的爸爸。严春秋的爸爸也是位老领导了,和赵红兵的爸爸关系不错,以前经常去赵红兵家下象棋。
赵红兵看到了三虎子,三虎子也正在看赵红兵。四目相对,赵红兵的大眼睛透着机灵与睿智,三虎子的小三角眼透着无知与奸诈。赵红兵记忆力显然比三虎子好,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满头是血的人,正是那天在二虎家门口拿着双管猎枪顶在费四头上的那个人。而三虎子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正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帅哥比较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尽管他正在满大街地找赵红兵,但赵红兵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认不出来了。
“红兵,你是怎么被打的?”严政委问。
九、以二敌十三
“我在和朋友聊天,不知道被谁从后面砸了一砖头……”听完赵红兵的叙述,严政委这时才明白,是儿子去打别人没打成,反而被别人打了。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你的伤没事儿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红兵的脸也越来越红,他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在人丛中看热闹的满头是血的三虎子。
“还是疼,得去医院看看。你看,还在淌血。”
这个穿红大衣的女人不依不饶,骂起了一套又一套全市最难听的脏话。自知理亏的赵红兵低头不语。高欢是个女孩子,脸上挂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这是赵部长的儿子,这孩子从小我就认识。让他先去医院吧,以后有事再找他吧。”严政委对这个年轻警察说。
二狗从那天才知道,原来“撞衫”可以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不好意思,如果刚才把你打坏了,我一定负责。”赵红兵小声说。赵红兵有个优点,那就是他绅士得很。
这个年轻的警察一听赵部长的名字,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说:“好呀,让他先回去吧!”
“你才是鬼呢!走,跟我去派出所!给我治病!”
其实赵红兵很少以高干子弟为荣到处炫耀,也从不因为自己是高干子弟就去欺负别人,高欢和他恋爱好几个月以后,才知道他爸爸是干什么的。而这位严政委也是个老革命,廉正得很,虽然心疼儿子,但他非常讲道理,即使面前的不是赵红兵,只要他弄清楚了情况,一样会把人放走的,只不过过程麻烦一些。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鬼。”赵红兵终于认识到,这个“鬼”只是和死于车祸的女人穿着同样的红色大衣,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绝对不是女鬼。他愧疚万分。
严政委回家后又打了一顿严春秋,这下严春秋更是恨死了赵红兵。
红兵。赵红兵也回过神来——他刚才那两脚下去,踢到的的确是人的感觉,可能对方真的不是鬼。这时,电梯门开了,赵红兵和高欢走了出去。“小王八蛋,你凭什么打我!你站住!”三十多岁的红衣女“鬼”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追出了电梯。
赵红兵比较幸运,碰上了好警察严政委。小纪却没那么幸运了,由于他出手打了人,而且拒不说出张岳等人,被警察上了手段,从局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鼻青脸肿。
“红兵,她可能真的不是鬼,她好像是人!”缓过神来的高欢拉住了赵
赵红兵和小纪从局子里一出来,就看到了冻得哆哆嗦嗦的高欢、二狗和晓波。高欢见到赵红兵,眼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傻瓜!我们要是不出来,你们要冻死在这里吗?”赵红兵脱下军棉袄披在高欢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毛绒衫。
“你还装人!”赵红兵上去又要踢。
“我不管,我就是要等你。”高欢小声抽泣着说,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踢得快要断气了。
“你呀!”赵红兵说。虽然高欢和赵红兵认识才一个多月,也没见几次,但他们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可以白头偕老的人。恋人间的那种感情,外人是
“啊!”高欢吓得肝胆俱裂,一下扑到了赵红兵怀里。这也是赵红兵生平第一次抱女孩子。赵红兵的确胆力过人,高欢的惨叫还没结束,他一手抱着高欢,一脚踹向了“鬼”。“啊……”这下是那个红衣女“鬼”惨叫了。赵红兵看着有效果,放开高欢,冲上去又是一脚。刚才那一脚只是试探性的,第二脚是真狠,一脚把这个刚才还蹲着的女“鬼”踢倒在地。“你打我干吗?”这个女“鬼”哭着喊。赵红兵随后说出了他一生中最经典的一句话,也是被高欢讽刺至今的一句话——“你是鬼你牛逼啥?我他妈的死了以后也是鬼!别他妈的以为你是鬼我就怕你!”赵红兵吼道。“你才是鬼呢!你凭什么打我!”红衣女鬼被赵红兵这凶悍绝伦的两脚
很难体会的。
由于电梯要盛放一些担架之类的紧急大型用具,所以第三医院的电梯空间极大,是普通电梯的好几倍。这个“鬼”在角落里蹲着,头也不回,极为恐怖!当他俩想从这个电梯里退出去时,电梯门已经再次关上了。
“究竟是谁打我?”赵红兵问高欢,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事和高欢有关。
进了电梯,他们俩几乎同时发现:刚才那个死于车祸的穿红大衣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蹲在电梯的角落里!
“我的同学,叫严春秋。”高欢小声说。
很快,电梯从四楼上下来了。受了惊吓的高欢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进去。赵红兵随后也跟了进去。
“严春秋?他爸爸是不是公安局的严政委?”赵红兵一下想明白了。
“别怕,没事儿,咱们下楼。”赵红兵边摁电梯边安慰高欢。
“是啊,你怎么知道?”
“啊……”高欢看见这个女人的惨状,吓得惊叫起来。
“哦,没事儿,他为什么打我?”赵红兵问。
“嗯,可能已经死亡了。”那几个医生边走边讨论着。
“……因为他……好像……很喜欢我。”高欢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呼吸了?”
“呵呵,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儿。”赵红兵说。
正在这时,电梯的门开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身穿红色大衣的女人冲向手术室。这个女人出了车祸,被撞得面目全非,已经看不清楚长什么样,满脸是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红兵,求你件事儿你答应我,可以吗?”
“好的。”高欢微笑着说。
“你说的事儿我一定答应。”
“那咱们走吧,去找小纪。”赵红兵说。
“你去教训严春秋的时候,能轻一点吗?我怕你再打出事,毕竟他爸爸是公安局政委。”
“没事,没事,都怪我,是我没听清楚。”高欢一向善解人意。
“我不会再打严春秋,你放心。”
地说。
听赵红兵说完这句话,高欢一愣,她以为赵红兵出来一定会去收拾严春秋。小纪在那边听到这句也跳了起来:“操!他差点把你打死,你就这么算了?”
左等右等不见高欢来,赵红兵想到可能高欢是去了前面那幢楼,于是他急匆匆地冲上了手术楼的三楼,出了电梯,正看见高欢在那里焦急地等待。“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以为你知道住院部的楼呢。”赵红兵气喘吁吁
“我和严春秋的矛盾是人民内部矛盾,是可调和的矛盾。他还是个孩子,不打了。”
赵红兵和高欢约好一点半在住院部的三楼见,可是高欢不知道市三医院有两栋楼,前面的那幢楼是各个科室的门诊和手术室,而后面的那栋楼才是住院部——她去了前面那幢手术室的三楼去等赵红兵。
“你追着三虎子打的狠劲哪去了?”小纪不解地问。
那天临近元旦节,作为班里文艺委员的高欢借口上街买纸花和瓜子准备班里的元旦晚会,那天下午就没去上课,而是出来找赵红兵玩,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赵红兵本来想把小纪出院的手续办好就和高欢去东风剧场看马戏,结果,他们在医院的三楼遇见“鬼”了。
“咱们和二虎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是地痞,是我们的阶级敌人。”赵红兵笑着说。
赵红兵被骂,是因为赵红兵和高欢两个人大白天在医院“见鬼”了。
“再说,高欢还要和严春秋同学半年,高欢的男朋友把自己班里的同学打了,高欢还怎么在这个班里待?”赵红兵接着说。
赵红兵认出了三虎子,三虎子却没认出赵红兵。
“红兵,你真好!”高欢听到这句,终于明白为什么赵红兵不再去找严春秋的麻烦了。赵红兵总是处处为她着想,在以后的20年里一直这样。
挨了擀面杖的那小子被打得不轻,到了医院还是神智不清。三虎子等十几个人把他送到急诊室,出来时正赶上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在电梯口指着赵红兵骂。被骂的赵红兵低头不语,身边还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这时,他们走到了高欢的家门口,高欢伸手摸赵红兵的后脑:“还疼吗?”
挨擀面杖的那个被打晕了,三虎子他们骂骂咧咧地搀着他出了饺子馆,叫了车直奔市第三人民医院。第三人民医院正是小纪住院的地方,当三虎子他们在饺子馆开战的时候,赵红兵正在给小纪办出院手续。全市大大小小二十几家医院,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都爱去第三人民医院。
这一摸,差点把赵红兵又疼得晕过去:“哎呦,本来不怎么疼了……”
打了大概两三分钟后,饺子馆的几位老服务员终于把架拉开了。流氓毕竟也是人,有五六十岁的老阿姨苦口婆心地拉架,也不好意思再动手了。张大嘎子这边有三个人腿上和胳膊被扎了,而三虎子那边则是三虎子头上挨了一花盆,另外一个人后脑挨了厨师一擀面杖。
“都是我不好。”高欢眼泪汪汪。“没事,快回家吧,我们走了。”
这时,饺子馆的几个厨师拿着擀面杖和菜刀也冲出来帮张大嘎子。虽然张大嘎子他们六七个人本来没带刀,但有了冲出来的厨师相助,很快占得了上风。
在回赵红兵家的路上,小纪还是一肚子气。
三虎子明显喝多了,他那把被报纸包着的刀还没抽出来就被张大嘎子夺了去,他胳膊有伤又行动不便,被张大嘎子摁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坐在三虎子旁边的一个兄弟拔出一把枪刺,一下就扎在了张大嘎子的腿上。张大嘎子倒地后,在剧痛之下随手拿起摆在地上的花盆砸在了三虎子的头上。
“红兵你他妈的今天真窝囊!你要是不收拾那小子,我和张岳去!”
两伙人随后就混战在了一起,两张桌子掀翻了,饭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吓得跑了出去。刚才还在呼着酒气、搂着脖子像亲兄弟一样说“知心话”的两帮人,转眼就成了死对头。
“算了,打架我是吃亏了,但我赢了。”
“三虎子我操你妈!”张大嘎子虽然之前向二虎、三虎子一伙服软了,但他总归是这一片混混的头目,手头硬得很。
“你赢了?你怎么赢了?”
“老板,今天我把这里盘子和碗都砸了啊!张大嘎子付钱!”三虎子说完,把桌上的盘子全摔在了地上。
“我赢了高欢的心,高欢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骂谁呢?”张大嘎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你说啥?”
“去你妈的!不他妈的跟你喝了,以后你他妈的说话注意点!”三虎子站起身来就要叫兄弟们走。
“苏轼有一篇文章好像是这样写的: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操,要不怎么说你俩衰呢!两个打两个被人打成这操行。”张大嘎子嘴更损。
“红兵你说什么呢?我他妈的不懂!”
“嘎子,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我们是被暗算的!”看样子,三虎子那疯劲要上来。
“严春秋只是匹夫而已。女孩子喜欢真正勇敢、有思想、能够在恰当的时机忍耐的男人。而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咳……”赵红兵虽然挨了打,但心情格外好,话格外多。他知道,今天高欢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自己。
“你和你哥也真他妈的衰,在自己家门口让人家给干了。”张大嘎子也有点喝多了,口不择言。
“真不要脸,有这么夸自己的吗?”小纪笑骂着说。
“其实我和我二哥倒不是赵红兵给伤的,是他们里面另外两个小子干的。”三虎子说。
“我说了,你不懂,我要教你。”赵红兵笑着说。
“你没看现在路伟不来市区了吗?现在下巴还缝着呢。赵红兵这帮够狠的。”张大嘎子说。
严春秋是把赵红兵打晕了,表面上看是占了便宜,但是在其后的20年里,高欢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们还捅了路伟?”三虎子问。
四年半以后,市公安局通过“公安调干”的形式,从省城某高校里选来了一名本科应届毕业生,由于工作出色,这名本科生还成为市里唯一非警校毕业的刑警队副大队长。这个人在刑警队期间总和赵红兵、张岳两人为难,他就是当年被张岳打得在地上滚着哭的严春秋。
“知道有这么个人,前段时间不是把铁南的傻伟(就是路伟)给捅了嘛。”张大嘎子说。
当年逞匹夫之勇的坏孩子成了一个隐忍的公安干警,可能这是任何人都未曾料到的。
“你认识赵红兵?”三虎子问。
十二、小北京的武、禅与毛泽东思想
“听说是赵红兵他们干的?我前几天看见你们在市区转,问卫东你们干吗呢,他说你们在找赵红兵。”张大嘎子说。
元旦过后,赵红兵就开始接手了火车站前的那家国营旅馆。赵红兵这个人特爱干净,在承包前他就发现,这个三层楼的国营旅馆实在太脏,墙上全是脚印,被褥好像从来没洗干净过。因此他接手后没有直接营业,而是准备停业装修——所谓装修,也无非是粉刷墙面和暖气而已。由于刷暖气后,水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消除味道,所以赵红兵早就想好了,春节以后正式营业。
“嘎子,这几天我来市区是找个人。你看我这肩膀。”三虎子火气挺大。
赵爷爷说:“你的狐朋狗友成天聚在咱们家七八个,我看他们也没什么正式的工作,这次粉刷墙面、暖气,修补墙面之类的,你也别找别人了,就让你的这些狐朋狗友帮忙吧。留下一个人在家哄这俩孩子和做饭,每天你们干完就回家喝酒吃饭,但是别喝多。”
刚开始喝酒的时候气氛还不错,互相开着玩笑并且频频碰杯,但是几杯酒一下肚,这两帮混混的本色便显露了出来。三虎子开始大话连篇了。
虽然赵红兵在国庆以后打了很多架,但赵爷爷一直不知情,他以为儿子只是无聊才和这些朋友混在一起玩,根本没想到他们已经惹出了那么多的事,更不知道儿子的两个好朋友已经“跑路”去了。张岳要上班,小纪要经营废品回收站,现在有时间帮赵红兵干活的就只有孙大伟和李武两人。
张大嘎子那边大概有六七个人,三虎子这边大概十几个人,坐了两桌开始吃饭。
赵爷爷在家里一向具有很高的权威,说出的话不容反驳,赵红兵无奈之下只好找来了孙大伟和李武。
“小三子,今天张哥请你,坐下来喝吧!”张大嘎子并不想因为吃顿饭再起争端,过去的事儿毕竟已经过去了,过去再怎么打,如今总归勉强算是半个朋友。
李武一听,说:“这事好办!我最近有了几个小兄弟,让他们来帮你干,咱们监工就行了!”
“你三哥我钱多了,今天就是想让你请喝酒!”三虎子的嘴又臭又硬。
“你还有小兄弟?”赵红兵愣了。
“呵呵,小三子,没钱喝酒了?”张大嘎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原来,李武在和赵红兵认识前就是个小混混,但一直没混出什么名堂,也没干过什么大事。自从和赵红兵等人混在一起以后,经过和二虎、路伟的几场硬仗,他也算是出了点小名,开始有一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跟着他混,对他崇拜得不得了。而这些小混子平时的生活就是以偷为主,主要是偷自行车和去一些大的国营厂偷铜铁零部件,小纪的废品回收站是他们销赃的主要途径。
三虎子这帮东郊流氓和张大嘎子率领的混混以前没少掐架,一直打到1986年的夏天,张大嘎子这帮算是勉强服软了,摆了几桌和气酒算是停战。
虽然李武这些“小弟”实在不怎么样,但李武也算是这个团伙里最早有“小弟”的人。赵红兵从一开始就觉得李武这人心术不正,那天酒后碍于张岳的面子也和李武拜了把子,但他始终不愿意和李武过多沟通。不过,毕竟李武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在打架的时候也从没犯,赵红兵也不烦他。
据说三虎子一进门,就看见了张大嘎子正在饺子馆里,三虎子还朝后者龇牙一笑:“嘎子,请你三哥喝酒!”
“哦,你那些小兄弟都不上学了?”赵红兵问。
赵红兵还没找到,三虎子却遇上了另一个冤家——张大嘎子。
“初中毕业基本都不上了,现在也没什么正式工作,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帮你吧。”李武说。
那天已接近元旦,三虎子他们十几个人在多次寻找费四和李四未果之后,提着刀漫无目的地在市区闲逛,准备抓赵红兵。由于找赵红兵主要是以问话为目的,所以他们没带刮刀和双管猎枪。一直到了中午,这群东郊流氓饿了,看见有一家饺子馆,就走了进去。那家饺子馆规模不小,是老字号,起码有三十几张桌子。
“嗯,那就让他们来吧。不过让他们手脚干净点,别在旅馆附近偷东西。”赵红兵最瞧不起小偷小摸的人。
如果说混世魔王三虎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怕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就是赵红兵。
“他们哪敢在你这里偷东西啊?”李武笑着说。
费四和二虎、李四和三虎子是两对前世的冤家,他们在之后的十几年里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二虎双腿残疾、三虎子横尸街头为止。而他们之所以打打停停而不是打个不停,正是因为赵红兵的存在。
“我没说偷我旅馆的东西,我是说别在旅馆周围偷东西。要是都知道我的旅馆里有小偷,我这不成黑店了?谁还敢来?”赵红兵说。
据说三虎子打听到了赵红兵是谁,还知道了赵红兵的家在哪里,但同时他也知道了赵红兵的爸爸是市委常委、市组织部部长。三虎子敢在路上截住赵红兵开战,但他肯定不敢去市委常委家中找碴。
“知道了!”
其实三虎子这人思想简单得很,谁把他伤了他找谁。他最恨的根本就不是赵红兵也不是小纪,而是那天出手伤他俩的李四和费四。他找赵红兵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那天伤他哥俩的人到底是谁。
二狗至今还觉得赵红兵的一些行为有趣极了。他极其热衷公益事业,比如邻居家暖气或自行车坏了,只要在他家门口喊一声,赵红兵保准立马穿衣服下地,冲出去帮忙,从不计回报,不畏艰难。大冬天的,连修自行车的师傅都已经被冻得回家了,赵红兵却能在零下30度帮人用半个小时的时间补胎,并且他手有残疾,比别人慢。
在六中高三(四)班的“吉他演奏会”过后的三四天,伤得不怎么重的三虎子肩膀上缠着绷带来到了市区。他带着大概十几个人每天在街上转,为的就是找那天把二虎和他都收拾了的李四和费四。三虎子刀不离手,手里总提着那把杀猪条刀,这把刀外面用报纸包着。三虎子这群人虽然在东郊名头甚响,但是在市区他们并不认识几个人。他们只知道那天到他家的那伙人其中一个叫赵红兵,还有一个在离红旗公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个废品回收站。但三虎子再去小纪的废品回收站的时候,小纪还在医院里住院,所以门是关着的。他们只好专心找赵红兵。
但他对于自己家的事却懒得出奇。二狗小时候无数次看到,因为喂狗之类的小事,直到赵爷爷举起了鸡毛掸子赵红兵才下楼去干。这次他自己经营旅馆也是如此,如果这活儿是别人家的,那他早就帮忙去干了。但就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活儿,他宁愿找一些自己鄙视的小偷来干,也懒得自己动手。
1986年,敢主动招惹这俩混世魔王的,恐怕也只有赵红兵一伙了。
过了元旦没几天,工程就开始了。孙大伟在家做饭哄孩子,李武和赵红兵在工地监工。据说在监工的过程中,赵红兵表现出了在工程、装修方面极高的天赋,经他手刷的墙令专业人士都为之叹服。赵红兵的这个天赋的确没浪费,20年后,他终于成了全市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商,他开发的楼盘,无论外观还是质量都是一流的。
李四用钢管把三虎子捅了的时候,三虎子已经20岁了。在东郊,二虎之所以能成为老大,自然也有三虎子的功劳。这哥俩是纯粹的混世魔王,在外面和别人打,回家哥俩也打。在被赵红兵一伙收拾的前三四天,三虎子还刚刚和二虎在家闲着没事打了一架,二虎居然徒手把三虎子的耳朵撕下来一半!
孙大伟的饭做得不错,当时张岳把他称为“御膳房首领大太监”,可见他饭菜做得有多好。孙大伟哄孩子哄得也很好,从早到晚都是《西游记》里的故事,把二狗和晓波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二狗后来读书识字了,才开始怀疑孙大嘴巴是不是真的看过《西游记》原著——虽然唐僧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可遇上的妖精并没有81个那么多,有时候一个妖精就是三四难;但当年孙大伟给二狗讲的可是足足81个妖精!天知道那些妖精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三虎子觉得挺没劲,他是来看杀牛的,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三虎子认识这个中年男人,他走上前去“雷锋”了一把,说:“叔,你把刀给我,我帮你杀!”中年男人看着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三虎子,半信半疑地把刀交给了他。三虎子接过刀根本没废话,径直冲到老黄牛的面前,抓住短小的牛角,对着脖子就捅了一刀。老黄牛被捅了一刀后并没有立刻咽气,于是三虎子又连续捅了十几刀,直到老黄牛气绝身亡……
临近春节的某一天,装修基本上结束了,只剩下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那天早上,孙大伟很早就来到赵红兵家对他说:“昨天晚上我梦见小北京了,梦见他又和我们一起喝酒吹牛。哎,看来我真是想他了。”这是二狗知道的孙大伟第二次做了个预言式的梦。
围观的人无不不为之动容,这个中年男人眼眶也有点红了,他对他的老伙计下不去手。随着老黄牛泪水的涌出,围观的村民多数都劝这个中年男人不要杀这头老黄牛了,毕竟自从建村以来,还没有人宰过自己家的耕牛,都是让耕牛自然死亡。中年男人也心软了,想去给老黄牛解开绳子。
“小北京前些天还给我打过电话,说老连长重伤了,他要去看看。反正他也没正式的工作,成天到处乱跑。”赵红兵说。当天下午,基本装修已经完成,赵红兵等人准备收工回家好好喝一顿,庆祝工程结束。这时,张岳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据说那年三虎子还不到15岁,正在上初中。他路过一家农户时,看见有很多人在围观,便走上前去凑热闹。原来,一家农户在宰杀自家的老黄牛。那个农户用的是一把杀猪刀,这把杀猪刀又窄又长,宽度大概只有三四厘米,而长度则有近30厘米。老黄牛已经被绑在了院子前面的树下,但老黄牛的主人——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刀却迟迟下不了手。因为,他面前的这头老黄牛还没等蒙上黑布,就已经知道,为其辛苦耕耘十几年的主人,今天是要拿着刀杀自己,老黄牛默默地跪在地上,浑浊的双眼里全是泪水。
“明天李四和费四回来,孙大嘴巴说的。”张岳说。
二狗知道三虎子干过的一件事就是“三虎子杀牛”事件。三虎子家在东郊,属于城乡结合部。那里不但有毛纺厂、啤酒厂等大型工厂,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农户。这些农户有一些还养了耕牛,但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农业机械化开始普及,耕牛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于是,一些农户开始宰杀自家的耕牛。
“他们还记得有个家啊?”赵红兵一想起李四和费四,就感到哭笑不得。
有很多暴戾的人正是因为没有受到更好的教育,才对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危害,二虎和三虎子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三虎子的暴戾程度与二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他俩在北京呢,和小北京在一起。山南海北地玩了一圈,现在落脚在了北京。他们打电话到你家问有没有被通缉,听说没被通缉,他俩当场决定回家过春节,现在估计已经上车了,明天中午就能到。”
二狗不大同意老祖宗的“人之初,性本善”的看法,二狗更同意“人之初,性本恶”的主张。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家长、老师的教育,人性里的戾气会逐渐减少,而戾气减少的程度则完全取决于受教育的环境。
“你怎么知道的?”
八、医院遭遇三虎子
“大伟在家做饭出不来,打电话到我们单位,让我下班来告诉你们。”
而且,喜欢得死去活来。
“这俩小子,咱们打架干活的时候他俩不见人,架也打完了,活也干完了,他们回来了。也不知道回来以后单位还要不要他们。”赵红兵有点替他俩担心。
因为才女的梦想都是成为压寨夫人,所以高欢喜欢赵红兵。
“要什么要!人跑了俩月,连个信儿都没有,哪个单位要这样的人!我早就听说他们被开除公职了,他们回来签个字,就彻底成无业游民了。”当时有个正经的工作可不容易,张岳一提他俩就生气。
2.正所谓缺啥补啥,才女一定极为细腻温柔,而山大王则多数粗鲁且刚强,两者能在一定程度上互相弥补。3.女人总希望能改变男人,所以,自以为是的才女就会去挑战极限,试图去把山大王改变成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行了,明天是小年,你们也该放假了,你和李武去火车站接人,我和大伟在‘万鹤来’订桌,给他们接风。而且,这些天李武这些小兄弟也没少受累,一起好好吃一顿。”赵红兵笑着说。
高欢这样的一个美女加才女,为什么会喜欢赵红兵这样没有正当职业、总在街头打架斗殴的混子呢?二狗一直困惑不解。直到有一天,二狗的一个朋友说了一句:“才女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压寨夫人。”二狗认真体会了一下,得出结论:1.山大王肯定是男人中的男人,所以很受女人欢迎。
第二天是腊月23,小年。赵红兵和孙大伟在“万鹤来”早早地订了一个单间,一张足足可以坐15个人的大桌子。“大伟你梦见的不是小北京吗,怎么这次回来的是李四和费四?”赵红兵说。“可能是早上一起床记错了,反正我的梦不会错!”孙大伟说。这时,单间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满面红光、白白胖胖的李四和
在这次“演奏会”之后,赵红兵和高欢基本上确立了恋爱关系。原来,高欢在六中操场第一次见到赵红兵时就喜欢他了,那段和路伟斗殴前的对话,使高欢认定这个帅气的男孩子是个讲义气、沉着稳重的男子汉,一定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所以听孙大伟说要在教室里继续开“演奏会”,她就认定赵红兵一定会来,所以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见他。
费四,他俩身后站着的,是小北京!
他叫严春秋,是公安局政委的儿子,同学们都知道他一直喜欢高欢。赵红兵等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孩子,在未来的20年里,成了他们无法摆脱的噩梦。
“红兵,大伟!想死你们啦!”费四硕大的身躯扑了过来。
这个男孩子拿完书没在教室逗留,打完招呼就出去了。
“滚远点,我可不想你!”赵红兵故意装做不爱理他俩。
“你好。”赵红兵也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北京,你怎么也来啦?我昨天真梦见你来了!不信你问红兵!”孙大伟说。
“哦,呵呵。你们好。”这个男孩子彬彬有礼地跟赵红兵几个人打着招呼。
“操!谁想来这里?昨天我送他们进站上车,结果上了车发现回家过年的人太多,我又喝多了点,上了车就再也没能下去;等到车厢松了点,都他妈的已经过长城了。我想,得!我也不下车了,干脆跟他俩一起来吧!”小北京愤愤不平地说。
“我们的朋友,今天来咱们教室里玩玩琴。”高欢回答说。
“既来之,则安之。吃完饭给家打个电话,就在这里过年吧,哈哈!”赵红兵和小北京感情最深,看见小北京也来了,他高兴得不得了。
正在这时,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孩子。这个男孩子个子很高,气宇轩昂,颇有几分吕良伟版的丁力的风采。他是回教室拿书的,正好撞见大家在开“演奏会”。“高欢,他们是?”这个男孩子问。
“过就过,反正在北京过年也没什么意思!”
一首优美的《军港之夜》唱完,浪漫满屋。高三(四)班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家甚至都忘了鼓掌。在那个纯真的年代,男女间的感情没有过多世俗杂事的干扰,合作一首歌就可以捕获一颗芳心,让这颗心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直到现在。虽然这期间两个人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离别、无数白眼与嘲笑,更有近十年的时间是天各一方,但始终情比金坚、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这一顿,大家喝得非常开心,一直吃到下午四五点才离开饭店。大家过去几个月的烦事、愁事基本上已经过去了。虽然费四和李四都丢了公职,但这也早在他们意料之中,知道自己没被通缉已经很开心了。离开饭店后,大家一起去了赵红兵家继续聊天喝酒。
高欢边唱边看着赵红兵,两人四目相对,露出会心的微笑。
天已经蒙蒙黑了,窗外寒风呼啸,不知道雪花究竟是天上飘落的还是被北风刮起的,漫天飞舞着,在银装素裹的北国冬天煞是好看。
大家都让赵红兵继续,赵红兵就又来了个《军港之夜》。这个歌是女声的,大家建议让赵红兵伴奏,由高欢唱。高欢唱歌很是好听,高亢清脆又充满柔情。
二楼,在赵红兵暖烘烘的卧室内,12个年轻人围坐在电炉旁聊天。电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缸,茶缸里烫的是直接从酒厂打来的70多度的原浆白酒,下酒菜是花生米。他们谈论的是理想、未来和以前打架的事。
接着赵红兵边弹边唱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由于歌曲比较欢快,大家也跟着唱了起来。二狗这时发现,在赵红兵弹唱的过程中,高欢一直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盯着他看,直到赵红兵唱完,她才大声地鼓起掌来。当年只有六岁但情商颇高的二狗当时就认定:赵红兵费尽心思去借衣服和辛苦地练琴绝对没白忙活——高欢爱上赵红兵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晚的煮酒夜话影响了在场的所有人!它直接给张岳、小纪、李武、李四日后组织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提供了行动纲领和理论基础,促使这四个人成为上世纪90年代市里名头最响的四位江湖大佬;并且还让在座诸人打架斗殴的理念和战斗力上了一个层次,影响极其深远。
“别贫了,听赵红兵的。”孙大伟的“女友”说。
这次夜话的主持人是小北京,负责补充说明的是赵红兵。
“不用怕,听见我的狼嚎,南山上的猎人也会拿着枪过来的,不要怕嘛。”孙大伟嘴上一向不吃亏。
对话的开始,是谈论武与禅。
“赶快通知郊区的农民伯伯,让他们把猪圈门都关上,否则听见孙大在这里狼嚎,猪非冲过来不可!”孙大伟的“女友”挖苦他说。
“李武,你第一次砍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小北京一口地道的北京话。二狗日后的北京同学和同事极多,二狗认为,北京话分为北京普通话和北京胡同话。而小北京说的是标准的北京胡同话,土语多。他爱拉着语调说话,像唱歌一样,咬字清晰,很是好听。
脸皮最厚的孙大伟,上来就弹唱了《铁血丹心》和《霍元甲》两首歌,实在唱得不怎么样,不但唱歌走调而且咬字不准,刚唱完就被轰了下去。
“第一次砍人时,我吓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拿着菜刀乱抡。”李武说。
上午10点钟,赵红兵和二狗、晓波三人背着吉他准时到了六中高三(四)班,进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到齐了。男孩子有五个,分别是赵红兵、张岳、孙大伟、李武、缠着绷带的小纪,女孩子有孙大伟的“女友”、高欢和另外一个叫李洋的同学,一共八个人外加俩孩子。由于是周日,教室里也没有其他人,这八个人玩得十分开心。在这八个人中,男孩子里就数赵红兵最帅,而且那天他穿得也格外精神。女孩子则肯定是高欢最漂亮。二狗还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黄色的高领毛衣,留着《上海滩》里冯程程那样的长发,青春逼人。
“嗯,你这是最低等的一个层次。小纪你说说你第一次拿刀砍人的感觉。”小北京继续说。
滋地哼哼着: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到了家以后,他又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二狗还学着孙大伟的口吻说:“哗!镜子被照碎了!”
“我比李武强多了。我第一次拿着刀砍人的同时,不但知道自己砍的是谁,还知道要砍他哪里;同时我还能注意周围,看有没有人在打我。”小纪说。
二狗看得出,借到了衣服的赵红兵格外兴奋,他拉起迷迷糊糊的晓波,然后带着二狗和晓波骑车径直回家换衣服。在回家的路上,赵红兵一直美滋
“我拿刀砍人时,只想弄死眼前这个人。”没等小北京问,张岳主动说。
“哈哈,你小子!自己去拿,在大衣柜里,我去睡觉了。”赵疯子回头又走回卧室里了。
“红兵,还是你来说说连长怎么教我们格斗的吧!”小北京说。
“……嗯,就算是吧!”赵红兵吭哧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说完脸都红了。
“在与对方格斗时,应高度集中注意力,胸中荡然无物,忘记一切杂事;眼前能看见的,只是对方攻击过来的点和能把对方击毙的点。”赵红兵躺在床上,手拿酒杯微笑着说。
“嗯?借中山装干吗?你要相亲啊!”赵疯子问。
“对,红兵说得对。李武、小纪、张岳、红兵你们四个人分别代表格斗的四个层次。李武是最低的层次,他在格斗时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手脚颤抖,怕对方攻击到自己又怕自己杀了人,所以神智已经在刹那间混乱,这样的情况无疑使对方有机可乘。张岳比李武稍高一个层次,在他的眼前只有他要击打的人,不在乎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这样能使你集中注意力灭掉一个敌人,但你身边的敌人却有机可乘。而小纪又要比李武和张岳再要高一个层次,已经属于格斗中的上乘,他不但要击败眼前的敌人,而且还能注意到身边其他的人。但小纪这样做容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受到不必要的损伤。红兵所说的层次是格斗中最高的,他已经忘记了心中所有的杂事,心不跳、手不抖,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可能向自己进攻的几个点和自己所要攻击的几个点上,心无旁骛。在多人混战中,他不赢谁赢?比如刚才说的红兵和三虎子打斗时,在他眼里,冲过来的不是三虎子,而是三虎子的拳头和膝关节,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力抓住三虎子的拳头然后狠踹对方膝关节。而三虎子眼中则是红兵一个人,只能没头没脑地冲上来乱打,一介勇夫三虎子怎么会是红兵的对手?”
“我、我想跟你借中山装。”赵红兵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有道理,以后再打架的确要注意。”大家纷纷称是。
“找我有什么事儿,快说!”赵疯子看样子气还没消。
“我刚才说的这只是第一个层级,只要是练过生死格斗的人都知道。”小北京说。
过了大概三分钟,赵疯子把门打开了,怒气冲冲地朝赵红兵的后脑就是一巴掌。赵红兵讪笑着带着二狗进了他家。
“那第二个层级是什么?”
“真服你了。”赵疯子看样子是无奈了,只好出来开门。
“是看破了生死玄关。”小北京说,“红兵、李四和我都与越南鬼子近身格斗过。越南鬼子的身手与凶悍根本不亚于我们,和他们格斗过的人,其实已经死了一次。”
“哥,我找你也有事,开门啊!”赵红兵继续猛敲。以赵红兵的性格,平时绝对不会这么赖皮,但今天为了能在见意中人时穿件像样的衣服,只能豁出去耍无赖了。
“死过一次的人对生死不会看得那么重了,所以在之后的斗殴中,心理上的优势是别人无法比拟的。怕死的最后一定会死,不怕死的却多数能活下来。”小北京继续说。
“这么早玩什么玩?红兵啊,我以后管你叫哥,你别敲了。”赵疯子几乎是在哀求。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谁愿意天不亮就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啊。
“但,这还不是更高的层级。”小北京在众人听得瞠目结舌之后,又说。
“哥,开门!我要接晓波出去玩。”赵红兵挨了骂也不走,继续敲门。
“更高的层次是什么?”
“红兵,你还让人睡觉吗?你再敲门我出去敲你!”赵疯子在里面吼。
“是武与禅。”小北京喝了一口白酒,“禅分顿悟和渐悟,在生死格斗中需要的就是在那一刻顿悟,达到真正的空灵与无意识,心忘乎手,手忘乎
赵红兵比较仁义而且沉稳,但他哥哥赵红军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当时在市北郊的玻璃厂当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绰号赵疯子。赵疯子平时和正常人无异,但疯起来着实了得。二狗妈妈和赵疯子是高中同学,据她说,有一次赵疯子正在上课时和同学打起来了,然后踩着桌子追着这个同学打,踩翻了无数个桌子后终于抓到了这个同学,一位女老师去拉架,结果他把这位老师也顺便打了。从此,赵疯子声名远播。但他成年后明显节制了很多,基本上再没发过什么疯。二狗妈妈每次见到他,都跟他开玩笑说:“赵疯子,干吗呢?”赵红军听到这个绰号后总是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很为小时候干过的事儿后悔。几年后大家都发现,赵晓波和他爸爸小时候的性格几乎完全一样。青出于蓝的是,他爸爸只混出了疯的名气,而赵晓波则混出了混子的名气。
心。日本剑圣宫本武藏在400年前连败日本66位高手后,剑术突遇瓶颈,大师大愚为其画圆解惑,宫本武藏从而在岩流岛击败小次郎成为日本剑圣,就是禅的真谛。”
星期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赵红兵就骑自行车带着二狗去了他哥哥家,也就是晓波家。赵红兵去他哥哥家,名义上说是接晓波去六中玩,实际上是想去向哥哥借毛料中山装。他那天穿的那件赵爷爷的毛料中山装被二虎他们砍坏了,虽然瞒住了赵爷爷,但是今天去见高欢却没有好衣服穿了。这时,他想起了他哥哥也有一套毛料中山装,于是星期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去接晓波玩儿。
“我操,这么复杂!不懂!还有更高级的吗?”
在费四和李四跑路后没几天,孙大伟在六中高三(四)班的吉他演奏会还是如期举行了。连还在每天挂吊瓶的小纪也一瘸一拐地去参加了,心中惦记着高欢的赵红兵就更不用提了。
“有!是毛泽东思想。”小北京说。
赵红兵其实不爱出风头,甚至有点腼腆,但他总是干一些让自己迅速出名的事儿。复员以后近一年的时间,他只打了两架,却是跟全市最有名的两伙流氓火并,而且还都取得了胜利,这让他在当地流氓的圈子里迅速蹿红。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他又干了一件当地妇孺皆知的悍事,那就是他的传奇恋爱故事。
刚才还听得入神的众人,听完这句话哄笑不已。
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莽撞的土匪后代遇上沉稳的赵红兵,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后者言听计从,奇怪得很。看来,流氓也要看出身。后来,张岳是这个团伙里第一个拉出去单干的,在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干了很多震惊全市的大事,当时名头已经盖过了赵红兵。当有人说:“张岳,你是我们市里无可争议的老大。”这时,张岳每次都会回一句:“不能这样讲,红兵是我大哥。”张岳把事儿惹大了,还总是习惯性地找赵红兵商量或由赵红兵出面帮他解决。
“是毛泽东思想,是实践论。”小北京没理会听众的哄笑,继续说下去,“毛主席说过,认识存在两个飞跃的过程,先是经过感性实践才能有理性认识,有了理性认识之后才能指导感性实践。我刚才所说的关于武的一切,你们都需要以这两个飞跃来证实。”
在这个团伙中,张岳只听赵红兵一个人的话,也只有赵红兵敢骂张岳。张岳自恃勇猛,文化程度也比较高,一向比较狂妄,但他一直佩服赵红兵。赵红兵沉稳、思路清晰、讲义气,从不欺软怕硬,是个天生的领袖,而且文化程度也不比张岳低多少。以前他俩高中同学时学习成绩也都差不多,高中时代张岳就听赵红兵的话。
“毛主席那套早过时了,现在还管用吗?”孙大伟问。
“我还是想再收拾二虎一顿!”张岳说。
“很管用!任何事情用毛泽东思想都可以解决!”小北京神情略显凝重地说。
“费四和李四不是收拾过二虎了吗?”孙大伟不解。
“那你说,红兵脑袋被削了一砖头差点被打死,受这窝囊气怎么用毛泽东思想解决?”小纪还是没忘赵红兵挨的那一砖头。
“那天在他家门前那口恶气还没出呢!”赵红兵和张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红兵当时不是已经跟你讲了吗?这就是毛主席的矛盾论。毛主席说矛盾分为可调和矛盾和不可调和矛盾,而这两种矛盾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互相转
“为什么啊?”孙大伟问。
化。红兵说这事就算完了,这就是没有把可调和矛盾激化为不可调和矛盾,这是正确的处理矛盾的方法。明白了吗?”
“我真希望二虎伤好了以后能来找我,呵呵。”赵红兵说。
“毛主席的那一套真的这么管用?”李武问。这群生在“文革”之前两三年的年轻人从刚会说话就听毛主席语录,对毛主席的东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在李四和费四废了二虎后的第二天,赵红兵就听说,躺在病床上的二虎放出话来说,迟早要杀了费四。赵红兵倒没太在意,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像二虎这样的人,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红兵虽然相信二虎有杀人的胆子,但也知道他未必真的会去杀了费四。
“当然管用。我们以后再和二虎、路伟打架时,也要经常用到毛主席的军事理论。比如毛主席说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就是我们能和他们抗衡的根本原因。对于二虎,我们现在所处的也是毛主席所说的战略防御阶段。再比如,那次在医院,我们6个人对他们三十多个人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在前面跑,等待追兵;我们跑上两公里,三十多个人也就只有五六个人能追上来,我们先揍这五六个人;然后我们再跑,后面再上来几个人,我们再打。这招就是毛主席教陈毅的:要分而击之。我们先攻击弱的再攻击强的,等到把对方弱的消灭了,强的也变得弱了……”
而李四和费四这哥俩,总共带着100多块钱就跑路了。由于这两个人战友多,而且和战友在炮火中建立起的感情比较牢固,所以,这哥俩乘火车一路南下,开始了“探访战友喝酒之旅”,从东北一直喝到广东,又从广东喝到四川,最后从四川又喝到了北京。每天山吃海喝、大鱼大肉,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热情款待,等到后来“跑路”回来时,这哥俩均容光焕发,胖了很多。在这期间,他们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基本忘了这边兄弟的死活。张岳在火车站接到神采奕奕的“跑路者”时,气得朝他俩每人屁股都踢了一脚。因为,在他俩“跑路”期间,又发生了多起恶战,而且他俩也因为这莫名的“跑路”失去了公职。
小北京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了半小时,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折服。“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张岳鼓起掌来。“毛主席由开始的两三万人发展壮大并改变中国,我们运用他老人家的理论还收拾不了二虎他们?”李四颇有感慨。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觉得孙大伟这人真的很邪,因为他的话在一个月后就神奇应验了。一个月后,胳膊上打着绷带的三虎子,真的每天提着一把条刀带着十几个人满市乱转,就找李四和费四两个人。后来实在找不到了,又去找了赵红兵。孙大伟虽然把找人的三虎子说成了二虎,但使用的武器和要找的人他全说准了。
“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小北京哪说得好。”半文盲孙大伟不服。
“我昨天梦见二虎拿着一把条刀到处走,说要找李四。这一晚上梦做得,哎,看把我吓得。”这是孙大伟在医院陪床醒来后,对赵红兵说的第一句话。
“毛主席说过:内因是根本,外因是条件。母鸡能把鸡蛋孵成小鸡,却不能把石头孵成小鸡。你这就叫朽木不可雕也。”小北京嘴损得很,又扔下一句毛主席语录。
七、才女的梦想都是压寨夫人
这次煮酒夜话的效果极其显著。从那天开始,张岳、李四等人还真的学习起了毛泽东思想和军事理论,虽然这群共和国的新一代没把毛主席的理论用到正道,但事实证明的确是卓有成效,收拾那些流氓团伙已经足够了。
一首优美的《军港之夜》唱完,浪漫满屋。高三(四)班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家甚至都忘了鼓掌。在那个纯真的年代,男女间的感情没有过多世俗杂事的干扰,合作一首歌就可以捕获一颗芳心,让这颗心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直到现在。